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五章

“我看,張華年應該是要把這件事情拍成電影。”婓楊在她耳邊冷靜說道。

果然,婓楊剛說完,張華年便撸起了袖子:“我要把洛青他們公司賣假藥害死人,之後洛青一手遮天不讓報道出來的事情拍出來。”

“在電影拍攝期間我會收集證據,而電影上映的時候我便會适時地報道出來。”

那時候,借着現實的事件,電影也會有了熱度。而洛青公司的這件事情無疑會被電影推上風口浪尖,到時候就算懲罰不重,被電影劇情帶走的吃瓜群衆估計也會自發抵制洛氏集團。

一箭雙雕。

張華年放下了手中水杯,眼睛亮了起來,“受害者被迫不能揭露事實,親自當編劇,曲折地伸張正義,這個話題可以呀。”

極大地調動了民衆仇富嫉惡的情緒。

“不行,你不能接受。”婓楊早早冷靜下來,勸道:“張華年擺明了是要借着這件事情致洛青于死地,這已經不是單純的讨公道了,如果你接受了,那你和洛青就一定會做一輩子的仇人。”

這是詭詐的商業鬥争,張華年好不容易抓住了洛青的弱點,便一心一意地準備徹底弄垮他。

婓楊不知道,以後他回憶起自己說的這句話時,可能會想抽死自己。

仿佛被綁架以後,天氣便一下子由夏轉秋,空氣裏還帶着清爽的味道。

“我還是……算了。”

楚言猶猶豫豫說道。

說實話,她非常動心。張華年的邀請就好像,一個瘸了一輩子的人突然能走路了一樣。

楚言這輩子沒有工作過,而編劇和網絡寫手根本不是同一級別的東西。寫網文的時候她随随便便過下去,不至于一個月連吃飯錢都賺不到就可以了,編劇則是一份正兒八經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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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可能幹不好,但是可以努力學,而且寫了那麽多年的小說,底子還是有的。

前半輩子,自從高考之後,類似于‘你看楚家閨女,連個大學都是花錢上的’、‘怎麽連工作都找不着呢,眼低手高。’的這些評論幾乎已經聽得麻木。

于是自暴自棄做了一把廢鐵,把自己藏在外面劣跡斑斑的鏽漬裏,不讓別人看見內裏的東西。

但內裏究竟是一塊兒堅韌的黑鐵,或是從裏到外都鏽幹淨了,楚言自己也不知道。

她擡起頭對上張華年烏黑的大眼睛,輕描淡寫地說道:“算了吧,我不會寫,也不太願意。”

可能,早就鏽幹淨了吧。

張華年有些不甘心,故意把聲音放重了,“陳謹言,你是這件事情的主角,你能寫出那種感覺,我只要你給我故事,其他的另外有人幫你完成。”

“別怕,你遲早能找到別的工作的。”婓楊的聲音在張華年重重的語氣下,有點虛浮。

他小心地又觀察了下楚言平靜的表情,不知道為什麽,總想起無瀾大海底下的驚濤駭浪來,心間陡然湧起一陣難以言說的心亂。

“陳謹言,你好好想想,只要你點頭,那麽一定會名利雙收,而且親手為你父母讨回公道。”張華年的手指不輕不重地點了下桌子,目光如炬。

即使在楚言強作冷靜的頹喪面容裏,她還是看出了掙紮,于是放緩了語調,柔聲道:“這樣不好嗎?你又沒有在做錯事,我承認這裏面的确有我的私心在這裏,但——”

“不用說了。”楚言吸了吸鼻子,輕咳了一聲,“你還是另外找別人吧。”

張華年輕嘆了口氣,覺得這小妞真是太不識擡舉了。

“我覺得吧,可能你就算當了編劇也不一定做得好,你寫的那幾篇書我看了,收益也不怎麽樣,沒準你就不适合這個。”婓楊見縫插針的‘安慰’了她一句,總結道:“所以,趁早去找份別的工作吧。”

楚言只覺得剛緩過來的心情,一下子又被打落了谷底。

這王八蛋,哪壺不開提哪壺。

她嚯的站了起來,心裏好像有一把火憑空燒了起來,卻不知道如何發洩,只好冷着臉對一臉無知的張華年說道:“行了,沒事了你就走吧,你要調查什麽東西我會配合,将來上法院我也絕對不怕。”

張華年沒說什麽,婓楊就已經開始絮絮叨叨了,“我說你這人,買賣不成仁義在,幹嘛沖人家發火。”

張華年丈二摸不着頭腦,不明白這脾氣還算好的小妞為何突然之間就變了臉。

她猶豫地看了一眼楚言,撿起自己的包,“那行吧……記着我給你的手機啊,我随時聯系你,你要有什麽事情也聯系我。”

張華年脾氣差只是在于龜毛了點兒,也是因為從小嬌生慣養,被周圍草包搞得沒耐心的緣故。但她在大事上面相當拎的清,這會兒被甩了臉子也只覺得奇怪,倒是相當麻溜地走人了。

臨走前,張華年暗搓搓地想着,陳謹言現在的狀态不适合說服她,得挑個合适的時候。

她一走,這房間就徹底冷靜了下來。而楚言也稍稍平複了自己的情緒。

說錯話還不知道的婓楊心裏頗覺遺憾,“我一開始還以為張華年只是個纨绔子弟,沒想到還挺能屈能伸的。”

“你的意思是,”楚言慢悠悠地收拾好張華年喝盛下的水杯,“我比不上人家呗。”

……的确是這個意思。

就連在面對吳岚的時候,婓楊都覺得她比楚言高強。

“那你怎麽不找她啊,我什麽都幹不好,我連本職工作都做不好,說白了就是個啃老族,跟薛敏她孫子似的,你怎麽就找上我了呢?”

原本說話的時候楚言還能慢慢憋着火氣,到最後幹脆手一伸将杯子摔了出去。

空氣裏有炸裂的火藥味兒。

玻璃杯被狠狠掼到了地上,裂了滿地的碎片,反射着陽光的細碎光線,有些刺眼。

兩人一時之間沉默了半晌。

“對不起。”楚言垂着頭,悶悶地道歉,機械的清理地面。

陡然被摔了一杯子,婓楊卻瞬間反應過來自己說了什麽,心底有微微的自責。

玻璃碎片會劃傷手指,不待楚言收拾,他便默不作聲地替她收拾好。

他清了清嗓子,張口想說什麽,聲音卻啞了下去。

地面上的碎片全部在空中浮起,如同時間靜止了一般。

“幹嘛幫我,這點小事我還是能做得好的。”楚言嘆了口氣,心裏覺得自己可能是個廢人了。

每次被戳了痛腳,都會瞬間發怒,開始火山爆發。

可這畢竟是她的痛腳,自己不治好,那麽也不能指望別人都是瞎子。

她低着頭道歉,認真又喪氣的表情就像是一只偷吃了魚的大山貓,叫人忍不住想逗一逗。

鬼使神差的,婓楊想伸手出來摸一摸她頭。

“你說,要不我去表演魔術呗?”楚言眼睛轉了一圈,幹脆坐在了地上,突發奇想的問他。

心裏剛剛柔軟了一陣子,便又被楚言一句話噎了回去。婓楊十分沒好氣道:“……那你不如去把那瞎子從醫院裏救出來,你和他組一個江湖二人轉,一個拉琴一個魔術,我看行。”

楚言翻了個白眼。

“你的任務是和男主談戀愛,不要管那些有的沒的了。”

又是要幫陳謹言還債,又是要幫她父母讨公道的,婓楊恍惚間都要覺得自己是當雷鋒來的了。

說的好像有那麽點道理。

“我剛剛才答應了張華年,總不能不管吧。而且陳謹言也太可憐了點,占着人家身體,我也總不好看着她被惡霸欺負不是。”

楚言的表情理所當然,仿佛她天生就是雷鋒似的。

這個人吧,說是多管閑事也行,說是吃飽了撐的也行。

但是在這些重重疊疊地表象下,又隐藏着那麽點俠氣。

婓楊看着坦然的楚言,心裏默默浮現出了一個瞎子熱心為別人指路的畫面……

良久,他嘆了口氣:“行行行小女俠,算你能耐,但是我告訴你,事情辦完之後一定要立刻和男主在一起,不能再耽誤了。”

被這聲‘小女俠’逗樂,楚言臉上的陰霾一哄而散,轉眼間又是晴天。

一開始過來的時候,心裏焦急,總覺得要立刻打開電腦繼續自己的本職工作。

可是拖了這些天還沒動一個字,楚言反而有點慶幸起來。

慶幸她沒有真的去寫,寫完兩三千字就覺得心裏有安慰。沒有真的繼續原本楚言那得過且過的生活。

她興致勃勃地去房間裏找了紙筆,就盤坐在地上,咬着筆杆思索着什麽。

陽光打下來,為她的發梢都鍍上一層淺金色,她渾然不自知,眼睛亮晶晶的,盯住那張紙。

“你在幹嘛?”婓楊不自在地移開視線,開始沒話找話。

楚言頭也不擡,“我在列舉一些我現在的優勢。”頓了頓,她強調了句:“是楚言的優勢。”

而不是陳謹言的。

婓楊心裏一動,忽而有種阿鬥扶起來了的錯覺,于是便也端着自己一顆不信任的心湊過去看。

那張紙被楚言戳戳畫畫的不成樣,婓楊卻眯着眼,理清楚裏面的信息。

一、雖然忘光了,但是現在再回頭啃的話也能很快回憶起大學的會計課程。

二、腦洞勉強大,對文字還算得心應手。

三、有一個系統。

婓楊臉黑了黑,“第三個怎麽回事?”

“你教的啊。”楚言咬着筆杆,含糊不清說道:“有資源就要利用。”

……我是資源?還利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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