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 16 章
此後幾天,程晖陽嚴新月達成了一種詭異的和諧。
每到飯點,程晖陽上樓來敲她的門,她下樓吃飯,吃完飯後,程晖陽洗碗,嚴新月去切水果,她打開冰箱的時候,在裏面看到了酸奶。
她盯着看了半晌,啧了一聲,從冰箱裏拿出酸奶,費心地做了一份精致的水果沙拉。
程晖陽白天就待在房間裏看書,也不出門,嚴新月經常出門,但是每到飯點,都會回來吃飯。
陸小唯媽媽留她吃飯,她說家裏已經煮好飯叫她回去了。她自己悄悄比了比,覺得程晖陽做的飯,比陸小唯媽媽做的飯好吃,當然她才不會告訴程晖陽她覺得他做的飯好吃這件事的,她才不要。
她暗自對比了一番,她媽媽不常做飯,做的飯最不好吃,陸小唯比媽媽比她媽媽做的飯好吃一些,邵威媽媽的廚藝最好,她最喜歡在邵威家裏吃飯。現在多了個程晖陽。
不過邵媽媽對她很好,程晖陽是個讨厭鬼,她更喜歡邵媽媽。
一連幾天,程晖陽的菜做得越來越精心,菜量也不會過多,兩個人的分量正好合适。
有時候嚴新月還會點菜,程晖陽早上起來吃完飯就到菜市場去買菜,按照菜譜買嚴新月想吃的菜,菜市場早上的菜最新鮮。
嚴新月頓頓都将盤子的菜解決得一幹二淨,有時候吃不下了,程晖陽就将盤子裏的菜一并解決了。
嚴新月也會在飯後給他準備一份水果沙拉,但是大概率要他等上一等,他洗碗快,嚴新月做水果沙拉的動作慢,要洗水果切水果,他就坐在餐桌前等,嚴新月不讓他在廚房看,說是會給她壓力。
嚴新月覺得,有時候程晖陽也并不讨厭,他不太會說話,搬來這裏,在這裏沒有什麽朋友,幾乎從來不出去玩,也沒見到過有人給他打電話,他挺孤僻的。
她雖然不喜歡董幼蘭,不過她的兒子确實很孝順懂事,國慶幾天,董幼蘭給程晖陽留了錢,他在家裏把一切打理得井井有條。
這兩人幾天的和諧結束在嚴瑞成董幼蘭回來的時候,嚴瑞成董幼蘭旅游完回來,看見他兩人坐在桌前吃飯,打了個招呼,因為太累,直接回房去洗漱休息了。
程晖陽吃完飯後,收拾碗去洗了碗,然後如往常一般坐在桌前等待,嚴新月不在樓下,大概在他洗碗的時候就上樓了,他在桌前等了大概五分鐘,一直沒看到任何人影,最後起身回了房。
放佛那幾天的平和是夢境一樣,嚴新月和程晖陽又恢複了之前的冷淡,多數是嚴新月看不慣程晖陽,程晖陽很少搭理她。
嚴新月覺得程晖陽難以相處,程晖陽覺得嚴新月喜怒陰晴不定。
在學校,兩人裝作誰也不認識誰。
陸楊找嚴新月的次數變得多了起來,他問過嚴新月,她和程晖陽是什麽關系,上次陸小唯生日,他雖然喝醉了,但是對程晖陽來接嚴新月的事情,還有印象。
關系不到那個份上,嚴新月當然沒有告訴他這些事情,轉移話題把這件事忽略過去了。
不過這提醒了她,她告訴程晖陽,在學校有事不要找她,沒事更不要找她,其實她并不用多說這句話,因為程晖陽在學校從來沒有主動找過她。
嚴新月在學校如同衆星拱月一般,接近她的人,很多被認為是有所企圖。
高中生活就是不停地學習,不停地考試。
第一次大型考試,班上六十名學生,嚴新月考了班級第五十五名。程晖陽是第一名。
嚴新月看着卷子上面的分數,生怕老師算錯了,又仔細算了一下分數,得出的結果是沒錯,她的确只有這麽多分。
只不過她對自己的分數沒有一點驚訝,反倒是被程晖陽的成績驚了一下,平時不聲不響的,沒想到他成績居然……這麽好。
陸小唯比她更驚訝,逮着她說了好幾次,說程晖陽是低調的學霸。
班級座位是按照成績排名來選的,成績出來之後班主任就組織全班換了座位,全班同學都站到走廊處,從第一名開始選,程晖陽依舊選的老位置。
三三兩兩的同學聚集在一處交談,大家羞澀于開口談論名次和成績,多的是無傷大雅的玩笑,班主任站在門口喊名字,喊到一個進去一個。
嚴新月和陸小唯站在走廊,看她們的位置有沒有被人選走,越到後面走廊站的人越少,嚴新月倒是沒有什麽羞恥,她只考到這個成績,确實沒辦法,她只擔心她的位置被人選走了。
等到她進教室的時候,所有的位置幾乎被選得差不多了,走廊靠窗的位置早就被選了。
嚴新月坐在最後排,好在離垃圾桶比較遠,聞不到臭味,只是周圍幾乎全是不認識的男生,陸小唯在她前面兩排,現在上課也沒辦法和她講悄悄話了,她有點煩躁。
有人在她一坐下就來找她說話了,她沒有什麽興致,不冷不熱的,那個男生倒是很有興致,不停地找話題,最後嚴新月翻開了書,表示我要學習了。
那人見她低着頭在寫些什麽,寫得很認真,便也不說話打擾她了,拿出一本玄幻小說開始看了起來。
嚴新月拿着筆低頭寫小紙條,然後請前面的人,傳給陸小唯。
晚上嚴新月告訴邵威,她們換位置了,走廊靠窗的位置沒有了。邵威和她一樣,整天愛玩,但是成績過得去,不會讓家長頭疼。
嚴新月之所以喜歡走廊靠窗的位置,是因為只要邵威他們經過走廊,兩人就可以透過窗戶成功接頭,這是初中三年以身測試而來的寶貴經驗。
邵威問她:“那你搬哪兒去了?”
嚴新月道:“最後一排。”
“那只要教室後門不關,我從後門過來就能看到你啊。”
“哎,對哦。”邵威嚴新月一路玩笑追逐,幾人打打鬧鬧地回了家。
當天晚上,嚴瑞成就問了她的成績,嚴新月對成績支支吾吾的時候,他就大概猜到了女兒的成績,畢竟小時候他也去過嚴新月家長會,面對過嚴新月的班主任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嚴新月自小就有一股小聰明,處處透着機靈勁兒,只是從來不用在讀書上面,然而每逢重要的考試,她的運氣總是比別人好一些。
嚴新月忐忑不安地比了個大拇指。
嚴瑞成看到那個手勢,挑挑眉,難道這次超常發揮了,“考得還不錯?”
嚴新月心一橫,“不是……是倒數第六。”
嚴新月覺得自家老爸今天怎麽這麽神,怎麽剛發成績他就知道了。
她不知道的是,嚴瑞成的工作愈加繁忙,并沒有過多的精力來管她的學習,今天董幼蘭順口在他面前提了程晖陽傲人的成績,嚴瑞成才想起了自己的女兒。
嚴瑞成聽到後,認命般的沉默了一會兒,也沒責罵嚴新月,畢竟自己的女兒自己心裏清楚。
過了一會兒,他把程晖陽叫到書房,語氣溫和地對程晖陽說話。
嚴新月站在一旁,看到她爸如何誇程晖陽,又如何請程晖陽有空給她輔導一下,又讓嚴新月周末少出去玩,該收收心了。
嚴瑞成看向女兒,“聽見了嗎?”
嚴新月半死不活地道:“知道了。”
嚴新月心中不滿這個安排,卻不敢反駁,每次考砸之後,她的氣焰就被成績澆滅了。
程晖陽自然應承下來,讓嚴瑞成放心。
兩人一前一後地走出書房。嚴新月一步三嘆地回了屋。
周六,程晖陽敲響了嚴新月的門。
為什麽嚴新月這麽篤定是程晖陽呢,因為除了程晖陽,家裏是沒有人這樣敲她門的,董幼蘭很少來敲她門,她爸和家中阿姨,和她關系親近的,敲門的同時,口中就直接喊他了。
只有程晖陽,只敲門絕不開口,程晖陽敲門的規律就是兩下,三下,不說話,就一直敲。
嚴新月故意不搭理他,程晖陽停了一會兒,又繼續敲了起來。
嚴新月終于不耐煩了,她走過去打開門,果然看到站在門口的程晖陽。
程晖陽手裏拿着一沓卷子,面上沒什麽表情。
她道:“我都睡覺了,你敲什麽敲?”
“七點鐘,你就睡了?再說,你是開着燈睡覺的?”他沉着臉,語氣冷冷的。
嚴新月一窒,他肯定看見門口底下的燈光了,也當然不會信她随口胡謅亂扯的話。
嚴新月雙手抱胸,看着他,道:“怎麽了,有什麽事嗎?”
“昨天發下來的卷子,你帶回來了嗎?”
嚴新月先是點點頭,然後反應過來,雙手放了下來,把着門,讨好地看着程晖陽,和他商量道:“程晖陽,我爸之前說的,你就當沒聽見就行,行不行?你放心,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我答應叔叔的事,不能不做到。”
“他又不知道,這事就咱們兩人知道,你說是吧,幫幫忙吧。”
程晖陽沒說話,眼裏是明明白白的拒絕。
嚴新月怨念深重,和這人說話,就像是打棉花,一拳打下去,無聲無息,還把自己氣得半死,太劃不來了。
“是你拿着書出來,還是?”程晖陽站在她房間門口。
嚴新月冷着臉,給他讓出一個位置,讓他進門。
“進來吧。”嚴新月背過身,感嘆道,“怎麽會有你這樣的人。”
“我也沒想到你能考成這樣。”程晖陽的語氣平淡,話語卻嘲諷味十足。
嚴新月無視他對她的智商羞辱,打了個哈欠,抗議道:“今天周六啊,明明我休息的日子。”
程晖陽微微挑眉,“你白天幹嘛去了?”
“呃……”她白天出去玩去了,嚴瑞成不在家,沒人能管她,她跟邵威一起去游樂場了。
程晖陽知道她出去玩了,“嚴叔叔讓我給你輔導功課,這不是我一個人的事,希望你能配合我一下。”
又拿她爸來壓她,嚴新月在課桌前的椅子上坐下,從書包裏找出卷子,狠狠擺在桌子上。
程晖陽自己搬了個凳子,在她旁邊坐下。
程晖陽拿着她的卷子看起來,一張臉上的表情精彩紛呈,最終趨于無奈。
學渣文具多,嚴新月整理把玩着手裏的文具盒,她有各種各樣漂亮的文具,同樣一只筆會買好幾個顏色。
程晖陽看完卷子後,把卷子攤在她面前,“認真一點。”
“這些錯題,是都不會做嗎?”
嚴新月機械地點點頭,她看着自己的數學卷子,嘆了一口氣,150分的滿分,她考了45分……
程晖陽以為她有些難過,斟酌了下語句,安慰道:“也不是不能提升起來。”
嚴新月在桌面上扒他的數學卷子,“讓我看看你有多少分。”
嚴新月看着卷面上碩大的145分,沉默了。
她脫口而出:“你認識出題老師嗎?”
程晖陽嘴角一抽,用一種無可救藥的眼神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