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Chapter7
Chapter 7
雷歐有一雙他并不想要的眼睛，是用妹妹失明的代價換來的，但他很高興自己的這雙眼睛夠幫上忙。
這是一種贖罪，至少他這麽認為。
雷歐上前拿起屏幕，凝神而視。
屏幕上有一個人，這個人在跳舞，站在一堆棺木前跳舞，像是進行着巫術。
“這是誰？”他問道，覺得自己至少要了解基本情況。
“認識的人。”史蒂芬說。
這樣的話，說了和沒說是一樣的。
雷歐立刻明白史蒂芬不想讓他人知道，他當然不會說出去，尤其是和紮布。要是告訴他，轉眼間所有人都會知道。
不過若是克勞斯先生問起，那就說不準了
“血界眷屬身上是很漂亮的紅色。”雷歐語氣平常。
*
曾經一度，K.K.想給史蒂芬介紹相親對象，想了半天還是不忍心讓某個她認識的人羊入虎口。
況且還不知這個男人有沒有從過去的陰影裏走出來。她總覺得史蒂芬還沒扔掉他根本沒打算送出去的那枚戒指。
K.K.偶然看到他走進卡瑞拉的店鋪裏，出來時她正好辦完事路過，上前打了個招呼，随即看向一旁店鋪。
還不待她說話，史蒂芬就露出少有的窘迫模樣，那個時候他是二十九歲吧。
“打算……”她露出調侃的笑容。
“只是看看而已。”史蒂芬否認
憑着狙擊手優秀的觀察力，K.K.注意到他的口袋裏鼓鼓囊囊。
她見過那個孩子幾面，在東京工作的時候遇到，史蒂芬不怎麽情願地介紹兩人認識，大概生怕K.K.暴露他們的身份。
“什麽，你竟然沒說。”K.K.揚起眉頭，又無奈攤手：“畢竟是陰險男呢，那你在哪裏工作？”
“安保公司。”
K.K.對這個謊言嗤之以鼻。
就像這座島上的治安人員在參加聯誼會時說自己是公務員，給人的印象就是坐在桌前的工作。
等到後來，偶然在街頭看到對方持槍追擊，才不得不揭開真相。
“隐瞞的下場可是會很悲慘的。”K.K.以一種過來人的語氣說道，就差将手指戳上史蒂芬的鼻子：“她難道看不出來？”
見到了奈奈·金古後，K.K.也就能稍微理解史蒂芬這麽做的原因了。
她是個天才，生活的天才，并不是說她擅長照顧自己，而是在她身旁，所有人的世界都會變得不一樣。
那是沒有受到過傷害的人才有的樣子，也或許是傷得太重才會變成那樣。偶爾的壞心眼讓她變得更可愛，配這個腹黑男實在太可惜。
但是誰想讓她看到世界上黑暗的一面呢，不過說不定也能接收自己的對象是個會毫不留情地對他人使出酷刑的人。
由于存在愛情，所有的事誰也說不準。
K.K.暗自感嘆。
她和史蒂芬相識多年，這個男人最大的優點就是有一副好皮囊，容易蒙蔽他人，而最大的缺點是歷經殘酷後缺失了部分人性。
雖不到泯滅的程度，若是說在前所未有的極端情況下，誰能喚起他的心中少有的溫存，實在屈指可數。
K.K.覺得自己大概有幾十個，而名為奈奈的孩子則對整個世界都開放了她的善意。
這麽一想，比起史蒂芬，她反倒更加可怕了。
但願自己能看到事情發展，但K.K.沒等到好消息。
不久後，她聽人提起史蒂芬，說她狀态不大好，于是她聯絡了他，問到奈奈。
“她去世了。”他回答說。
K.K.後來才知道，奈奈·金古是受詛咒而亡。詛咒的源頭正是血界眷屬。
真是最糟糕的結局，K.K.知道，沒有比這更令人難過得了。
幾日前，當她在HL的迷霧中，透過瞄準鏡看到和奈奈·金古有着相同臉龐的人踏空而上時，并沒有和史蒂芬一樣懷疑在大白天見到了鬼魂。
她不認為自己會看錯。
而這一日，她在兒子的學校參觀日上遇到了出于“情況複雜”正在照顧一個女孩的血界眷屬。
在離別前，她問了他一個問題。
“被你們詛咒死去的人能複活嗎？”
對方沒想到她還會和自己搭話，想了一下，就像是回答今天幾號一樣，認真而平常地說道：“取決于是什麽詛咒，和被詛咒的人本身。”
這是K.K.第一次覺得也沒必要和血界眷屬針鋒相對，哪怕她的血液生來就是對付他們的武器。
當然，她告訴了史蒂芬這件事。
可憐的史蒂芬，由于和血界眷屬的作戰在病床上躺了一天，但就因為事情太多不得不提前出院。
聽到這話後，只點了下頭。K.K.不明白他在想什麽。
若是那孩子變成了Monstress，那個男人會再次親手将她埋葬嗎？
*
冬天好似提前來臨了。
史蒂芬放在褲袋裏的手不自覺地攥成拳，另一只手落在桌上的色卡前，精神幾近渙散，雷歐的聲音飄過耳旁。
“她身上的沒那麽紅，我沒在其他血界眷屬上看到過這種顏色。”
雷歐盯着色卡，看了一圈也沒找到。
“但是我見過類似的顏色，就是那個——”在史蒂芬的沉默中，雷歐試圖找出字句描述它，“經常出現在各種地方，尤其是展覽和櫥櫃裏的那個藝術家做的，瑪麗蓮·夢露？就是她臉上的那種粉色。”
他不知道史蒂芬在這瞬經歷了多少掙紮。
“……安迪·沃霍爾的絲網印刷？”史蒂芬很快在平板上搜到圖片，轉向雷歐。
“對！就是這個！”雷歐看着屏幕，叫了出來。
不愧是史蒂芬先生，一聽就懂。
“你确定沒在其他地方看到過？”史蒂芬繼續問道，語氣平靜：“還能看出什麽嗎？”
他的目光落在雷歐，探尋的眼神，似乎在期待什麽答案。
為了回饋這份期待，雷歐又認真想了想，搖了搖頭：“沒有。”
一秒寂靜。
史蒂芬移開了視線，雷歐繼續注視着他。
雷歐并沒有用神之義眼看着史蒂芬，因為憑借他日常中相較他人更為敏銳的觀察力——弱小的人在這座城市中總是需要努力掌握所有能讓自己活下來的細節——就能看到：史蒂芬先生當下很是動搖。
相較遇到危機任務時史蒂芬先生流露于表面的緊張，如今的他卻背道而馳，盡量克制着情緒。
雷歐覺得自己應該說些什麽來緩解這份情緒。
他想來想去，最終只能吐出貧瘠的話語：“她不是血界眷屬。”
史蒂芬的身體輕微晃動，從雷歐手中拿回了屏幕，這才問道：“你過來是有什麽事？”
“啊，大統領特使那邊送來了禮物，說是謝禮。”雷歐像是忽然想起來，摸了摸頭發，有些不好意思：“還有一部分給我的補助金。”
那是前段時間的事了，他順利将大統領特使的人頭送到會議地點。
明明可以讓K.K.女士或錢小姐去做的。
“我知道了，我待會兒下去。”史蒂芬說道。
雷歐點了下頭，應聲離去。
關上門後，他的心髒砰砰直跳。
他和史蒂芬先生間始終還是有等級關系，在如今近的地方眺望到史蒂芬先生這般緊張情緒，也讓雷歐的心髒砰砰直跳。
所以……他還是不禁浮出疑問：史蒂芬先生讓他看的人是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