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Chapter10

Chapter 10

想要成為衆人眼中頂天立地的成年人，關鍵的一點是：自己的問題自己扛。如果說還有第二點，那麽便是出現問題立刻着手解決。

畢竟，一個成年人的生活裏最不缺的就是問題。

由于暈船的連帶效應，籠島奈奈差點兒吐在車上。開出了一個街角，她就受不了讓司機停了車。

胃裏像是有腐爛的雞蛋，腦袋裏則被灌進了膠水，皮膚燙得似是在發燒。

早晨才慶幸身體沒事，問題說來就來。

擡頭望向空中，霧氣中飄散着分明顆粒，像是大雪來臨前的征兆。不過籠島奈奈知道，這是她沒有進食的極限提前來到了。

本應是半個月，這才一周。

擡手按住挎包，為了讓丹尼爾生出些同情心而沒烘幹的衣服貼在她的皮膚上，有着海洋生物的粘稠觸感。

是章魚的血觸發了症狀提早到來嗎？

籠島奈奈繞到無人的巷中，手按在包上要拉開拉鏈，裏面有什麽東西，正在動，除此之外還放着鎮定用的血——

她沒在包裏找到自己需要的那個盒子。

湧來的海水灌進腦袋裏，記憶中，小小的盒子順着它飄遠了。

籠島奈奈倒抽了一口冷氣。

她弄丢了不能弄丢的東西，此前從未出現過用到它的時候所以大意了？

街頭熙熙攘攘，像是電影中的場景，到走到面前時，來往行者都你看不見我，我看不見你。

但如果街頭忽然出現一堆蝙蝠，吞掉人們的血肉，連骨頭都不剩下。或是從某個人化了膿的傷口處飄出血絲……

空蕩蕩的胃裏什麽都吐出不來了。

任何物種陷入不适時都會較以往遲鈍，好似要保護自己般，将所有一切塌縮在一個形狀模糊的奇點上，留系唯一的意識，其他事的優先性就要通通推後了。

為了盡快回到住處，完成這最重要的事，籠島奈奈忘卻防備，放下了警戒心，只一心往住處趕。

西57街111號，三年前是整個西半球最高的住宅，如今依舊是——不過上半部分被重新拼接，整合起的建築成為了一家酒店管理公司的産業。

夜之酒店，只接待身份特別的客人，人們稱之為：賞金獵人。

黃泰鴻的車沒有停留。

進入酒店所在的這條街，他就已經受到了監控，多呆一秒都會讓他受到更大懷疑，乃至暴露身份。

确認籠島奈奈進入酒店，他聯系了史蒂芬。

*

前腳走出辦公室，史蒂芬就改變了主意。他沒往光之酒店走去，而是改道駛向其他地方。

也不是那麽着急的事，他是這麽對自己說的，既然在HLPD交流，那還有時間。

何況……何況丹尼爾肯定不樂見自己和他部門的人有聯系，要是影響到了她的工作就不好了。

而且K.K.和克勞斯要離開此地近半月，為萊布拉在HL的活動進行全世界的募集資金——雖說還有其他目的，但史蒂芬認為歸根結底都要落實到這點上。

所以在他們離開前，自己要先處理緊急的私事才能全身心投入到萊布拉的活動中。

數不清的理由讓史蒂芬遠離籠島奈奈所在的光之酒店，接到黃泰鴻電話的時候，他正在公園大道432號。

他在約見個人會計師。對方已經催了他好些日子，就差要跑到他家來，将報告甩到他面前了。

“夜之酒店？”史蒂芬走到窗前，俯瞰下方。

西街這幢建築的上半部分嫁接到了公園大道，公園大道那幢的上半部分曾屬于57街111號。

兩條街的兩幢建築完美融合，也是夜之酒店唯二的進出口之一。

并且，離他家不太遠。

只要沿着固定的道路行走，史蒂芬就可以避開夜之酒店的防衛，從這樁普通住宅進入酒店。

這下，退路以光速遠離了他。就像是有另一個聲音在耳旁響起：我看你還是去找她吧。

會計師剛攤開桌上的文件，擡眼看去：“都是霧氣，除了一年那麽幾天外什麽都看不到。還好我當年沒買只是租用，這筆殘值購入真是做過的最好決定啊。”

“是啊。”史蒂芬回頭看來：“我想我還是不打擾你沉浸在這份喜悅裏了。抱歉，我想起還有事，下次給你帶禮物——”

會計師的抱怨在身後響起，只得到了男人匆匆的腳步和頭也沒回的揮手告別。

*

酒店前臺，褐發的接待人員笑意盈盈。

哪怕是酒店在住人員，不走正門進來就會被擊落。

籠島奈奈疾步沖過走道，站在前臺：“我弄掉了鑰匙。”

“噢。”保持着微笑的前臺露出惋惜神情，拿起電話：“這就為您換鎖，籠島小姐。”

“先給我備用鑰匙。我待會兒聯系你。”

“好的。”前臺朝後方扔出示意眼神。

備用鑰匙只有一把，要去保險庫裏取。

對此刻的籠島奈奈來說，短暫時間也會同一個世紀般漫長。

她單手撐在櫃面，遮住面龐。

“您是有哪裏不舒服嗎？”前臺擔憂問道。

“沒有。”她掃來的眼神像是要将人凍住。

一瞬驚懼，好在也是見過風浪，見多識廣。

接待拿過鑰匙遞出：“祝您住宿愉快。”

鑰匙落到手心，籠島奈奈若風一般，将自己卷向電梯。

不遠處的休息室裏，一頂帽子露出矮椅，像是椅子戴了頂帽子。

聽到這日式的姓氏，帽子稍稍轉動。帽子主人翹着一條腿，看了過來。

“怎麽覺得在哪兒見過這家夥。”他喃喃道。

*

籠島奈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進電梯間，正好有人乘坐一架下來，她大步走了進去，回身後面有人想跟進來。

深紅眼眸若深海浮色，對方遲疑了一瞬，籠島奈奈按下了關門鍵。

門緩緩關閉，她的臉頰鼓起一陣疼。

手指擦過牙齒，磨平的虎牙變得尖銳。

已經開始變化了。

電梯數字不斷往上。

為什麽會選最頂層，早知道就住一樓，這次之後立刻就搬。

身體在發熱，發燒的熱度，貼身衣服都要被烘幹的熱量。心髒跳得飛快，但在轉變發生的那刻後它就會靜止不動，和一塊石頭沒什麽區別，哪怕被人徒手摘下，也不過是冒出長着黑色翅膀的動物翻飛。

終于，到了頂樓。

她邁出腳步，沖過轉角，看到房號，拿出鑰匙，插入門鎖，解脫就在——

“奈奈？”

皮鞋踩在地毯上，像是死神在打磨鐮刀。這聲音将她推入冰窖。

偏偏是這個時候？他又是怎麽進來的？

她可是聽說這座酒店的安全系數全HL數一數二，才找了這麽個隐蔽地！

史蒂芬走到了她身後：“奈奈，我們談談。”

手按着鑰匙，能将它擰斷的力度，幸好有法術加成。

籠島奈奈推開了門，幾乎是咬牙切齒道：“進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