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

日子過一天是一天,今天的一天如同過去的一天一樣,重複着,重複着。

漸漸的,嚴新月和程晖陽的關系在磨合中越來越好,雖然有時候也會陷入比較奇怪的境地,但很多事情嚴新月都不會再特意避諱程晖陽。

例如她想做什麽事,撒撒嬌可以讓程晖陽幫忙,雖然她并沒有經常撒嬌,當她考試考差了,會讓程晖陽回家不要亂說話,他媽問起的時候也不要提她,例如她要出去玩晚歸了,會讓程晖陽幫着兜一下圈子,解釋一下是和好朋友一起出去玩了。

一些無傷大雅的情況下,程晖陽大多數時候會配合她,有些時候也會明顯的不高興,冷着一張臉,配上他熟悉的冷表情,讓人看了就覺得堵得慌。

有一次她晚歸,她剛到客廳打開燈,他就打開門走出來看着她,問她去哪兒了。

她邊換鞋邊不以為意地道:“和朋友玩去了。”

“哪個朋友?”

“……”嚴新月支支吾吾,被他逼得急了,“哎呀,你問這麽多幹什麽?”

“太晚了不安全,你爸今天問我你怎麽還沒回來,我說你和朋友出去了。”程晖陽道。

嚴新月緩和聲音道:“我知道了,以後會早點回來的。”

程晖陽對她生的最大的一次氣,是那次嚴新月出去玩,發了一條動态視頻。

她在一個夜色昏暗的酒吧裏面,和朋友一起玩真心話大冒險。

程晖陽看到那條動态的時候,當即就找了過去。

他一間一間地翻包廂門,邊說對不起,直到走到一間的時候,他往裏面走去,看到穿着清涼的嚴新月,她穿着短袖短褲,正在和人玩游戲。

場內有人喝酒,有人抽煙,有人玩游戲,還有人湊得很近幾乎抱在一起。

玩游戲的人在玩真心話大冒險,輸了的人選擇真心話還是大冒險,嚴新月輸了,她選了大冒險,大家讓她選一個在場的男生擁抱一下。

“這還不簡單?”嚴新月站起來,目光在場內逡巡了一番。

忽然間程晖陽走過來,一把将她拉住,把外套套在她身上,半抱着她,“走了。”

嚴新月看着突然出現的程晖陽,有些懵,還沒反應過來,程晖陽就要拉着她走出門。

她朋友看着這場面,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以為是她的花邊消息,紛紛發出了看好戲的聲音。

有人不認識程晖陽,也不知道程晖陽的來歷,看他把着嚴新月,便喊道:“你誰啊你?”又問嚴新月,“怎麽回事?”

程晖陽沒管那人的問話,只問嚴新月,“走不走?”

“走什麽走,你憑什麽帶人走,你問過她的意見了嗎?”一個對嚴新月有好感的男生說道,“你這人莫名其妙的,是來砸場子的?”

嚴新月喊道:“張宇航,你喝多了吧。”

那個被嚴新月喊住的男生不吭聲了。

她對程晖陽道:“你出去等我,我和他們說一聲就出來。”

程晖陽看她,又看場內的人一眼,走了出去,站在酒吧的門口等人。

酒吧門口閃着五顏六色的彩燈,在程晖陽看來,這些地方的環境實在算不上好,門口時不時有喝醉的人在吐,不辨東南西北,走得搖搖晃晃跌跌撞撞。

他心情焦躁,心裏有一股火在橫沖直撞,沖動得很想再一次進門直接把人拉走時,嚴新月終于出來了。

她穿着他的外套,慢慢地走到他身邊來,看上去對他打攪了她的聚會有所不滿。

“出來了?怎麽那麽久?”他語氣不太好。

被打擾了聚會,還要被他質問,嚴新月聽了愈加不爽,“我和我朋友道個別而已。”

“而已,你知道他們是什麽人嗎?他們看你的眼神,不僅下流,還很非常讓人惡心。”

嚴新月忍住氣,解釋道:“他們是我以前的朋友,我初中的同學朋友。”

“朋友就是可以随便摟你腰嗎?”

“你少胡說八道,誰摟我腰了?”

“剛才我進去那會兒,有人都快貼上你了,我親眼看到的還有假?”

“程晖陽,你神經病!”

“對,我是神經病,不然幹嘛大晚上地跑出來找人。”

程晖陽說完後轉身大踏步地向前走去,他走得又快又急,嚴新月在身後根本跟不上他的步伐。

她有些惱,氣得在他身後大喊:“程晖陽,你走慢一點會死嗎?”

程晖陽心中一股無名火起,回嘴道:“你少出去玩一次會死嗎?你知道那些人是什麽人嗎?你把他們當朋友,可是男人心裏想什麽你知道嗎?”

他嘴上說完後,腳步卻漸漸地慢了下來,直到嚴新月走到他身邊來。

“程晖陽,你今天火氣怎麽這麽大?”嚴新月走到他旁邊,問他。

他突然向她湊過去,嗅了嗅,嚴新月被湊得脖子往後一縮,他問:“你喝酒了嗎?”

嚴新月搖搖頭,“沒有。”

“那你身上的酒味哪裏來的?”

“他們身上沾的吧,”她見他神色不太高興的樣子,連忙自證道:“真沒喝,不信你再聞聞。”

“嗯。”

見她難得的乖乖地,他也軟化了态度,“有些場合喝酒不安全,真的想喝的話買回家喝。”

“我真沒喝!”

“嗯,我知道。”程晖陽給她攏了攏衣服,“回家吧。”

他看着她的神态又恢複了平時的模樣,嚴新月問他,“你不生氣了吧?”

“不生氣了。”

他冷靜下來之後,說話溫吞吞的,嚴新月察覺到他氣消了,就忍不住問他,“程晖陽,你怎麽這麽生氣啊?”

夜色中,程晖陽一動不動地看着她,空氣中能聞到些微淡淡的酒味。

“新月,你真的不知道為什麽嗎?”

嚴新月聽到那一聲新月,頓時一顫,身上起了雞皮疙瘩,她看着程晖陽,忽然有些什麽閃過她的腦海,她不笨,只是有些東西她從不願意去細想,不想打破原本的平衡。

她仿佛一下子不知道怎麽應對起來,支支吾吾地嗫嚅道,“為什麽啊?”

程晖陽沒說話,直勾勾地看着她。

嚴新月頓時心念大動,她腦海中火花噼裏啪啦閃過,她大着膽子猜測了一下,大概知道了程晖陽為什麽對她這麽好,心一橫,便脫口而出問道:“程晖陽,你是不是喜歡我?”

問這句話時,嚴新月一顆心砰砰的亂跳,誰知道程晖陽一下子就被驚得轉開了頭。

嚴新月問出這句話後,才想起自己脫口而出說了什麽,也有些尴尬地攏了攏衣服,衣服上有程晖陽的味道,将她包裹着,是洗衣液和他身上的味道,不難聞,就是特定的屬于某個人的味道。

沒問的時候還好,她一旦問了出來,就覺得忽然膽大了起來,甚至着急向他确認道:“是不是?”

“你大晚上特地出來找我,還發火,你在擔心我?!你是不是在吃醋?”她越說越多,臉頰也開始發燙,她在向程晖陽要一個明确的說法,是還是不是。

可是程晖陽自從她問話之後就倉促地移開了目光,甚至後退了兩步。

“程晖陽,你轉過來看着我!”嚴新月對程晖陽道。

嚴新月和程晖陽對視着,她鼓起勇氣說了剛才那番話,卻沒得到程晖陽任何回應,想當然也不會開心,心裏像是有一團火,在灼燒着她,讓她感覺紛亂如麻,急需找到什麽突破口。

她上前兩步,以一種不容逃避的進攻的姿勢走過去,走到他身前,看着他,道:“你怎麽不說話?”

程晖陽不知是被她一擊靈魂問話震得沒回過神來,還是不知道該怎麽回她,過了好一會兒,程晖陽輕輕地道:“別問了。”

“什麽意思?為什麽別問了?”嚴新月不解。

“你什麽意思,程晖陽,難道你不喜歡我?”

程晖陽對喜歡她沒承認,對不喜歡她沒否認。

嚴新月忽然也懷疑自己,是不是自己搞錯了,一時沖動了。

但是怎麽可能弄錯呢?他的神情,他的遲疑,他平時怎麽對她的,一幕幕都從她眼前閃過,他有對別人這麽好過嗎?

她之前還未曾向這方面深想過,以前如果想到程晖陽有可能喜歡她,她可能會尴尬得頭皮發麻,會覺得自己腦子壞了才會想東想西的胡思亂想。

但是此刻,一想到程晖陽喜歡她的可能性,她就心跳加速,她今天沒有喝酒,但仿佛被酒精麻痹了一樣,有點醉醺醺的。

她想起以前程晖陽對她的包容和忍耐,那些平時看不見的隐藏起來的東西仿佛都在此刻發揮了作用,告訴嚴新月,他确認對她很不一般。

從小到大,除了父母之外,最包容她的,除了陸小唯邵威,在她青春期的時候,又多了一個程晖陽,甚至很多時候程晖陽會更加包容她,他偶爾也會對她發脾氣,也會生悶氣,需要她哄,雖然嚴新月只需要稍微地做出讓步哄一下,程晖陽的氣大概就消得差不多了。

沒得到程晖陽的回答,嚴新月以一種不得到答案不罷休的态度問他,“你說話!別裝啞巴!”

她的目光像是閃着光,

忽然,程晖陽的聲音響起,那是一種決然坍塌之感,“既然你都知道還問什麽呢?”

得到這個答案後,嚴新月沉默了,程晖陽變相地承認了,他的确對她有另外的感情,她問道:“那你為什麽不承認?”

過了一會兒,程晖陽回答她,“我們都太小了,未來很長,誰都說不準。”

她一言不發,提起步就向前走,程晖陽亦步亦趨地跟在她身後。

“程晖陽,你真沒種,你是個膽小鬼!”

“那你呢,你能做什麽?”程晖陽聽到她的話,在身後道。

“我不像你,那麽膽小怕事,我喜歡一個人,我什麽也不會怕,只要我喜歡,我就會努力。”

“那你呢,你喜歡誰?”

嚴新月頓住了,道:“反正不喜歡你這個膽小鬼。”

程晖陽不死心地,又問:“你喜歡陸楊?還是邵威?”

嚴新月轉過身,道:“你別胡說八道了。”

嚴新月看着程晖陽,程晖陽穿着短袖牛仔褲和運動鞋,簡單至極的裝扮,更顯出少年單薄清瘦的身體,他手長腳長,站在那裏,額前乖順下垂的碎發讓他看起來更賞心悅目了一些。

他原本就長得不差,只是一直板着臉沒有表情,此刻,嚴新月覺得他帥氣了起來。

嚴新月把他的薄外套脫下來,丢給他,“還給你,我不穿。”

程晖陽走上前來,再次将衣服披在她身上,“晚上冷,穿着。”

“你關心我做什麽?你又不喜歡我?”嚴新月冷着臉嘴硬道。

程晖陽無奈道:“你一定要這樣嗎?”

嚴新月心亂如麻,她不清楚她此刻對程晖陽的感受是什麽,她是一個愛恨随心的人,她只知道此刻程晖陽的逃避讓她心中很不舒服,她不舒服,那程晖陽也別想舒服,她就是這樣一個人。

她任由程晖陽給她披着衣服,問道:“你喜歡學習委員?”

程晖陽很快就否認道:“沒有。”

她又說了幾個人認識的人,一副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程晖陽道:“為什麽你一定要知道這個呢,你這麽刨根究底到底是為了什麽,你想過嗎?”

程晖陽問她,想讓她承認什麽?

“你每天早上晚上等着我一起上學回家,每個周末給我補習作業,你為什麽送我月亮水晶,我一和別的男生在一起玩的時候,你就像老婆出軌一樣地甩臉子不高興,晚上出去玩回家晚了你還專程出來接,還有過馬路你為什麽牽我手……那你想過這是為什麽嗎?”

嚴新月說着說着,有些委屈,憑什麽啊。

程晖陽不是個主動的人,小時候家庭條件不好,他越喜歡什麽東西,除非能立即擁有的,否則越喜歡什麽越不會去要,甚至不會再看,只會選擇克制。

如今長大了,遇上了嚴新月,嚴新月對他來說就是那樣一個不敢接近的人。青春期的火燃燒着兩個人,兩人一邊對話,一邊猜忌,誰也不願意主動低頭,他心中沉沉地嘆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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