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溫寄柔被嘈雜的聲音吵醒,她迷迷糊糊的睜開眼,茫然的看向四周。
才恍然想起,她和葉笙寒被困在了香爐中。
天色已亮,殿外似乎擠了多人,人潮湧動,不時有人被踩到發出低低的斥罵聲。
溫寄柔擡眸,發現葉笙寒還在睡,他似乎沒睡好,眼下有一層明顯的黛色。
她記得昨晚是靠在他肩上睡的,現在卻睡在了他懷中,身上還蓋上了一件男子的外袍。
他靠在冰冷的香爐上,懷裏還抱着一個人,肯定不舒服,所以才沒睡好。
溫寄柔心生歉意,她小心翼翼的坐起身,從他懷中離開将外袍蓋在他身上。
她獨自坐到一邊,身上涼悠悠的,有股莫名的寒氣圍繞在她身邊。
她打了個寒顫,感覺有些不對勁,她從香爐上镂空的花紋中看出去,有陽光透過窗戶,在地上留下斑駁的光陰。
天氣很好,沒有下雨,為何這麽冷。
她打開儲物袋,想找件衣服披上,她指尖剛伸進去,就感覺到了一股更加陰冷的氣息。
溫寄柔心裏咯噔了一下,趕緊将宿婁拿出來,他渾身纏繞着黑氣,特別是他縫合的傷口處,不斷有魔氣鑽進去。
她吓得臉都白了,趕緊向他體內輸入靈氣,強行将魔氣逼出去。
她搞出的動靜太大,不小心碰到了葉笙寒,他被驚醒,一睜眼,就看見她腿上躺了一個陌生人。
她手覆在他胸口,毫不吝啬的給他輸送靈氣,臉色像天塌下來一樣焦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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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笙寒見她這般失控,将她手按住:“阿柔,你在幹什麽,他已經死了,就算輸送再多靈氣,他依然活不了。”
她連頭也沒擡,吶吶的說:“我知道他死了。”
她語氣平靜,像是在闡述一句很尋常的事,葉笙寒卻聽見了她聲線有一絲顫。
她似乎很害怕。
見她這般模樣,葉笙寒有一絲心疼:“既然你知道,為什麽還要浪費靈氣。”
她沒有說話,手上的動作不曾停,似乎想将身上所有靈氣都渡給他才肯罷休。
葉笙寒感覺到了她的固執,有一絲無力,靈氣耗盡對身體影響很大,他沒辦法只好将體內的靈氣渡給她。
溫寄柔擡頭,感激的看着他:“你可以直接将靈氣輸給他,你輸給我,我再轉給他,這個過程有些浪費。”
聽見這話,葉笙寒一下子就生氣了,這人真的有這麽重要嗎?
而且,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啊。
葉笙寒将臉轉到一邊,嘴角冷硬的繃着,氣得不想說話,手上卻未停下給她輸送靈氣。
溫寄柔實在沒心情揣測他在想什麽,只想快點将宿婁體內的魔氣逼出去,不能讓他有一絲複活的機會。
若是宿婁複活了,她就活不了。
“咯吱—”殿門被打開,弟子們都湧了進來,争先恐後的占領前排的位置。殿內擺放的蒲團有限,沒搶到位置的弟子,只能在殿外站着聽課。
外面人太多,溫寄柔怕有隐藏修為的大佬在其中,若是搞出靈氣波動,很容易被人發現。她只能停下動作,并且按住葉笙寒的手,沖他搖了搖頭,示意他不要輸送靈氣了。
沒一會兒,殿內的聲音驟然停下,落針可聞,所有人的視線都向門口望去。
溫寄柔從香爐的縫隙看出去,妙音真人來了。
不知該怎麽形容她的長相,沉魚落雁、傾國傾城都無法描繪她的美,只覺美得不食人間煙火。
她穿着白色道袍,裙擺如月華流動盈盈瀉于地,一身素淨,卻不掩她如春光般明豔的風姿。她氣質并不溫柔,眸中帶着冷意,多了一分凜然傲氣。
溫寄柔還沉迷于美色中,一股淩厲之氣襲來,香爐瞬間碎成兩半。
她重重摔在地上,全身像是碎了一樣,無處不疼。她單手撐地,喉間湧出一股腥甜,一口鮮血噴了出去。
葉笙寒也沒好到哪裏去,不光吐了血,還被她吐的血濺了一生,非常狼狽。
“你們是何人,為何鬼鬼祟祟的躲在香爐中。”
清音悅耳,帶着強者的威壓,她連骨頭都在顫抖。妙音真人殺她都不用動手,一個眼神,就足以讓她爆體而亡。
她趕緊解釋道,同時拿出證明身份的腰牌:“妙音真人,我們是這一屆的新弟子,前來聽你的公開授課。殿中蒲團有限,為了近距離聽您教課,所以才躲在香爐中。”
至于何時躲進香爐,她沒有說,來聽課的人很多,她不确定昨日放留影石的人,在不在這裏面,她怕引來殺身之禍。
“你旁邊那人死了多日,魔氣纏身,不是本門派弟子,為何也在這裏。”
溫寄柔看向宿婁,為難的咬了咬唇,妙音真人的攻擊來得太突然,她沒來得及将他收進儲物袋。
她擠出淚花,一臉悲痛的說:“他是我在凡界的未婚夫,被魔修所殺,還被下了惡咒。我不想他離開我,一直将他帶在身邊,希望他的魂魄能夠歸來。”
妙音揮手,将他身上魔氣驅除:“他神魂俱滅,沒有複活的機會,你将他帶在身邊也是自欺欺人。何況你修的是無情道,陷入感情的泥潭中,只會滋生心魔,修為停滞不前。”
她一臉固執的看着妙音真人,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仿佛下一秒就會滾落:“他害怕黑,也害怕孤單,我舍不得将他一個人放在冰冷的棺材裏。”
她哽咽了一下,再也無法留住眼淚,在地上碎成了渣:“我想帶他看走遍這繁華的人世間......”
這樣煽情的話,說完,她都覺得有些惡心。
妙音真人秀眉緊蹙,心裏只覺荒唐,心性這樣差的弟子,也只有九耀那個瘋子會收。
她神色更加冷硬:“你倆将地上收拾一下,去那邊角落聽課,莫要耽誤其他人。”
“是。”溫寄柔忍着一身的傷痛,和葉笙寒将碎成兩半的香爐收進儲物袋,再将宿婁抱起,讓他靠在角落,打算等儲物袋中的魔氣散去後,再将他放進去。
在外人眼中,她對宿婁用情至深,甚至将他當成活人一樣對待,讓他陪她一起聽課。
溫寄柔服下幾顆療傷的丹藥,又将藥瓶遞給葉笙寒,他雙眼無神的望着前方,一動也不動,游離在天際,渾身是血也不處理。
似乎被吓傻了。
溫寄柔給他施法,将他身上的血清理幹淨,畢竟都是她吐的。她将丹藥收好,沒有打擾他發呆,他的恢複能力很強,說不定比吃了藥的她,恢複得還快。
妙音真人講課風趣,一點也不古板,聲音動聽如泉水叮咚般悅耳,讓人倍感精神。
兩個時辰很快過去,在妙音真人細心的教導下,溫寄柔收獲良多,對修煉又有新的見解。
下課後,她才回過神,竟然忘了将宿婁收進去。所幸,妙音真人幫他身上的魔氣驅除了,不然她真要倒大黴了,她檢查了一下儲物袋,裏面的魔氣散去了,她才将宿婁裝進去。
驅魔鈴的等級太低,沒用多久就損壞了,很容易翻車,她得去買高級一點的驅魔靈器。
妙音真人走後,殿內的弟子也都跟着離開,她推了推葉笙寒:“葉笙寒,大家都走光,你還站在這裏幹什麽。”
他回過神,看了她一眼,又看了她腰間的儲物袋一眼。原來她一直将她死去的未婚夫貼身放在儲物袋中,難怪會突然出現。
他收回視線,眼睛黯然失色:“走吧。”
葉笙寒神色麻木,仿佛被抽幹的靈魂,一臉失魂落魄的往前走。他以為她心如磐石,從未奢求在她心裏留下痕跡,沒想到她心中早就住了人,再也裝不下其他。
他永遠都比不上一個死人,随着時間流逝,那人在她心中的分量只會越來越重,那一段感情,永遠停在最美好的時刻,發光發亮。
他捂住心痛,有些疼。
溫寄柔望着他離開的背影,發覺他今天特別的反常,渾身透着死氣,有一種哀莫大于心死的感覺。
她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他喜歡妙音真人,對她一見鐘情了,初次見面就在她面前出這麽大的醜,所以自閉了。
她湊上前,好言相勸道:“你也別太難過,還有挽回的機會。”
他苦笑一聲:“我還有機會?”
溫寄柔鼓勵他:“當然,總有一天你會成為強者,成為修仙界上最靓的崽,到時候誰都會高看你一眼。”
葉笙寒知道她所想的,和他想的完全不一樣,還是想問:“你覺得,怎麽樣才算強者?”
她想了一下,給了一個看起來不可能完成,他後來卻真正做到了的事情:“起碼要打敗我師父吧。”
“好,我一定會辦到。”他像承諾一樣,說得格外認真,原本暗淡的眸子,也變成透亮,像明珠一樣濯濯生輝。
溫寄柔見他重獲信心,也為他高興,她笑容明媚,語氣中有一股莫名的信任:“我相信你。”
葉笙寒被鼓舞,壞心情被一掃而光,就算她有未婚夫又怎樣,就算她還愛她未婚夫又怎麽樣。
他終歸只能活在回憶裏。
這時一個不合時宜的聲音響起:“你們兩個在傻笑什麽,損壞的香爐,你們打算什麽時候賠償。”
溫寄柔機械般的回頭,幾個執事堂的人站在身後,站姿端正,像立着的人形松柏。一個捧着小冊子在記錄什麽,一人拿着捆仙繩,一人扛着大刀,一人甩着鞭子,都一臉嚴肅。
活脫脫的惡人四人組。
溫寄柔吞了一下口水,壯着膽子說:“香爐是妙音真人打碎的,為什麽要我們賠。”
“這事因你們而起,就該你們負責,若是不服氣,你們大可在賠償後,自行找妙音仙子理論。”
溫寄柔一下子緘默了,妙音真人沒罰她就已經很大度了,她怎麽敢再去招惹。
葉笙寒問道:“多少靈石。”
“不知道,我們只負責抓......通知人,不知道賠償金額,你們去執事堂就知道了。”
溫寄柔聽他這話,便明白了,若是不配合就會被強行抓走,她只好跟着他們去執事堂。
拿小冊子的那人看了她腰牌一眼:“喲,原來是絕雲峰的小師妹,看來以後我們會經常見面了。”
“......”看來絕雲峰的風評很差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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