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章
第 24 章
蕭遲遲手中如牛毛一般細的小針,在李霧露出的脖頸上輕輕地掃來掃去,似是随時都準備紮進去一樣。
李東方陰沉着臉,若是目光能殺人,這兄妹倆早就死了千百回了。
但現在的實際情況卻是,他連維持站着都有些勉強,更不要說是以一敵二,還要保證李霧的安全了。
“李東方,你最好還是快點想,我們可沒有那麽多的時間,不想陪你在這兒空耗着。”蕭翦翦說完就對妹妹使了個眼色。蕭遲遲會意,手腕一翻,一根針就要對着李霧後頸刺下去。
“……別動他,我給你們拿魚暝鎖。”李東方輕嘆一口氣,扶着牆一步步地走上樓去。
蕭氏兄妹知道李霧在藏書樓四周都安置了不少機關,料想密室附近也會有設計,故而怕李東方耍什麽花樣,不敢跟過去,眼看着他的身子隐沒在轉角的牆壁後。
可在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之後,密室那邊居然再無聲響。
蕭遲遲皺眉,喊道:“李東方,你在耍什麽花樣!你是真的不管李霧的死活了嗎?!”
還是一片死寂。
蕭翦翦和她對視一眼,訝道:“難不成他自己先逃了?”他從靴中摸出匕首,緩步靠近,還是什麽聲音都聽不見。
蕭遲遲一手用針逼上了李霧的皮膚:“哥,小心有詐。”
蕭翦翦會意,一邊留心着動靜,一邊貼近了樓梯轉角。
氣窗透出來的光線正好把轉角處的地面照得一清二楚,連個影子都看不見,自然是什麽都瞧不出來。更重要的是,仍然沒有任何動靜。
蕭翦翦氣一沉,在轉身時突然暴起,向着看不到的牆後紮出一刀。
這一刀還未落下,他就被駭了一跳。
李東方居然一直就在這裏!而現在正直直地對着他!
兩個人距離太近,蕭翦翦根本顧不上思考這人是怎麽做到悄無聲息地在這兒待了這麽久,也不知道他屏氣藏匿于此是準備要幹什麽,更來不及變招,驚訝中只感到手中的匕首刺入了血肉之軀裏。
是李東方的肩膀。
蕭翦翦又被吓得一驚,雖然這只是須臾之間發生的事,但他從李東方的神色、動作上都能很明顯地看出來,這人竟然是故意用自己的左肩來接他這一刀!
麻藥的确無藥可解,但疼痛卻能讓人清醒。
李東方嘴角一勾,無聲地笑了,伸手捏住了蕭翦翦拿着匕首的手腕,趁他還沒緩過神就用膝蓋在他腹部狠狠頂了一記。
兩個人距離如此之近,蕭翦翦來不及防備,踉跄倒退了兩步。他被這一下撞得反胃,一擡頭看到李東方要伸手去拔烈焰刀。
若真的被他把看家本領使出來事情更是要糟,蕭翦翦趕緊忍着不适再拿着匕首沖上去。
這樓梯間狹窄,烈焰刀又較長,所以李東方抽刀本就不便,更何況還被人一直幹擾,只能用刀鞘勉強和蕭翦翦過招。
蕭翦翦本來以為李東方身上先挨了一針麻藥,又中了自己一刀,制服他怎麽也不應該需要花費太多力氣。但打着打着他越發覺得這人像是匹受了傷的狼一般,居然越戰越狠。他手上逐漸感到吃力,只能喊人幫忙:“遲遲,快來助我!”
李東方聽了,知道目的已經達到,手上出招也更加迅疾,逼得蕭翦翦幾乎手忙腳亂。
他兄妹兩個本就打算趁着李東方不在撂倒功夫稍差的李霧,再取魚暝鎖。結果好不容易到了密室前卻發現居然連鑰匙孔都找不到,實在無奈,便只能改變主意,準備铤而走險诓騙其他人入套,以李霧的性命威脅他開門取物。
結果最先回來的居然是李東方。
他們畏懼于烈焰刀的名聲,才有意避開了李東方。但如今事情好不容易才走到這一步,他倆不甘心空手而歸,再加上時間緊迫,只能硬着頭皮繼續做下去。
兩個人這段時間多來王家探聽消息,聽聞李東方和李霧還有些交情,深淺卻沒那麽清楚,結果想不到這人居然真的不管李霧的安全動起手來。
蕭遲遲的視線被牆擋着,對那邊的事看不真切,聽到兄長的求援聲不由得有些着急。她看着手邊這個昏迷不醒的,想着反正是以二對一,又是打一個受了傷的,有什麽好怕的?她知道現在再磨蹭下去王家的其他人就應該要到了,實在不能再耽誤時間,便果斷加入戰局。
只要拿住了李東方,自然還有開門的辦法,大不了用攝魂針逼問就是。
蕭翦翦早年受過重傷,無法再修煉自家的攝魂傀儡心法,因此在功夫上還是遜了妹妹一籌。有了蕭遲遲的幫助,他明顯得心應手了許多。
加上他手中的匕首本就适合貼身近戰,而蕭遲遲手中的針又太過危險,李東方一個人對着四只手,不過十招,便感覺招架起來都有些力不從心。
——不行,必須找機會抽刀反擊,不然今日絕難善了。
左右這兩個人都已經成功被自己吸引來這裏了,正是反撲的好機會。
李東方看準時機,擡手用刀鞘擋住了蕭遲遲捏着細針的兩只手,拼着後背受了蕭翦翦劃來的一刀,蹲身出腿。
腿卻不是向着這兄妹兩個的任何一人,而是朝着後面密室的門踢去的。
任何人打起架來都是顧着自己眼前的一畝三分地,怎麽會去管對方突然往背後空無一人之處出招?
沒人去幹擾,于是李東方順利地在鐵門上飛快踢了三下。
然後便是“喀拉拉”一陣機括轉動的聲響,那連個鑰匙孔都無的門上突然出現了兩排黑洞,接着就從裏面疾射出了兩道銀光。
是飛針。
這也是李霧設計的。
縱然他在外布的陷阱多,縱然李東方的功夫好,但總是要多防一手。
若是不能用正确的方法打開這扇門,門內的防衛機關便會運作。
李東方便是故意引誘他倆來到這裏,好利用這機關反擊。
蕭翦翦和蕭遲遲之前在這附近的機關上吃了一虧,剛才開門時便有多加小心,倒真未觸發什麽陷阱。他們想不到,這門上居然真的另有玄機,更想不到李東方會故意用上面的機關來對付他們。兩個人現在正對着這扇鐵門,自然是将這銀針如何射出看得一清二楚,慌裏慌張地後退兩步,翻身躲避。
李東方趁此空隙,将刀鞘尾端順着銀針的方向一同擲出,右手握住刀柄向後一抽,終于把這刀憑空拔了出來!
他足尖再一點,借力側腰一擰,以腰勁帶腕勁,把手中的烈焰刀掄圓了向着銀針疾射的方向淩空劈去。強勁的刀風為飛在半空中的銀針加了推力,竟然讓他們更快地朝着蕭氏兄妹射過去!
這一刀和那晚在藏書樓外他與李霧鬥技時劈的那一刀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當初他是利用刀風撞偏了銀針的走向,如今卻是反其道而行之。
李東方清楚自己目前因着麻藥和受傷氣力不足,難以重現當初原地拔刀的勁道,不然僅憑這一刀的刀風就足以傷人。結果他愣是在這逼仄的方寸之地找到了足夠讓他揮刀起勢的空間,從而成功反擊,置之死地而後生。
蕭氏兄妹本就被突然暴起的李東方吓了一跳,又哪裏見過這種越飛越快的暗器。蕭遲遲身姿窈窕、動作靈巧,男人的衣服在她身上寬大得很,只有一根針穿在了她的袖子上,并無大礙;但蕭翦翦則沒這麽好運,他比妹妹身量高壯,功夫也不如她,胸口還是挨了兩針。
可惜蕭翦翦為了扮成比自己身材還要壯實的司向南,身上多穿了幾層厚實的衣服,那沾了迷藥的飛針入體并不深,有一根甚至可以說是只擦破了他一點皮。
縱是如此,蕭翦翦也開始覺得頭暈目眩,手腳發軟。他雖然不甘,但看着持刀立于門前的李東方,知道今天想拿到魚暝鎖再全身而退已是無望。他半倚在蕭遲遲的身上,低聲耳語道:“今日不成,先走再說。”
蕭遲遲怨怼地瞪了李東方一眼,終是不敢耽擱,架着蕭翦翦就快步往外走。
李東方剛才用力狠了,這會兒也是腦子有些混沌,未來得及緊追上去。就在這兄妹倆距離窗邊不過幾步的時候,忽然聽得背後“嗖”地一響。
蕭遲遲下意識地從兄長手中接過匕首,往聲音來處擲去。恍惚中她瞥到一個連着銀索的飛爪向自己襲來,待看清後面的人影,臉色立刻變了。
因為那人正是本該還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李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