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三千年前, 任她怎麽撩撥都無動于衷,三千年後就巴巴的跑上來說喜歡了?
她允許易無瀾喜歡她了嗎?
三千年前的沐言汐,不僅靈魔雙修, 曾經大乘期的修為也甩了易無瀾兩個小境界, 向來都只有她欺負易無瀾的份。
她對易無瀾可沒有修真界其他人面對易無瀾時的那份敬重, 扔人的時候扔得暢快, 扔完了瞧見躺在法陣中心那個小的自己,這才覺察出幾分心虛來。
但她們總歸是一體的,就算易無瀾再生氣,到時候她也會一起跟着哄。
魂體瞬間又理直氣壯起來。
魂體在徹底變得透明之前,走向了法陣中心,重新回到白色小世界。
靈力随銀絲卷出,席卷過整個空間,幻化出曲折游廊、亭臺樓閣,粉櫻盛開在其中, 細碎櫻花香沁鼻, 舉目便是一座精致的府邸。
府邸內的布置裝設處處都彰顯着窮奢極欲。能在這三千年中, 源源不斷為修真界修士提供秘寶,沐言汐自然也不會虧待自己, 恨不能将鋪地的磚都換成亮閃閃的寶石。
魂體手中折了幾枝櫻花, 面不改色的從游廊走過,繞到中央拾階而上。
內裏是一個仍處于昏迷的修士,手中握着一枚碧綠色的玉簡,燈燭輝煌, 魂體緩步而去時, 透明的眸光都被點映成金色。
将花枝擱置在案桌上,魂體蹲下身推了推沐言汐, 冷漠道:“醒醒。”
順着她的視線看去,沐言汐的嘴角還殘留着未散去的血跡,她看了一眼,微微蹙眉移開視線,可下一瞬,一股極強的靈力波動向着沐言汐的方向湧去。
*
半個時辰前,在魂體離開時,沐言汐手中的玉簡光芒再度大盛,一道靈力自沐言汐眉心湧入,于神識之中再度響起那道浩遠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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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木植靈,遍于九州;九州之靈,皆可為用。”
“取草木之生靈,易逆天之魂體。”
“《天衍靈訣》第一則。
天衍其一,取世間之靈物。”
院外的那片櫻林,以及玄酆秘境中的植被,在同一時間,開始瘋狂湧動。
花瓣似流風回雪般姍然落下,花瓣随着清風拂過天地人間。同一時間,各處的草木猶如被一陣微風拂過,皆化為點點不可見的精氣湧現于沐言汐的魂體與□□。
如同滋養着冬日雪原之上的枯木,一點一點重新喚醒經脈中的生機,宛若枯木逢春。
靈力萦繞在心脈處,為她治愈了洗經伐髓時的傷勢。
世間生靈千千萬,取之不竭,越來越多的草木生靈被《天衍靈訣》所吸取,煉化在丹田之中。
沐言汐的修為漸漸達到了練氣初期,而後又邁入築基期。
丹田中重新凝聚起一團靈力,源源不斷的擴大、凝實,好似受到了召喚,最後竟為沐言汐重新凝結出一枚新的金丹!
單以表面來看,這枚金丹便與之前大有不同,表面流淌着淡色流紋,周圍靈力萦蘊,她的修為再度回到了金丹初期!
玉簡終止轉動,安靜地躺回沐言汐的手中。
然而接下來,才是功法真正融合的開始。
魂體在察覺沐言汐的修煉進度後,将鴉不語也召進了此方空間中。
鴉不語昏頭轉向,甩了甩腦袋,還未意識到自己也是魂體狀态,随意看了沐言汐幾眼,如往日那般賤兮兮的嘲諷:“沐言汐,你終于被抓回神霞殿啦,哈哈哈本座終于不用跟着你去外面吃苦了。”
魂體打量着鴉不語,忽而探出一絲靈力将它的一只翅膀卷了過來。
鴉不語大驚失色,顫着聲音:“這不是神霞殿?你是誰?”
魂體歪了下頭,銀絲一卷,又弄出來一枚進階丹遞了上去。
鴉不語謹慎的湊上去聞了聞,嗷嗚一口将其吞了下去,卡在喉間還要嘟嘟囔囔的和魂體說話:“唔你可真是個好人,比沐言汐那個小沒良心的道侶要好多了。”
魂體:……
魂體蹙眉,冷冷問:“她對你不好嗎?”
結合鴉不語這胎毛都還沒換的獸體,魂體的心情更加不虞。
易無瀾口口聲聲說喜歡她,就是這麽養小的那個的?
“其實也還行吧,若不是她,沐言汐那副破身體鐵定走不到這裏。”鴉不語無辜道,“但她沒有你大方,哎,還有嗎?”
魂體又扔過去一粒:“吃吧。”
鴉不語只好吃吃吃。
像是這輩子沒見過好東西,把沐言汐靈芥中給過的靈丹都忘了個幹淨,直到将魂體的一小袋靈丹都一掃而空,才心滿意足的伸了個懶腰,撲騰着往外轉。
“你跟沐言汐是什麽關系,為什麽本座在你身上尋到了她的氣息?”
魂體跟在鴉不語身後,忽而将鴉不語卷至身前:“什麽?”
鴉不語顫顫巍巍止了嘴:“沒,沒有。”
“嗯,乖。”
鴉不語乖了沒幾步路,沒找到易無瀾的身影後,眼珠子一轉,又打起歪心思:“你也不喜歡那個青衣吧?你是不是出不去?”
魂體:“有長進。”
“那你再給本座些丹藥,等本座成為鳳凰一翅膀扇死她。”鴉不語大言不慚。
魂體冷着臉聽它吹:“你打不過易無瀾。”
“剛剛你不都看到了嗎?”魂體手掌一吸,将鴉不語薅回手中,熟練的薅着腦袋,“她已經被我扔出秘境了。”
鴉不語裝傻失敗,生怕自己知道得太多被滅口。
它看向魂體的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窮兇惡極的混蛋。
但魂體我行我素慣了,當年魔氣敢修,鬼域敢入,根本不在乎別人怎麽看她。
想了想,她又加了句:“先別告訴沐言汐,她修為不穩定,我得再關她幾年。”
鴉不語眼睛一亮,興奮道:“渾身捆滿繩子的那種關嗎?”
魂體似笑非笑,下一瞬,萬千銀絲纏上鴉不語,将其裹成一個肉粽:“是這樣嗎?”
鴉不語欲哭無淚:“你放開本座唔唔唔!”
*
歸天宗。
山色空蒙,霧霭萦繞于群山間,紅葉延綿若海,幾人行色匆匆,沿山道而上。
行于山腰一湖泊前,兩名修士向來人中央的男修行了一禮:“少宗主。”
“聽說我爹在這,你們先退下吧。”顧淮之打量了一番遠處熟悉的亭設。
歸天宗的弟子畢恭畢敬:“有貴客前來,正與宗主攀談要事,可需我通傳一聲?”
“無事,我等會兒便是了。”顧淮之擺擺手,看了眼遠處涼亭外身着銜闕宗弟子袍的修士,心下了然。
涼亭四面攏着白紗,亭外淌着湖泊,中間駕着一座長橋。風一吹,湖面徐徐蕩起漣漪。
一旁同行的男修順着顧淮之的目光打量水中亭:“銜闕宗什麽事如此重要,難不成比你進階元嬰還重要?”
顧淮之靜靜望着:“不過元嬰中期,哪比得上宗門要務?”
男修不服氣:“師弟,你這進階速度都快趕上雲景和了,你可是咱們歸天宗近百年天賦最高的人,你不知道宗門招弟子時,有多少人都是沖着你的名聲來的。”
話正說着,涼亭處的帷幕被掀開,走在前頭之人一襲暗金色道袍,須發盡白,不怒自威。
顧淮之迎上去,“重臺長老。”
重臺長老也回了一禮:“幾日不見,賢侄竟已臨近元嬰中期,你父親先前還擔心你無法應對玄酆秘境,真是青出于藍啊。”
顧淮之謙遜道:“出秘境時,孤師兄已突破煉虛期,晚輩這修為委實算不得什麽。”
孤師兄,即銜闕宗少宗主,孤司偃。
重臺長老‘哈哈’兩聲,拍了下顧淮之肩膀:“你孤師兄長你近百年,在你這個年歲,他可遠不及你。”
顧淮之又是謙遜一禮,笑笑未答。
“行了,你父親正在等你,快去吧。”
重臺長老禦劍離開後,顧淮之走向湖中亭,帷幕掀開後,亭周結界再度落下,從外不可窺聽分毫。
顧枭一襲湛藍道袍,頭戴發冠,絲毫不顯上千歲的年紀。他手執茶盞,靜靜品着,目光在顧淮之周身打量幾圈,這才淡淡道:“坐。”
顧淮之松下口氣,深知自己玄酆秘境這一關是過了,他來此處的真正目的也不是因為進階。這才壓低聲音道:“爹,幻幽島上的那名魔修已死。”
顧枭好像早有預料,只是問:“哦?是神霞殿的人?”
“是小帝姬身邊的一位女修。”顧淮之模樣生得溫潤俊逸,他給自己添了杯茶,唇角勾起一抹嘲諷的笑。
“據說是神霞殿解除婚約後,為她另擇的道侶,那夜她看着體力不支靈力不濟,沒曾想還能殺了魔修。”
顧枭:“那人并非是她道侶。”
顧淮之微微一詫:“爹,你知道她?”
顧枭:“如今七絕鬼域封印愈發薄弱,易無瀾竟還有興致下山為淩霄宗善後,真是好雅興。”
“明瀾仙尊?難怪您之前在風月樓命人去接近,您那時候就知道她的身份了嗎?”顧淮之眉頭一皺,又很快急道,“爹,仙尊會不會已經發現我……”
顧枭壓住了他的手背,臉上浮現得意的笑:“她同神霞殿一向交好,你與雲景和之事,本就是想試探一番她對神霞殿的态度,沒想到她真的願意親自前去,倒是省了我們不少力。”
“侵入魔修體內的縛靈被銜闕宗做了手腳,魔修修為雖不及化神,也能暫時壓制入體的縛靈,為魔修增加意識清明的時間。”
輕輕一聲脆響,顧淮之手中的杯盞掉至桌面,灑出半杯茶水,“縛……縛靈?您說那名魔修是縛靈?您之前不是說那只是名魔修,想要借她試探各宗門的水準,讓我們小心避開嗎?”
血池之力本就來源于天梯,血池令修士死後魂魄不入輪回,強留于世間成為縛靈。縛靈寄生于人體內,寄生時往往只能選取修為低于自己的修士,奪取身體的控制權,令修士逐漸成為一個只知曉殺戮的武器。
化神期及以上的修士被寄生後,意識可以與縛靈共存,那樣的縛靈不會如低等縛靈般只知曉殺戮,他們存有一半修士的理智,有自己的思維,懂得在人前僞裝自己,以達到殺戮的目的。
顧淮之也曾與那名魔修碰面過,甚至交過手受過傷,不禁背後有些發涼。
顧枭擡眸看了他一眼,緩緩笑道:“三千年前縛靈只是被封印于七絕鬼域,并不是完全消失了,只要血池存在一日,縛靈便不會絕。”
“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不顧玄酆秘境中修士的性命,送入縛靈?”
顧淮之猛地擡頭,“不,爹,您一定有自己的道理。”
顧枭很滿意顧淮之的反應:“不錯。”
顧淮之有所猶豫:“可您怎麽能确定他會順利出現在幻幽島上?正好又能利用島上的魔氣?”
顧枭深深看了他一眼,意味深長:“你以為玄酆秘境中,只有幻幽島存在魔氣?易無瀾曾經的那位道侶,可不僅僅是靈修。”
顧淮之恍然。
魔修與靈修因為修煉時所用的氣體不同,互相看不順眼,攻擊靈修本就有所動機。即使魔修在裏面大肆傷人,玄酆秘境中含有魔氣的險境,也是魔修最好的保護傘。
無人會覺得魔修有所異常。
顧枭手指一撥,顧淮之灑出的茶水瞬間被掃到地上,突然沉下聲音:“你覺得被縛靈寄生的人,都該被殺嗎?”
顧淮之攏了拳:“還望爹賜教。”
顧枭指節輕敲桌面,神色漸漸冷下:“縛靈存在已有上萬年之久,神霞殿掌判天下事,本就是為了維持秩序、造福蒼生,可如今的神霞殿卻成了她易無瀾一人的工具。”
“自從三千年前的那場仙魔大戰,各宗高階修士幾乎隕落殆盡,易無瀾培植神霞殿之人,又掌有淩霄宗,整個修真界幾乎成了她的一言堂。”
“遠的不談,就是近幾百年,她明為閉關,實則暗中殺了多少人?那些人的死皆被神霞殿抹去,對各宗知縛靈者,只是輕飄飄的一句‘縛靈’,那些人又有哪個真的被證實是縛靈?”
“易無瀾打着不引起恐慌的名頭,極力隐瞞縛靈一事。什麽救世仙尊,傳聞中她所殺的魔尊也并非是她那名道侶,她就是在報複,報複整個修真界!”
顧枭的語氣愈來愈激動,說到最後,臉上溫和的假面全然破碎,眼底滿是冰寒憎怨。
千年之前,歸天主峰之上,前任宗主丹田盡碎,烈日灼身,血染山間蜿蜒不絕。曳影劍尖滴血不止,那道森寒的白衣向他走來,雪以纖塵不染,卻好似世間最令人膽寒的魔。
“沈天邢被縛靈附身,已伏誅,你既是他親傳弟子,便為下一任宗主。”
千年來,那道身影無數次午夜夢回,終成執念。
在世人眼中,淩霄宗的明瀾仙尊高不可攀、霁月光風,可又有多少人知道曳影劍屠盡萬仙?易無瀾不死,修真界永無寧日。
顧淮之對于歸天宗的密辛所知并不多,偶也聽其他長老提起過那段久遠的過去。
七絕鬼域被封印後,裏面的縛靈無法逃出寄生,可散落在外界的縛靈卻不計其數,如一把刀懸于每個修士顱頂之上。
他斟酌道:“可是爹,當初也多虧仙尊出手,才保住了如今修真界的太平。”
“太平?”顧枭古怪的笑了一聲,“你覺得這是太平?若是哪天我被縛靈寄生了,你是不是也打算第一個跳出來大義滅親?”
“當然不是!”顧淮之猛地起身,“爹,爹我不是……”
顧枭将手按在顧淮之肩膀上,将人按作了回去,微微施力:“我知道你性子天真單純,可淮之,你早晚都會成為歸天宗的宗主,是與非,要學會有自己的判斷與取舍。”
顧淮之隐隐握緊了拳,低頭作揖:“弟子明白。”
“你覺得被縛靈寄生的修士,都該被殺嗎?”顧枭望着湖面,眸光深深,“那些被縛靈寄生的人也曾心懷天下,也曾鋤奸扶弱,他們被縛靈寄生後難道就不是人了嗎?他們不可憐嗎?”
顧淮之動搖着。
顧枭看出了他的心思,繼續引導:“銜闕宗本就是鬼修,世上無人比他們更了解縛靈,他們一直致力于拯救被縛靈寄生之人。”
“我們歸天宗與八闕宗近幾百年,從易無瀾手中救下無數縛靈,你也看到了玄酆秘境中的魔修,她是人,易無瀾卻沒有放過她。
她将是我們用來扳倒易無瀾的第一步,淩霄宗、神霞殿,都将為過去的事情,同易無瀾一起,付出代價!”
亭周結界劇烈波動,帷幔四揚,随着靈力波動,轟然炸開,紛紛揚揚若漫天冰淬,墜入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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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言汐将《天衍靈訣》第一則融會貫通,已是半年後。這套功法像是為她量身定制一般,竟比神霞殿的那些還要契合她的體質。
魂體守在沐言汐身邊,察覺到沐言汐周身漸漸淡下的靈力波動後,忙一喜,撩開床幔查看。
偌大的雕花大床上打坐着一人,露出一張熟悉而又秾豔的臉,身下繡紋雲錦鋪陳,數條白紗垂掩,随着入門的風輕輕一拂,花香滿溢。
沐言汐周身靈氣湧動,蒼白的臉色好似覆上薄薄白霜。魂體坐在床沿,毫不客氣的探出幾縷銀絲纏上沐言汐的臉頰來回戳弄:“喂!醒醒,還沒練完嗎?”
沐言汐臉上的那層白霜為靈力所化,被銀絲一劃便四散開,白皙的小臉上瞬間多了幾道絲線劃出的紅痕,好似受了什麽虐待。
卻沒有反應。
魂體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之心,又操控銀絲圈起沐言汐的肩膀,纏得亂七八糟,将人搖來晃去:
“我可是犧牲了見易無瀾的時間,拿了一半魂力去穩定你神魂,你這小沒良心的怎麽還不醒?她被我扔出秘境肯定氣壞了,你可得醒來哄好她啊。”
“你再不醒來,萬一她琢磨出了二進玄酆秘境的辦法怎麽辦?她現在對我們可是恨得要命,巴不得廢靈力囚禁那種,你趕緊給我醒過來。”
得益于魂體堅持不懈下‘重手’,還陷于修煉中的沐言汐終于有了一絲反應。
眉頭微微蹙起,眼睫也開始顫動,一點一點,自連日的打坐中脫離出來。
魂體耐着性子等了須臾,做賊心虛般将銀絲抽回,在沐言汐睜開眼的那一刻,端正立于床前,臉上掩面的靈力薄紗重新覆上,掩去了相同的容貌。
沐言汐從修行中脫離時,發覺識海內白色的空間已然大變,像是誤入了一方瑤池仙境。
她僵硬的轉頭打量周遭,透過隐隐綽綽的紗幔見到模糊的人形,試探道:“前輩?”
“嗯。”魂體揮袖,将床幔重新拉開,以靈力悄無聲息撫平床上的褶皺,淡淡道,“你先調息一下,我們再來聊聊。”
她往外走去,透明衣裙掠過柔毯,坐于屋外石桌之旁。
擡手一揮,一把古琴浮于身前,指尖輕輕撥動,瀉出一段曲調。
曲調中蘊有靈力,聽來令人心緒平和,像是特意為沐言汐調息一般。
半個時辰後,沐言汐起身走向屋外,俯身行禮道謝:“多謝前輩這些日子的關照,晚輩感激不盡。”
琴聲漸止,魂體擡起頭,直言問:“那你準備如何感激我?”
沐言汐一怔,她的話确實是真心實意,但也沒想過魂體會如此直接的向她讨要回饋。
她幹咳一聲:“前輩想要什麽?”
“你已臨近突破。”魂體的銀絲熟練的纏上沐言汐的手探查,“只是半年就能領悟《天衍》第一則,玉簡果真沒有選錯人。可要發揮《天衍》的真正功力,練氣還不夠,需以形輔之。”
沐言汐愣了愣:“前輩的意思是,我進階後還能留在這裏?”
入玄酆秘境的修士一旦突破,都會被秘境送出。因此,沐言汐本以為魂體是來與她道別的。
“我的靈力應當支撐不了太久,就要徹底消散在這世間了,剩下的日子,你留在這裏陪我吧。”魂體的指尖在古琴上有一聲沒一聲的撥弄着,細細觀察着沐言汐的每一個表情,“你不願意?”
沐言汐為難道:“還有人在外面等着我,可否先容我與她見一面,我定跟着前輩潛心修行。”
“那位青衣女修?”魂體笑笑:“你不必去見她,她已經離開了。”
沐言汐一愣,心中似有預感,卻還是笑着試探:“那青衣定是進階煉虛期,所以提前離開了吧?”
魂體搖頭:“并未。”
沐言汐臉上的笑意維持不住:“前輩,您就別賣關子了,是您又将她送去哪裏歷練了嗎?”
魂體心道,人還真是她扔的。
但她面不改色,語氣平靜悠然:“你修《天衍靈訣》時需要人魂合一,否則渡不過去。”
然後,指了下沐言汐手上的雙響镯,意味深長:“你的身體在她面前消散後,她用這镯子試探過,尋不到任何你的蹤跡,便離開了。”
沐言汐:……
沐言汐吓得差點摔進花叢。
她一臉震驚,顫着聲不可置信問:“前、前前輩,你的意思是,青衣以為我死了?”
魂體聽到‘青衣’二字皺了下眉,對于沐言汐的那點愧疚也所剩無幾。提議道:“無情道是最适合修《天衍靈訣》的,你如今沒了牽挂,正是個轉道的好時機。”
“等等。”沐言汐又想起什麽,提高聲調,“您方才說,我修煉《天衍靈訣》已有半年之久?”
魂體:“是啊。”
沐言汐臉色更白,眼前陣陣發黑。
也就是說……半年過去了,易無瀾都不知道她還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