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郝眉趴在自己的位置上，用鍵盤蓋住頭。
他的隔得很遠的斜對面，KO正面無表情地用十分簡短精煉的語言控訴着他的罪過，讓一衆不明真相的吃瓜吃餅喝汽水的圍觀群衆不用怎麽思考就構建出了一個完整的故事情節。
“我第一次玩網游。”
“你先求的婚。”
“我在月老廟等了一個月。”
“你要不要補償我。”
簡直年度狗血大戲啊有木有！！？？
八卦群衆都激動得兩眼放光——沒想到在這麽高強度的工作量之下竟然還有這種從天而降的良好解壓方式（？？），他們一邊對KO年少無知時遇人不淑的經歷表示了深刻的同情，一邊對郝眉撩完就跑始亂終棄的行為進行強烈的譴責。
“眉少啊眉少，想不到你是這樣的眉少！”同事A搖頭嘆氣。
“眉少啊，你到底對人家KO做了什麽！？”同事B義憤填膺。
“我早就覺得，KO大神之所以會變成今天這種沉默寡言的樣子，明顯就是年輕的時候受了刺激嘛！眉哥你一定要好好補償人家啊。”同事C開起腦洞。
“對呀，”于半珊趴過來，“現在正好，以身相許嘛。”
郝眉覺得自己讓KO擺了一道。
KO，想不到你居然是這樣的KO——說好的沉默寡言、穩重內斂呢！？居然把當年的烏龍事說到公司裏了，他現在就是長江黃河一起跳也洗不清了——啊啊啊把以前那個KO還給我！！！
正想着，眼角瞄到肖奈和貝微微正攜手走進公司大門，忙飛撲過去求救，結果！沒想到！老三他！
為了留下KO居然讓他去和親！！！
真不愧是親生的舍友啊！
郝眉一臉心如刀割地指着肖奈，手抖得跟得了帕金森似的。
肖奈看了貝微微一眼，問他：“昨天中午的飯是你買單的？”
“诶？”話題轉得有點快，郝眉手放下了：“是啊。愚公說好了要買單結果先跑了。”
“我也算承了你的情。”肖奈微笑，“搞定KO，我給你獎金。”
郝眉花了大概五秒鐘盤算了一下，最終敲定：“一千才賣身。”
肖奈挑眉，貝微微強忍住翻白眼的沖動。
“不議價啊。”看着這兩人的表情郝眉警覺地說。
“成交。”
郝眉歡天喜地的找KO商量什麽時候上游戲裏結婚去了，貝微微一臉敬佩地朝大神比了個贊，圍觀群衆紛紛表示這出戲真是狗血與老血齊飛，三觀共節操盡碎。
肖奈看了貝微微一眼，見她正看着郝眉若有所思，不由問：“怎麽了？”
“沒什麽。”貝微微嘆了口氣，“突然很想研究一下美人師兄異于常人的腦回路。”
肖奈攬着她的肩膀把她帶向辦公室。
“窮是會習慣的。”整整四年每個月只有八百塊生活費的日子是多麽痛苦，我等凡人是不會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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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戲優化的結果并不盡如人意，大家各有看法。
其實說起來就目前能展示的結果而言，致一拿出的Demo已經高出業界平均水準好幾成，不可能有哪個合作夥伴對它不滿意。然而他們的對手是真億科技，不久前他們還差點在他手裏栽了個跟頭，有這一層原因在，沒有人不想精益求精做到最好。
雖然演示會提前的原因看起來都出在風騰那邊，但細想下來，在這個節骨眼突然縮減研發時間，對誰造成的壓力更大一些？顯然是致一這個資金和人員相對少一些的公司了。
要說這個事情跟真億一點關系都沒有，估計沒幾個人會相信的吧？但現在除了努力把手頭事情做到完美之外，他們什麽辦法都沒有。
郝眉戳着飯盒裏的米飯，眼睛盯着肖奈辦公室緊閉的大門，于半珊看他這個樣子，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被拍了一巴掌：“幹什麽呀你。”
愚公朝同一個方向看了一眼：“你有透視眼啊？從這看過去能看見啥呀？都成望夫石了。”
“你才望夫石！”郝眉瞪了他一眼，往嘴裏送了一大口白飯擠得腮幫子鼓鼓囊囊：“我是在擔心他們的進度！”
丘永侯呵呵一笑：“嗯，我相信你身為同事的自覺。”
微微也有些不安：“他們都工作那麽久了，要不要叫他們出來吃飯啊？”
于半珊安慰她：“放心吧，他們只要餓了就會出來覓食的。”
話是這麽說，他還是抱了兩份盒飯進了肖奈的辦公室。
丘永侯吃完就幹自己的活兒去了，只剩下兩個Omega還對着大神辦公室感慨萬千。
“現在我是明白自己跟他們的差距了。”郝眉說，“這工作強度，一天就三小時的睡眠還能這麽精神奕奕，這就是精力和體力的差別啊，我反正是受不了。”
貝微微：“……”
美人師兄，作為一個Omega你知道你這話有多污麽……
她忍不住又看了大神辦公室一眼。
心大如鬥的郝眉渾不知自己一句帶歧義的話引起了師妹內心的滔滔污力，心裏只單純地想着，他以為自己經過四年每月八百塊的錘煉，也算是個吃過苦中苦的人上人了，想不到天外有天，人上還有人啊（這句也很污你造嗎）。
晚飯時分，肖奈終于走出辦公室了，同事們圍過去問進度，他搖了搖頭，拉着貝微微的手離開了辦公室。
“散了吧，大神也要透透氣的嘛。”于半珊說。
“透氣就透氣，帶上女朋友幹嘛？”同事A說。
“解壓啊。爾等單身狗是不會理解的。”丘永侯一臉理所當然地說。
同事B站在他身後幽幽地補刀：“猴哥，你說這話不等于給自己插刀麽……”
丘永侯一臉痛苦地捂胸口倒下。
郝眉站在人群外邊，朝門縫裏看了一眼，只見KO往自己身上蓋了張毯子，已經在沙發上睡下了。他桌上擺着的盒飯明顯原封未動。
這是真累了吧？連飯都不吃了。不過照他們那工作量，這會躺下估計也就是眯個幾十分鐘，等肖奈一回來又要繼續死磕。
他想了想，趁所有人不注意閃身進了辦公室，把桌上屬于KO那個杯子拿了出來。
辦公室裏有兩股味道，郝眉能分辨得出來，冷飕飕像冰雪一樣的是KO，另一股像什麽樹木的味道必然就是肖奈的了。都說Alpha之間有種“王不見王”的特性在，只要兩個Alpha碰在一起，就會忍不住地互相用信息素對彼此施壓，這間辦公室通風這麽好還能留下這麽重的味道，KO和肖奈沒打起來也真是幸運啊。
郝眉一邊想着一邊從茶水間把杯子端回了肖奈辦公室。
除了優化的部分，其他部門的工作已經完成得七七八八，這會兒倒沒那緊張了，都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讨論收尾和演示會結束之後一些後續的工作。
他走進辦公室，輕手輕腳地帶上門。
肖奈的辦公桌是“L”形，KO的臨時工作位就加在比較短的那一邊，郝眉把杯子放在他電腦旁邊，回頭看了一眼，那男人皺着眉頭閉着眼，毯子滑下來一大半。
他就覺得自己的胸口不知為什麽軟了一塊兒，不明所以地走過去拉起毯子想幫他蓋好，結果那家夥突然就醒了。
KO睜開眼就看到一臉不自在的郝眉。
“我吵醒你啦？”郝眉看到他眼睛裏的紅血絲，心裏有點不舒服：“那個……你再睡會兒，老三還有一會兒才回來呢。”說着就要離開，KO眼明手快地把他拉回來坐到了自己身邊。
“我不困。”他說，把毯子掀到一邊。
“你騙誰呢？”郝眉才不信，“你眼睛裏都是血絲，還有這兒，都是黑眼圈兒！都趕上熊貓了還說不困。”
KO也不反駁，看了窗外一眼：“肖奈出去了？”
“嗯。跟微微師妹一起，可能覺得冷落她了吧？”郝眉說：“不過這沒準沒備的，估計也就是逛逛街，弄不了什麽浪漫約會了。”
KO沉吟了一會兒，說：“今天是七夕。”
“嗯？”
“公會裏有俠侶任務。”
“你還有功夫想這事兒呢？”郝眉啼笑皆非地說，“這游戲我早幾年就不玩兒了，別說沒功夫上線，就是有我也手生了，玩不了了。”
KO又不說話了。郝眉看了他一眼，想想自己剛才說的話也是有點沒心沒肺，就又道：“其實外面的人老說‘七夕是中國的情人節’什麽的，我一點兒都不贊同。”
“你看，人家牛郎織女明明生活得好好的，娃都生了倆，結果一個父母不同意愣是生生給分開了，一年才能見一面，還得踩着鳥——這多苦逼啊。我以前就覺得要是我談戀愛了，絕對不過這個節。”
KO消化了一下，确定他說的“踩着鳥”指的是“鵲橋”，問：“你想過什麽節？”
郝眉想了想，開始扳手指頭：“春節，元霄節，端午節，中秋節，重陽節，冬至節……要過就過團圓的節日。什麽都沒有大家好好在一起好啊。再說這些節日還能吃好吃的。”
KO看他說得眉飛色舞的，在心裏默默記了一下。
春節=餃子，元霄節=湯圓，端午節=粽子，中秋節=各式月餅……
“哎對了，我差點忘了。”郝眉站起來，把他剛才端進來那杯東西端給KO：“給你喝。”
KO接過自己的杯子，裏面裝着白色的半稠不稠的液體，還散發着陣陣甜香。
“杏仁？”
“啊。”郝眉伸手摸了摸杯子邊：“正好不燙了，你快喝一口看看喜不喜歡，要是太甜我就給你多加點兒水。”
KO喝了一口，濃郁的杏仁香和甜味在口腔裏散開，讓人精神一振。
“這個是我媽上次來的時候給我買的，她說像咱們這種腦力工作者沒事兒就得多補充點糖份，我平常不是特別愛吃甜的，但這個我覺得還好。剛才我看你睡了，想着你連飯都沒吃——我說你這樣可不好啊，不能仗着自己有精力體力就可勁兒的透支，飯是一定得吃的，你要是不喜歡盒飯，就跟老三說一聲，我跟你出去吃啊。我反正是一頓不吃就受不了……”
郝眉的話被一個充滿杏仁甜香的吻堵住了。
還好只是一個蜻蜓點水的點到為止的吻，不然他真的能在這辦公室刨個坑把自己埋了。
KO看着他發紅的耳朵尖，低下頭繼續品嘗那杯杏仁霜。
“很甜。”
美人師兄默默地站起來，游魂一般地飄出了大神辦公室回到自己位置上。
丘永侯看他樣子奇怪，在旁邊叫了他幾聲都沒答應，就聽身後的于半珊“噓”了他一聲，他回過頭，見愚公指着肖奈辦公室的窗子。
KO端着個杯子坐在電腦前——在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