第13章

第十三章

杯子的碎片蹦了一地,這家裏的固定資産又少了一個。

她拿着掃把仔細地掃着地,突然問道:“薛敏她今晚要睡橋洞了吧?”

婓楊懶洋洋的幫她将玻璃碎渣子收拾起來,“你先別關心這個,人家走的橋比你走的路還多。如果今晚是你軟一點,反被她趕了出去,不一定會比這老太太有辦法。”

說的也對,假如今晚是陳謹言,大約會立刻哭哭啼啼跑出去,獨自一人黯然神傷。

楚言這個女土匪就只會張牙舞爪的把別人趕走。

婓楊嘆了口氣,土匪也就這點能耐了,他繼續說道:“三個月之後她就來收房子,你準備怎麽辦?”

他說完忽而暗自哂笑一聲:三個月之後沒準楚言就已經勾搭上了洛青,那時候人家都不在這個世界了,哪裏還需要關心這個。

估計楚言根本沒把十萬放在心上,畢竟和自己沒關系。他這時候問這個,豈不是讨人家沒趣。

楚言将桌子上的碗洗了,淡淡回他:“明天我去找工作。”

婓楊像是耳朵出問題了一般,不可置信地問她:“……什麽?”

找工作?她不是餓死都不肯找工作的麽?

“你聾啊,我說找工作。”楚言收拾好家裏,習慣性的開了電腦,暗搓搓地說:“今天我還看見有個小gg,微信打字人員,千字多少錢來着……”

婓楊:“……”

許久,他艱難地找回了自己說話的感覺,連珠炮一般說道:“假如那個小gg違反了宇宙規律不是騙子。那麽一般千字三十,你大概需要在三個月之內打出三百三十三萬字,換算下來平均每天你要打接近四萬字。”

婓楊嘆了口氣,“不如我幫你多安一雙手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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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言頹然地關了電腦,用手托着腮,卻沒留意碰到了臉上的傷口,疼得她一激靈。趕緊換了一邊臉。

她苦大仇深地問道:“一顆腎多少錢來着?”話出口卻自己又搖了搖腦袋,“不行,這是人家的身體,不能随随便便賣。”

這土匪居然還真想犯法賣腎。

婓楊很幹脆的挑明了問她:“你是真要幫女主還債?”

“啊。”楚言理所當然的回道:“不然你以為我是在和那老太太瞎充大尾巴狼啊?”

……婓楊就是這麽想的。

楚言龇牙咧嘴,拿手指戳了戳臉上的紅痕。這家裏沒有藥水可以擦一擦,只能等它自己好起來。

餐廳兼着廚房的燈壞掉了沒錢修,她下一頓飯不知道哪裏來,這時候來個收水費的都能讓她支吾半天。

哪裏來的勇氣要還錢呢。

“別想了,你一死宅,除了寫文什麽都不會,到哪裏去弄這十萬。”婓楊又鑽進了那只毛絨貓裏去,撅着屁股對着楚言。

大概自覺變成了一只小萌寵,婓楊的聲音輕柔的不像話,“三個月……三個月之後你還指不定在哪裏。這房子就讓給他們也無所謂。”

楚言手指彎曲,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那貓的粉屁股,滿不在乎道:“辦法是人想出來的,只是錢而已。那老東西還好歹沒讓我給她變一個重孫子呢。”

“再說了,陳謹言要是回來了卻發現自家房子沒了,豈不是要瘋。我占着人家身體,理所當然的應該幫幫她。”

老太太連着一大家子的人,欺負一個剛沒了爹媽的小姑娘,是個人都看不過去吧?

粉紅喵掙紮着踹了她一腳,算是報那一指之仇。之後卻哼哼唧唧的并不說話。

原以為是個土匪,沒想到剖開來一看還帶着點俠氣。

楚言發愁,自己現在連買彩票的錢都快沒了,又到哪裏去弄這十萬塊錢。

她靈機一動,捅了捅身邊的小貓:“婓楊,高利貸的利息貴嗎?”

婓楊無語,感覺自己剛剛才對她升起來的那麽一點佩服全被磨滅了,有氣無力道:“不貴,也就一只腿加上幾根手指的事吧。”

眼看着楚言又要伸手彈他,他順勢一滾,滾到了楚言的懷裏,還順便蹬了一腳,不知死活的補上一句:“都是犯法活動,我還是比較建議你去賣腎。”

楚言沒說話,而是若有所思的盯着他。

毛絨喵被盯得發毛,這才隐約想起來自己方才好像蹬到了一個不得了的東西,觸感軟綿綿。

楚言不可置信地問他:“你這是在暗示我去出賣身體?”

天可憐見……我真沒有!

婓楊滿臉滄桑地自己滾了下去,感覺自己要是有臉的話,此刻大約就已經被燒得通紅了,他幹脆肚皮一翻,裝死。

楚言順口調戲了一句,見婓楊居然頗為不好意思,也就住了口。同時心裏也有點匪夷所思:這熊樣到底為什麽還能自稱“談過戀愛”?

她用手指戳了戳那粉粉的肚皮,說道:“那什麽,你明天去找找那老太婆,看看她死沒死。我明天……去看看有沒有什麽工作可以找。”

小貓一咕溜地又爬了起來,小心翼翼道:“找工作?行,我先幫你把那時候陳謹言的求職簡歷拿出來。”

“別。”楚言擡手,阻止了婓楊。

“我用不着人家的簡歷,實話實說吧。”

婓楊翻了個身,有點琢磨不透楚言的意思。問她:“實話實說是什麽意思?你準備做一份你之前自己的簡歷?”

楚言點點頭,又摸開了電腦,開始絞盡腦汁地回憶簡歷這玩意兒該怎麽弄。

“說來聽聽,你之前的簡歷主要有什麽?”婓楊捅捅她,說實話,他也存了三分好奇心。

宅女楚言之前的經歷,都是些什麽?

“也沒什麽吧,四級過了,然後什麽普通話證之類的都考了。”楚言撓撓頭,輕聲說:“XX學院畢業,畢業之後在家裏一年,主要在找工作,找不到就幹脆當全職寫手了。”

XX學院?

婓楊自認見識還是有的,但是從來沒聽過這學校。

後面又綴上了學院兩個字兒,估計是個本三。

難怪她那麽忌諱人家名牌學校的光環。

“你可別安慰我說什麽大學不重要。”楚言一邊打着自己的簡歷,一邊漫不經心地對他說:“我高考結束那會兒,家裏人都安慰我不重要。結果就混成了這副鬼樣子。”

寫文也沒成績,別人喊兩聲大神就以為自己可以了,卻偶爾還需要父母補貼。

理直氣壯的住家裏人的房子,回避找工作,甚至偶爾有些朋友喊她參加個寫作培訓班都推脫了,安慰自己說以後還有機會。

婓楊從毛絨玩具裏出來,沒再附身到其他什麽東西裏去,正兒八經問她:“四級過了啊,多少分?六級呢。拿過幾次一等獎學金?當沒當過班長或者其他班幹部?大學期間有沒有參加過什麽競賽?”

楚言打簡歷的手指一僵。

四級考了四百五,六級連報名都沒想過。有一次差幾分能拿到三等獎。當班長好煩好多事情而且一上臺就緊張。競賽是什麽鬼,大學裏還有這個?

所謂鹹魚,大概說的就是她這種人。

婓楊繼續問她:“想過考研沒?認為自己大學垃圾就讀研啊,找工作的話你發過幾百份簡歷?找不到的時候有沒有好好……”

楚言一擺手,心煩意亂的讓他別說了。

考研?她一個三本的學生尋思什麽考研,找工作就意思意思發了幾份簡歷,後來都石沉大海了。

那會兒家裏其他人都在看她笑話,自己父母雖然一直在說沒關系沒關系,她還是覺得很委屈,幾乎要錯覺“全世界都欠我的。”

後來父母開始給她出面找關系,她腦門一熱給拒絕了,說要自食其力。

自食其力個屁,全職寫文兩三年了,不僅沒給爹媽買過一件衣服,還連自己生活下去都很艱難。

不就高考沒考好麽,她這一輩子便也這麽順水推舟的完了。

她把電腦一推,自暴自棄地覺得自己還是去賣腎更靠譜一點。

婓楊嘆了口氣,有些理解這姑娘為什麽一開始就抗拒去工作了。

感情是被打擊慣了,還把所有事情都推給自己的三流大學。并且面對陳謹言這個名牌大學的身份也總是下意識的回避,多少有些自卑。

遇上事情就只會把手一攤:沒辦法,我就是個三本的學生,還能指望我幹什麽呢。

婓楊眼見她的三分鐘熱度又要過去,只得幫她繼續分析,“一些打雜的工作,你總能幹得好吧?”

楚言不明所以地四處看了看。

婓楊想了想,換了個方向問她:“你大學,學的是什麽?”

“學的會計,我大三還考了會從。”這回楚言明白了,老老實實回答道。

那破證書就連婓楊這個數學系的都在大一抽空考了。

婓楊有心要問她CPA考沒考過,又覺得問了也是白問。

而且在家裏閑了那麽兩三年,學得的東西估計也早就七七八八的還給了老師。

“先別忙着你的簡歷了,你又拿不出你以前的畢業證書。”

楚言因為自己學校不好,因此對學歷之類的分外敏感,不肯占人家便宜,總覺得落了下乘。

大概是從小順風順水慣了,只在高考上面栽過一回,之後就一蹶不振了。

婓楊試探着說道:“你既然變成了陳謹言,那就應該全盤接受她的一切,而且都已經幫她還債了,那麽拿她的畢業證找工作也沒什麽。”

楚言沒說話,心裏也隐約覺得自己有些矯情。

她這人有些死要面子。人家全職寫手都是每天累得要死寫一兩萬,她總是拖到深更半夜才寫那麽寥寥數千字,像是完成任務似的寫完就算。

反正她不是無業游民,她是個全職寫手呢。

平均每天寫三千字的……全職寫手。

“陳謹言學得是法學專業,說實話你拿了也沒什麽用,我估計你現在去什麽會計師事務所也夠嗆,專業能力應該早就沒了。所以,你就算是個名牌大學畢業的,也只能做一做文員助理這一類的工作。”

婓楊平時滿嘴火車炮,但是說起正經話來非常一針見血。

楚言已經被他打擊得體無完膚了。好像生平頭一次把她這個人剖開來仔細研究,然後蓋個章:此為廢人。

楚言忽而将椅子一拉開,暫時不太想聽婓楊的話,自欺欺人道:“明天再說吧。”

逼得太緊也不太好,畢竟這人廢了好幾年了。

婓楊沉默一會兒,覺得自己有些不容易,攤上這麽一個宿主。

……而且他們的目的難道不是攻略男主嗎?這兩天扯得都是些什麽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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