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做個gg)

第 1 章(做個gg)

周西畔出生在燠熱的午後。

王秀珍當時肋下夾着盆去村前的溪畔洗衣,洗到一半突然發動,未洗淨的衣服順着略急的溪流飄到下游。

周貝本來正在家蒙頭睡覺,聽到拍門聲說媳婦快要生了,上衣都來不及穿,連忙趿拉着拖鞋,三步并作兩步,好容易借來輛皮卡,車将将倒了一半,便已經聽到嬰孩的哭聲。

後面要給她上戶口的時候,周貝耙了耙頭發說,“就叫溪畔吧。”

辦事窗口聽到笑了,“這溪字筆劃也太多啦,以後考試啊簽名啊,這多難為小孩啊!”

如此一打岔,她成了“周西畔”。

周西畔的家鄉鵝口村遠近聞名。

有山,起伏連綿,飄渺巍峨;有溪,清澈見底,碧波蕩漾。

但它不是作為風景區聞名的,它窮的出名。

山路險峻,自然崎岖不通。

鵝口窮困,有能力的人一一出走,村子越來越空。

周貝沒有走。

他小時候燒壞了腦子,并不十分聰明,說話做事總轉不過彎來。

王秀珍則是走不了,她腿腳不便,從小就是個病秧子。

兩個人的結合是無奈之舉,卻意外産生了相濡以沫的“愛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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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而周西畔雖然物質奇缺,卻有鐘愛她的父母,精神上從未困頓。

她三年級那年,在外闖蕩出名堂的鄒有軍反哺家鄉,用柏油鋪平爛了幾十年的馬路,更是念着孩提時的舊情,讓周貝做了自己的司機。

司機對周貝來說是個頂好的職業,只需在遵守交通規則的前提下到達目的地,其他一概不用想。道路對他來說是平鋪直敘的,沒那麽多彎彎繞繞。

鵝口完善的交通很快帶來發展的契機。

不久之後,富商丁海瞧中了鵝口村便宜的地皮,在這造了工廠。

工廠缺人厲害,就連王秀珍都在裏面找到了一份工作。

日子本該是越來越好的。

然她十二歲那年,王秀珍得了白血病。

好不容易攢下的家産,以着驚人的速度揮發贻盡。

屋漏偏逢連夜雨,十四歲那年,神思不屬開車的周貝,撞死了丁海。

周貝被判入獄時,丁海兒子丁陸時痛哭着叫罵,“混蛋!你把我爸還回來!還回來!”

周貝像犯錯孩子般垂頭。

周西畔走過去道歉,丁陸時沖她啐口水,要不是他媽媽呂晴攔着,他甚至要揮拳頭。

周西畔看着他們,喉嚨像堵了棉花。

她朝着周貝喊,“爸爸,不要擔心,我會好好照顧媽媽的。”

周貝像是放心了,緊張縮緊的雙肩微垂,随即木然地垂首望着手指吶吶。

她回身時,心驚地瞧見丁陸時撇她的眼神,那是冰冷的,幽幽地灼傷着毒蛇般的恨意,像要剜下她的肉來,她驚懼的握緊了手,快速別頭離開了視線。

心中難受,她喪着張臉,慢慢拖着步回家。

村子太小了,雖然周西畔有意隐瞞,消息仍像長了風一樣傳到王秀珍的耳朵裏。

王秀珍沒說什麽,只是肉眼可見的,眼中的生機消了下去。

晚上周西畔打開小本子記賬,愁地要揪光自己的頭發。

家裏有病人就像有個無底洞。

她撿破爛補貼着家用,但在龐大的醫藥費前,仍杯水車薪。

王秀珍絮絮的說很多話,“蒸魚要想沒腥味,記得在整的水裏加點桔子皮……”

“……我們對不起丁海家……”

“我對不起給我治病的好心人。”

“你要好好念書,有出息,這樣才對得起幫扶你上學的人。”

周西畔應着,時不時安慰,“媽,你好好的,我們家才在,你得活着看到我有出息啊。”

王秀珍輕輕笑着,粗糙的手摸了摸她的臉。

周西畔在半夜沒摸到旁邊的媽媽,冷不丁一激靈蘇醒,待出去找人已經太晚。

這個一輩子老實的女人,在萬籁俱寂的夜裏,獨自在後山上吊了。

因為窮困,周西畔結了對子,對方一直在資助她上學。

她買不起手機,便時時寫些信件給對方,她素來報喜不報憂,免得惹人厭憎,只是雖未寫傷心事,落下的淚水卻氤濕了信紙。

收到信的鄒雪狐疑地摸出不一樣的質地,回信時寄了更多的錢。

這一年的周西畔舉目無親,信封上的A市像根救命稻草。

她抹了眼淚想,她要考到A市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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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呂晴做了十幾年家庭主婦,丁海一倒,唯一可以頂門戶的丁陸時僅十五歲,她像只無頭蒼蠅般全沒了主意。

一寡一少,根本擋不住其餘人對偌大家業的觊觎。

鄒有軍的追求,多少顯得恰逢其時。

他的前妻追捧國外的自由早早遠渡重洋,他又忙,以至于多年獨身。

呂晴是個美貌的女人,在此前她沒想過這麽早改嫁,但周圍全是豺狼虎豹,她和丁陸時如稚子抱金于鬧市行走,人人都恨不得對她們生吞活剝。

因此鄒有軍說不要丁海的錢,呂晴心中的天秤輕易為此傾斜。

嫁給鄒有軍之前,呂晴已經知道他有個兒子鄒雪。

鄒有軍從未在物質上虧待過鄒雪,但沒媽的孩子像根草。

365天,鄒有軍有364天在外面闖,鄒雪曾經期待過父愛,漸漸沒了心思,對鄒有軍也像雪一樣冷。

“重組家庭”的第一天,呂晴帶着丁陸時搬進了鄒家。

鄒有軍笑着迎接兩母子,“來,做個介紹,這是鄒雪。”

鄒雪的臉長得精致剔透,人如其名,投來的目光像雪原一樣荒蕪寂靜,輕點了下頭。

“阿雪!”鄒有軍肅着臉,“沒禮貌,叫阿姨!”

鄒雪的眼神飄了下,充耳不聞般別過身,走向後院的花園。

鄒有軍的臉色頓時變得十分難看,呂晴連忙打起圓場,“不要緊不要緊,畢竟不熟悉,這年齡段的孩子多少都有點別扭。”

這話也是給鄒有軍打個預防針。

丁陸時在自家親戚的磨練下全身皆豎起了尖刺,像一顆随時爆燃的炸|彈,此時桀骜地雙手插袋,眯着眼睛,滿臉的不馴。

鄒有軍變色龍般和緩了臉色,“也是,慢慢來。”

呂晴和鄒有軍忙着整理搬遷的行李,丁陸時在一旁顯得礙手礙腳,呂晴揮揮手,讓他一邊玩去,他從行李袋挖出籃球夾在胳膊下,心裏不大痛快。

他揚着眉大踏步參觀了基本布局,鄒有軍突然暴富,第一時間買了套別墅,室內裝飾極盡豪奢,丁陸時低罵了聲“土包子”,心情更為不爽,索性信步走到了後花園,随手拍起球來。

鄒雪本來拿了本書正在安靜地翻頁,忽然聽到打球聲,忍不住皺眉,“誰讓你在這裏打球的?”

丁陸時的眼睛上下打量鄒雪,立起一根手指旋球,語氣惡劣,臉更臭,“關你屁事。”

鄒雪一字一頓,語氣冰得像能掉下冰渣,“這是我家。”

“從今天開始不是了。”丁陸時惡意勾唇,“你爸可真是用心良苦,居然把你旁邊的房間分給我了,這是多想讓我們培養兄弟情啊。”

鄒雪冷着臉,提起書啪的砸向丁陸時,尖銳的書脊在他額角落下一處紅痕。

丁陸時霎時豎起眉,不甘示弱地将籃球砸回去,同時舉起了拳頭,兩個少年悶不吭聲地幹起架來。

丁陸時平素是體育健将,渾身滿是力氣,而鄒雪人狠話不多,又學過粗淺的武術,一時間居然不相上下。

最終是丁陸時重重推了把鄒雪,一力降十會,鄒雪反應不及,未想到腳上一滑,忙用手保護性撐了下,只聽到“咔嗒”一聲。

兩人見面的第一天,以鄒雪骨折為結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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