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

“放手,這裏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否則我報警了。”

徐夢妍板着臉,對面前的陌生男人警告道。

喬安走近她,“發生了什麽事?”

小瑩憂心忡忡的告訴她,“這個男的忽然沖到公司來,打我們新來的保潔阿姨。”

喬安看向保潔阿姨,頓時更疑惑了。

這哪裏是保潔阿姨,分明是保潔姐姐,這麽年輕,才二十多歲的樣子。

“怎麽招了這麽年輕的保潔,不是年齡限制在40歲左右嗎?”

因為楊黛的器重,喬安已經被默認了會升職,所以大家很尊重她,立刻有人回應了。

“是營銷部劉姐的一個遠房親戚,叫衛柔,今年25歲,剛離了婚,只有高中文憑,找不到工作,所以介紹過來做保潔,才幹了一個星期左右,就出了這事兒。”

喬安看向衛柔,衛柔也擡頭看她。

她眼神坦蕩,頭上還流着血,看得出不是普通的軟弱型家庭主婦,心智非常堅定,只是從頭到尾一聲不吭。

那個男的見她們雖然人多,但幾乎沒有男人,頓時又嚷嚷起來。

“我打自己老婆天經地義,你們管不着。你們這些女人早晚都要被老公被打,天生就是給我們大老爺們端茶送水,燒火做飯的,她自己不守婦道,非要離婚,丢人現眼,我這是給她立規矩,讓她知道什麽是嫁夫從夫……”

徐夢妍聽不下去,拿出手機要報警。

男人更猖狂了,沖上來搶她的手機,把大家吓得連連後退。

Advertisement

喬安不耐煩了,上去就是一腳,直接踹在他的裆、部,又準又狠。

男人的臉色立刻變得慘白,捂着裆、部倒下去,額頭直冒冷汗,嘴裏哆哆嗦嗦的,顯然是痛極了。

衆人松了口氣,剛剛真的吓死人了,要是他真的打起人來,她們也不敢攔。

衛柔看着倒地掙紮的男人,臉上閃過一絲快意。

喬安吩咐人報警,然後對衛柔說,“你跟我去醫院把檢查一下,傷口出血了。”

衛柔拒絕,“我沒事,不用去了。”

喬安不理她的說辭,正色道,“你現在是我們美宣的員工,這是上班時間,出了事或者有後遺症,我們公司都有責任,麻煩你配合,如果你還想要這份工作的話。”

涉及到工作,衛柔果然猶豫了。

喬安和徐夢妍商量了一下,決定先不告訴楊黛,畢竟她在外面出差,不好意思因為這種事情驚擾她。

下個月部門重組後,會有兩個新的總監,大家基本默認喬安和徐夢妍勝任。

喬安帶衛柔去醫院,徐夢妍留下等警察,大家各司其職。

到了醫院,衛柔低着頭,跟在喬安身後,眼神黯淡。

做完檢查拿了藥,兩人在三樓等電梯,喬安雙手抱臂,忽然開口了。

“你做保潔浪費了,這個工作沒前途。年紀輕輕的,可以去學個一技之長,有手藝才是立足之本。”

衛柔苦笑,她的人生早就完了,何來前途可言。

她不想掙紮,也已經認命。

電梯門打開,喬安下意識往裏看,整個人卻愣住了。

一身米色衣服的白司聞站在電梯裏,看到她時,也明顯一愣。

不等喬安說話,有一個人已經先發聲了。

“柔柔?你是不是柔柔?”

歐景震驚的看着喬安旁邊的衛柔,瞪大了眼睛。

三樓拐角處。

四個人面對面站着,神情各異。

歐景仍然不敢相信,眼前這個穿着廉價清潔工工作服,頭發淩亂,頭上包着紗布的落魄女人是衛柔。

衛柔一直很平靜,看他一眼,又把目光放空。

喬安一瞬不瞬的看着對面的白司聞,有一種恍如隔世的錯覺。

才一個星期沒見面,她卻仿佛久別重逢般拘謹,手都不知道該往哪兒放。

白司聞看了看手表,眼神望向樓道外的大樹,對這邊發生的事情置之不理。

他已經完全不搭理她,只當是從來不認識她了。

喬安忽然很難過,還很委屈,明明前不久,這個人還情難自禁的抱過她。

“你沒事的話我們先走了,這是上班時間,我要回去了。”

最終還是衛柔打破了平靜,看着歐景。

歐景難以置信,上前一步想要抓住她的手,卻被她甩開。

他停住腳步,心裏的悲傷蔓延開來。

“你……哦,好的,要上班了,那我送你。”

曾經的柔柔是個非常争強好勝的人,縱然他有很多疑問想搞明白,也還是顧忌着喬安和白司聞在場,不想讓她難堪。

然而衛柔非常坦蕩,直視他,“不用了,我在美宣做保潔,喬小姐開車送我來的。”

保潔?

歐景的表情變得扭曲,這下連白司聞也轉過了頭。

喬安趕緊調整好面部表情,對他燦爛一笑,誰知人家直接掠過她,目光落在歐景身上。

她洩了氣一般垮下肩膀,整個人都頹了。

“喬小姐,我們走吧。”衛柔不再理會歐景,急着回去上班。

喬安看了看白司聞,心虛的說,“你都受傷了,還是傷在頭部,今天就算你帶薪休假,回去休息吧。”

衛柔搖搖頭,“我才剛來幾天,而且今天這件事也是因我而起,實在沒道理再麻煩公司。”

看她這個樣子,是不打算辭職,也不打算追究那個男的了。

這喬安就不願意了,有一次就有第二次,而且明顯那個男的不是第一次動手,否則衛柔不會這麽平靜。

以前的事喬安管不着,但是她既然想繼續在美宣上班,就要保證對方不再來公司鬧事,否則這份工作她肯定保不住。

“歐景,你好啊。”

歐景像是才發現喬安,如夢初醒,擠出一個難看的笑容。

“小安子你也在啊,剛好司聞也在,我們一起來看世交長輩的,真巧啊。”

白司聞淡淡的看過來,和喬安眼巴巴的眼神相撞。

與意料之中的不同,白司聞眼睛裏沒有憤怒,沒有怨恨,只是平靜無波,自動和她劃清界限。

喬安吸口氣,勉強笑道,“好久不見了,白……”

“時間不早了,你還有沒有事,我有個會議要主持。”白司聞忽然對歐景說。

歐景也察覺到他們之間的詭異氛圍了,他看着白司聞的臉色,識相的不再和喬安說話。

衛柔擡手摸了摸頭上的紗布,腦袋有些疼痛。

喬安的餘光瞟到她的動作,終于忍不住了。

“歐景,你是衛柔的朋友?她剛剛在公司被前夫打傷了,那男的光天化日在我們美宣行兇,态度非常嚣張,我們一屋子女人,拿他沒辦法。對付這種爛人,只能想辦法讓他到牢裏坐一坐了。”

打人是故意傷害,偏偏他倆以前是夫妻關系,報了警多半是和稀泥,不了了之。

但如果認識人,想辦法疏通疏通,就以故意傷害罪起訴,哪怕關幾個月,罰幾萬塊,也能給他點教育,下次他就不敢輕易動手了。

“什麽,她是被人打傷的?”

歐景震怒,他一開始光顧着看衛柔的臉,後來注意到紗布,還以為她是摔倒了,也不敢問。

衛柔擡起頭,忽然不管不顧的往樓梯走。

歐景一把拉住她,任她怎麽掙紮也甩不開。

“我一直以為你過得很好,當初分手時給你的二十萬呢,那時候不是說要買個小房子嗎?”

衛柔不耐的推拒他,“放開!”

“不放!你說清楚,你和誰離了婚,他為什麽欺負你,老子斃了他!”

衛柔冷笑,忽然正視他。

“你有什麽資格教訓別人,當初也不知道是誰,和我在一起劈腿,你覺得你的所作所為不算欺負我?”

歐景喉結滾動了一下,眼神黯淡無光,但手卻堅定的不放。

喬安一臉震驚,原來他們是前任關系。

這個歐景平時花花腸子,隔幾天換個女友,但口味好像都是出來玩的開放美女,像衛柔這樣一看就不好招惹的人,居然也是他的前任,他還真是雜食。

也是真的渣,連這麽可憐的女人也忍心劈腿。

白司聞拍了拍歐景的肩膀,讓他冷靜一點。

他也是才知道女方居然是歐景那個念念不忘的初戀,這個重逢可不算愉快。

“你先送她回去,關起門來好好說,在外面随時會有記者。”

這裏是市中心的着名醫院,人來人往,不是人煙稀少的郊區,鬧出什麽大新聞會對公司有影響。

歐景冷靜下來,喘了口氣,對他點點頭,托着衛柔就往電梯走。

“混蛋,姓歐的,把你的髒手拿開,給老娘滾!”

一直安靜的衛柔終于爆發,手直接朝歐景臉上撓。

歐景被她撓出三條血印,一言不發的抱着她的腰,把人拖進電梯。

喬安看着那兩人一邊打架一邊對罵,忍不住搖了搖頭。

每一對情侶鬧掰的場面似乎都很不體面,這時候才發現口才和體力的重要性。

想當初她拳打第一任,飛踹第二任,靠的都是武力。

眼角餘光看到白司聞似乎動了一下,她趕緊看過去。

白司聞淡淡的看她一眼,轉身從另一個方向離開。

喬安立刻跟上去,在他身後大喊。

“等一等,你聽我說!”

前面的人可不搭理她,知道坐電梯她會跟進去,所以選擇了走樓梯。

喬安穿着高跟鞋,下樓梯很不方便,只好遠遠的落後。

一路跟到停車場,眼看着白司聞快要走到車位,她是真的急了。

“白總!白司聞!聞聞!”

白司聞拿出鑰匙,完全不管身後的人,他的臉色很冷淡,不給她一絲一毫的反應。

一路跑下來喬安已經氣喘籲籲,再沒有力氣上前阻止他。

可讓她眼睜睜的看着他離開,她做不到。

她深吸一口氣,忽然大聲吼出來。

“你到底在生氣什麽?是氣我接近你的原因,還是……”

白司聞已經開了鎖,沒功夫聽她閑扯。

眼看他是真的不再搭理她,喬安終于心灰意冷。

“是!我是抱着目的接近你,追求你,可人的心不會由着計劃決定。我當初想得多好,追到你,但不愛上你,随時保持清醒,這樣将來你甩了我,我也不用再失戀一次。”

白司聞發動車子,準備繞過她離開。

喬安仿佛毫無察覺,繼續自言自語。

“我對你就像你對我,一開始都是冷眼旁觀,只覺得新鮮,并不認為自己會陷下去。你敢說,你之前不是抱着這種心态麽?”

這番話讓白司聞停下手裏的動作,她居然知道了他一開始的感想。

喬安聽到車子熄火,暗暗松了口氣,她賭對了。

既然撕破臉,就撕得再響些,幹脆掀開所有僞裝,大家徹底暢所欲言。

“你以為我像表面那樣嘻嘻哈哈,大大咧咧,沒有正常人的感知嗎?我知道你在觀察我,審視我對你的感情,但我下意識忽視這個問題,繼續一心一意追你。我想讨好你,獲得你的好感,得到你的愛情。我承認,在這個時期,我對你是目的大于感覺的。”

白司聞解開安全帶,往椅背上一靠,目光冷冽的看着她。

喬安也盯着他,兩人隔着車窗玻璃對視。

車外的喬安暴、露在空氣裏,已經無所畏懼,反正沒有更糟的情況了。

車內的白司聞把自己封閉在密閉的空間裏,對對面那個曾經讓他有過談戀愛沖動的女人豎起了心防。

“至于後來,什麽時候感情擠走目的,那就不是人為能控制的了。你應該也很清楚,人是感性動物,相處久了,只要不讨厭,好感累積到一定階段,就很有可能量變引起質變。”

“你生氣我一開始帶有目的,可你想想,我和你不是從小認識,青梅竹馬,天然就有感情,總會有這麽一個過程。哪怕不是為了報複柳如馨,我也可能對你見色起意,或者崇拜你的能力,這些,通通都能是我接近你的目的,為了你的臉,為了你的才,有什麽分別?”

這就是歪理了,但喬安真心覺得沒區別。

怎麽開始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大家都動心了,那為什麽不能在一起。

她又不是木頭,白司聞對她有沒有感覺,她一清二楚。

“所有的一見鐘情都是見色起意,你問問那些人,他們會對醜男醜女一見鐘情嗎?我一開始抱着目的接近你,這證明我不是看你的臉,後來對你日久生情,這證明我是看中你這個人的本質。我一不看臉,二不拜金,純粹是被你的人格魅力吸引,我有錯嗎?如果我錯了,那你也有責任,因為你太招我稀罕了。”

看她振振有詞的說出一大串不要臉的話,白司聞簡直被氣笑了。

這個女人臉皮厚,膽子大,可以說是他人生所見之最了。

比極品還奇葩。

更奇葩的是他,居然有耐心在這裏聽她廢話。

“讓開,我有事。”

他有個重要的會議,不能不去。

喬安不讓,理直氣壯的說,“我還沒說完,正說到高、潮,你不要打斷我。”

白司聞對她徹底無語,他降下車窗,招招手,讓她上前。

喬安忍着腳痛跑過去,期待的看着他。

白司聞手撐在車窗上,淡淡的說,“你先跟我說,你的即興表演要多少分鐘。”

喬安鼻子一酸,覺得委屈,她有這麽招人嫌麽,明明那天在地鋪上抱她那麽緊。

不過好歹肯和她說話了,算是突破口,她要繼續努力。

一旦她豁出去不要臉,整個人仿佛擁有了無窮的鬥志和智慧。

她就不信邪了,既然能搞定他第一次,那就能搞定他第二次。

“我沒法預估要幾分鐘,因為真心不受自己控制,這不是你最介意的嗎?這次沒有目的哦,都是随心的,就算有,也是想打動你,讓你原諒我,然後重新開始。”

甜言蜜語張口就來,哪像是誠心認錯的态度。

白司聞看着前方,冷淡的說,“都沒有開始過,哪來的重新開始。”

喬安不依了,“那天你說,把……那個留給我的下一任,那就是默認和我結束了,你是我的上一任,是你自己親口說的啊,可別賴賬。”

這樣也行?

白司聞對她的腦回路感到無語,那只是随口一句話,沒想到被她摳字眼。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再次默認了。這是你第二次承認我們談過,又分手了,再不能否認了。”

喬安趁他無語之際,趕緊蓋棺論定。

“随你怎麽說,哪怕是分手了,一個合格的前任就應該像死了一樣,你又何必糾纏不清。”

白司聞又看了看手表,他真的沒時間了。

喬安怕他突然開車,一把抓住車窗,湊近他。

“我還沒有完全變成前任,只是半個,還沒有判死刑。這才一個星期,我有權力在這期間挽回這段感情,你是單方面分手,我沒有同意。”

白司聞拿出手機,給助理發了一條短信,提醒他自己會晚到半小時。

喬安以為他要走了,忽然把手伸進車裏,一把握住他的手。

“我說真的,我喜歡上你了。”

白司聞的手一頓,看着她塗着粉色指甲的手,沒有說話。

“在這一個星期裏,我照常工作,照常吃飯,以為我只是目的失敗,不能報複,算了就算了,沒什麽大不了的。可我卻一直悶悶不樂,提不起精神。我沒有哭天搶地,傷心欲絕,但我能感覺到,我心裏有隐隐的期待,淡淡的悲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