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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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後，丁陸時再沒有主動找過周西畔。
除了學業繁重的高三外，H中每年都會有一次外出遠足的活動。
因為班級衆多，一般是定下目的地後分批前往，高二A班、高一A班被分到了同一批。
遠足的地點是一個剛開發的人工湖景觀，知道的游客并不多，景觀倒造得頗具規模。
綠汪汪的湖水旁有座小丘陵，只要攀高登遠，就能見到山上漫山遍野的不同種類的花朵，還有幾家農家樂自己栽種的蔬果，學生既可以坐在湖邊野營，也可以在農家樂采摘，還可以爬爬山，十分适合休閑娛樂。
高二A的大巴車是最先到達目的地的。
鄒雪的腿已好了大半，可以正常走路，只是走得慢一些，不能受累。
不過适當的複健對他有好處，所以這次他也一起去了，不過怕有些地勢陡峭，還是拄了根輕便的登山杖。
一下車，活躍的學生們便哇啦哇啦怪叫起來，老師拍拍掌：“安靜！等下不要随便亂跑，真的亂跑別忘記帶手機，總之不要讓我聯系不上，注意安全！”
眼看底下的同學都一副心思不屬的樣子，他無奈笑了聲，“好了，自由活動吧，解散！”
“耶！”大家一哄而散。
有些人裝備齊全地勢要在湖邊搭起帳篷，有些人則像打了雞血一樣往小小的丘陵上沖。
鄒雪并不想在湖邊靜坐，那跟被女生圍觀沒什麽區別。
“雪哥，要幫你麽？”
鄒雪搖了搖頭，“你們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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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個性要強，被拒絕在其他人意料之中。
一陣宛如狂風過境般的尖叫和大笑聲後，高二A班的大部隊走得差不多了，剩下鄒雪一個人慢吞吞的爬着山。
不多時，高一A的大巴車也抵達了停車場。
兩個班級別無二致，在老師碎碎念後，不少人也是像失控的怪物一樣沖散，飛快地沖上丘陵，再在鄒雪眼前消失不見。
他的步子依舊不急不躁，不緊不慢，直到面前出現了一條岔路。
他随意選了左邊，他走遠後不久，工作人員拿了塊指示牌豎在了岔道口，“因左側正在修繕，為了提高觀賞體驗，請走右側路段游覽。”
毫不知情的鄒雪走的前半段路況不錯，到後半段居然成了坑坑窪窪的砂石路，顯然路只澆了一半。
因前幾天剛下過雨，砂石容易在腳底打滑，對普通人來說都有些吃力，何況是還在修複期的鄒雪呢。
他喘了下氣，安全起見，不由走得更慢了。
沒想到又走了一段，砂石路消失，成了狹小的土路。政府原打算挖點旁邊的山體，拓寬道路的，只不過H中來得太早，現在還未開發到這一段。
鄒雪一腳踩下去，只覺得自己的腳都要陷一個坑，不由走得更為仔細。
十五分鐘後，他耗費了不少體力，腳步也随之變得虛浮。
手機不停傳出來信息的提示鈴聲，他從口袋拿出手機，發現是瘦猴他們發了山上的視頻，他擡頭望了眼山頂，很快到了。
“雪哥，你在哪？”
他一手拄杖，一手拿起手機正欲拍照，沒想到手機再次震動，他手掌本就有些脫力，此時更抓不穩，從他手中掉了下去。
他下意識欲撿，一閃神的功夫，腳下一滑，整個人瞬間保持不了平衡，居然從土路上刺溜滑落，整個人栽進了草叢裏。
他第一時間蝦米似的環抱了腿，由于慣性，他滑了不少距離，待停止滑動，他簡單檢查了身體，所幸做過手術的腿沒有異樣，倒是另一條腿受了點刮蹭的皮外傷，剛松了一口氣，才發現手機和手仗都丢了。
他擡起頭，發現自己現在處于山坳處，上面的主道距離他約有10米。
他嘗試了下想攀上去，但因為地勢太陡，旁邊又沒有什麽着力點，靠他的傷腳很難自己爬上去。
他喘了一口氣，看着自己髒兮兮的手，唯一的辦法，似乎就是等待救援。
他還不知道受那塊牌匾的影響，他選的左側路段此時更是人跡罕至了。
周西畔對此渾然不知，女生大部隊先是在湖邊野餐吃了些小點心，便看到男生們狂發的山頂風光照，不由也有了興趣。
等女生先後爬上了山頂，又興致勃勃地在農家采摘起蔬果，時間過得飛快。
等到了午餐的集合時間，因為瓜果都是新鮮采摘的，大家又都運動量超标，因此所有人都吃了個肚圓。
直到吃完飯，高二A的班主任忽然面色凝重地找上了高一A的班主任，所有人的吃瓜之心開始燃起。
很快有人播報了最新消息，“大家有看到高二的鄒雪麽？他不見了！”
其他人接着補充，“說是電話沒人接，現在不知道人去哪了。集思廣益啊，有誰見過他記得跟老師彙報。”
“咦，”有人想起來，“早上爬上來還看到他的啊，就那條上山的路。”
這句話打開了話匣子，“哦哦，那我也有遇到哦，是不是拄着登山杖那個？”
“對對，他的腳之前做手術，所以走得不快。”
“好奇怪哦，一個大活人怎麽會不見啊，不會是趁着這個時機離家出走吧？”
“不可能啦，他腳受傷了，真要出走也不會選腳不好的時候走吧。”
班級群裏的信息時不時被頂上來，大家對鄒雪的下落産生了無數猜想。
兩個班主任也在讨論，“上山的路有哪幾條，我們一起去找找？”
“本來是有兩條的，另一條路還在修，正常人都不會選那條，他腳不好更不會選了。我已經找同學找了好幾遍了，一直沒找到他啊。”
他們是可以報警，但如果報警，那性質就不一樣了，他們覺得最好還是內部解決，高一的班主任劉思見他發愁，“不如我叫我們班上的同學也一起找吧。”
“我是有這個意思，麻煩你了。”
“再找兩個小時，再找不到我們只能報警了。”
“嗯，明白。”
劉思回到飯廳，對高一A班說明了這件事，學生們紛紛摩拳擦掌，“哇，簡直是電視裏的場景啊。”
“這次遠足值了哎！”
劉思見他們還沒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又苦口婆心地提醒了句：“當然，我希望你們第一要務是保護自己的安全。”
“知道啦！”
兩個班的同學全數出動，一時小小的丘陵上到處都是喊鄒雪的聲音，顯得極為壯觀。
或許是燈下黑，似乎所有人都默認了，以鄒雪腳的狀況，是絕計不會走左側那段坎路的。
周西畔尋找地并不盡心，周圍人的呼喊聲如魔音灌耳，她随着人潮走到了半山腰，眼尖的發現了那塊标牌。
這條路都沒人找嘛，簡直正合她意！
于是她一個人走進了這條岔道，一邊走一邊裝模作樣地喊幾聲：“鄒雪在麽？鄒雪？”
随着道路深入，搜尋聲越來越稀微，直至消音，她心情甚好地緩步行走，“鄒雪？”
她隔一段喊一聲，嗨，認真找人是不可能的，觀賞風景才是她的主要目的，結果走着走着，居然有人回應了，“我在。”
“……”她一時以為自己聽錯了，沒想到他又遙應了聲，“我在下面，剛才出了點意外。”
她立刻給老師打了電話通知了這件事。
“找到了？太好了！你在那邊先等一等，我叫工作人員一起過來救他。”
左右無事，她先是循着社媒提示的鈴聲從草叢裏找出了手機，又翻了翻，在附近找到一根手杖，再根據草叢的壓痕，鄒雪的方位八九不離十了。
好像也沒有多遠？
她把殘枝豎在路口做醒目的标記，仗着自己身手靈活，也順着坡溜了下去。
鄒雪聽到聲音朝上擡頭，見到是她吃了一驚，“你怎麽來了，”旋即變了表情，“你不在上面等救援，下來幹什麽，當墊被？”
周西畔并未理會他，只是測試了一下，發現自己爬上去并不費力。
“我背你上去。”這句話十分有效地堵住了鄒雪的嘴，他被噎了一下，随即呵了一聲，“就你？”
“少瞧不起人了，我以前可背過不少重物，你才多重？”她從小就上山挖筍挖土豆，有時候為了多背一點，經常超額負重，鄒雪又不算胖，10米而已，她背得動。
鄒雪望着她皺眉，“你就這麽喜歡我？”居然一個人跑到這邊救他？
“關于這件事，我上次就想告訴你了，”她的眼睛明燦如星，“我不喜歡你，靠近你，只是因為你之前幫助過我，既然你不需要，我也不會熱臉貼冷屁股。”
她背對着他彎曲膝蓋，鄒雪沉默了會，最終伸臂環住了她的脖頸。
她站起身，控制住平衡後找到了幾個穩固的石頭或草根做支點，快速爬了上去。
等兩人爬上小徑，鄒雪還好，她身上已是一片髒污了。
“請你不要誤會，”她彎膝拍了拍身上沾染的草葉和殘枝，“我這次救你，也只是因為我的教養讓我不能見死不救，這是我父母的功勞。
即使是一個陌生人，我也會救，跟是不是你無關。”
她的視線掠過他，表情平平淡淡，眼神無悲無喜。
鄒雪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無端難受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