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16

Chapter 16

小傑也同來島的姐姐們打過交道，但覺得奇犽對鑽石更了解。

“你想怎麽做？”他問道。

“等酒店清潔打掃後。雷歐力不是來了嘛，他說不定能想出利用它的辦法。”奇犽自信滿滿，見小傑苦惱的神情，他補充道：“你想，她已經不需要這顆鑽石了，但扔掉多浪費。就讓它到有需要的人手上，完成它的價值，這就是它存在的意義。這不是一件皆大歡喜的事嗎？”

在這一刻，奇犽覺得自己稍稍被酷拉皮卡附體了。

但總算是說服了小傑，但他堅持要在之後告訴籠島奈奈這件事。

“當然要等她狀态好的。”奇犽敷衍道。

什麽時候狀态好，自然不得而知。

在深夜時分，他們帶着從垃圾堆翻到的鑽石出發，找到了雷歐力。

經過一番扳手腕的較量，賺得了些錢。小傑總覺得拿了籠島奈奈的鑽石不大好，奇犽只能屈服。

第二天中午，籠島奈奈睡醒起床，那枚昨天就應扔掉的戒指映入眼簾。

戒指安安靜靜地躺在她的床頭，仿佛從未離開過。

*

按道理，扔東西這件事不僅不會過于顯眼，而是完全同顯眼沾不上邊。畢竟丢棄雜物在此處未入刑法，甚至可以說：在HL，哪怕從頂樓往下扔炸彈也不過是轉個街角就會遇到的事——當然沒有這麽誇張。

畢竟炸彈的話，面對面扔會更有效。

而且，比起注意別人在扔什麽東西，大多數人都有更重要的事關注，比如今天三餐要吃些什麽，失去住所後怎麽用最便宜的價格租到合适的房子，今天到底能跑多少救濟站領錢……所以壓根就不會有人注意籠島奈奈手心裏攥着枚戒指。

除非對方恰好有透視眼，又閑得無聊到處看。

但為以防萬一，籠島奈奈還是來到了酒店頂層，尋找到了大空亞蟲的身影。

大空亞蟲，像是龍和蚊子混合體的奇異生物，當然不存在于外界。

作為飛行生物，大空亞蟲大多時間遠離地面，在三月與九月的繁殖季會降低高度。它有着鯨魚大小的身姿，抓到它就要費幾番功夫，再解剖時，它早就将胃裏的東西消化掉了。

總一下，大空亞蟲正是完美的垃圾桶。

既然酒店工作人員撿回了戒指，在酒店外面處理就好。就這麽辦。

籠島奈奈沒有大聲呼喊，就成功引來大空亞蟲。

她的手臂在半空掄了一圈，将自己想象為棒球投手，朝後邁了一步，自以為動作潇灑地投出了戒指——GOAL！

大空亞蟲自頭頂呼嘯而過，籠島奈奈回望它的身影，比了個勝利的拳頭，小聲道：“奈奈選手，本壘打。”

她心滿意足地離開酒店，到HLPD門口下了車，正撞上一個異形。

“小姑娘！”異形叫住了她。

異形有一副大叔嗓音，裂開的嘴巴呈鋸齒狀，一雙橢圓眼睛沒有眼珠，背上還有一對翅膀，長得好像有些眼熟。

籠島奈奈停了腳步，異形從口袋裏伸出手，攤開粉肉色的手心。

戒指在它的手裏輕晃。

“這是你的吧，”他帶着幾分責備說：“我家寵物散步回來就吐了。別到處亂喂東西啊。”

對面的街頭，有人高舉牌子大聲呼喊：“必須保護環境！扔出的垃圾會化成惡果回到自己身上！”

實在是應景。

籠島奈奈攥着戒指，要将它碾成齑粉，但又松了力，搖了搖頭，往左右看了看。

最近的垃圾桶是在哪裏來着……不小心喂到別人寵物，不過是巧合，還有機會。

她大步朝巷中走去，裹在一身吸煙裝裏，墊高的肩頭長凸，若兩柄利劍指着他人，發出不要靠近的警告。

籠島奈奈注意左右，确認沒人跟着她，閃身進了放了垃圾桶的巷子。

平日裏有不少人在這兒偷懶，軟跟跨過煙頭和易拉罐的叢林，遠處垃圾桶上沒蓋子。

隔着短距離，籠島奈奈擡起手——

“那邊！又在偷懶！”聲音的主人朝她大步走來。

她擡高的手落了下去，戒指滑進了褲子口袋，沒有回頭，擡腳就跑。

“喂！”馬庫斯·洛大叫一聲，追了過去。

馬庫斯和丹尼爾是雙胞胎，不過身為弟弟的馬庫斯反倒比丹尼爾高上一級，是HLPD的管理者。

根據發型、聲音和臉的疲憊指數，大多數時候能輕松分辨兩人。

籠島奈奈沒回頭就知道是馬庫斯，要是被發現在這“偷懶聖地”，馬庫斯必然告訴自己的哥哥，到時候丹尼爾肯定會在她耳旁唠叨。

她過了轉角，直接往空中跑，眨眼間就消失在了霧裏。

馬庫斯緊急停步，蹙着眉頭。

雖說偷懶的人不見蹤影，他到底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上面派來的交流生，他塞到了哥哥手下。

因此，當籠島奈奈和丹尼爾·洛會合後，還是被說了。

“我弟弟說你神經兮兮的，今天又恢複剛來的作息，睡到大中午，”丹尼爾站在電梯裏：“昨天哈特島的事這麽辛苦？”

丹尼爾不說是昨天，她還以為是一個月前，總覺得這一天過得實在太漫長……

“還好。”

看着警部補駕輕就熟穿過取證人員，籠島奈奈忽然想到，要說誰最熟悉HL，那就只有守護着這座城市的HLPD了。

“除了哈特島還有什麽平日裏沒人去的地方嗎？”她問。

馬庫斯說交流生“神情緊張”，“高舉手臂像是要砸東西”，這下又聽她問荒無人煙的地方，丹尼爾忍不住打趣。

“你不是殺人抛屍了吧？”

籠島奈奈沉默了一瞬。

“？！”

“清理出了垃圾，不知道怎麽回事到處都扔不掉。”籠島奈奈滿臉憂愁，拖長了聲音。

丹尼爾驟然繃緊的神經即刻松弛了。

相處這麽段時間，他還是摸不清籠島奈奈的性格。平日一半時間情緒平靜，偶爾煩躁，累的時候毫無形象地晃蕩手臂，有時吐出意味不明的話，有時又正中核心。

照着年輕人的說話，有些電波系，但困擾的樣子還是第一次見到。

但這時必須将其抛在一邊。丹尼爾聽着工作人員彙報情況，戴上手套檢查房間。

最近在舉行一場拍賣會，各大幫忙全都來到此處，結果拍賣會遭劫。通常官方不會插手，但推測在昨晚單獨遇害的，是諾斯拉幫成員。

諾斯拉幫同不少家族交好，有托關系的讓丹尼爾參與處理，他也就過來看看。

現場算不上太慘，但要徒手捏爆腦袋，可見兇手力氣不小。

丹尼爾·洛大致看過，安排計劃，之後轉向籠島奈奈：“要扔垃圾，可以去永恒虛空。你知道那裏嗎？”

籠島奈奈：“……”

雖說她當即就想對丹尼爾吼上一句“不知道才有鬼了”，單一不小心就會牽扯出其他問題，比如在HL，她最不想去的地方就是地下全是血界眷屬的永恒虛空。

“謝謝，我會考慮。”所以她這麽回答。

這回輪到丹尼爾失語。

果然還是不對勁，今天的籠島奈奈實在太“乖巧禮貌”，就像是縮進了殼裏的烏龜，看似毫無破綻，但它的外殼卻不如大多數人所想的那樣堅硬。

滿地都是血腥，像是灑了的桶裝顏料，但前些日子第一次看到類似現場，籠島奈奈連眼睛都沒眨一下。

整日裏都被這般事情灌入腦袋，人不是會變得麻木就是會出問題。

是經過哈特島的事後到達極限了？

“要休假嗎？”丹尼爾問。

周圍的人全豎起了耳朵，有的已經開始小聲道“警部補也太偏心了”，他們可是不管怎麽連軸轉有事件時就必須上班啊！

“休假……”籠島奈奈望着地面，機械式地複述這句話。

她的腳尖距血點只有不到一公分。

在時鐘塔的日子裏，大多時候都在處理文字，泡在各個閱覽室裏，幾乎沒跑過現場。節假日時當然會休息，聖誕假期也不會打斷，而如今在HL，倒是和做咒術師那會兒差不多。

沒日沒夜，都浸泡在死亡裏，十七歲的她受不了，所以逃走了。到了現在，才明白她應該做的事。是史蒂芬教會她的，不，是她從他身上學到的。

“休假……”籠島奈奈喃喃。

丹尼爾愈發覺得籠島奈奈不大正常，想着今天也讓她先走。

“不用。”她忽然擡頭，像是從哪兒汲取了一口新鮮空氣：“照常就好。”

不過手機很快提醒她：今晚是術士交流會。

表面看是術士交流會，實際上是情報交換和收集地。

據說是近年規模最大的一次，畢竟從前沒有HL時，都假裝成普通人在小酒館裏掩人耳目，這下總能揚眉吐氣了。

籠島奈奈是這麽想的——在看到酒店門口挂着老派的“校友交流會請往頂樓走”的牌子前。

她拿出請柬，通過認證後乘坐電梯到達頂樓，還以為要看到一群人圍着爐火聊天。電梯門開，卻是跳躍暖光，照亮了密密匝匝的人和成套桌椅，是個露天酒吧。

籠島奈奈松了口氣。

不遠處，一雙幽深的眸子掃了過來。

青年長發及背，紮着丸子頭，身着金黑色的袈裟，兩根手指點在臉頰。

從他的薄唇中輕吐出字句：“……這還真是巧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