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章

第 32 章

李霧聽到“山神大人”四個字,呆了一瞬,随即不好意思地笑了:“怎麽這種胡鬧的事兒都讓你聽去了?”

“之前京城裏都傳遍了,說是惠山的山神顯靈,懲治了不敬神的慶王府二公子。我是不信山神會真的跑出來做這些,所以仔細比對了百姓間流傳的幾個故事版本。細節雖有不同,但不外乎都是說對方身形神出鬼沒,且能在由王府衛兵嚴密護衛的院子出入自如。世間能有這樣輕功的人還是有一些的,你倒是恰好也在此列。再加上之前你說去過,我便猜這裝神弄鬼的人是你了。”

李霧笑着支起胳膊,托着腮看着李東方:“其實本來不是什麽大事,他在山路上策馬疾馳,驚了人家村子祭神的隊伍,害人家翻了貢品。他要是好好和人道個歉賠點銀子就算了,最次也就是不和那些人多糾纏,可千不該萬不該,他拿出了皇室親族的架子,又指揮下人把那些村民都打了一頓。”

“我也是因着這個,才猜到會是你出的手。”

李霧微笑着打了個哈欠,又揉了揉眼眶:“我那會兒正在惠山附近的一個山洞住着。村子裏的人我見過,他們并不太喜歡和外人接觸,都是很樸實、很保守的人,所以才會對山神如此敬畏。我知道的時候,二公子帶着手下人都已經離開好一陣子了。因為他報了自己的家門,所以我當晚才找了過去,想吓吓他。我趁夜潛入了他房間,拍了拍他的後背,又在他身後跟着晃了幾下,任他怎麽回頭都看不着。而他自己其實膽子小得很,這就被吓得不行,躲進了被窩,蒙着頭瑟瑟發抖。”

“呵,到底不過是個驕縱慣了的小孩子罷了。”

“我扒在床帳頂上,又喊了幾句‘還我貢品’,結果他忽然勁兒一松,被子也突然不抖了,我下去一看才知道是被吓暈了。我怕他一覺睡醒就不長記性了,索性又在他身上畫了個山神像,再仿着山神廟的牌匾寫了個‘惠’字。後來聽說他病了一場,好了後這些年安分了不少,倒也不枉費我折騰一次。對了,我那晚還在他身上摸了個玉佩,但是上面有字,大概和名字有關,我怕賣出去後會被人認出來,到現在還收着呢……”

李霧越講聲音越低,說完這句便再無聲響。李東方側過頭,看李霧就這麽坐着睡着了,本想拽條被子給他披上,剛一動作,就覺得自己指尖一緊。

竟是李霧的手指還勾着他的。

那人無意識地握緊了手,嘴裏還嘟囔着:“李東方你別亂動,身上那麽多傷呢……”

李東方怕再動會吵醒了他,又想着現在屋裏火盆點得旺,加上習武之人身子硬朗,應該也不至于着涼,便也順着疲累閉眼睡了。

兩個人居然都是一夜好夢,直睡到了天光大亮。

李東方再睡醒的時候,燒熱已經徹底退了。郎中來給他號了脈,并再三和李霧保證沒有什麽大礙了,而且只要好好養着,以後也不會留下什麽後遺症,李霧這才放過了他。

陸府那邊聽說司向南居然也成功撿回了一條命,其他人知道了更是高興得很,覺得事情到了這一步才算是接近圓滿。

李東方自己覺得醒了就是沒事了,剛掀開被子想下地就被李霧摁了回去:“不許亂動,傷口還沒長好呢,裂開了怎麽辦?”

李東方不由得發笑:“等傷口全長好怎麽也得十天半個月,我還能都躺這兒不動了?”

李霧這才意識到自己這話說得有些無理取鬧了,只能趕緊找補:“至少這四五天還不行,你傷的全在活動處,養不好以後行動起來可要遭罪。”

他在李東方身後墊好了軟枕,輕輕扶着他靠下去:“你要是實在無聊,我去給你拿兩本書翻翻看。”

李東方習慣了獨來獨往,傷了病了也基本都是自己一個人慢慢挨過去,幾乎從沒享受過這種悉心的照料,一時間還有些不适應。

李霧沒聽到他答話,還以為是不小心碰到他傷處了,兩只手都僵在那裏不敢動:“怎麽了?哪裏難受?”

李東方心頭莫名發悶,随口岔開了話題:“沒事,一時想不到要看什麽書。”

“那就不看。實在想不出來要做什麽的話,要是你不嫌棄,我還可以陪你聊聊天。”

李東方給自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軟枕上:“你從前還遇見過什麽有意思的事或者人?随便講講,就當給我解悶了吧。”

李霧就這麽坐在床邊,把自己能想到的有趣的往事統統講了一遍。

像什麽遇到了一群第一次攔路搶劫的笨山賊,結果對方功夫的實在太差,反被李霧一個接一個都捆起來挂在了樹上;再比如在澡堂偷光了一個肥胖地痞的衣服財物,害得那人捂着重要部位到處翻能遮身蔽體的東西往身上圍。

李霧本就性子活潑,口才也好,一見着李東方被自己逗笑了就更上勁兒,連比劃帶動作,一時間屋裏好不熱鬧。

讓李東方笑得最多的,還要屬李霧假扮新娘的事兒。

那流氓本身家境不算太壞,卻長了一臉的癞瘡,又偏偏喜歡去禍害貧苦人家的小姑娘,搶了一個又一個做小妾。李霧路過那個鎮子的時候,正遇上這流氓糾纏上一戶姓齊的人家。小姑娘父親早逝,只和母親相依為命,不想嫁過去受辱,便想着一死了之。李霧悄悄把她救了下來,一邊哄着她們母女先答應了這門親事,一邊又把小姑娘在院子的地窖裏藏好了。等第二日晚上迎親的隊伍一到,李霧則自己換上了紅嫁衣、上了花轎。

他身量瘦,只是相較女子還是太高了些。好在嫁衣層層疊疊,李霧再刻意屈膝垂首的,倒也能蒙混過關。等一進房間,李霧就趁四下無人脫了嫁衣往床上一扔,自己一個人從窗戶溜走了。回到齊家,他又讓齊夫人差人去流氓家裏知會,指責為何今日沒去迎親。

流氓從酒宴上回房一看,果然只有衣服不見人。喝得醉醺醺的他也顧不上思考,大不了就再娶一次呗?又遣了轎子去擡人。

第二次,李霧仍是如法炮制。

流氓喝得再醉,這會兒也被吓得清醒了幾分。他冷着臉讓人再去接第三次,且這次要親自帶人回房,又找人好好把守在門外。

哪知剛被流氓拉着進門,李霧就施展起了輕功。無論流氓怎麽撲過來去拽,他都能身子一晃躲開了去。李霧刻意飄忽着身形,加上有着長裙的遮掩,他更好似腳不沾地,整個人都飄飄蕩蕩的,直把那流氓吓得屁滾尿流,連連高喊有鬼。外面守着的人本就因為這新娘連續失蹤了兩次而心裏發毛,這會兒聽着裏面的動靜更是吓得四散而去。

李霧這次回去後又給了齊家母女一筆銀子,叮囑他們即刻收拾好細軟,遠離此地。而經此一吓,那流氓也果真再不提娶親納妾了,這事兒才算做結。

一段故事終了,李霧正得意着,忽然聽着有敲門聲。

卻是安仲平。

他來見李東方本是抱着以死還恩的心态,後來見着對方一言不發、失魂落魄地走了,只當他是需要些時間緩緩,便一直留在屋裏等候發落。等再聽到消息,卻是李東方受了重傷,昏迷不醒。他心驚膽戰地又等了兩天,終于聽說李東方清醒了過來,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再來見他一次。

李東方聽說來人是他,撐着坐了起來,又對着李霧道:“你這幾日都沒好好休息過,再去躺會兒吧。”

李霧知道李東方這是不想讓自己在旁聽着,只叮囑他切忌用力,便默默退了出去。

他既然不想說,他也不去問。

只是李霧卻沒有回自己的房間,而是直接出了王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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