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二十章

“不……不要!”

沐言汐伸手胡亂的摸索着, 像是溺水之人揪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般,稍一感受到溫熱之物就拼命往上攀。

沐言汐已從夢境中醒來,那雙明亮如燦火般的眸子卻好似蒙上一片陰霾, 渙散而又虛無。

天光傾瀉而下, 周圍全是綻放得如火如荼的桃花, 暖風吹過, 将花香徐徐送來。

眼前遮下一道陰影,沐言汐伸手去拂,卻被反握住了手:“再看下去,你眼睛不要了?”

沐言汐一愣。

這才意識到自己已從那個混沌而又孤寂的夢境中醒來:“我…… ”

易無瀾将她微微扶起,好讓視線不正對着秘境中的陽光,“是做噩夢了?”

沐言汐才醒來不久,才發現自己整個人都窩在易無瀾懷裏,磨蹭間薄薄的衣擺垂曳,金色的裙擺不僅不顯庸俗, 在光下宛若鲛紗, 透出細白的雙腿。

好在她臉皮向來挺厚, 穿着合歡宗這身随時能将人撩出火的衣服靠在易無瀾懷中,也不覺得有什麽不妥。

沐言汐含糊道:“沒什麽。”

易無瀾并沒有拆穿她顯而易見的謊言, 靈力悄無聲息的替她拂去額間細汗。

沐言汐近日夢中多魇, 全當是神魂不穩身體疲憊導致的,并未在意。她從易無瀾懷中稍稍撐起,發現她們正處于一處桃花源中。

灼灼桃花,悠悠其華。

“我們剛剛不是在風月樓偷……尋東西嗎?”沐言汐環顧四周, “這是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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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中小世界。”易無瀾言簡意赅。

沐言汐拽着自己弱不經風的衣襟, 一邊起身一邊欣賞道:“那茯神草應當也藏在這裏?合歡宗這些年竟如此有錢嗎?”

易無瀾扶了沐言汐一把,眸光微動。

在沐言汐站起來時, 不動聲色的替她攏了一下衣襟。

沐言汐穿梭于桃林間,繞了好久不得出,随口問道:“方才你可有勘察過?你的神識能找到茯神草的位置嗎?”

“尚未。”

沐言汐點點頭,走了片刻後就發現了端倪。

四下皆是漫天的桃花,粉嫩的花瓣鋪了滿地,踩上去時卻沒有實感,花瓣好似虛無般消散殆盡。

易無瀾顯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二人對視一眼,心中已有了尋物之法。

桃林都是假的,那麽她們要尋的茯神草,便應當是這裏除了她們二人外唯一的真實。

“青衣啊。”沐言汐邊走邊尋,漫不經心的看着桃枝在掌心消散之景,突然調侃道,“你看這裏只有我們二人,我修為低微,你若是想對我做些什麽,我可逃也逃不掉。”

她的臉上沒有半點擔驚受怕之意,輕快的腳步更是暴露了她內心的想法,就等着純情的易無瀾因她的話而惱羞成怒。

易無瀾腳步一頓,無情的打破她的幻想:“再多耽擱,花宗主便會發現了。”

沐言汐心不在焉的‘哦’了一聲,腦子不知道又在打什麽壞主意。

果不其然,沐言汐的乖順都沒維持過兩棵樹的距離,一根靈力縛帶就朝着易無瀾的方向襲去。

又在易無瀾握上靈力縛帶的瞬間卸去力,整個人好似被強行拽了過去,歪歪斜斜落進易無瀾懷中。

這時,一旁傳來一道賤兮兮的聲音:“哎哎哎?你們在打架嗎?”

沐言汐僵硬的轉過頭。

鴉不語不知在那裏旁聽了多久,撲騰着翅膀頭頂着一朵嬌豔的桃花,“你們鬧掰了?哈哈哈你們竟然鬧掰了?那你要被打死了。”

沐言汐:……你才要被我打死了。

沐言汐從易無瀾懷中退了出來,面無表情問:“你什麽時候從靈芥中跑出去的?”

鴉不語理直氣壯的反駁:“本座這不是被卷進來的時候擔心你,結果被卷到別的地方去了嗎?”

沐言汐沒好氣問:“那你有發現什麽嗎?”

“沒有,本座原本看花好看給你折了一朵,結果飛了半天哪哪都是桃花,真沒意思。”鴉不語落到沐言汐手上,拱着腦袋将頭頂的花抖落下來,“吶,給你。”

“算你有良心。”

沒白養。

沐言汐正要插入發中,易無瀾忽而伸手過來捏住了那朵桃花,“花從哪兒來的?”

花依舊未消散,是真實的。

沐言汐終于反應過來,搖着鴉不語快速問:“快帶我去。”

鴉不語不明所以,懶洋洋道:“本座飛不動了。”

沐言汐咬牙切齒:“我抱你去,趕緊指路。”

幾人在桃林間穿梭而過,而易無瀾手中的那朵桃花也在靈力注入的瞬間,化成一株茯神草落于掌心。

那株桃花并未挪動位置,沐言汐輕輕松松将所有的茯神草收入靈芥中,若是不出意外,這些茯神草足夠她用到明年。

她由衷的誇贊鴉不語一句:“我發現你還真有點鳳凰的吉運在身上。”

鴉不語不知含蓄為何物:“那可不,本座跟你強調了多少次本座就是鳳凰!你多抱抱本座,可比那個算命騙子的蓮花燈有用多了。”

下一刻,沐言汐毫不猶豫的将它扔開。

鴉不語氣得咬上沐言汐的頭發嚼吧嚼吧。

沐言汐繞着桃花樹走了一圈,看到了其上的陣眼,伸手去觸碰時,神識猛地被拽入其中。

只是這麽瞥了幾眼,差點氣急攻心。

幻境所展仍處于桃花樹下,只是她跟易無瀾已全然變了。

周圍桃枝影影綽綽,花瓣落在半遮半掩的脊背上,顯得氣氛異常暧昧。

沐言汐身上只着最後一層薄紗,褪至腰間,将那青袍的易無瀾壓在身下。

她一手至着下巴靠在易無瀾的胸口,一手沿着易無瀾的鬓發輕輕滑,披散的秀發覆在二人身上,活像是勾人魂魄的魅魔。

“仙君。”沐言汐羽睫半斂,一雙狐眼水波流轉,腰身輕顫,像是承受不住似的微微咬住下唇,“我把自己賠給你,如何?”

易無瀾神色自若,語調依舊冷漠:“不如何。”

沐言汐将嘴唇咬得更深了。像是下了什麽決心,轉而去輕輕舔易無瀾的耳垂,氣息揉進其中,異常缱绻。

“不試試怎麽知道呢?”

“萬一,你就離不開我了呢?”

沐言汐:……

沐言汐驚吓萬分,強行将神識抽離了出來,滿臉通紅。

她是喜歡撩撥易無瀾,像她喜歡明亮的飾品,喜歡緋紅的衣裳那般,沒來由的喜歡。此刻猝不及防看到如此一幅畫面,仿佛打開了新世界。

她就知道合歡宗的東西不能亂碰!

易無瀾扶住她的後背,“你見到什麽了?”

沐言汐炸了毛似的猛地推開易無瀾:“沒有!”

易無瀾看着這樣的沐言汐,心神微動,走向了那棵桃樹。

她打量了一番真實的桃樹,目光落向桃樹中央大開的枝桠,“是這裏?”

沐言汐倚在其中一根枝桠旁,裝作不在意的樣子,“合歡宗的法陣都怪得很,還是另尋他法趕緊出去吧。”

易無瀾若有所思:“不想讓我看?”

沐言汐偏過頭一副不願多說的模樣:“愛看不看,我去別處轉轉。”

剛一轉身,易無瀾伸手握了上來。輕輕一拉,在沐言汐身後微微前傾,近似貼上了沐言汐的後背,“別走遠了。”

濕熱的氣息擦過耳畔,沐言汐微一晃神,可一轉身,易無瀾就已站在桃樹旁探入了神識。

她的腦子裏只剩下兩個字:完了。

*

美人圖外,花卿予與寧知弈出現在空無一人的藏品閣。花卿予坐在美人圖前,一邊欣賞着指甲上剛塗的豆蔻,一邊不耐煩的往美人圖方向望去。

寧知弈袅袅婷婷來回踱步,衣裙在空氣中留下甜膩的香味,“宗主,那小仙君真的進了美人圖嗎?會不會誤進了其他的?”

花卿予不經意瞥了她一眼,沒說話。

若換成其他人闖進來,也許還會千方百計挑個最為貴重的搶。可沐言汐不一樣,沐言汐從小什麽好東西沒見過?

其他人是為財為修為,沐言汐僅僅是為活命而已。就算将那張人人想要争搶的玄酆秘境地輿圖擺在茯神草旁邊,恐怕這位小祖宗也能還不猶豫的選擇茯神草。

玄酆秘境中的東西也得有命才能去拿。

寧知弈在美人圖前仔細審查了一番,稍稍放下心:“有進入的痕跡,她們應當還在裏面,而且我剛剛特意給小仙君換了那套衣服,定然把持不住。應該是找茯神草用的時間比較長,出不了大事。”

藏品閣內的拍品已被陸陸續續搬下樓展出,風月樓中的唱價如火如荼的開展着。二人又等了半個時辰,仍不見任何動靜。

這下,連花卿予也沒那麽篤定了。

撇去神霞殿和合歡宗的關系,她也算是看着這位小祖宗長大,總不能讓人在自己地盤出了事。她指了指美人圖,吩咐道:“你去圖上檢查檢查。”

美人圖中的陣法幾乎是合歡宗最為低等的陣法,随便來個剛入門的修士都會畫。破陣之法也十分簡單,只需要入境之人如美人圖上所示雙修,無論深淺,相融的靈力就能輕而易舉破陣。

就算是識別不出該陣法的,也會被陣眼引導完成,絕無出不來的可能。

寧知弈以靈力仔仔細細探查,十分确定裏面的陣法還處于完好,也沒有要被破解的征兆。

她愣了好一會兒,忽而唇角一動:“宗主,裏面那兩位難不成當真是如此純情之人?”

花卿予擺擺手:“不會,你別被她們倆那副生疏的樣子給騙了。那小祖宗毀我琉璃燈那日如此護短,可不清白。”

如果沐言汐和易無瀾之間真的沒發生過什麽,以神霞殿緊張沐言汐的架勢,怎麽可能放心讓人下山?

況且她觀沐言汐的氣色也不錯,一路下來若是沒人與她雙修,就沐言汐那連親姐姐的靈力都吸收不了的嬌貴身子,怎麽可能安安穩穩活到現在?

寧知弈又在美人圖前轉了好幾圈,等的越久,心中那點不安就越大。

花卿予被她轉得煩了,靈力卷過寧知弈肩膀将人拉到美人塌上:“別轉了,她們應當有事耽擱了,再等等吧。”

*

美人圖中。

不知臉皮為何物的沐言汐,第一回有了逃避的舉動。她看着易無瀾探入神識後,心虛的抓過鴉不語抱在懷中。

沒過多久,易無瀾便将神識抽了回來。

沐言汐小心翼翼瞥了她一眼,見她神色如常後,稍稍松了口氣,卻還是沒膽子走過去。

易無瀾看到桃樹後露出的一片金色衣角,心下了然,走過去遞出手:“不起來嗎?”

沐言汐抱着鴉不語,催促:“我站累了歇一會兒,你趕緊去破陣,別耽誤時間。”

易無瀾腳步未動,又問:“你剛剛在裏面看到了什麽?”

沐言汐雖看過很多話本,該懂的和不該懂的都懂得差不多了,可如此真實而有沖擊性的畫面,還是她第一回見。

微一晃神,易無瀾的側臉便近在咫尺,膚若凝脂,賽若霜雪,淡漠的眼眸和微張的唇角都在呼吸的距離間。

沐言汐沒好氣道:“你自己不是看了嗎?怎麽還來問我。”

易無瀾卻搖了下頭。

沐言汐遲疑:“真沒看到?”

易無瀾偏過頭,正面對上她打量的目光:“破境需要輔芥,我得知道它依托之物。”

那神情不似作僞,沐言汐将鴉不語塞回靈芥,對視片刻後笑道:“若非我了解你,真要以為你想占我便宜了。”

易無瀾沒有說話。臉上的表情依舊是淡淡的,頭頂的光被桃枝掩去了大半,那身淡青色的衣裳也變成了水墨般的青,像是雪山之巅皎皎的雪水,清冽而又微冷。

她的态度,也令沐言汐松了口氣。

有些東西兩個人若是一起見了會尴尬,但若只有沐言汐一個人看過,那她轉頭就能滿血複活,将那份尴尬嚼吧嚼吧吞了。

沐言汐的眼睛微微一眯,擡手替易無瀾理了一下有些微亂的發絲:“沒看到确實挺可惜,那我便告訴你好了。”

沐言汐輕衣薄衫,身後布着灼灼桃林,語氣頗為暧昧,好似情人間的呷醋。

易無瀾依舊不錯眼的看着她:“是什麽?”

“唔……”沐言汐頓了頓,“還是不說了。”

易無瀾的發簪是一根通體透亮的白玉簪,一端墜下兩粒玉墜子,沐言汐看了片刻,幹脆幫她把那縷長發完全散開,重新挽了一遍。

她的手指很是靈活,墨發在白皙的指間來回穿梭。

易無瀾由她折騰,視線落在眼前那棵桃花樹中,細碎的花瓣缤紛落下,在青色的衣袍上朵朵暈開。

藏于袖中的手寸寸握緊。

沐言汐本想挽個花裏胡哨的發髻,可又覺得與易無瀾太不相配,挽了好幾回,終于将發簪推了進去。

直到挽好時,她都對易無瀾能這麽任她折騰有些意外。

她湊到易無瀾面前去看,目光自易無瀾的發絲漸漸移到易無瀾的臉上。

眼睫很長,在那雙極為漂亮的桃花眼尾處拖出一道濃密的影子。淡漠的眼眸中也閃着一絲光,聚焦在黑色的眸瞳中央,像是要将人吸進去似的。

很誘人。

比方才在秘境中所看到的,更為誘人。

沐言汐的心忽然亂了一瞬。

易無瀾忽而按在了她的肩膀上,将話題引了回去,“為何不說了?”

沐言汐越靠越近,學着在桃樹所編織的幻境所見,湊到了易無瀾的耳畔,微微啓唇,氣息揉進其中,異常缱绻。

她眼中浮起點笑,貼得更近了些:“我想說的是,不說了,我演給你看吧。”

易無瀾側過眼,幽深的眼眸越發沉邃。

沐言汐勾起唇角:“還要繼續演嗎?”

她學着幻境中那個自己的語氣,悠悠問:“生氣了?”

“那我把自己賠給你可好?”

易無瀾按在沐言汐肩上的手微微用力,提醒她:“再做耽擱,花宗主會發現你入了畫。”

“我早告訴你合歡宗的破境之法不靠譜了,這不是你非要我說的嗎?”沐言汐三言兩語将責任推卸了個幹淨,閉口不提是她自己主動要演示。

“演完了,你可以下去了。”

“真不用用我?”

“下去。”

沐言汐唇角攝着笑,緩緩從易無瀾身上爬下來,心中對于易無瀾的敬佩更多了幾分。

既被輕薄又被明目張膽的找茬,若是換成旁人,恐怕早就被她撩撥得面紅耳赤了。易無瀾的眉目卻依舊淡若霜雪,好似不食人間煙火的神女。

她嘆了口氣,正要問易無瀾打算如何破境,腳下的地面就已經微微晃動起來,周圍花飛霧湧,風聲飒飒。

易無瀾不打一聲招呼,竟然直接動用靈力去破境?

巨大的靈力沖擊震得沐言汐險些就要被飛掃出去。

易無瀾及時将她接住,掐訣在沐言汐周身設下一道靈力結界,而後單手結印,更為洶湧的靈力自掌心源源不斷的灌入唯一一棵真實的桃花樹中。

青色光芒自桃樹向四面八方擴去,這坐落于秘境之中的成千上萬棵桃樹齊齊震顫,在剎那間化為粉色薄霧卷向蒼穹。

靈力卷過之處,所有的幻境一一消失,彩霧蒸騰,籠起漫天桃祭。

磅礴的靈力在最中心的桃樹上方形成了一個巨大的透明漩渦,席卷着朝漫無邊際的天幕而去,靈力星光在虛空中飛舞旋繞。

美人畫中殘存的靈力掙紮着易無瀾的靈力相抗衡,但這股力量過于渺小,幾乎是在瞬息之間就敗下陣來。

青色的靈力漩渦轟然炸開,整方秘境随之消散。

沐言汐周身的靈力結界被秘境的沖擊力破開,強光在眼前炸現。

再睜眼時,已經回到了美人圖外。

沐言汐微微喘息着睜開眼睛,入目的是那張七零八落已然瞧不出原本面貌的美人圖,裂紋之上隐隐還有未消散的青色靈力光芒。

等在美人圖外的花卿予看着忽然出現的二人神色複雜,再一看那張徹底無法修補的美人圖,更是滿臉訝然。

接個吻便能破境而出的事情,這二人至于鬧出這麽大的動靜嗎?

還是說……沐言汐這個急需雙修救命的人,至今真的都還未拿下身邊這位女修?

這二人真的是純潔得不能再純潔的關系,那個‘未來道侶’也真是沐言汐這個小騙子編出來哄騙她的,所以需要動用靈力強行破境?

神霞殿也敢讓沐言汐下山,瘋了吧?

花卿予一言難盡的在沐言汐身上打量片刻,确認沐言汐神色如常沒受什麽傷後。

懶散的目光轉向旁邊的易無瀾,忽而冷了下來。

眼底帶着冷厲的探究,那充滿敵意的冷意幾乎要将美人圖上的靈力撲滅。

她第一句話便是:“秘境是你破的。”

“你該不會想讓我們賠你畫吧?”易無瀾還未開口,沐言汐就皺眉攔在了前面,“誰讓你們合歡宗的陣法這麽奇怪啊,要不是青衣我都出不來了。”

合歡宗的陣法破陣雖簡單,可要強行用靈力突破卻不是一個元嬰期修士能做到的。

更別提這幅美人畫是花卿予親自挂上去的,內裏陣法非化神期不可破。

花卿予再度感知了一番易無瀾的靈力,卻依舊只能查探到元嬰後期的修為。

要麽,易無瀾天賦卓然,能以元嬰期修為越級破境。

要麽,易無瀾的修為遠在她這個半步合體之上,才會令她無法察覺到真正的修為。

靈修中修為比她高的屈指可數,花卿予在心中挨個排除,怎麽也猜不出易無瀾的身份。

花卿予手中毫不征兆的凝出靈力光團,筆直而又迅速地沖向易無瀾。

其靈力威壓遠超一個元嬰期修士所能承受的範圍,沐言汐下意識就往易無瀾的方向擋了一步。

花卿予的靈力距離她們越來越近,席卷而至。

去靈芥翻高階法器已經來不及,沐言汐閉上眼,寄希望于身上所戴的法器。

她甚至開始擔心身後的易無瀾有沒有被她遮嚴實。

幾乎就在下一個呼吸間,易無瀾猛地拉住了她的手臂,一下将她圈進懷中。

花卿予跟她姐姐的修為相當,早已到達了化神後期,她的一掌哪裏是易無瀾這個元嬰期能接的?

沐言汐簡直想要罵人。

不僅僅是沐言汐,就連站在花卿予身旁的寧知弈也在此刻偏過了頭,對于這出毫無意外的碾壓式打擊,幾乎不忍再看。

然而就在千鈞一發之際,一道靈力光芒自易無瀾的後背湧現,待到花卿予的靈力撞入其中時,兩股靈力驟然碰撞出一個巨大的靈力光旋。

但這靈力光芒不對。

被花卿予的靈力擊中後應當是直直的往內穿刺的、打壓的,或者是直接将人擊倒而打到牆上。

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是呈現出撞擊之态,甚至花卿予的那道靈力還往外回旋擴散。

這股沖擊力令寧知弈也忍不住出手抵擋,身後脆弱的椅凳上已出現道道裂紋,又在下一刻驟然化為齑粉,不留下任何痕跡。

待到光芒散去,才看到易無瀾與沐言汐還原封不動的站在那裏。

好似沒有受到過任何攻擊。

寧知弈眼中愕然一片,方才的兩股靈力過于強勁,她光顧着抵禦靈力沖擊,根本沒來得及去看易無瀾的動作。

而後,易無瀾緩緩動了。

她先是看了看懷中完好無損的沐言汐,然後才緩緩轉過了頭,看向花卿予和寧知弈的方向。

鋪天蓋地的靈力威壓向着二人的方向鋪陳而去,卻在離二人還有幾寸遠的距離驟然終止。

方才兩股靈力相撞時所帶出的靈力,皆被這股靈力威壓掃蕩一空,湧動的氣流好似被清掃了一般瞬間消散。

在消散的那一刻,寧知弈看到,那個在沐言汐身邊少言寡語、清冷淡然的女修皺起了眉。

靈力光芒自她眉眼間劃過,帶着濯冰碎雪般的冷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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