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章

第 7 章

風油精,點在指腹,随即在太陽穴處揉了揉,那帶着刺激的清涼,具備安神醒腦不傷眼的功效。

從公司回到家的途中,小憩了一會兒的井沅白,在司機停好車時,提前用物理的方式讓自己快速清醒。

“張師傅,你先去回去。”從後座下來,正了正自己衣襟。井沅白轉過頭來,溫聲道:“我今天要在家待久些。”

“好的,董事長,有需要給我發簡訊。”被叫做張師傅的人,四十多歲,是井沅白多年專用司機。

因為長期跟井沅白接觸,他對井沅白熟絡又敬畏。

管家已經早通過門口的監控看着車了,已經開了大門等候在院子裏。

“飯菜都準備好了嗎?”井沅白面向林管家點頭微笑,順便就問了情況:“董良珉昨晚上,與可可小姐碰面了嗎?”

“碰面了,還一起吃了晚飯。”林管家和和氣氣,如實禀報:“董良珉夫人叮囑了,晚飯不回來吃,也叫我們收拾好阿嚒的東西,跟她下午一同走。”

井沅白閃過一絲驚異,側眸看了眼管家:“她們……”

“董良珉夫人,和可可小姐都是很好的人,阿嚒有些微詞。”林管家微笑着,卻将聲音壓得更低了些。

井沅白淡笑道:“中午有魚吧。”

“有。”管家彎腰給井沅白拿了室內鞋。

尤可可一步一臺階,迷瞪着眼,覓着香味下樓。

管飯的感覺,真好啊!

尤其是,到點就有飯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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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喜滋滋想着,身前忽然投下一片陰影。

尤可可轉過頭昂起臉,看清了井沅白的臉:“哎?好巧。”

井沅白眼眸含笑:“剛起?”

“對。”尤可可點頭,卻低頭看了一遍自己。是哪裏讓他看出來了自己剛起?

井沅白擡手,非常自然地将她打結的一縷頭發解開:“需要皮繩嗎?”

“哦,我有,剛起沒來得及紮。”尤可可揚了揚手腕,恍然明白自己是哪裏被看出剛起來的。

她都是一支束在腦後,剛起沒好好梳頭,自然就散亂了。

董良珉站在二樓,默然不作聲看了眼這一幕。她面色平靜,安然平穩地一步步走下臺階,而她身側的阿嚒,吊着眼,故意咳嗽了一聲:“咳,我這嗓子最近,不太舒服。天冷了,夫人你也要多注意。”

董良珉向阿嚒投去一個施壓的眼神:“阿嚒,你先去收拾東西吧。”

阿嚒一愣。她倒是沒想到,這位由自己照看多年的小姐,此時此刻竟是公然地要她先行離開,一點面子也沒她留。

“林管家,幫一下阿嚒。”董良珉走到了一樓,對着尤可可與井沅白都是溫善疏遠一笑,自顧自就走去了飯桌。

察言觀色地林管家上去,扶着阿嚒就打了圓場:“阿嚒,正好也有一些夫人的東西,需要你幫我清點一下……”

渾然意識不到這些的尤可可,任由自己的頭發被井沅白梳理好了後,就跟在董良珉的身後。

她大大咧咧坐在董良珉的對面,稱贊道:“你昨天的姜茶真管用,我喝了睡一覺,現在就好了!”

董良珉露出滿足的笑容:“我帶了一罐,給你留着。”

“不用,我用不上。”拒絕也是幹脆利落不遮掩的尤可可,搖搖頭:“我到時候就走了,帶着也沒什麽用。”

井沅白不動聲色地拉開自己的座椅,坐了下來,側耳聽她們的話。

“不管去哪裏,都要照顧好自己。”董良珉喜歡尤可可的直率,讓她溝通無負擔,不由得多了幾分關切:“你,成年了嗎?”

“啊?”尤可可驚訝發聲,雙手捧過管家打的一大碗飯:“我22了。”

董良珉露出放心的笑容:“這樣就好。你,父母健在嗎?”

這些也正是井沅白想知道的。對尤可可一片空白的他,在一側默不作聲地夾菜往自己嘴裏送。

捧着碗,尤可可動作停住,似乎是在想怎麽回答。

“如果不方便……”善解人意的董良珉,很快就給了她第二選擇。她拿起了筷子,夾了白米飯往自己嘴裏送。顯得對這個問題,也并不是很在意。

尤可可沒作聲,也不作答。捧了一會兒飯,拿起筷子就往自己嘴裏送了一大口,有一種化悲憤為食欲的勁兒。

适時介入話題的井沅白,将魚不動聲色推到尤可可面前:“下午需要我跟你一起去看望伯母嗎?”

董良珉夾菜,面不改色:“我知道我阿母沒有生病。”

“恩。”井沅白不動聲色,給尤可可夾了盤子遠一些的蔬菜。

尤可可覺得不對。

為什麽要給自己夾菜呢?

端着碗的尤可可剛要開口。

我看到了書房的離婚協議書,已經簽了字。”董良珉給自己夾了一個紅燒雞翅。

尤可可當即把要說的話,連帶着飯吞回肚子。

“給我的房子,車子,我都不要。你給的錢,幫我捐贈了吧。我已經都寫在了協議的附屬條件上了。”董良珉平淡地語氣,就像是在讨論今天天冷了要多穿點衣裳,随意又淡泊。

尤可可默默地給自己夾了個雞翅,餘光瞥井沅白。

“好。”井沅白平和地應了聲,筷子一起一落,給尤可可夾了一塊豆腐:“能過半年後公布嗎?”

他們讨論離婚,為什麽要給她夾菜?尤可可瞪着碗裏的豆腐,在心裏發問。

“我處理完家事,就去法國,不回來了。你什麽時候公布,都與我無關。”董良珉吃完了飯,緩緩放下筷子。

她面帶着一絲笑意,抽了餐巾紙,擦了擦唇。儀态優雅的她,擡起凝望井沅白的眼眸中有一抹解脫的灑脫:“這些年,謝謝你了。”

井沅白夾着魚肉的手,停在半空。他擡起眼,與董良珉對視,似有話卻一聲不吭。

盯着那懸在半空的魚肉,尤可可不禁在想:這塊魚肉那麽完整的一大塊,難道又是夾給自己的?

董良珉放下餐巾紙,起身,離了餐桌。

井沅白的魚肉也放進了尤可可的碗裏。

這塊魚肉好!尤可可把魚肉第一時間就順進了自己的嘴裏,然後側頭看了眼井沅白的碗。

她發現,他都不怎麽吃菜,飯倒是吃了一半。

“唉,我怎麽竟遇不見你好事。”禮尚往來,尤可可給井沅白夾了一筷子的青菜,一塊豆腐,一塊魚刺沒剔除的魚肉:“你也要飲食均衡些,吃進去才是自己的,光吃飯是不會營養的。”

井沅白‘撲哧’一笑,眼眸璀璨,熠熠有神注視着尤可可:“也是,你怎麽竟遇不見我好事。”

“我克你?”尤可可動作一頓,耿直地看着他總結了一句。

這頓飯,吃得一點也不耽誤正事。

該離婚的離婚,該吃魚的吃魚。

尤可可一吃完就要上樓。

上樓時,看着董良珉已經換了一身從頭到腳把自己包裹的黑色衣裙,并且戴了個白色修女帽。

“願主保佑你。”董良珉停在尤可可身前,真誠地在自己的身前比畫了一個‘十’,并為她衷心祈福。

她看上去,十分快樂。眉目盡是舒展之後,對世事的大度。

尤可可并不反對任何宗教信仰。不過她不理解,董良珉這樣的好女人,為什麽寧願選擇了上帝也不選擇井沅白。

“謝謝。”她對着董良珉也真誠的說了一句,算是彼此做的道別。

井沅白也同樣接受了她一樣的祝福。

站在門口,看着董良珉走了的尤可可,竟有一絲悵然若失。

“她挺好的,為什麽要離婚呢?”尤可可不禁發問。

井沅白随同她一起站在門口,看着院子的盎然生機,風輕雲淡道:“那一紙婚姻,是她為她父母還的債。”

“那你呢?”尤可可視線轉向井沅白:“诠釋婚姻兒戲啊?”

井沅白微微一笑,五官生得俊毅的他,因真摯的笑容時刻挂在嘴角,總是給人一種貼心的親和感。

“互利互惠罷了。”他說。

一場事關終身的事,卻化為一場不帶情感的交易,還能被他釋然得微不足道。

凝視着這樣的他,尤可可心緒複雜。

井沅白低頭看了尤可可一眼,也同樣注意到了她那少有的複雜眼神:“你覺得我可憐嗎?”

“你問得好直白,我不好意思回答。”尤可可也是沒想到他們關系已經能好到袒露至此了,她同樣回以直白的一句,試圖提醒對方,他們的關系還沒那麽好呢!

院內水池中,那條被尤可可駐足垂涎過的肥碩龍魚,在邊緣悠悠。一片落葉落下,擾了池水的表面,龍魚這才慢悠悠,拖着自己大尾巴施施然離開。

一看就是家養的,毫無危險意識。

井沅白的眼裏,蘊含着自己都分辨不明的心意。

“她有一個青梅竹馬,得了白血病,死在了她最愛他的年紀裏。從那之後,她最愛的就只有上帝。跟我結婚,是她的父母威逼利誘,用她換取最大的價值。這十年,從我們接觸的第一天起,我們就分地兩居,從未相識相知相愛。離婚對她而言,是一場奔赴自由與愛的盛宴,她可以全身心的擁抱更多她所愛的事物。”

尤可可認真聽着,一字不漏。

爾後,尤可可裹緊了外套,昂頭看天上那一輪午後的盛陽:“你說,怎麽大太陽的,都不暖和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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