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線索
線索
一個黑點在腳下出現,不斷地蔓延,向四面八方爬行。我的眼前逐漸出現熟悉的畫面,是自己死前待在的那個包房,我的屍體還趴在地板上,鮮血在腦袋周圍淌了一塊兒。電視上的畫面仍舊是貓和老鼠,湯姆再一次被炸藥給炸得胡須發卷,面目發焦,但他的生命依然如小強般堅挺。
地面上的屍體不大一會兒就變成一只只螢火蟲,飛出了窗外。我擔心流氓他們還在外面,先是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向走廊兩邊望了望,才把衣服脫了下來,只露出裏面的背心。
這家酒吧仍舊在營業,證明我死亡的時間并不是太長,這也意味着妒忌他們并沒有走遠。我鬼鬼祟祟地從二樓走到一樓,此時正值全場最勁爆的時刻,黑色的背景,只留下幾只閃光燈在運行。我向四周看了看,找尋這個地方的出口。
“陸少鳴!”一個尖利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吓得雞皮疙瘩都快起來了,反射性地拔腿就跑。周圍人太多,加上太暗,我的逃跑并不成功,不過是一分鐘我的腰就被人抱住。熟悉的溫度讓我冷靜了下來,是殷小宇。
“你跑什麽?剛才你去哪兒了?”殷小宇湊近我耳朵怒氣沖沖地吼道,我趕忙伸手捂住他的嘴,說:“先出去!”
殷小宇的眉頭皺了皺,沒有多說什麽地帶着我走出了那個地方。我們原路返回,外面的空氣還有些熱,但卻讓我情不自禁地想閉上眼睛好好感受一下。
或許是因為死過一次,才會懂得珍惜當前。
“你剛才去哪兒了?”殷小宇拉着我的手,生怕我跑了一樣地問道。我不想連累他,只好說了謊:“我去方便了一下。”
“去二樓方便?”
我點點頭,眼睛看向別處,“一樓太亂了,我找不到地方。”
殷小宇不說話了,只雙眼晶亮地看着我,半點不帶含糊地吼道:“陸少鳴,你騙我。”
我有些驚訝了,雖然自己說謊的功夫确實不着地,但也不至于這麽快就被戳穿啊!
“二樓除了包房之外沒有公共廁所,而今天這間夜店的所有包房都被預定了。”
我閉緊嘴巴看着眉宇間藏也藏不住怒氣的殷小宇,他的雙眼狠狠地盯着我,抓着我的手也略顯用力。“你究竟發生了什麽?為什麽你會從那間發出槍響的房間裏走出?”
“沒有槍響啊。”我滿臉無辜地看着他,企圖騙過殷小宇的眼睛。但殷小宇不是一般人,或許他能夠在危機四伏的走私中狠賺一筆的原因,就是因為他相當的謹慎,且擅于觀察。
這是他從小就有的本事,小時候用這個來讨好父母,長大了就分析各個不同的人的性格,以及他們接下來要做的決定。這是一門技術,我至今都不會明白為什麽不過是皺一下眉頭他都能夠理解出不同的含義。
但毋庸置疑的一點就是在他的面前,撒謊并不容易,尤其是我這樣不會撒謊的人。
殷小宇拉着我往前走,飛快地攔下路邊的出租車趕回了酒店。然後拿走東西,電話退房,接着在城裏繞了幾圈,再帶着我走到了一個住宅前。
“陸少鳴,在我帶着你進入這間屋子前,你還有機會對我坦白。”他的聲音含着一股壓抑的怒氣,我有些忐忑不安。殷小宇不是那種經常生氣的人,相對于我來說,他很多時候都不會把怒這種情緒放在臉上。可一旦他發怒,就是驚天動地的趨勢。
但妒忌這個人并不是普通人,他是惡魔。我嘆了口氣,真誠地看着殷小宇,希望得到他的諒解:“你聽我說,我之所以不告訴你,并不是因為不信任你。而是因為這件事情非常複雜,我并不想把你拖進這個泥沼。”
殷小宇不說話了,直接将背上的東西解了下來拎在手裏。他從包裏拿出了兩個東西,卡片和手電。我跟着他來到了這個屋子的前面,那是鑰匙用的門鎖。殷小宇半蹲在地上打開手電仔細地觀察着那把門鎖。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問道:“難道這棟房子不是你的?”
殷小宇不說話,而是将手中的卡片掰成了兩截,嘴巴裏叼着手電筒,兩只手同時拿着卡片的一端,對着那個門鎖動作起來。
私闖民宅?我腦子裏有些發懵,但更多的是一種害怕,因為我明白了殷小宇剛才那一系列動作的含義。
他剛才所做的一切是有必要的,因為要躲避一些東西,而這種東西恰恰是我帶給他的危機。我對此萬分抱歉。
門鎖發出咔噠一聲,但是并沒有打開。因為長時間的張嘴,殷小宇的嘴邊都出現了晶瑩的液體。我緩緩地嘆了口氣,沒想到自己還是害了他。
愧疚使我伸手從他的嘴巴裏将手電取出,同樣半蹲在地上聚精會神地看着他用兩張卡片碎片打開這扇門。
“陸少鳴,我給你最後的機會,只要你告訴我真相。”殷小宇一邊開鎖,一邊帶着點哀求意味地說道。
“對不起。”我已經做好了打算。讓殷小宇在這邊幫我找尋爺爺,自己立即離開美國。世界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萬一哪天再遇上流氓跟妒忌,我這可是吃不了兜着走了。
而且現在時間緊迫,當務之急就是搞清楚毒刺究竟死沒死?沒死就跟他談戀愛,對他好。他這麽厲害的一個人,就算以後再來美國,我也能安心啊!
我想得真心挺美!
但想法終究是想法,而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當門鎖發出第二聲咔噠的時候,門終于開了。殷小宇提着東西一馬當先走了進去。他并沒有開燈,而是将手電筒的光芒調到了最暗。我跟着他進屋,今天的死亡讓我後背全是冷汗,精神也特別的疲倦,只想好好躺一會兒,再跟殷小宇說明白了,盡快離開。
這間屋子就是電視上經常見到的那種民宅,客廳裏挂了一張全家福,都是外國人的臉孔。我走到那兒就着沙發躺下,耳邊傳來殷小宇的動靜。
不大一會兒,他就向我這邊走了過來,那種鞋踩在地毯上的聲音讓人有點發竦。
“殷小宇,我想盡快離開。”我也不睜開眼睛地說着,聽見殷小宇走到我身邊就停了下來。
“哦?”他輕聲地問了一句,布料摩擦聲傳來,殷小宇似乎蹲在了我旁邊。我內心愧疚不已,但這也是最好的辦法。因為我死了,妒忌說不定就會放棄對爺爺的追蹤,現在讓他見不到我才是最好的。
忽然,我感到脖子上傳來一種刺痛,那刺痛讓我猛地睜開了眼。眼前是殷小宇模糊的輪廓,而他正手拿着針筒,将那枕頭紮在我的手臂上。
“放心,只是麻醉劑。一種不會使你昏迷,也讓你沒有力氣的麻醉劑,這是我在非洲狩獵的時候用的。再那邊我賣出軍火,再買了活獵物運回來賣掉。這才是我生財的來源。”
那針的藥效奇好,他剛把枕頭拔出,我就感覺到了一種麻木感。眼前一片清明,四肢百骸卻不聽使喚。
殷小宇冷靜地站起身,不顧我滿臉的詫異徑自打開我的包開始搜查。所有的東西都被他翻出,甚至我身上的衣服都被他一件件扒了下來。
他将所有物品放置到手電光之下,用自己的衣服将我的身體蓋住,然後一件件地搜查起來。那個認真的模樣仿佛在他手中拿的是罪證,我瞪大眼睛,心裏只想叫停,但嘴巴的麻木更加劇烈,只能幹瞪着眼。
“我當時就在你的隔壁,在槍聲響起的時候我甚至還在想不把你帶上來,簡直是太正确了。可是不到十分鐘,當我從包房裏出來的時候看到你從那扇門裏走出,一邊走一邊脫掉自己的衣服。”
我愣在沙發上,沒想到居然有這麽巧的事情。而殷小宇只是輕輕地将手中的東西放好,才繼續說道:“從最開始見到你我就知道你一定有事瞞着我,可沒有想到居然會這麽嚴重,甚至發生了槍擊事件。我不能維持平靜,但還是希望你能夠親口告訴我,你明知道我把你當做自己人。”
“但是你沒有,并且一再隐瞞。”殷小宇猛地将手中的手機捏碎,整個身體以一種讓人恐怖的頻率在顫抖着。
“陸少鳴,你究竟有沒有把我當成是朋友來看待?!”
我有!我張大嘴巴,半個字都說不出,心裏卻不停地在吶喊。殷小宇沒有說話,而是将視線對準了面前的東西。
接下來的時間裏是長久的沉默,我的身體在一點點地發冷,這是血液不循環的表現,而這引起的症狀除了麻木之外,還有疼痛。忽然殷小宇從地上站了起來,将我用衣服裹住抱在自己懷裏,帶到了那堆東西的旁邊。
他一邊用手翻看,一邊給我做着按摩,這讓我好受了不少。
突地,殷小宇狠狠地掐了我一下。我雙眼瞟向他,只見他的眉頭皺緊,眼神震驚地盯着面前的東西。我趕忙将目光瞟向地上,只見他的手中拿着一件衣服。
這是我從監獄裏逃出來的時候穿着的,毒刺仆人準備的,樣式普通,沒什麽好驚奇。但殷小宇就是盯着衣袖上的扣子眨都不眨一下眼睛。
而他的口中低聲念了一句:“莫家家徽……”
莫家?好熟悉的姓?似乎毒刺原本就應該姓莫……我的腦子裏猛然敲響警鐘,殷小宇遠在美國都能知道這個家族,那就意味着能跟他抗衡的妒忌已經遠遠超出了我所預知的危險。
這,不是一個好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