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九十六章
風漸漸止了。
誅魔大陣的光芒盡收, 古老的大陣完成了它的使命,再一次沉入地底。
天邊一道光芒破雲而出,驅散了七絕鬼域上空厚重的雲霧。
沐言汐還保持着怔然的姿勢, 自七絕鬼域外吹來的風萦繞在二人周圍, 易無瀾從後方繞上前, 單膝跪地, 将沐言汐抱進懷裏。
方才沐言汐在不夜城,就是察覺到縛靈的異狀後,為了趕過來,幾乎将一身靈力盡數傾注在陣眼中。即使到了現在,經脈中也幾乎尋不出幾絲靈力,見秦連殇的時候全憑一股意念吊着。
易無瀾沉默的将靈力送入沐言汐的體內,沐言汐周身泛起光芒,蒼白的臉上漸漸回了血色。
很快在入體的靈力和溫暖的擁抱中,沐言汐指尖動了動, 終于意識到了易無瀾的行為。她的意識還有些恍惚, 極為緩慢的偏過頭:“……易無瀾?”
易無瀾低聲應:“嗯, 我在。”
“誅魔大陣……”沐言汐擡頭看,已經尋不到蹤跡。
易無瀾淡聲道:“蜃氣已經完全消失了。”
她的聲音清冽帶着安撫, 沐言汐動了動, 似乎是想坐起來。
可她剛一動作,就又被易無瀾按了回去:“別動,靈力還沒恢複,你現在能做什麽?”
“我……”沐言汐頓了頓, 趴在易無瀾肩頭悶悶道, “我想抱你。”
易無瀾臉色變了又變,最終沒忍心拒絕她, 主動将沐言汐的胳膊擡起,挂到自己的脖子上:“這樣行嗎?”
“嗯。”沐言汐纏緊手,将自己嚴絲縫合的跟易無瀾緊貼在一起,感受着易無瀾身上傳來的熱量。
又過了一會兒,她臉色一變,又要掙紮起來,被易無瀾在腰上一拍,才慢吞吞的止住動靜:“我還有一件事。”
“說。”
沐言汐:“之前在不夜城交戰,宮殿損毀大半,我的錦鯉會不會也……”
易無瀾的視線落在沐言汐淩亂的發絲上,向來注重顏面的小帝姬,如今連儀态都不再注重。她嘆了口氣,為她們二人掐了道清身訣,又單手細心的為沐言汐整理了一下長發,“他說給你了,就一定還在。”
沐言汐望向秦連殇離開的方向,眼神空洞:“可他之前在這裏,也告訴我他不會離開啊。”
“他已經解脫了,你該為他高興。”易無瀾的聲音很輕,“這已經讓他傷神了數千年,是該結束了。”
沐言汐的眼眶再度紅了。
她別開視線,閉上眼。
無聲的緩了口氣。
鴉不語從靈芥中鑽出來,瞥見沐言汐那副半死不活的樣子,古怪道:“大白天你這麽死死的抱着她做什麽,啊,易無瀾真的不要你了?”
“…… ”沐言汐手指一頓,從易無瀾懷裏擡起頭,沒好氣的瞥它一眼,“閉嘴,我現在不想跟你吵。”
鴉不語無辜的看着她。
要不是怕沐言汐想不開一頭撞死了,它至于上趕着讨罵嗎?
好歹她們之間還有個靈寵契呢,沐言汐要是真不想活了,可得先解契放它離開才好。
鴉不語翅膀一癱,翻着肚皮躺倒在沐言汐身上:“來,摸吧,你不是很喜歡摸本座嗎?今天給你摸個夠。本座但凡叫一句,本座就是烏鴉!”
“嗷——”
話音剛落,沐言汐就毫不留情的扯了根鴉不語尾巴上漂亮的鳳凰尾羽。
鴉不語尾巴上的羽毛漂亮得很,她早就垂涎已久想要薅一根下來了。鴉不語難以置信的看着沐言汐,沒想到她真的那麽狠。
“沐言汐,本座跟你不共……”
“烏鴉。”沐言汐打斷它,幽幽道,“你剛剛叫了,所以你就是只烏鴉。”
鴉不語:……
鴉不語氣得直咬人,深覺鳳凰尊嚴受到了冒犯。
被它這麽一打攪,沐言汐的心情也緩和不少,單手拎着小鳳凰站起身。
因為蜃氣的散去,七絕鬼域已成一片廢墟。随着大陣的再度沉寂,鬼域外很快傳來其他修士的聲音。
曲南宮和其他幾個作惡多端的銜闕宗修士的屍身被集中堆在了鬼域外,此時新仇舊恨一起湧上來,見沐言汐和易無瀾出來後,忙問:“仙尊帝姬,這些東西該怎麽處理?”
那些屍身上已存了不少腳印,沐言汐當作沒看到,掃過那一張張熟悉的臉,淡淡道:“既然魂魄已經消彌,屍身便找個地方埋了吧。”
滄梧宗的男修遺憾道:“啊,這麽便宜他們嗎?”
萬佛宗的佛子嘆了句‘阿彌陀佛’:“他們之中亦有不少是被迫成為縛靈的,如今縛靈之事已了,還是讓他們入土為安吧。”
這些人已經死去,屍身無論如何處理,都不會對他們造成傷害,無需再造鞭屍的殺孽。
衆人仍未離去,甚至有些大膽的,已經朝七絕鬼域內張望,尋求一個答案。
泠鏡斂嘗試着問:“小殿下,敢問這七絕鬼域中,發生了何事?”
人人都知道誅魔大陣淨化了七絕鬼域,泠鏡斂卻還要問,顯然是問的秦連殇。
沐言汐抿着唇,斟酌言詞。
她不吭聲,周圍修士愈顯尴尬。
另一個魔修看了看一片狼藉的七絕鬼域,猶豫了一下,才試探着問:“我們尊上,還在嗎?”
此言一出,衆人悚然一驚,沒想到這人問得能如此直白。
他們對于秦連殇是又尊敬又害怕。秦連殇自萬佛宗現世後,那些年給他們留下了不少陰影,尤其是秦連殇用洗髓丹控制他們後,他們對于秦連殇的痛恨幾乎達到了頂峰。
可偏偏在啓誅魔大陣時,秦連殇卻将他們體內的蜃氣都抽了出來,甚至還在誅魔大陣的最後關頭發揮舉足輕重的作用。
有不夜城、神霞殿、淩霄宗三方陣眼集天下修士之力,位于七絕鬼域中央的秦連殇就顯得極為重要,啓陣毀陣幾乎就在他的一念之間。
這樣的人太過可怕,若是他真的還活着……
“萬一秦連殇真的還活着,那他是又從縛靈變回了人嗎?他哪一天要是不高興了,會不會又變成縛靈?”
“難說啊,他之前就跟其他縛靈不一樣,修為又那麽高。”
“不過他應該不會再用洗髓丹控制我們了吧?”
“控制?你怎麽不說你當初是上趕着去求洗髓丹的?”
“我哪有,我…… ”
泠鏡斂越聽越生氣,壓抑心底已久的情緒好似在這一刻都爆發開來。她深吸了一口氣,右手靈力凝成一把長鞭,朝着那幾個嚼舌根的修士,冷冷道:“你們幾個,過來。”
那修士滿臉不解:“泠城主,您這是何意啊?”
“就想找你們打個架。”泠鏡斂一甩長鞭,漫不經心,“看在你們修為低的份上,一起上吧。”
“我,我們可沒針對秦尊主的意思啊,他救了我們,我們特別,特別敬仰他。”
“對對對,秦尊主大義,我們只是擔心他,絕無他意。”
那幾人的話鋒改得極快。就在這時,沐言汐松開易無瀾的手,看着泠鏡斂的長鞭,微微挑眉,往她的方向走:“縛靈剛滅,諸位這是還沒打夠?”
她臉上雖然是笑着的,可手中的浮光劍不知何時也召喚了出來,劍身清寒,好似随時能出招。
衆人面面相觑。
其中幾名靈修見了沐言汐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似的,只以為她這話是對着泠鏡斂說的,忙告起狀:
“小殿下,我們也是順口問問,你看他們魔域的人竟然如此猖狂。秦連殇回魔域那些年,他們可沒少在秘境中打劫我們,要是秦連殇真活着,指不定他們還要怎麽猖狂。”
泠鏡斂還在那裏說:“你,拔劍。”
沐言汐在萬佛宗時就被這群人針對過一回,怎麽會不明白他們的心理?尤其是誅魔大陣最後在七絕鬼域引三方之力的人是秦連殇,讓他們對秦連殇的修為更為忌憚,就怕秦連殇哪天一個不高興,整鍋端了他們。
她走過去壓下泠鏡斂手中的長鞭,柔聲道:“泠姐姐,別跟他們計較了。”
沐言汐開了口,泠鏡斂才将法器收了起來。
而後,轉身對衆人淡淡道:“誅魔大陣已經徹底啓動,世間的縛靈盡散,諸位不必擔憂。”
“誅魔大陣遭天道阻撓,秦連殇為了順利啓陣,将他自己的肉身融入血池,斷了生機。”
衆人正小聲嘀咕,聞言一愣。
“所以秦連殇原本是能活下來的?為了啓陣,他,他他……”那人說到最後,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是真的嗎?該不會是诓騙我們的吧。”很多靈修之前對秦連殇深惡痛絕,怎麽也不願相信這樣一個人能為了殺縛靈去死。
“秦連殇那種魔頭怎麽可能為了啓陣而自殺?”
“就是就是,小殿下你生性善良,不要被人騙了。”
沐言汐深吸了口氣,強行按捺住心底的火氣,一字一句道:“自然是真的,他的肉身尚在,三千年前也沒有真正的死去,因此魂魄不是真正意義上的縛靈,誅魔大陣淨化完他身上的蜃氣,本來是可以活的。”
被沐言汐反駁的修士忙誇贊她:“不愧是帝姬,連這樣的秘法都知道,要換成我,魂魄脫離肉身可就死了。”
“謬贊了,這也要看是如何分離的,不是所有人都能救。”
“哪裏哪裏,帝姬不到百年便修至大乘,涉獵的自然比我們都要多。”
沐言汐輕輕咳了一聲,指了指自己,道:“可是我比你們多活過幾百年,有這修為本來就很正常啊。”
正在笑盈盈的誇贊沐言汐的衆靈修臉色一僵,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猛地倒吸一口涼氣,望向沐言汐面露駭然。
即使他們之前就發現沐言汐的異狀,他們也不斷的安慰自己,沐言汐對他們沒有惡意,而且那是因為沐言汐師承北霄帝尊,功法比較霸道而已。
可誰曾想,沐言汐竟然當着這麽多人的面,直接自己說了出來。多活過幾百年,是哪裏的幾百年,總不至于是從現在往前推的幾百年吧?
其實這些年一直有傳言稱,沐言汐就是易無瀾三千年的那個道侶。再思及他們方才談論的話題,傻子都知道沐言汐這話跟秦連殇有關。
“小殿下……”滄梧宗的江少虞幹巴巴的喊了她一聲,“你就別跟我們開這種玩笑了。”
沐言汐看着他們害怕又掩耳盜鈴般不願承認的樣子,不由起了壞心,往易無瀾的方向一指:“那你們問問仙尊,三千年前只身入魔域,是不是追我去了?”
江少虞頓時倒吸一口涼氣,讓他們問易無瀾這種問題,就跟上趕着尋死無異。
就算他們真不怕死去問了,易無瀾怎麽可能會回答?真是笑……
“是。”
嗯?
江少虞猛地看向易無瀾,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可一看周圍齊刷刷落在易無瀾身上的視線,還有什麽不明白的。
易無瀾還真承認了。
所以,沐言汐還真是三千年跟易無瀾結為道侶的人?那沐言汐三千年前豈不是已經住進了不夜城,就已經跟秦連殇相識了?
衆人思緒九轉,這才終于意識到沐言汐的真實目的。
他們眸光顫巍巍的望向沐言汐手中的浮光劍,方才還覺得是幫他們對付泠鏡斂的利器,這回再去看,那劍光張牙舞爪,分明就是沖着他們而來的。
甚至還有人将祈求的目光投向易無瀾。
可明瀾仙尊滿心滿眼只有小帝姬,對于她所做的任何事都表示縱容。
就在這時,花卿予終于撥開人群,指着那幾個靈修劈頭蓋臉一通罵:“說你們蠢還真是蠢啊,秦尊主犧牲自己救了我們所有人還需要質疑嗎?我看他當初就該在洗髓丹裏加大劑量把你們都變成縛靈,也好過現在讓你們在這裏嚼舌根,蠢貨!”
花卿予在聽到這群人詢問如何處理屍身的時候就對他們嗤之以鼻,人活着的時候不敢做什麽,就會拿死人的屍體洩憤,算什麽本事?
可在聽到沐言汐自曝自己曾經的身份時,當即怒不可遏,就怕這群道貌岸然的牆頭草又打着別的名義去攻擊沐言汐,塗着豆蔻的紅甲幾乎都要戳到修士的臉上了。
花卿予性子很直,有什麽氣就非得當場發洩,在九大宗門中獨樹一幟。但那些修士也不敢說什麽,畢竟,哪個宗門跟合歡宗沒點風流韻事。
當真是美色誤人。
被花卿予這麽一罵,衆修士紛紛低下了頭,連連道歉。花卿予卻來了勁,噼裏啪啦非得罵夠了本:
“秦連殇要是沒死,你們是不是還要上趕着補一刀啊?天道在背後監視着人間不知道嗎?非得完完全全做個大善人你們才肯承認人家是吧?”
“哦不對,要真成了善人你們不也上趕着欺負嗎?不是一個個都觊觎沐言汐的功法嗎?浮屠境外都明搶了,不要臉,真是不要臉!”
衆人被罵了個狗血噴頭,敢怒不敢言。
一旁的沐言汐和泠鏡斂都忍不住笑了出來,互相對視一眼,手中的法器都收了回去。
“花宗主息怒,我們并非……”
“并非什麽?曲南宮想要毀不夜城那一擊我合歡宗幾乎全在陣眼附近,秦連殇救了合歡宗所有人,我就是聽不得他一句不好,你們再敢在我面前嚼他舌根,我合歡宗跟你們沒完!”
衆修士:……
泠鏡斂上前拽了拽花卿予的袖子:“花宗主,算了。”
花卿予一看泠鏡斂,更是氣不打一出來:“算什麽算,他們道歉了嗎?還有你,在我風月樓前擺攤坑蒙拐騙那麽多年,我還沒找你算賬呢!”
泠鏡斂喜歡給靈修算命已經不是秘密,還尤其喜歡去風月樓前擺攤,堂堂大乘期修士竟被堵得說不出話,支支吾吾紅了耳朵。
花卿予發洩了一通,終于沒那麽大怨氣了,對沐言汐道:“你給我講講秦尊主做過的事情呗,我去編寫成話本,到時候修真界人手一份。”
各宗門正史中無需多言,也會有他的一筆。可話本這種東西流傳度最廣,花卿予主動提了,沐言汐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好。”
終于将這場硝煙化解,花卿予悄無聲息的松了口氣。
其實,她哪有什麽為人打抱不平的正義心啊,還不是怕這群人又打起來,到時候正事還有沒有人幹了?
就這麽來回折騰了一個時辰,衆修士終于在神殒之境散了。
誅魔大陣開啓,接下來就是修補天梯。可天梯跟誅魔大陣一樣,平日裏都無法用肉眼看到。
沐言汐沒提,他們也心照不宣的各自回宗調息,這麽幾日下來,大多數修士的靈力都已經要撐不住了。
離開神殒之境後,沐言汐與易無瀾先去了一趟凡俗界。
這一回,她們徑直去了大雍皇宮,趁着夜幕悄無聲息的潛入養心殿。
她們來時路過不少城池,城內百姓安居樂業,過得完全不遜于從前。離開了通靈丹,依舊是一派國泰民安之象。
姬榮這個皇帝,看來确實做得很不錯。
她們到養心殿時,姬榮正在批閱奏章,見到二人翻窗而入時,吓得掉了手中的奏章。
侍衛聽到動靜後立刻敲門詢問,姬榮定了定心神,對門口吩咐:“無事,都守在外面,沒有朕的允許誰也別進來。”
沐言汐自窗臺跳下,笑道:“來時聽到不少百姓對你的贊嘆,看來你這皇帝當得不錯。”
姬榮忙走上前,看了她們半晌才确定不是幻覺:“二位仙長是為了那些縛靈而來嗎?”
“是啊,答應過的事情總得做到吧?我們來時已經查探過,城中無任何縛靈的氣息,等會兒我們走時再仔細檢查檢查,也算了結了此事。”沐言汐回道。
姬榮驚訝道:“二位剛來就要離開嗎?”
沐言汐也很無奈:“修真界剛停站,百廢待興,況且還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們去做,下來一趟,主要是看看這裏的縛靈有沒有被清除幹淨。”
言盡于此,姬榮也不好挽留,在她們要離開時追了幾步:“仙長日後若得了空,大雍國随時歡迎二位的到來。”
沐言汐不推辭,同她招手:“好。”
*
神霞殿,藏書閣。
“所以……你有沒有一種無家可歸的落魄感?”沐言汐将一卷書冊往邊上一扔,倒入了易無瀾懷裏。
那日她們從凡俗界回來後,思來想去,最後還是選擇了不夜城落腳。無他,如今神霞殿的宸櫻殿和淩霄宗的靈霧峰,都因為誅魔大陣幾乎被毀了個幹淨。
如今誅魔大陣開啓,血池焚毀,縛靈盡消。可血池并非不能再生,只要天梯一日不補全,血池就有重新凝聚的可能。
即使沒那麽快,沐言汐也不敢放松警惕,于是在不夜城修養了一日後,便匆匆趕回神霞殿。
只是易無瀾擔心她的身體,硬是按着她讓蘇念菀仔仔細細診了脈,開了一堆苦澀難忍的藥湯。
“重建時就按照你的喜好來。”易無瀾坐在一旁翻閱古籍,将其中一碗半涼的藥湯往沐言汐身前一推,“夠涼了,喝吧。”
“唔……”沐言汐試圖岔開話題,“若不是為了跟有帝尊魂魄的曲南宮争時間,我原本沒想那麽快啓陣,要是在血池出現前我們還找不到讓天梯顯露的辦法,那豈不是……”
白忙活了?
“那就再開一次陣。”易無瀾打斷她,不以為意。
沐言汐:“可萬一在此之前你要飛升呢?”
易無瀾翻書的動作一頓,放下書,直接拿起了碗,舀起一勺,淡淡道:“船到橋頭自然直,眼下你先把藥喝了。”
一勺一勺的喝,無異于淩遲,就算是易無瀾親手喂的也不可以。
沐言汐忙自己端過,一口悶了下去。蘇念菀之前一直負責調理她的身體,按理說喝了那麽多苦湯藥都該習慣了,可蘇念菀的藥草種類層出不窮,根本沒給沐言汐味覺适應的機會。
“別胡思亂想了。”易無瀾看着沐言汐将藥都喝下去後,搭上了她的脈搏,平穩有力,修為已經恢複如常。
“之前誅魔大陣開啓時,修真界的高階修士已經隕落得差不多,就算想要修補天梯也有心無力。如今我們既然已經将縛靈清除,有關天梯之事總會露出端倪。”
“可……”沐言汐深深吸了口氣,“你根本就是毫無把握。”
易無瀾伸手一勾,将沐言汐拉入自己懷中,低頭吻了上去。
沐言汐渾身一僵,眼睫不斷的顫動,有些難以置信明瀾仙尊會主動投懷送抱。
“易,唔無瀾……”
易無瀾蹙眉,将沐言汐的腰勾得更緊,熟練的撬開沐言汐緊閉的唇縫。
沐言汐渾身更加緊繃,不知道被碰到哪裏,沐言汐的喘息聲突然重了起來,向易無瀾貼緊,雙手也顫巍巍的拉上易無瀾胸前的衣襟,不讓自己滑落下去。
随着一聲食盒落地的聲音響起,有人倒吸了一口涼氣。
沐言汐急得耳根通紅,易無瀾不疾不徐的松開沐言汐,将裝死的腦袋往自己懷裏一按,面色沉定,好似方才只是在藏書閣中與沐言汐認真的探讨了如何修補天梯這樣的正經事。
“何事?”
來人的修為很高,沐言汐終于察覺到不對勁,從易無瀾肩膀處小心翼翼的往外扒拉了一眼。
——沐言清正保持着提着食盒的姿勢,整個人一動不動,像是被偷了家似的沉着臉。
食盒落地,裏面裝着的新藥膳已撒了滿地,濃郁的藥香味飄散出來,彌漫了整個藏書閣。
沐言汐不自然的偏過頭,緩緩從易無瀾懷中撤出來,将易無瀾往沐言清的方向一推,理直氣壯的撇清關系:
“我說是她強迫我的,你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