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盛夏的腳步
盛夏的腳步
離開那家酒吧、離開那一晚,雖然表面上還和以前一樣,但宋見秋心裏很鄭重。
可沈未明完全不知道她這些想法,還當是普普通通地道別而已。宋見秋說明天不用去單位,沈未明還以為這是告訴她不用等她下班一起吃飯了。
在小區門口分開的時候,仿佛為了确定心中的冷靜,宋見秋一次也沒有回頭。
宋佘忻報了暑期班,所以就算是暑假也不能回來,或許宋見秋原本能在這段獨自一人的日子裏發覺什麽,但上天沒給她這個機會——第二天一早,她接到了來自班主任何玲的電話。
她一如往常地認為是通知她宋佘忻又要去參加什麽活動,但老師的語氣并不如往日一般輕快,而是有些抱歉地說來把小忻先接回去吧,她因為戀愛被處分了。
宋見秋的心沉下去了,卻不是因為侄女的違紀而憤怒,而是為自己該展現出什麽樣的态度而為難。她一心想要宋佘忻去享受的那些,享受感情是很重要的一環。
可是,竟然真的履行到違紀的程度了啊……
恰逢空閑,她很快踏上了去京都的路。她和何玲溝通了一陣,小忻這次的事幾乎沒什麽商量,就是要吃處分,但這位年輕的班主任似乎并沒把這件事看得太重:“雖然是違紀,小忻也算是放了幾天假期。”
宋見秋心中愁緒萬千,并沒有被她的輕松感染,她又和老師聊了一會兒便告辭了。如何玲所說,宋佘忻正在校門口等她。
相顧無言。
本來很久沒見了,本來就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尴尬,如今更是無法開口。
“上車吧。”宋見秋只好說。
上車之後,宋佘忻還是如同往日的輕松模樣,她看着姑母操作車子,随口問到:“沈老板沒來嗎?”
“嗯?”宋見秋被她問得愣了一下,但很快回答道,“沈老板在忙——其實她一直很忙的,以後應該也不會常來了。”
“那寒假的時候為什麽?”
“那時候碰巧而已。”
宋見秋的語氣淡淡的,這個話題就此結束了。但宋見秋心裏随之翻起幾輪餘震,一天裏她在侄女的事上忙碌,一旦空下來又強迫自己去想該怎麽過這幾天。不知不覺,她好像是為了躲避什麽才填滿自己的思緒,剛才的問題卻一下……
等等,小忻的事難道就這樣繞過去了?她微不可覺地搖了搖頭,思緒又飄回去了,她在心裏理好了所有的對話才開口,對于宋佘忻教育上的事,她總是慎之又慎。
正式談起這件事來,路程已經過半。
“我不反對你戀愛,我說過,世界上的所有都放任你享受,這句話永遠算數。”
她如此開場,讓本來沒什麽感覺的宋佘忻竟生出幾分愧疚。宋佘忻看着她,宋見秋短暫地和她對視了一眼。
“但你現在有更重要的事做,這一點你明白嗎?”
小忻沉默着,幾秒後點點頭。
她在每次回答大人問題前的那一點沉默,是宋見秋覺得她成熟的原因所在。真的會思考過後再給出答案,并不為了回答而回答,就算能斬釘截鐵地說出來,也給人一種那是因為她曾經已經思考過這個問題的感覺。
其實到這裏,問題已經解決了。宋見秋提前預設好的宋佘忻可能的“叛逆”之處完全沒有,她的侄女還是曾經那個女孩。
“嗯……”宋見秋思索片刻道,“姑姑問你個問題,你不用撒謊。”
她繼續道:“離開學校這麽久,你會——”
“會,”宋佘忻打斷她,“會難過,很難過,姑姑……其實我現在有點後悔了。”
宋見秋有些訝異,這一刻某種記憶裏的感覺忽然席卷了她。不說下去也能聽懂,不交流也能感受到——宋銘與她之間的這種默契,竟也留給了小忻。
“為什麽呢?”她問到。
如果要說因為舞蹈,她真的會為此而開心。
“覺得因為不值得的事浪費了上課的機會,最近的課,我很喜歡上……”
宋見秋看了她一眼,并沒有立即回複。她在心裏想,那你還做得這麽過分,謝幕的時候接吻了啊。
想到這裏,宋見秋的耳後似乎又湧起一股熱流。那間辦公室裏,何玲說起這件事來,她一瞬間覺得自己正被曝曬。
“頭疼死了,雖說學校一直不讓學生談戀愛,但我對這個規定一直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記得您是演奏家吧,那您也應該深有體會,要做藝術家的人,怎麽可能完全沒有情感滋養……”
到這裏,宋見秋的心裏嗡地響了一聲。
何玲沒察覺到她的一樣,繼續道:“但她的确有些過了,甚至轟動全校,我也想不出什麽辦法來幫她了。”
宋見秋點點頭:“我會好好和她聊一下的,您費心了。”
她其實有些在意,藝術家理應有感情的滋養嗎?這是什麽理論?
“姑姑,我要多久才能回來?我報了暑期班。”
宋見秋回神,應道:“嗯,我知道,老師說暑期班開課的時候送你回來。”
“哦……”
宋見秋聽出侄女語氣裏的幽怨,她看了女孩一眼,有些調侃道:“這下變成風雲人物了?”
“嗯?”宋佘忻搖搖頭,“才不是,應該說因為是我在跳,才會這麽多人來看,才會傳到主任那裏。”
宋見秋一時語塞,的确,依何玲每次打來電話時透露出的信息,宋佘忻應該早就成了同級生裏的風雲人物。
“姑姑,”宋佘忻調整了一下語氣,認真道,“其實我真的後悔,因為我确實不那麽喜歡他,連一時興起也算不上——但你知道嗎,跳舞的時候我好像不完全是我,那就算另外一個我親了他吧。”
“然後呢?想說什麽?”
“想解釋為什麽後悔,”宋佘忻靠在靠背上,“不是後悔和他在一起,是後悔做出了那樣的事,接下來就不能好好跳舞了。”
被下處分的時候、被約談的時候,甚至走出校門的時候,宋佘忻都在心裏告訴自己不用覺得難為情或者傷心。真正離開了她才後知後覺,是不能再上課了啊。
因為覺得自己怎麽都能開開心心地,所以對一切無所畏懼,現在發現,原來只有在舞蹈的天地裏才會開開心心。
“呼……”宋見秋不自覺地輕嘆一聲,轉而問到,“這次表演,演的什麽呢?”
……
晚飯的時候,宋佘忻問起沈未明的事。她左一句右一句地,宋見秋相當為之頭疼,她又不好明說她和沈未明之間的關系——這種奇怪的關系講出來,簡直要讓小孩子也笑話她的幼稚。
回頭看看,好像真的做了一件很幼稚的事。
在宋佘忻第無數次提起沈未明時,宋見秋終于忍不住,她放下手中的筷子,嚴肅道:“看着我。”
這是一種信號,作為長輩的宋見秋一旦說出這三個字來,宋佘忻要停止自己的忤逆和任性。
依然奏效,宋佘忻乖乖地看向她了,唯一不同的是,她眼中帶着一絲疑惑,好像不知道自己犯了什麽錯一般。
宋見秋在心裏嘆了口氣。
“說吧,一直提沈老板,有什麽打算?”
宋佘忻動了動嘴,似乎有些不情願地說:“想去酒吧……”
“……”
宋見秋不知道那個地方對侄女而言究竟有什麽魔力,還有那個人,算起來宋佘忻只見過她幾次而已,怎麽對那人這樣喜歡。
她搖搖頭打斷了自己,順便也拒絕了宋佘忻。
“不行,不要再去打攪沈老板了。”
宋佘忻不說話,只是看着她。
“還有什麽想說?”
宋佘忻只好搖搖頭,宋見秋似乎是滿意了,重新拾起筷子來說:“吃飯吧。”
本來這個小插曲就這麽過去了,但宋見秋沒想到,晚上八點多,沈未明竟然一通電話過來。那時她和小忻正在客廳看電視,電話鈴響了起來,宋佘忻很警覺地看向她,好像知道是誰打過來的一樣。
也對,平時還有誰會打電話給她呢?
她用眼神示意侄女坐着別動,在電話就要自動結束的時候按下了接聽。
“喂,沈老板,有什麽事……啊,那我改天再過去一趟吧,嗯,謝——”
宋佘忻盯準了她懈怠的那幾秒,一個箭步湊過來,直接沖着電話問到:“沈老板!今晚可以去找你玩嗎?”
宋見秋這會兒才反應過來,她一只手拿電話,另一只手把宋佘忻制服了。宋佘忻已經很久沒這麽和宋見秋鬧過了,雖然兩只手都被鉗制着,卻好像找回童年的快樂一樣樂呵呵地笑個不停。
“抱歉啊沈老板,小忻剛放假回來……”
宋見秋用嘴型嗔她道:“小瘋子。”
“沒關系啊,來就好,順便你把衣服拿回去。”沈未明對電話這邊的一切一無所知。
事到如今,宋見秋也不好再推辭了,她點頭應道:“啊……那好吧,那我們還是晚點過去。”
“嗯,晚上見。”
電話挂斷,手機放到一邊。宋見秋看着身側被制服在沙發上的侄女,簡直氣不打一處來。
“宋佘忻,老實交代,到底打的什麽算盤?”
她一只手就可以握住侄女兩只手腕,這會兒騰出一只手來随時準備“拷問”。宋佘忻雖然不是什麽聽話的主兒,卻從來很知道分寸,今天一直不依不饒地想去酒吧,一定還有什麽別的盤算。
可她手下的宋佘忻依舊是笑個不停,不知道在開心什麽。
“說不說,嗯?”
宋見秋上手撓她腰間的癢癢肉,這招用了快十年了依然奏效,宋佘忻剛被撓了一下就蜷起身子來認輸,卻是笑得更厲害了。
宋見秋被她逗得也笑起來,她也有些恍惚了,好像這一刻真的回到很多年前……
“停停停……哈哈哈哈……”宋佘忻擋着肚子不讓宋見秋靠近,“怎麽還是這招啊,姑姑,你這叫玩陰的。”
她身上已經出汗了,一下躲到一旁去,終于逃出宋見秋的“魔掌”。
宋見秋笑道:“不然要怎樣?我和你正大光明地打一架嗎?”
宋佘忻好像真的在思考可能性,宋見秋伸手過去拍了她一下:“想什麽呢——說吧,非要去酒吧幹什麽?”
回到這個問題了,宋佘忻歪了歪腦袋:“真的不幹什麽,喜歡沈老板,我想和沈老板交朋友。”
宋見秋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難道只能你和沈老板做朋友嗎?”
“嗯?”宋見秋哭笑不得道,“我可沒——好吧,那今晚就帶你過去,主要是怕影響沈老板,明白嗎?畢竟你是未成年人,給有心人看到你進酒吧,萬一被舉報了,會給沈老板帶來不少麻煩。”
宋佘忻想了想說:“那我們等裏面沒人了再去。”
沒人的時候,那間酒吧對宋見秋來說就是另一個世界了,這麽久以來,只有她們兩人的、袒露過很多次真心的……
她不禁咽了口唾沫,而後緩緩點頭道:“嗯,打烊了會好點。”
十點出頭,這裏剛剛打烊。等到最後一批顧客走出來,宋見秋才領着侄女進去。店裏萬來和琳賽收拾着衛生,沈未明打理着音響設備,見小孩子來了,她們都很熱情地和她打招呼。
宋佘忻也很熱情地一一回過,她尤其和沈未明親近,湊在她旁邊看她的樂器們。
宋見秋有些恍惚,本來以為再也不會回到這個地方,竟然還是這樣進來了,沈老板也是,還和從前沒什麽兩樣。她一如既往坐在那裏,不動聲色地看着沈未明和自己的侄女聊天。
酒吧的門再一次被推開,宋見秋看過去,進來的人竟是喬銀,她還以為喬銀已經離開了。
萬來問到:“還以為你走了呢,幹嘛去了?”
喬銀邊朝裏走邊回她:“一個老朋友,送了送他。”
沈未明正在一旁向宋佘忻介紹架子鼓,卻不露聲色地把這句話聽進去了。她沒想到,宋佘忻竟然發現了她一瞬間地出神,也擡頭看了看剛進來的喬銀。
“小朋友來了啊,”喬銀沒停留,繼而看向宋見秋,“宋小姐,晚上好。”
“晚上好。”宋見秋點點頭。
帶着和她們問候時的笑容,喬銀掀開簾子進裏屋去了。
“呀,手髒了,”宋佘忻剛才只顧着看喬銀了,一不小心把手摸得髒兮兮的,“沈老板,有水龍頭嗎?”
“摸哪兒了?”
“這。”
“啊……”沈未明指了指簾子後面的房間,“掀開簾子進去就是水龍頭,裏面那個有洗手液。”
“好。”
宋佘忻噠噠地跑過去,沈未明在她身後緩緩跟着,停在宋見秋對面了。
“這就算放暑假了麽?”她扯了凳子坐下,随口問到。
“嗯,”宋見秋不再向着舞臺,随她轉過來,“很短,幾天就要回去。”
她沒提違紀的事,是覺得沒必要說太多。
“真不容易啊。”
“還好吧,沈老板不也是這樣過來的嗎?”
宋見秋發自內心地覺得還好,在她看來,只要是想要精進一門藝術到可以謀生的程度,這種付出是完全正常的。她相信沈未明一定也是這樣走過來,只是這人沒在意過這些。
沈未明想了想,莞爾一笑道:“好像确實。”
“哇!”
簾子裏傳來女孩的驚嘆聲,兩個人對視了一眼,而後同時看了過去。宋見秋起身走過去,站在簾子外叫了侄女一聲。
沈未明也起身,直接掀開了簾子。
幾個人面面相觑,裏面的喬銀襯衣剛脫了一半,只剩了一件背心。宋佘忻站在她面前,顯然是對她胸前的紋身充滿了興趣。
喬銀正在接受女孩的“觀賞”,這兩人看過來的時候,她原本挂在胳膊上的襯衣剛好滑落到身後的置物臺上。
她是無所謂被欣賞的,大人——尤其是宋見秋站在門口了,她才稍微有些尴尬。
“喬阿姨,真的好漂亮!你自己設計的嗎?可以摸摸嗎?”
宋見秋暗叫一聲不好,她剛開口準備阻止,喬銀卻大方允許了。看着侄女伸出手去,宋見秋很清楚這已經是一種逾越,但眼下主人公都同意了,她似乎也沒什麽好說的。
何況身旁的沈老板正樂悠悠地看着這一幕。
喬銀的紋身是一直黑紅相間的鳳凰,她把銀色的發尾撩到背後去,好讓女孩看得更明了一些。
“鳳凰嗎?”
“嗯。”
“疼嗎?”
“還好。”
宋佘忻嘩啦啦問了一堆問題,喬銀一一回應着,不顯得冷淡卻也不像很有耐心的樣子。
宋見秋把握好時機說到:“小忻,阿姨還要換衣服。”
她的侄女從一進來就異常興奮,和沈未明講話的時候也手舞足蹈的,這些她都看在眼裏。
她其實有些意外,竟然真的這麽開心啊。
“哦!好。”宋佘忻收回手來,卻仍然戀戀不舍地盯着看。
“這麽喜歡?”喬銀彎腰拿過一件T恤,在平時她恐怕會補一句“長大了你也可以去紋一個”,但眼下宋見秋就在門口,她把這句話咽了回去。
“很喜歡很喜歡,喬阿姨,是喜歡你的紋身,不是喜歡紋身。”
“啊?好,好吧。”喬銀莫名覺得這句話有些奇怪,在心裏用童言無忌這種理由搪塞過去了。
“還很喜歡你的頭發,還有衣服。”
宋佘忻指了指她剛穿上的骷髅頭T恤,喬銀低頭看去,一下子覺得這骷髅大得紮眼。
宋佘忻自顧自道:“我以後找就找你這樣的人,絕對不找書呆子。”
喬銀愣愣地看了一眼門口的宋見秋,滿心的問句:啊?找什麽?是她想的那個嗎?這是可以說給大人聽的嗎?
在她心裏宋佘忻仍然是身材高挑的小學生,說這些好像有點早了吧……
宋見秋一下子處于一個很尴尬的境地,她的侄女總是能不顧旁人地說出一些話來。比如連珠炮一樣說着喜歡,還比如忽然講起自己的什麽小想法。這件事大多時候都無可厚非,只是她偶爾會犯些替小孩尴尬的毛病。
比如現在。
“洗完手沒?”她強行結束了話題,這句話雖然是問句,卻好像在說“趕緊出來吧”。
宋佘忻了然,乖乖從喬銀身邊離開了。
沈未明沖她伸出手來,扶着她的肩膀和她一起出來:“舞蹈演員不能紋身吧?”
“能!”宋佘忻答得很快,她很堅定地看了宋見秋一眼,好像在為自己壯膽似的。
宋見秋沖她歪了歪頭,好像在說“我不管你”。
沈未明頗有些哭笑不得:“能嗎?那你以後怎麽打算?”
“但我應該不會,除非遇到特別特別喜歡的。”
“為什麽?”
她們又坐回去了,沈未明給宋佘忻也倒上果汁。
“呀,謝謝沈阿姨!”宋佘忻很自然地接受了飲料,她在沈未明面前,早已沒有了之前的那份客氣與生疏。
“因為會出戲,我和室友之前在手上畫紋身玩,小考的時候瞥到了,一個走神,結果就失誤了一下。”
“啊……”沈未明沒想到她真能給出原因,這會兒竟有種長見識了的感覺。
她們這邊聊着天,宋見秋在一旁靜靜地坐着,似乎在聽又似乎沒在聽的樣子。她生活中的大部分時間都是這樣度過,雖然身處人群中,心卻從來不在,她總是在想自己的事情,或者單純的放空。
在酒吧、坐在沈未明身邊時也總是如此,但其實是不一樣的。比如當下,時間走過,竟然覺得身處這樣的氛圍中十分放松。
這樣惬意的時光,好像從前在庭院的搖椅裏坐着,一不小心就把下午睡過去——這種感覺,其實已經遙遠到分不清是不是夢境了。
很奇怪的一天,從早晨接到何玲的電話開始,像是做夢一樣混混沌沌地過完了,而且竟然又是收束在這間酒吧。她感受着當下這份不真實的感覺,明明已經認為失去了的人仍然在眼前言笑晏晏,她有一種去別的時空遨游了一天的感覺。
在那個時空裏,她和宋佘忻或許真的是母女,她和沈未明或許真的是朋友——又或者更重要的人。
沒發覺,這樣幻想的時候,對或許存在的另一個時空的自己,或許是豔羨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