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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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司聞沉默不語,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進去。

喬安繼續剖析自己的心路歷程,她想對他告白的沖動非常強烈。

“你聽了可能會失望,覺得我對你的感情不過如此,程度太淺,不值一提。但這确實是我的真實感受,我目前對你的感情可能是喜歡,還沒有達到深愛,這是時間的問題。我們認識不到一個月,沒經歷過大風大浪,一直不鹹不淡的相處,感情也是一點點累積,不像電影《泰坦尼克號》那樣生死相随,刻骨銘心。”

“可我們現實生活中的普通人,感情不都是這樣嗎?沒有轟轟烈烈,只有細水長流。今天多愛你一點,明天多愛你一點,慢慢慢慢的,就依賴你,離不開你,不能沒有你,然後永遠在一起。”

喬安說到動情處,吸了吸鼻子,停頓了一下,繼續接着說。

“我在感情方面也不知道是天生的還是後天的,從來沒有主動對誰有過好感,曾經的兩次戀愛,都是對方一直付出,我無動于衷,最後在別人的起哄中順應氣氛,被人家感動了。在一起後,我也很難對人要死要活,牽腸挂肚,哪怕被綠了,也只是當場打人,事後抛在腦後。可能這就是無愛所以無恨吧。”

她從小到大,一直沒有強烈的愛恨。

就算對柳如馨母女,也是當場還擊,事後就忘記了。

如果沒有遇見白司聞,她可能就這樣過一生,和下一個追求她的男人在一起,被對方感動,不鹹不淡的約會,上床,到了三十歲在小姨的催促下結婚生子,平平淡淡的過完這輩子。

白司聞陷入沉思,喬安的情況,和他多麽相似。

沒有愛恨,沒有感情,對所有的人和事都淡淡的,既不過分看重,也不太過冷落,看上去好像面帶微笑,實際比誰都難接近。

他不談戀愛,不給任何女人機會,但到了年齡,有家族和集團的責任,也會按部就班的接受一個門當戶對的女人,結婚,生子,無聊又漫不經心的過完這輩子。

愛情能不能永恒他不知道,因為他沒有,而且是主動讓自己沒有,所以他不會有失控,不會有失戀,讓自己永遠保持冷靜理智。

可惜,他遇到了喬安,意外發生了。

他們是同類,多麽相似,又多麽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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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外向,一個內向,內核卻一樣,真是奇妙的組合。

“我報複柳如馨不是為了哪個前男友,而是她放話要咬着我不放,我以後交一個男朋友,她就搶一個,這是對我的挑釁,我必須應戰。她從高中開始暗戀你,給你寫過情書,日記,被我貼在了學校的公告欄上,她恨透了我。”

白司聞是真的對柳如馨沒什麽印象,學生時代追他的女生人山人海,他學業和事業繁重,根本沒有時間處理,一律不留情的拒絕。

畢業後在商場,每天要見多少美女,都不過是過眼雲煙,目的很明确,奔着合同,誰有心情在意對方是美是醜。

只有在擠出來的休閑時刻,他才可能多看某個女人一眼,有閑心探究一下她是什麽樣的人。

喬安就是這樣出現的,他們第一次見面是在公司附近的餐廳,歐景突然跑過來找他,他推脫不過,被他拉去外面坐坐,這一坐就碰見了她。

“我之所以公開她的情書,是因為她媽媽搶了我小姨的丈夫。上次去我家你也看到了,我沒有別的親人,十三四歲父母雙亡,是小姨把我養大的,她被柳如馨媽媽找上門氣流産,終身不孕。”

喬安本來想說柳志謙在明達工作,但還是忍住了。

她已經收集了很多材料,準備舉報柳志謙受賄舞弊。

這是遲來的報複,她早該讓那一家三口付出代價,就是因為她不追究,所以他們覺得她好欺負,一而再再而三的犯賤。

柳如馨之所以猖狂,不就是仗着有錢,仗着柳志謙在明達做副經理,拿高薪嗎,那就把她打回原形,看她還有什麽資本得瑟。

白司聞看着她說起柳家三口時的冷漠,緩緩眨了眨眼,睫毛根根分明。

喬安停了幾秒,覺得這個話題太沉悶,想再說點別的,手機鈴聲忽然響起。

白司聞目視前方一秒,然後一邊接起電話,一邊系上安全帶。

他要走了。

喬安這次沒有攔他,該說的已經說完,她有些恍惚,仿佛失去了精氣神。

白司聞看了一眼她清瘦的背影,最終還是什麽話也沒說,發動車子走了。

喬安轉過身望着他的車漸漸消失,默默在原地站了很久……

三天後,喬安湊齊了資料,準備下班後郵寄到明達的法務部。

正在吃中飯時,辦公室外忽然傳來吵架聲。

難道又有人鬧事?

她放下筷子,剛想出去看看時,人已經沖了進來。

“喬安,是不是你?你讓白司聞把我繼父開除的?”

柳如馨一臉怒氣,把一個紅本子砸向喬安,喬安下意識閃避,躲過了她的攻擊。

她低頭一看,居然是一本離婚證。

“媽,你別哭了,我已經夠煩了,你什麽都做不了,就會添亂!”

柳如馨沖身後哭哭啼啼的宋眉大吼,她已經到了快奔潰的邊緣。

離婚證上寫着宋眉和柳志謙的名字,日期還是今天的,原來這對奸夫淫、婦散夥了。

而柳如馨剛才還提到白司聞的名字,這是怎麽回事,難道他……

“真是小看你了,那天你都翻車了,居然還能讓他為了你開除柳志謙。你真是太賤了,又毀了我的家庭!”

柳如馨完全懵了,她之前根本沒把喬安的警告放在眼裏,回去後光顧着想辦法制造機會,想在白司聞面前重新塑造形象,還打算年底明達年會時以家屬的名義參加,跳個舞,展示一下才藝。

結果昨天晚上,一向溫文爾雅的繼父鐵青着臉回家,把她和媽媽臭罵一頓,要求離婚。

原來白司聞在晨會上突然開除了柳志謙,沒有給任何理由,直接讓他走人。

怪不得中午的時候,好幾天不聯系的鐘靖忽然打電話她,說她害得他被炒鱿魚了。

那時候她毫不在意,只覺得他活該。

原來這是一個連環套,專門針對她的。

白司聞根本不用吩咐,助理随便打個招呼就能讓合作方的開除一個小小的職員,只因為老板覺得這個人礙眼。

柳如馨心态完全崩了,她不能接受這個現實,一切都像做夢一樣。

更讓她無法接受的是,柳志謙不僅在這種時候要離婚不和她們共渡難關,居然還動手打了宋眉,今天一大早就拖着人去民政局離了婚。

柳如馨知道消息後,眼前一黑,差點暈了過去。她對柳志謙的絕情殘忍恨之入骨,也對宋眉的軟弱無能深惡痛絕。

最重要的是,她輸了,竟然輸給了一無所知的喬安!

她的信念和驕傲被踐踏,徹底粉碎。

徐夢妍聞訊趕來,一臉冷峻,對着喬安詢問。

“你沒事兒吧,這兩個瘋婆子是誰?”

喬安欣賞完柳如馨母女的痛苦,對她嫣然一笑。

“兩個小三而已,我應付得來,你去忙吧。”

徐夢妍有些遲疑,她看柳如馨氣勢洶洶,剛剛在外面又喊又撓,不是個好對付的。

“二對你,你可占不了便宜。”

喬安把宋眉的離婚證扔在辦公桌上,悠閑的在椅子上坐下,腳一滑,移動到落地窗前,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你放心,我不傻,真動起手來我會喊人的,到時候你們幾十個人一起進來,咱們群毆她們。”

柳如馨火冒三丈,操起桌上的水晶燈就砸過去。

喬安腳一滑,椅子溜走,躲過了。

宋眉吓得哇哇大哭,她是個脆弱的女人,除了像菟絲花一樣依附男人,其他什麽也不會,遇事只會哭。

徐夢妍火了,這臭婆娘還來勁了。

“我已經報警了,再敢動手我立刻喊人進來,小心抓花你的臉!”

宋眉一把拉住柳如馨的手,阻止她再摔東西,苦口婆心的勸她。

“馨馨,咱們走吧。柳志謙從民政局出來就回了家,我們離得急,沒有簽協議,幾套房子幾輛車還有家裏的貴重物品都沒有分,回去晚了說不定他都搶走了。”

甜蜜的二婚就這樣破滅,溫柔體貼的枕邊人突然化身為豺狼,露出真面目,不僅大罵她,羞辱她們母女,還要抛棄她逼她離婚,這簡直要了宋眉的命。

她心裏又隐隐的恨,要不是柳志謙拿了她給的前夫的文件,他能冒名頂替到明達做挂名副總?

他是靠着她才翻身,從一個普通職員變成大公司副經理的,沒有她的貢獻,就沒有他風光的這幾年。

結果他被辭退了,就不念舊情,恩将仇報。

柳如馨煩躁的甩開她的手,惡狠狠的盯着悠然自在的喬安,恨不得拿把菜刀砍了她。

“你就知道退讓,你女兒都讓人欺負成什麽樣了,當年那個孩子是被誰弄掉到?”

宋眉面對女兒的質問,慌亂的低下頭。

她當然記得,就是面前的喬安讓她再也做不了母親。

但是她害怕她,對她有陰影。

那個時候她正托着肚子看地上痛苦掙紮的王若,因為對方見了紅,要流産了,她覺得自己勝利了,馬上就能嫁給柳志謙了。

誰知道下一秒,喬安像顆火把一樣竄出來,直直的撞向她的肚子。

直到如今,每每做噩夢時,她都會看到喬安那雙冷厲的眼睛,仿佛催命的鬼魅。

“徐夢妍,你把資料拿過去,晚上那個會展合同你負責吧。”

喬安站起身,把文件遞給徐夢妍,這個本來是她的業務,但恐怕今晚她走不開了。

徐夢妍挑挑眉,接過去,下巴指了指那對母女,“那我先去看文件,有什麽事叫我。”

喬安聳聳肩,無奈一笑。

送走了人,她的臉色立刻垮了下去。

讓這兩人唱了半天戲,也該她上場了。

她轉身坐到辦公桌上,雙手抱胸,一臉冷漠的盯着她們。

“我這輩子沒見過比你們還不要臉的人,你們綠了我和小姨三次,上門了三次,我的耐心已經耗盡,是時候算總賬了。”

柳如馨昂着頭,冷笑一聲,推開了宋眉。

“你能把怎麽樣,以為離了婚,就能讓我過以前那種窮日子?笑話!這些年我一直投資,就算柳志謙搶走所有家産,我也能吃穿不愁,你想看我落魄,做夢!”

生父死後,她們母女漂泊了很長一段時間,她早就窮怕了。

宋眉一直是家庭主婦,沒有工作一天,只能輾轉于不同的男人,尤其是已婚男人,因為這樣對方離婚娶她的幾率大些。

柳如馨腦子好使,柳志謙發際後,她立刻暗地裏謀劃,給自己留後路,攢了不少錢。

喬安點點頭,裝作驚訝的說,“是你存在利得街那個銀行的錢嗎?”

柳如馨心裏咯噔一下,慌了。

“你還知道什麽?”

喬安聳聳肩,輕描淡寫的說,“也沒什麽,就是前天,他們行的經理挪用客戶資金在境外開賭、場,被跨境抓捕了。幾個大客戶的錢都沒了,他肯定是還不上,只能坐牢抵債了。”

柳如馨身體晃了晃,險些倒地。

宋眉吓壞了,連女兒都忘了扶,光顧着關心錢了。

“他挪用了誰的錢?這不是銀行的人監守自盜嗎,他們肯定要賠錢的,錢存在銀行,他們有責任監管啊。”

喬安笑了,“你說的對,所以現在銀行門口好多人拉橫幅維權,都在要錢呢。”

宋眉喃喃自語,她一直胸無大志,有錢的時候不計劃,沒錢的時候才着急。

剛剛得知女兒存了一大筆錢,可喬安又明裏暗裏的說錢被挪用了,她頓時急的不行。

“馨馨,咱們趕快回去,現在錢最重要,你不要想什麽白司聞了,男人沒了可以再找,錢沒了難掙。”

她不傻,知道繼續糾纏喬安得不到好處,還是錢實在,看得見,摸得着。

柳如馨頭痛欲裂,她快要瘋了,偏偏親媽又在她耳邊一直叫,她抱着頭,痛苦的呻、吟一聲。

這次她是徹徹底底的敗了,想了快十年的人,存了快幾億的錢,一夜之間全打水漂。

她該怎麽辦,她能怎麽辦,有沒有誰能告訴她?

門忽然被推開,喬安看過去,大吃一驚。

“小姨?你怎麽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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