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46章

東宮

宮宴結束後, 李鳳璟褪下一身繁瑣的華服,換了件輕便的錦袍快步往殿外走。

“殿下,您這麽晚了要去何處?”

三尺踩着小碎步跟在後頭問道。

“出宮。”李鳳璟上揚的語調, 代表他此刻的心情極好。

他與師父約定好了, 今日典禮結束去護城河放河燈,以表慶祝。

算起來, 這可是他們第一次正經的約會。

李鳳璟三步并作兩步, 只恨不得立刻飛奔到護城河。

但他方才踏出東宮,便見帝後并肩而來。

李鳳璟微微一怔,短暫的停頓後笑着迎了上去, “父皇, 母後, 這麽晚了你們怎麽來了。”

帝後并未作答, 聖上目光暗沉的盯着李鳳璟,臉色極其難看,虞皇後眼底亦是萬分複雜。

李鳳璟很快就嗅出了幾分不尋常,他斂了笑容道,“可是邊關出事了?”

不等帝後開口, 李鳳璟便否決了這個想法。

邊關出事父皇應當在前殿召臣子議事,并派人請他前往,而不是與母後同來東宮。

沒有儀仗,只帶了貼身心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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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家事!

聖上重重一哼, 攜着皇後進了東宮。

李鳳璟看着帝後的背影沒來由的感到心慌,他強迫自己鎮定下來跟了上去。

李鳳璟進殿時宮人都已經退下了,他環視一周沒有看到三尺, 心中的不安愈發濃烈。

他自回京後便沒再闖禍, 唯有一樁...難道, 父皇母後知道了什麽。

李鳳璟上前正要行禮便聽聖上怒喝,“跪下!”

李鳳璟眉眼一沉,他過往闖禍無數父皇都從未如此嚴厲過,且就算父皇罰他,母後也會為他求情,而今日從進殿到現在母後未說一句話。

所以...真的是因為那件事!

李鳳璟握了握拳緩緩跪下,而後便聽頭頂傳來聖上怒氣騰騰的質問,“你可知國師是何身份,你竟敢...竟敢...!”

聖上許是氣的太甚,一句話沒說完就閉上眼深深的吸了幾口氣。

虞皇後一邊伸手替聖上順氣,一邊不動聲色的打量李鳳璟。

果然是因此。

李鳳璟聞言雙拳握的更緊,他一直都知道早晚會有這麽一天,但沒想到來的這麽快,這麽突然!

他半低着頭,心思轉的飛快。

父皇母後是怎麽知道的,又是何時知道的!

虞皇後見他如此,心徹底沉了下去,她的聲音帶着幾分顫意,“阿錦,你...你當真對國師動了不該有的心思?”

她原本想避開陛下自己來東宮,可沒成想才出宮便碰到了陛下,陛下對她太過了解,她瞞不過,在陛下的追問下她只能如實說。

陛下聽完她的懷疑當即就冷了臉,但陛下認為若好言相問便是真的阿錦也不會說實話,所以聖上才用了這個方法詐一詐阿錦,誰曾想...竟當真詐出來了。

李鳳璟聞言擡頭看向虞皇後,這才後知後覺明白剛剛那一出是在詐他。

父皇母後或許是因什麽起了疑心但并沒有确認,而他剛剛的反應,便是默認了。

李鳳璟心中不由一嘆,這定是父皇的主意,果然是知子莫若父。

罷了,總要過這一關的。

李鳳璟輕輕呼出一口氣,擡頭,堅定而認真道,“是。”

帝後二人幾乎同時閉了閉眼,聖上擡頭扶着額頭,半晌無話。

不知過了多久,一個茶盞砸在了李鳳璟膝蓋旁,随之傳來聖上的怒罵,“混賬!”

-

太子的冠禮與冊封大典,普天同慶,大赦天下,今日的城中很熱鬧,随處可見喜慶的燈籠,護城河更是擠滿了人,百姓們都在此放河燈許願。

賀若真難得換了身殷紅裙裝,安靜的立在一個不起眼的角落。

河邊偶爾會有成雙入隊的有情人走過,他們歡歡喜喜而來,一起放河燈許願後攜手離開,臉上綻放着幸福嬌羞的笑容。

每每此時,賀若真也不由彎了唇角。

眼前人山人海,她的腦海中卻始終只有那一人。

她知道她其實不該來,在沒有找到平衡前她不該陷得太深,來之前她猶豫了很久,但最終她的理智還是被打敗了。

她想來,想與他一起放燈,想看到他燦爛的笑容,想聽他的聲音。

不管以後如何,此時此刻她想見他。

所以她來了。

時間緩緩流逝,過往的行人逐漸減少,可她等的人仍不見蹤影。

賀若真輕輕垂眸看了眼手中的錦盒,眼神微暗。

阿鳳應當是被什麽事耽擱了吧。

無妨,他追着她那麽多次,她等一次也是應該的。

燈籠漸少,光也慢慢的暗了下去,河邊三三兩兩的行人也不知何時消失了,賀若真的眼前只剩下滿河的河燈。

更聲傳來,賀若真擡眸望向宮中的方向,宮門已經關了。

阿鳳還沒有來。

賀若真眉頭微凝,前日他回宮時再三重複要她一定赴約,可他卻失約了。

亥時已過,他還會來嗎?

一陣河風襲來,殷紅的裙角随風而起,蕩起一片片漣漪。

賀若真打開錦盒拿起裏頭祥雲樣式的玉簪,他前幾日便問她給他準備了什麽賀禮,卻不知她早已在暗中為他親手打這根玉簪,那時候她欺騙自己,作為他的師父送簪子作為賀禮也算合乎情理,但今時今日她卻不得不承認,她并不想以師父的身份送他簪子。

可是現在以什麽身份都不重要了,他沒來。

阿鳳是忘了嗎?

不,應當不會,阿鳳不會忘記與她的約定。

方才在宮宴上他并沒有喝太多酒,應不是醉酒無法赴約,那他是因為什麽耽擱了呢。

賀若真靜默了半晌後,将玉佩重新放好。

她還是再等等吧,萬一他來了沒有見到她,應當會很失落。

-

李鳳璟靠着緊閉的殿門頹廢的坐在地上,眼底沒有一絲光亮。

‘聽清楚了,從現在起你不準再踏進國師府半步,也不許與國師單獨見面,明日朕會送畫像過來,除夕後給朕一個選擇,屆時你若不選朕與皇後替你選’

‘從今日起到除夕太子不能離開東宮,若太子離宮,東宮所有人仗責八十,生死不論’

父皇母後離開後他就被鎖在寝殿,這兩個時辰他嗓子都快喊啞了也沒一人應聲。

沒人敢放他出去,也沒人能放。

三尺受了仗責昏迷不醒,以往的貼身宮人也全都被隔開,現在他的寝殿外都是父皇的人。

李鳳璟靠着門微微仰起頭,一行淚順着臉頰落下,垂在地上的手中捏着一根玉簪,手心不知何時被紮出了血,将地板都染紅了一片。

她會去嗎,此時還在等他嗎?

兩個時辰前他無比希望她赴約,可現在他卻不希望她會去。

若她去了沒有看到他一定會難過。

李鳳璟緩緩偏頭看向手中雪山樣式的玉簪,這是他用了大半個月的時間親手打的,原本想在今夜送給她的,可他現在卻被關在這裏無法出宮。

他看見玉簪上的血跡時皺了皺眉,然後小心翼翼的用衣袖将血跡擦幹淨。

她的東西,怎能沾血。

玉簪擦幹淨後李鳳璟便将它貼身收好,又後仰靠在了殿門上。

他擡眸透過門縫望向外頭,子時了,外頭這麽冷,她若沒見到他應該就不會等他了吧。

而他不知,直到晨曦微露,那道殷紅的身影才緩緩從護城河離開。

-

國師府

賀若真回府沒多久便來了聖旨,聖上念她第一次在京城過年,免了她年前的早朝。

賀若真當即便明白出了事。

這看似是恩,實則是不讓她進宮。

想到昨夜沒等來的人,賀若真頓時便覺一陣心驚,阿鳳莫不是同聖上言明了。

不,不會的,沒有把握的事阿鳳不會做。

那就是聖上從別處發現了端倪!

賀若真整夜未眠,卻沒有絲毫困意。

事情發生的太突然,她還沒有想好該要如何面對。

而不等她作何決定,雪山便來了信。

“國師,您的信。”

素玉恭敬的将信呈上,卻半晌不見賀若真接。

她有些詫異的擡頭,“國師?”

賀若真這才回神接過信輕聲道,“先下去吧。”

素玉恭敬退下,“是。”

賀若真盯着手中的信遲遲沒有打開,她大約能猜到裏面的內容。

若她的猜測沒錯,聖上已經知道了,那麽雪山又豈會不知。

不知過了多久,賀若真才定下心神打開了信。

-

“這天都快黑了,國師還沒出來?”

前來送飯的下人輕聲問着院裏的素玉,“是不是出了什麽事?”

素玉神色複雜的看着緊閉的房門搖了搖頭,她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自從晌午她将那封信送進去後,國師便再也沒出門。

“我去問問。”

素玉接過食盒敲了敲門,溫聲道,“國師,該用晚飯了。”

等了半晌後,回答她的依舊是冷冰冰的二字,

“不用。”

素玉又大着膽子道,“國師,您一整日都未用飯了。”

這一次沒有得到任何回答。

素玉輕輕嘆了口氣,将食盒遞給廚房的人,“先熱着。”

“是。”

素玉擔憂的望着房門,到底出了什麽事,國師竟如此反常。

那封信是雪山來的,莫非是雪山發生了什麽事?

素玉想不出所以然,只得先等在院中,想着過一會兒再去試試。

不管發生了什麽,一整日不用飯哪能受得住。

天全黑下後,素玉便又準備去敲門,卻聽前院的人禀報景公子來了。

她面色一喜忙親自去将人迎進來。

景公子曾跟着國師身邊三年,想來是說得上話的。

“景公子您來的正好,快勸勸國師吧。”

素玉将今日的事簡單說了一遍。

景子顏聽完後沉着臉點了點頭,“去将食盒拿來。”

廚房一直備着飯菜,素玉很快便将食盒送到了景子顏的手中。

景子顏提着食盒敲了敲門,恭敬道,“國師,是我,景子顏。”

“進來。”

素玉等人聞言皆松了口氣。

若早知景公子管用,她一定早早便去請了。

作者有話說:

因為後面之前的有些不滿意,所以這兩天重新整理了下,有加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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