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夜半争吵聲
夜半争吵聲
幾百萬？那是很多錢嗎？可是她從來沒見爸爸拿錢回家啊？秦小葵歪着頭思索，聽爸爸的語氣，媽媽賺的錢好像不多，可是，媽媽不但要給她和哥哥交學費買衣服買玩具買好吃的，還買家裏需要的東西......
忍了又忍，秦愛還是沒忍下這口氣，“羅松，你說你一年掙幾百萬，可這麽多年來，你往家裏拿過一分錢嗎？你的錢都花在公司和其他地方了。我掙的錢雖然不多，但我卻養大了兩個孩子。再說了，我當初要不是為了生育照顧這兩個孩子，如今也能年入百萬了。當初生下羅松後，是你說保姆不好，要求我辭職把孩子照顧到三歲，後來小葵出生，又是你要求我辭職照顧她到三歲，期間，花的都是我以前的積蓄，我倒想問問你，兩個孩子從出生到現在，你照顧過他們一天嗎？你整天......”
“呵，你這又是怪我沒給你錢花了？我掙的錢都投資到公司裏去了，這樣才能把公司越做越大掙更多錢。你掙得夠花不就行了，要那麽多錢幹什麽？用來捯饬你這張滿臉皺紋黑斑老态的臉？再說了，我要掙錢，哪有時間照顧孩子？難道為了孩子咱們兩人都不工作了？”
滿臉皺紋黑斑？老态？爸爸在說誰？秦小葵心中充滿了無限疑惑，媽媽的臉白淨光滑，完全看不到皺紋黑斑啊，而且很年輕很漂亮，在她眼裏，媽媽是世界上最漂亮最溫柔的人。反倒是爸爸的臉很黑，很皺......
爸爸比媽媽大5歲呢。
“我的臉？”秦愛下意識地摸臉，不禁苦笑，“羅松，我今年才29歲，自認并不算老，而且，我經常保養做美容，哪有你說得那麽難看？你是因為厭煩我了，才這麽诋毀我嗎？你......”
自從過了25歲，羅松總是挑剔她的臉，動不動就說她老了，有皺紋了，為此，秦愛拼命做美容，努力保持年輕狀态，臉上光滑白嫩很顯年輕。
只是，自從秦小葵上幼兒園她開始工作後，因為在公司被上司指使，在家裏被老公指責，她一直處于緊張焦慮的狀态，神情有些憔悴而已，怎麽就成滿臉皺紋了呢？怎麽就老了呢？
羅松揮手打斷秦愛的話，冷笑道：“好，就算你的臉還能看，但是你看看你現在，完全沒了以前的年輕朝氣活潑開朗，整天唠唠叨叨不是抱怨就是問責，能不能不要這麽煩？”
“我沒有抱怨，沒有問責，就是随口跟你說句話，你......”
“呵，說你還不服氣，還想吵是不是？再吵幹脆離婚吧。”
離婚兩個字好像悶雷一般撞進秦愛的心裏，令她單薄的身影踉跄後退，顫抖不已，“羅松，你說什麽？”
結婚8年，兩人從來不曾提過“離婚”這兩個字，即便吵架吵得最兇的時候都沒有提過。
羅松為什麽會在今天提起？跟他近兩年總是早出晚歸卻經常不在公司有關嗎？跟他經常借口出差回來對她越發冷淡有關嗎？
秦愛腦海中閃過很多傳聞，以前她一直不願相信，因為她跟羅松是自由戀愛，基于感情基礎才結婚的，如今又有一兒一女，家境殷實，比很多家庭都要幸福。
可現在羅松突然提出離婚，秦愛不由得懷疑那些傳聞的真實性，難道羅松真的在外面有人了？
羅松似乎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不耐煩地擺擺手，“好了，你也累了，去睡吧”，然後，他拿着煙盒，扯掉領帶，開門出去了。
秦愛一直站着，身體搖搖欲墜，過了很久才緩緩走到沙發前，将身體重重抛進沙發裏。
秦小葵跪得膝蓋很疼，站不起來，覺得眼睛腫腫的，臉頰濕濕的，擡手一模才發現，她竟然流淚了。而且，淚水止都止不住，不停地從小臉上滑落，滴在她的睡衣上，有點涼，有點冷。
爸爸媽媽是因為她那副畫才吵架的，這麽說，她是壞孩子，是害爸爸媽媽吵架的罪魁禍首？
秦小葵抽噎着握了握拳頭，她明天一定要告訴媽媽，不要再因為她的畫跟爸爸吵架，爸爸弄丢了她可以再畫一幅，沒關系的。
她一點都不想看到爸爸媽媽吵架。
不過，她現在最害怕的就是，爸爸離開家後，再也不回來了。
趁媽媽起身去洗手間洗臉的功夫，秦小葵惦着腳從家裏溜了出來，她要找到爸爸，跟他道歉，讓他回家，然後讓他跟媽媽道歉，因為陽哥哥說過，男人要大度，不能跟女人吵架。
夜裏，小區的路燈不算明亮，秦小葵惦着腳查看了一番，才看到爸爸站在一處路燈下抽煙。
秦小葵剛想追過去，不知道從哪裏冒出來一個長發飄飄身材苗條的女孩兒，突然抱住了爸爸的手臂，吓得秦小葵一個趔趄，躲起來了。
這女孩兒的發型很面熟，好像今天坐在爸爸車裏的那個人。
“你怎麽來了？”見到這個女孩兒，羅松的聲音充滿了欣喜和不可思議，摁滅手裏的煙，四處一看，發現沒人，反手摟住了女孩兒的腰，将她扯進懷裏。
女孩兒靠在羅松懷裏撒嬌，聽聲音，年紀不大，“我白天見你挂掉電話後心情不好，就知道你又跟你家那位吵架了，心想，你回家後她肯定又會唠叨你，幹脆跟來看看，萬一你心情不好，我可以及時安慰你啊，是不是很貼心？”
羅松“吧嗒”一口親在女孩兒嘴上，笑道：“很貼心，不愧是我的貼心小寶貝兒。”
他的聲音很甜，很膩，語調跟秦愛說話時完全不同。長這麽大，秦小葵從來沒聽他這麽溫柔甜膩地說過話。
“既然知道人家貼心，你是不是應該對人家更好一點？”女孩兒摟上羅松的脖子，幾乎挂在他身上。
“好？你說怎麽才算好？今晚讓你享受個夠好不好？”
“讨厭，到底是誰在享受啊。”
“我......”羅松笑意濃濃，聲音越來越低，“還有你。”
“你好壞啊。”
羅松和女孩兒簇擁着離開了，秦小葵還蹲在草叢中，腿上，胳膊上被蚊子咬得很疼，不用看也知道，一定起大包了，她體質比較特殊，被蚊子一咬就會起又大又紅的包，很疼很癢。
但現在，她一點都不想動，腦海中全是爸爸和那個女孩兒親吻的畫面。她知道，這下完了，爸爸有了別的女人，一定不會要她和媽媽了。
就在這時，身後響起一道聲音，低沉親切，“小葵，回去睡覺吧。”
秦小葵回頭一看，正對上趙晉陽爸爸趙明崇的臉。即便是燈光下，也能看出他的清俊英挺，跟趙晉陽一樣的帥氣。
平日裏，秦小葵挺怕趙明崇的，因為他沉默寡言，極少說話，也極少笑，只喜歡收集一些稀奇古怪的東西。兩人最親密的一次互動，還是幾個月前趙明崇偷偷抽完煙後嚼多了口香糖，悄悄問秦小葵有沒有止痛藥的那次。
但是現在，秦小葵感覺像見到了親人，抽噎一聲，帶着哭腔，問道：“趙叔叔，我爸爸是不是不要我和媽媽了？”
趙明崇将她從草叢中撈出來，幫她趕走身上的蚊子，拍了拍她的肩，柔聲道：“放心，不會的。”
他此時也想不到什麽合适的話來安慰秦小葵，只能拉着她的手，将她送到門口。
就在這時，對面的門開了，露出晉月茹那張不算特別漂亮但氣質獨特的臉，只見她柳眉一豎，噼裏啪啦訓斥道：“趙—明—崇，你是不是又跑到小區裏偷偷抽煙了？我不是警告過你不要抽那麽多煙嗎？還有，你不要每次抽完煙都嚼那麽多口香糖，又要牙疼到打滾了，不長記性是不是？你......”
晉月茹是個直性子，急脾氣，口才又好，噼裏啪啦跟倒豆子似的。她不但是職場女強人，還控制欲極強，除了在公司管天管地，回到家還要管地管天，對老公和兒子要求很嚴，老公不能抽煙，不能喝酒，兒子不能吊兒郎當，不能不務正業。
在公司裏，趙明崇向來是“眼睛一眯，自行體會”，什麽都要聽他的，但在自家老婆面前，趙明崇向來弱勢，總是一副“脖子一縮，随便你說”的賢夫模樣，很聽老婆的話。
不過現在嘛，時機不對，趙明崇只好搖頭，想打斷晉月茹的話，“媳婦兒，今天沒有。”
晉月茹明顯不信，“沒有？我猜，抽肯定抽了，只不過，抽完又嚼了不知道多少口香糖吧？”
她的嗅覺一向靈敏，老公抽沒抽煙她一聞就能聞出來。
趙明崇無奈，呵呵一笑，不答，指了指秦小葵，“媳婦兒，咱們還是先把小葵送回家吧，這麽晚了，孩子要睡覺了。”
晉月茹這才看到秦小葵，立馬換上了一臉笑容，變臉飛快，還毫無痕跡，“小葵啊，這麽晚了你怎麽還出門？快回去睡覺，別讓你媽擔心，明天還要早起上學，你陽哥哥都睡了呢。”
關門前，秦小葵又聽到了晉月茹訓斥趙明崇的聲音，奇怪的是，她不但不覺得吵，反而覺得很和諧。
因為他們兩人吵架時的神情和語氣跟她爸爸媽媽吵架時的神情和語氣完全不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