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2012

第32章 【32】2012

多少次,迎着冷眼與嘲笑。

——《海闊天空》

新年伊始,A 股高開低走,創業板腰斬。

至呈所資本市場組有個項目出了問題,開始了一波瘋狂自查,甩鍋,加求平安符的操作。

這第三項求符,言謹本來還以為只是坊間誇張的傳說,直到有一天在電梯裏遇到地黃丸,真看見他門禁卡套裏夾着一張折起來的黃紙,隐約透出紅色複雜的字跡。

與之相較,傳媒娛樂組的生意倒是紅火起來,跟幾家大企業形成了穩定的合作關系,影視項目顧問、版權交易、侵權訴訟源源不斷。

組裏的人員也跟着有了些許變化。

蔡天尋照原計劃申請到一間位于西好萊塢的法學院,11 年 9 月離職去美國讀 LLM 了。且學費還是拿的組裏的資助,走之前簽了協議的,畢業之後回來工作至少五年。這種做法一般只外資所才有,在至呈還是頭一遭,顯然也是周其野自掏腰包開了這個先例。

此舉引起其他組不少人的豔羨。畢竟在紅圈所,所謂入職培訓都只是個傳說罷了。校招宣講會上聽着,以為是各組輪崗,外加專家輔導。入職之後發現,原來只是一邊加班,一邊挂着線上錄播課,只為刷夠那個 HR 規定的時間。

由此,再招新人入組,頗有幾分競争激烈的意思。

除去從知産組轉來一個新的初級律師,另外還招了兩個律助,都是應屆畢業的法碩,12 年初入職。

其中之一,就是賈思婷。

言謹還記得學姐當年對娛樂傳媒組的評價——知識産權領域鄙視鏈的底端,收入不行,前途堪憂。

言謹沒好意思提,賈思婷倒是無所謂,直說世事無常,感嘆自己讀研讀了個寂寞,前輩變後輩。

從前是她給言謹傳授實習經驗,現在輪到言謹來帶她,教她怎麽跟劇組,怎麽審影視行業的合同,怎麽回答客戶的問題,哪些地方、哪些時間節點特別容易出狀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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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及,怎麽對付莊明亮。

看到組裏新來的兩個律助,言謹起初是有些奇怪的。莊律師當時這麽看不上她,一心想要招個男的,出差、駐場、應酬都方便。結果時隔一年多,好不容易又有一次機會,招進來的還是兩個女生。

當時組裏能帶實習律師的仍舊只有莊明亮,言謹怕賈思婷見怪,事先打好預防針,說:“莊律師業務上絕對是專家,有些話他也就嘴上說說,你聽過算過。”

搞得賈思婷倒有些奇怪,反過來問她:“莊律師會說什麽?我覺得他人挺好的呀。”

言謹想了想,好像确實很久沒在莊律師那兒聽見類似于“你一個女的”這樣的表達了。過去的一年中,莊律師也是有些改變的。

組裏人多了些,平常工作氛圍也熱鬧起來。

言謹常和賈思婷,還有另一個實習律師李涵一起吃飯,以及下午犯困的時候去樓下買杯咖啡。

那家咖啡館有個打工的大學生,一周上三天班,每次碰到都會聊上幾句,輪到他做咖啡,在杯子上寫她的英文名字 Jean,總會在旁邊畫個額外的圖案,有時候是星星,有時候是樹葉。

言謹開頭還不知道是什麽意思,直到有一次,注意到他給紙杯蓋蓋子的時候好像特別小心。

她拿到手上,沒有喝,轉頭放在門口高桌上,也同樣小心地打開。這才發現白色奶泡上有拉花,是個小星星,跟杯壁畫的一樣。

李涵奇怪,說:“哇,外帶的咖啡還有拉花的?”也打開自己那杯,只漂浮着白色的奶泡。

賈思婷說:“趕緊地,立刻,現在。”

言謹說:“幹嘛?”

李涵說:“問個手機號啊!”

言謹裝作不懂,其實已經不自覺地朝櫃臺那邊望了一眼,那個咖啡師也正看着她,目光對上,朝她一點頭,羞澀笑笑。言謹臉都紅起來,到底還是沒好意思去。

就這樣直到組裏添了一臺特別高級的咖啡機,她不大光顧那家咖啡館了,這支小桃花也就沒了下文。

那臺咖啡機功能一應俱全,暖杯、沖煮、打泡,網上查了一下價格,要幾萬塊。

起初只當是員工福利,但莊明亮卻提醒,說:“你們幾個收斂點,天天下午總有那麽會兒都不見人,老板看到了。”

賈思婷恍然大悟,回頭偷偷跟言謹說:“原來是為了把我們釘在工位上啊,那我們努力多喝幾杯,幫老板回本。”

言謹笑,倒是不記得哪次被周其野撞見過。

但也是從這時候起,她才确定,傳媒娛樂組是真的開始有錢了。

由此又想起遠在美國的蔡天尋,自然也是有些心動的,琢磨着等到自己工作滿了兩年,是不是也有機會可以免費留學一下。

但眼下是不可能了,蔡天尋一走,她成了幹活兒的主要勞動力,承上啓下。

自從執業證下來,莊明亮便對她徹底放手,讓她一個人跑法院,一個人去開庭。

有句話常常挂在嘴邊:“法庭才是律師厮殺的修羅場,只做非訴早晚變成 CBD 辦公樓裏飼養的小白兔。”

大多還是著作權侵權的案子,言謹早已經做慣了,流程越來越熟練。

當然,例外也是有的。

有個案子的當事人從境外權利人手中購買電影版權,但細分類別,只是在中國出版發行影碟的權利,沒有信息網絡傳播權。

盜播網站便以此為基礎,在雙方見面調解的時候壓價,說:“你們其實根本無權主張著作權侵權,要求我們賠償。”

看着不講理,卻又挺有道理的。

言謹起初還真給難住了,會後想了半天,去跟莊明亮讨主意。

莊明亮卻只是反過來問她,說:“你想怎麽辦?”

言謹答:“我想試試不正當競争。”

辦法她想到了,但心裏還是沒底,要是訴諸公堂之後再發現這條路走不通,就沒有再退回去求和解的可能了。

莊明亮說:“那就試試呗。”

然後就帶他的兩個新徒弟去了。

言謹看着他,感嘆世态炎涼,倒也被激起幾分勝負心,真的去試了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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