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第六十三章
在雷劫降落之時, 沐言汐正運轉完一個大周天,不遠處的灌木叢傳來動靜。
走過去,雲景和正找過來:“方才我尋來時浮屠塔的通道, 已經消失了。”
“我們出來後一直開着嗎?”沐言汐确實沒想過這一層。
一般進入新的秘境時, 原本的通道也會随之關上。
“之前一直開着。”雲景和解釋道, “前幾日我還見過從浮屠塔內出來的修士, 只是今日去尋時,卻已經被關上了。”
“我們開啓了浮屠塔頂的通道,會不會是浮屠塔中的修士都出來了,所以它才關閉的?”沐言汐語氣一頓,突然問起,“你的修為怎麽一點也沒增長?”
雲景和的眸子輕輕動了動,好一會兒才開口:“我總覺得這裏的靈氣怪怪的。”
沐言汐見他心不在焉,還以為他是修行遇到了瓶頸:“是擔心銜闕宗還有後招?”
雲景和搖頭:“是擔心他們沒有後招。”
沐言汐一愣。
她一直都知曉秦連殇不會真正依附于銜闕宗,卻也沒想過秦連殇會在浮屠境中就對銜闕宗起異心。
雲景和的這番顧慮看似沒什麽來由, 卻不得不重視。
銜闕宗與歸天宗交好那麽多年, 近幾年更是親如一家, 卻能在浮屠塔九層大殿外,讓歸天宗将其他修士都引入大殿, 獨自背負罵名。秦連殇反水銜闕宗, 又有什麽好奇怪的?
“我之前總以為銜闕宗與秦連殇一起設局,可萬一,銜闕宗也只是秦連殇的棋子呢?萬一秦連殇是要用銜闕宗的行為來迷惑我們……”
雲景和擡頭看向天邊,雷劫落下最後一道, 又有另一名修士的雷劫重新被開啓。回頭時, 不需要沐言汐的開導就收拾好了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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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因為外界濃郁的靈氣, 一直窩在靈芥裏的鴉不語也在這時候金瞳猛地一縮,飛快的從靈芥中竄了出去。
“沐言汐,你不要命啦?這麽多縛靈你還不跑,剛剛那個禿頭肯定要來抓你了!”
“縛靈?”沐言汐拎起鴉不語後頸,拉回正要逃命的鳳凰,“哪來的縛靈,你把話說清楚。”
鴉不語扭過腦袋,莫名有些委屈:“你覺得本座在騙你?”
沐言汐哭笑不得:“我哪有這個意思,只是有大量縛靈的話,我的天魂絲不會沒有一點反應,你是不是睡迷糊了?”
鴉不語猶豫:“本座再試試。”
從鳳凰身上緩緩散發出一道鳳凰真息蔓延開來,沐言汐離得很近,恍惚中鼻尖捕捉到一股熟悉的清冽氣息。
也是平日裏易無瀾身上的氣息。
在她恢複記憶後,易無瀾幾乎就承包了鴉不語的修煉,平日裏鴉不語所需的靈珠成堆的送,以至于在靈霧峰時,鴉不語快成了易無瀾的靈寵。
沐言汐甩手掌櫃當得清閑,之前也沒太注意,此刻才發現,鴉不語身上都染上了易無瀾的氣息,如雪山融水,夾雜着淡淡的木質梵香。
沐言汐愣了愣,突然想起來秦連殇之前提到的,她如今身上都是靈修的氣息,頓時一陣心虛。
本以為秦連殇說的是她修靈氣,如今想來,也許還因為易無瀾。
易無瀾遠在秘境外,沐言汐氣不過,只能瞪向鴉不語。
鴉不語撲騰翅膀一個甩尾,正好躲過了過去,并未察覺到沐言汐的小心思。它啄了下沐言汐的手,埋怨道:“不是本座睡迷糊了,是這靈氣真的不正常。”
雲景和:“這靈氣本就不正常,才三個月就讓好幾個元嬰期的修士突破了。”
“本座說的不是這個!”鴉不語沖他呲牙,“這靈氣中有縛靈的氣息。”
雲景和繼續跟它辯駁:“這整個浮屠境都有縛靈的氣息啊。”
“也不是縛靈,但與他們有些像,像是在哪兒感受過,可本座記不起來了。”
還未等沐言汐将思緒捋順,鴉不語又用翅膀拍打着沐言汐的胳膊:“沐言汐,這裏也有縛靈,本座感知到了,只是那股氣息……像是正在轉變的人散發出來的。”
沐言汐的天魂絲和螢惑引識別縛靈的距離有限,鴉不語卻可以探查到更遠的:“正在轉變為縛靈?”
雲景和看向沐言汐:“去看看。”
說罷,幾個起躍間,二人便跟着鴉不語到了目的地。陡然落地後,袖中的天魂絲莫名躁動起來,沐言汐突然有種不詳的預感,撥開灌木叢看去,直直對上一雙猙獰的赤眸。
不遠處,有一人半支着靈劍背對着他們,單膝跪在地上,身着歸天宗的道袍,渾身上下散發着陰森的氣息。
像是察覺到了他們的動靜,那人偏過頭,緩緩轉過來,旁邊還有幾團血霧狀的縛靈盤旋在他周身,像是索命的厲鬼。
那正在被縛靈入體附身的人——是顧淮之。
顧淮之與雲景和相識十餘載,年少時情窦初開,而後更是在雲景和進階元嬰期時,與雲景和公布了這一段旖戀,令當時的沐言汐與神霞殿顏面盡失。
若是顧淮之與雲景和之間沒有幾個宗門的明争暗鬥,若是顧淮之與雲景和面對縛靈的立場相同。在雲景和知曉雲宗主故意讓他接近歸天宗的目的時,他也依舊是想要與顧淮之結為道侶的。
無人知曉雲景和當初為何會不顧與沐言汐的婚約,執意對顧淮之癡心不改,就連雲景和自己也不知道為何會淪陷得那樣義無反顧。
少年慕艾本就不講道理,卻在歲月的洗禮中,漸漸不敵雲景和從小到大所相信的道義。
可即使如此,雲景和也從未想過要傷害顧淮之。一如他們從浮屠塔九層破境而出,在其他宗門質問歸天宗時,他依舊護在了顧淮之的身邊。不僅僅是為了不讓顧淮之起疑,也是因為心中有愧。
現在,當雲景和發現顧淮之幾乎要與縛靈合為一體時,渾身僵硬的站在灌木叢外,明明晚風拂面,卻覺得冰冷至極。
沐言汐擔憂的看向雲景和:“你去一旁等我,我馬上就能處理好。”
這個‘處理’是指什麽,二人心知肚明。
雲景和臉色難看至極,卻堅定的搖了搖頭:“他還未完全被奪去意識,他不喜歡你,還是讓我來吧。”
設身處地而想,死在‘情敵’手裏确實不怎麽體面。沐言汐退開兩步:“他徹底與縛靈融合後,修為會高于原來,你要當心。”
顧淮之素日裏面對雲景和,一直都是溫吞的性子,無論做什麽都将主動權交給雲景和,一點也不着急。只是這一回,雲景和只是剛召出長劍,顧淮之就似乎不耐煩了,劍光映出霞光沖了上來。
雲景和眼底閃過一絲同色,在顧淮之的劍來時也不閃避,直直握了上去,劍鋒割破掌心,鮮血噴湧而出:“醒醒,別讓它控制你。”
“來不及了。”顧淮之眼睛眨也不眨的看着他,下一瞬,眼底再度閃過一團紅光,哪怕瞧見雲景和的傷口,也不起絲毫波瀾,反而将劍身狠狠一旋,再度割開一大道口子。
“你要不要去幫幫他?”不遠處觀戰的鴉不語戳戳沐言汐的臉。饒是它一向不喜歡雲景和,此刻也有些看不下去。
沐言汐将鴉不語禁锢在懷裏:“你不懂,他們曾經畢竟有過感情。”
鴉不語掙脫不能,嫌棄道:“什麽感情不感情的,你們人類真麻煩。”
鋒利的劍身終于讓雲景和松了手,視線焦急的看着顧淮之:“縛靈還未徹底占據你的意識,不要放棄。”
顧淮之手上長劍一揮,劍中戾氣越來越重。
雲景和再度上前抓人,顧淮之正要抵抗,頸側青筋凸起,神志再度恢複了一瞬,卻發現自己的手不受控制似的,源源不斷的往劍中注入靈力。
識海中傳來一道指令:【殺了他】
顧淮之雙目赤紅,狠狠道:“滾開!”
【殺了你見到的所有修士】秦連殇的話再度鑽入腦中,入體的縛靈悄無聲息占據了顧淮之最後一片清明的識海,縛靈的氣息暴漲。
渾身縛靈氣息的顧淮之連招式也與平日裏大有不同,不像是從小在歸天宗長大、得宗主親傳的劍法,反而雜亂無章,像是空有修為卻完全不動使劍的莽夫。
等沐言汐和鴉不語聽不到動靜趕來的時候,雲景和正拎着劍對抗周圍幾團蠢蠢欲動的縛靈血霧,一招一式極為狠厲,渾身上下散發着淩厲的殺氣。
而在一旁,雲景和渾身是血的躺在地上,身體已經開始漸漸消散。
沐言汐只是看了一眼,她可沒有因顧淮之的死被影響,手中天魂絲一閃,倏地被催動出去,幹淨利落的替雲景和解決掉最後一只縛靈後,直接卷過雲景和的腰将人帶出。
沐言汐已經想不起第一回親手殺了被縛靈附身的親近之人是在幾歲了,因為雲景和的年歲,勉強扒拉出幾分對待小輩的耐心:
“顧淮之遇到的縛靈不會是個例,秦連殇一定是打算動手了,你要留在這裏還是跟我一起走?”
雲景和沉默了。
沐言汐點點頭:“拿好螢惑引,我若查探到什麽再來尋你。”
“沐言汐。”雲景和像是終于回過了神,“我……”
沐言汐沒想到這時候雲景和還能顧及其他,倒也是件好事,至少沒悲傷過度。她擺擺手:“放心,雲宗主不會知道的。”
随後,沐言汐跟着鴉不語尋找其他的縛靈,心下那種莫名的怪異感又生了出來,猶豫着問識海中的易無瀾:“其他宗門的人有來尋你嗎?”
易無瀾:“沒有。”
沐言汐問完便覺得自己這話有些多餘。就連她之前都未能察覺到縛靈的氣息,其他宗門的修士就更難察覺到。修士被縛靈附身時都想着如何脫身,哪還能分出心神向秘境外求助?
聽她口氣疑餘,易無瀾問:“你那裏發生什麽了?”
“遇到了幾只縛靈,已經處理了。”浮屠塔中有縛靈,如今在這裏遇到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但我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
沐言汐又往前走了片刻,忽地止住腳步,猛地将神識擴展延伸,神色漸漸沉下。
她知道是哪裏不對勁了。
一開始就有過半的修士一同從浮屠塔中出來,這幾個月過去,加上後來從浮屠塔裏出來的,少說也有七、八百人,如今這座山裏卻尋不到一人。
沐言汐的神識掃過整座山,再度确認,沒有修士。
一個也沒有。
雖說因為修士渡雷劫,可能會有人前去觀摩,但現下誰先突破,誰就有可能成為第一個出浮屠境的人,所有人都沉浸在悟道之中,怎會出現整座山空無一人的狀況?
易無瀾再度傳音過來:“如何了?”
沐言汐将她這一路的所見大致說了,易無瀾的聲音跟着沉下:“你确定?”
“确定。”沐言汐又提起,“浮屠境外還沒有人破境而出吧?”
“沒有。”易無瀾道,“浮屠境外風平浪靜,并沒有任何異常。”
“那他們怎麽會突然離開?”沐言汐繞出山,一路上修士熙熙攘攘,明顯比之前少了不少,“連浮屠塔通向這裏的路都被關上了,他們還能去往哪裏?難不成是有其他傳送陣?”
神識中的聲音沉默了片刻,忽然道:“言汐,你回天淨臺看看。”
“天淨臺?”沐言汐一愣,不解其意,“我已經去過好幾回,并未有異常。”
易無瀾:“你先往那邊去,我也不能确定,先別打草驚蛇。”
縛靈的氣息又隐了去,鴉不語頻繁的說着靈氣中夾雜着縛靈的氣息,卻又尋找不到。沐言汐沒有其他法子,不再做耽擱,很快消失在山腳的白霧中。
“這浮屠境中究竟有沒有機遇?”沐言汐一邊走,一邊不忘在周圍搜尋,不時跟易無瀾搭話。
在仙門大比确定将浮屠境定為第二輪比試場地時,定有高階修士進來查探過。以易無瀾對她的小心程度,定然來過此處。
沐言汐嘆了口氣:“花姐姐都悄悄告訴合歡宗的修士,這是浮屠境的最後一關了,仙尊怎如此公正,連有沒有機遇可尋都不願透露?”
易無瀾:“有銜闕宗的插手,這裏恐怕與我當時進入時不同,快些去天淨臺,不要胡思亂想。”
那便是沒有機遇了。
沐言汐本想着這裏的靈氣是假,或許還能碰到些其他機緣。結果這所謂的浮屠境還真的就是給他們歷練所用,其他一點功法和法器都不給。
沐言汐也不強求:“所以萬佛宗是選了個最不值錢的秘境來給我們玩?”
易無瀾的聲音無奈:“嗯。”
沐言汐因此覺得更加奇怪:“天淨臺旁的修士多,那裏的靈氣也最為淡薄,我如今修為也不夠破境的,你到底要我去做什麽?”
“你去了再說。”易無瀾道。
沐言汐停下腳步:“不能現在說?”
“許是我猜錯了,你快些過去吧。”易無瀾對沐言汐十分了解,似是知道她停了下來,柔下聲音,“言汐,聽話。”
沐言汐一撇嘴,不敢耽擱快速去往幻境中央,五座玉石碑依舊高聳入雲,眼前不再是之前人跡罕至的小徑,不少修士在周圍打坐修煉,亦有正在渡劫的人。
“到了,你想驗證什麽?”沐言汐詢問。
易無瀾:“浮屠塔是通向這片幻境唯一的通道,這裏沒有其他的傳送陣,若是修士無緣無故消失,唯一的可能,便是成為縛靈後被控制了。”
“可修士亦有抵禦縛靈的能力,除非遇到了大量無法抵禦的縛靈,可若是那樣,我的天魂絲定然會有所反應。”沐言汐勾動天魂絲,除了周圍的修士,依舊連個縛靈的影子都沒感應到。
“讓鴉不語試試玉石碑外圍籠罩的光團。”易無瀾提醒她,“方才你提起它察覺到靈氣中有縛靈的氣息,我懷疑那并非是縛靈的氣息,而是血池的蜃氣。”
沐言汐正将鴉不語送到其中一塊玉石碑旁,目光倏地一驚。
她往旁邊看了看,無人察覺到她的異常後,她才繼續同易無瀾傳音:“蜃氣不是縛靈靈力的來源嗎?”
靈修将靈氣轉化為靈力,魔修轉化魔氣為靈力,縛靈的靈力由血池的蜃氣轉化而成,歸根結底都來源于這方世界本源的天梯之力。
這三種力源一般來說不會出現交織,一如沐言汐前世,想要同時吸收靈氣與魔氣,也得修煉《天衍靈訣》費一番大功夫。
沐言汐的腦子裏一瞬間轉過無數個念頭,最後問出眼下最為緊迫的問題:“若是靈氣中真的被混入過量的蜃氣,修士吸收了會如何?”
易無瀾并未回答,而是問:“鴉不語什麽反應?”
沐言汐的心沉了下去,她望向正在吐納氣體的小鳳凰,問了它一句:“如何,與你一開始感受到的一樣嗎?”
鴉不語繞着五塊石碑依次查探,正要開口,許是覺得有些不妥,也用靈力傳音給她:“這裏全是那種類似于縛靈的氣息,咱們趕緊逃命吧。”
之前他們見到玉石碑外的白色光霧時,秉承着不冒犯先輩的原則,只是用靈力簡單試探了一下,見無法驅散後,也沒多疑。
如今看來,這不同尋常的靈氣大有玄機。
倏地,西南角的方向傳來一陣喧嘩吵鬧之聲,有個正在渡劫的煉虛期修士,身旁圍着與他道袍相同的修士護法。第一個即将突破到化神期的人,顯然過于刺人眼了。
沐言汐無意于參與其中,她又繞回玉石碑內,指尖凝出一點靈力往裏探。
熟悉的靈氣撲面而來,剛将其引入體內,掌心卻傳來一陣劇痛。
沐言汐的臉色瞬間沉了下去。
被逼出的氣息閃過一抹紅光,千絲萬縷張牙舞爪般,重新紮根入石碑中,在外圍交織成一張猙獰森寒的巨網,又重新隐去,十分滲人。
很顯然,有人将大量的蜃氣摻雜在靈氣中,散發出的高濃度靈力氣息彌漫周遭。
血池位于七絕鬼域,本就是專門供給縛靈的力量之源,就算修士想要直接汲取也做不到。修真界中靈氣充足,蜃氣一如魔氣般不會無緣無故摻入靈氣,修士吸收時也不會誤吸。
但是浮屠境本就是一個小秘境,連中心的玉石碑都被侵染,十有八九整座幻境都被摻雜了大量蜃氣。
沐言汐曾經在七絕鬼域中,就窺見過秦連殇将修士推入血池的慘狀,修士根本承受不住那樣的力量,她的臉色瞬間冷到極點,轉瞬将天魂絲召出,去試探自己真實的靈力。
若是這些靈氣真的有問題,浮屠境內定将大亂。
識海中的易無瀾久久未等來沐言汐的回應,也猜到了浮屠境內發生的事情。
“你那處的靈氣被修士吸收後,修士的靈力會暫時性進階,以達到天淨石所需要的淬煉靈氣的體量。天淨石吸收了你淬煉的靈氣,将你送出浮屠境的同時,又會将你淬煉出來的靈氣重新投送回幻境中。
你若是能感受到蜃氣,應當是有人設下了特殊的陣法,令幻境中的縛靈汲取靈力加以淬煉,待到煉成後,又将淬煉好的不純粹的靈氣送還至天淨石、擴散至整個幻境中。
這些靈氣與正常靈氣并無區別,但修士日積月累的修煉,蜃氣終會反噬到修士身上,輕則修為受滞,重則爆體而亡。”
易無瀾快速的解釋清楚,沉下聲音:“顧淮之或許就是吸取了大量靈力,使得縛靈出現時空有靈力不得釋,在縛靈附身時不得抗。秦連殇的計劃并沒有終止,言汐,你需要立刻釋空所有的靈力。”
縛靈無法附身比它修為更高的修士,便是因為修士神魂具有抵抗之力,唯有在雙方修為相近時需要進行一番博弈。
幻境中的修士多多少少都汲取了這裏的靈力,入境最久的已有三月,就算沒有特意修煉,體內依舊會存下不少此處的靈氣。若是此時縛靈來襲,定然占不到上風。
可沐言汐卻遲疑了一下:“若是将靈力釋空,縛靈不就更有機會附身嗎?”
釋空靈力與不釋空靈力,在縛靈來襲時都無法應對。秦連殇的這一局,幾乎是無解的。
易無瀾的語氣明顯急切了不少:“但至少在縛靈來襲前,你的丹田不會被蜃氣侵蝕,不會在丹田內留下不可挽回的損傷。你們已經在裏面停留太久,再繼續下去定然承受不住。”
沐言汐的指尖細細密密地發着抖:“好,我這就告知他們。”
傳音剛剛結束,方才還在鬥法的方向突然傳來一陣更為激烈的鬥法聲,沐言汐足尖點地幾個躍身,瞧見一名修士躺在地上,丹田的位置染了鮮血,看不出內裏境況。
她走上前,立刻有八棂宗的修士像是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小殿下,你可要為我們做主,我師兄方才渡雷劫,他們銜闕宗的就試探幹涉,被我們攔下後,他們竟然在我師兄渡劫結束虛弱至極下了死手!”
“不,我們沒有,剛剛我都沒刺到他。”銜闕宗被指控的修士猛地将八棂宗的修士一拽,指着自己的劍身反駁。
“難不成是我師兄自己爆丹而亡的嗎?”
周圍打坐的修士紛紛被驚動,還未自修煉中徹底抽離,便又出現了幾名渡劫成功的修士爆丹而亡的情況。
與此同時,衆人手中的螢惑引也開始急速的轉動,衆目睽睽之下,越來越多的縛靈向他們逼近而來。
有原先修為較高的修士試圖對抗縛靈,可剛催動靈力,不僅靈力光芒較之前更為黯淡,丹田處也傳來一陣相阻的力量,令靈力十分滞澀。
之後的情勢再無可遏制,還不等那些縛靈靠近,越來越多的修士修為出現問題,輕者靈力受阻,重者爆丹而亡。
恐懼迅速蔓延,平日裏再為淡定的修士皆開始慌亂起來,一時之間,在幻境中積久的猜忌與不安全然爆發出來。
沐言汐一邊釋放自己的靈力,一邊找尋着各個宗門帶隊的修士說明要害,本想讓同門進行勸說,可靈氣的反噬來得過□□速,令他們毫無輾轉的餘地。
她以靈力傳音至所有人:“這裏的靈氣并不純粹,積累到一定程度會引爆丹田。明瀾仙尊已在浮屠境外破境,所有人立刻集中到天淨臺附近,将靈力徹底釋空!”
即使已經出現爆丹而亡的景象,大多數人依舊半信半疑。
靈力是他們破境而出、登上天驕榜的唯一輔助,更何況如今縛靈來襲,若是他們釋空靈力,不僅輸了大比,更是任人宰割。
誰會甘願放棄這最後一根救命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