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不可能
不可能
因為額頭前的劉海炸毛得厲害，折木千枝不得不用夾子往後夾起來，露出光潔飽滿的額頭，森綠色的眼睛看上去也比平時更加有活力了一些。
折木千枝挎着裝了和果子的竹籃子，按響了北婆婆家的門鈴。
來開門的是一個穿着黑色T恤衫，看上去十分穩重成熟的少年。
北信介看到愛瑠，露出禮貌的笑容：“折木夫人，日安。”
“日安，小信，有一段時間不見，又長高了啊。”愛瑠溫柔地笑着，手裏抱着的櫻子也很好奇地打量着北信介，愛瑠又介紹道，“這是我的妹妹，折木千枝，今年剛來兵庫縣，現在同樣在稻荷崎上學。”
北信介出于禮貌地對折木千枝點了點頭，随後在前面帶路：“請進。”
愛瑠和北信介相互寒暄着，折木千枝跟在後面悄悄打量了北信介一眼。
這就是成熟穩重的男高中生的嗎？
折木千枝也見到了北婆婆，是個小個子的和善老人，櫻子一點不認生，掙紮着從愛瑠懷裏下來，然後爬到北婆婆身邊，揪着她的圍裙玩。
北婆婆看向折木千枝：“原來是折木先生的妹妹啊，長得和折木先生真的很像。”
折木千枝傾了傾身，道：“我是折木千枝，請多指教。”
“小信，小千和你一個學校的，你作為學長可要多關照她。”北婆婆對自己的孫子說道。
“是。”北信介應了一聲，然後又不着痕跡地看了一眼牆壁上的挂鐘。
很了解自家孫子的北婆婆道：“小信的比賽是今天嗎，趕時間的話就快去，別遲到了。”
家裏有客人，北信介向來不會主動提出要離開的要求，但是北婆婆一臉寬容地捧着茶喝了一口，又道：“小千有時間的話，要不要也一起去，同齡人總要多玩玩才熟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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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呆被點名的折木千枝回過神來，茫然地看了看北婆婆，又看了看愛瑠。
于是，折木千枝跟着北信介一起出門了。
“不好意思，給你增加困擾了。”走在路上，北信介突然說道。
奶奶最近開始期待喝他的喜酒，所以北信介很清楚奶奶把他和折木千枝推出來的目的，只是他沒辦法拒絕奶奶的任何要求。
正低頭看手機的折木千枝擡頭：“沒關系，反正我也沒什麽事情做。”
折木千枝收起手機，看了一眼北信介挎着的背包，這才想起來問道：“北學長是體育社團的嗎？”
“嗯，我是排球部的，不過不是首發隊員。今天是和其他學校的練習賽，我大概率是不會有上場機會的。”北信介很是淡然地說道。
又是排球……自從轉入稻荷崎高校以後，折木千枝感覺排球這個詞語使用率真的好高。
折木千枝心裏挑挑揀揀了幾秒，最後只能幹巴巴地接話道：“加油。”
不知道哪裏戳中了北信介的笑點，他突然就笑了一聲：“謝謝。”
雖然是休息日，但是學校裏的體育館都開放給各個社團活動使用。
不過他們算來得比較早的了，操場上只有幾個田徑隊的人在長跑。
“話說，北前輩。”折木千枝忽地停下腳步，叫住北信介。
清晨，校園，操場草坡上，男女生對望，還有被風揚起的長發，校園愛情劇裏男女主告白的要素可以說此刻已經很齊全了。
但是，折木千枝在手機上按出報警電話號碼。
“身後有個奇怪的家夥跟了我們一路，還偷拍我們，北學長認識嗎？不認識的話，我就報警了。”
北信介看了看後面掩耳盜鈴似的躲在牆角的人：“倫太郎。”
被點名的角名倫太郎渾身顫了一下，然後又強裝鎮定地收起手機，向北信介打了聲招呼，“北前輩，還有……”
角名倫太郎的目光落在折木千枝身上，忽地感覺她有點眼熟，“啊，隔壁班的折木千枝同學對吧？你好，我是一年2組的角名倫太郎。”
折木千枝眨了下眼睛：“角名同學認識我嗎？”
角名倫太郎：“前天中午的花魁擡……”
“好了，我懂了。”再多說一句就煩了。
折木千枝單調的神情裏，此刻露出一點點的殺氣：“請角名同學盡快忘記那段記憶。”
角名倫太郎看了看手機裏保留的錄像，“大概是行不通。”
“請忘記。”
“忘不掉。”
“請、忘、記。”
角名倫太郎還想再逗逗折木千枝，不過旁邊北信介一個眼神掃過來，角名倫太郎不得不暫時先歇了這個心思。
練習賽十點才開始，在十點之前排球部的還要照常訓練，雖然北信介說可以帶她進去休息，但是折木千枝還是婉拒了。
“北學長不必太顧慮我，就算沒有北學長，我自己也會來看這場練習賽的。”才怪，她完全沒把宮侑威脅似的邀請放在心上。
“有關注的人嗎？”北信介多問了一句。
折木千枝想了一下，道：“算不上關注，只是吃人嘴軟。”
然後折木千枝就一個人去了自動販賣機那裏選飲料，在牛奶和葡萄味ponta之間猶豫不決。
折木千枝的食指慢慢偏向了ponta。
突然，身後傳來一道聲音：“大早上就喝碳酸飲料對身體不好哦，折木學妹。”
折木千枝回頭，穿着黑色運動服的稻荷崎女排不知道什麽時候來了。
“折木同學！”千代花梨害羞地沖她揮了揮手。
而剛才出聲的就是女排部的部長，藤山順子。
“她就是你上次說的那個很有自由人天賦的女生嗎？”旁邊又是一個高個子的學姐和藤山順子問道。
折木千枝輕眨了下眼睛，平靜地道：“學姐們好。”
體育社團在周末會加訓也不是什麽稀奇的事情，所以這時候碰上女排部的人也不奇怪。
藤山順子是個自來熟，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在販賣機上投入硬幣，按下牛奶的選鍵：“折木學妹的表情還是一如既往的可愛啊。”
折木千枝沒有回應，藤山順子把牛奶遞給折木千枝，爽快地道：“去那邊聊聊天嗎？”
折木千枝接過牛奶，點了點頭。
藤山順子沖後面的部員揮了揮手：“你們先去，我一會兒就來。”
折木千枝跟着藤山順子到了一處休息的長椅上坐下，不過最先開口的是折木千枝：“我知道學姐想和我說什麽。”
藤山順子：“那學妹的回答還是和上次一樣嗎？”
折木千枝喝了一口牛奶，沒有碳酸飲料的刺激，只有濃郁的奶香。
“我大概是有一點運動天賦的人。”這種話如果是別人說出來會顯得太過狂妄，但是折木千枝不帶任何情緒的說出來，會讓人覺得她說的就是事實。
“但是要站在賽場上的話，光有天賦是不夠的，還要有上進心和對勝利的執着。畢竟天賦決定上限，努力決定下限。”
“我對勝負這種東西不是很感興趣，對排球的上進心大概就是能體育考試及格的程度，要說為了熱愛而每天拼命訓練幾個小時，對我而言是不可能的。”
藤山順子聽了折木千枝的話，突然大笑了起來。
“怎麽了？”折木千枝問道。
藤山順子：“雖然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但是學妹的燃點意外的高呢。”
折木千枝咬着吸管，裝作聽不懂。
“不過學妹為什麽會對勝負不感興趣？贏了爽快，輸了不甘心，這種感覺明明很上瘾，你從小到大總參加過什麽比賽吧？”藤山順子好奇地問道。
折木千枝看了看藤山順子，回道：“參加過，但是我并沒有為那些比賽做過什麽努力，所以是輸還是贏對我來說都是可以接受的。”
藤山順子：“你是鹹魚嗎？”
折木千枝：“這叫節能主義。”
藤山順子又忍不住笑了幾聲，然後嘆了一口氣，道：“我是真心想邀請你加入女排部的，本來适合打自由人這個位置的女生就很少，原本隊伍裏的自由人因為學業問題，所以升上三年級以後就退部了，本來以為她還可以再打一年的……”
藤山順子露出一點愁容：“替補裏面也沒有願意打自由人位置的，今年的社團新人裏也沒有能打這個位置的。現在的自由人，還是副攻手轉過去的，打得非常不順手。”
托東京幼馴染的福，折木千枝對自由人再熟悉不過了，不能扣球，不能進攻，不能得分，只能拼命去救球，在折木千枝看來就是一個吃力不讨好的位置。
“其實排球很有趣哦，對我來說打排球最痛快的并不是比賽勝利的結果，而是和隊友配合，然後在對手面前完美得分的那個過程。每次接到球的時候，就會在有‘這可是隊友給我的球，絕對不能輸’這樣的想法。”藤山順子說起排球的時候，眼睛都亮晶晶的。
折木千枝眼神有些閃躲，其實她最不擅長的就是應付這樣性格的人。
她的心理防線其實脆得很，別人靠近一點敲一敲可能就碎了。
“怎麽樣，折木學妹要不要也來試試？”藤山順子向折木千枝伸手，再一次邀請她。
折木千枝看着藤山順子明媚的笑臉，心裏的警報聲滴嘟滴嘟的響，她有預感自己如果這時候點了頭，怕是要被藤山順子在女排部拿捏得死死的。
她雖然有些懶，但是對答應做的事情都會認真對待，半途而廢或者渾水摸魚都不是她的風格，所以她從來不會一時腦熱地答應別人什麽事情。
折木千枝往藤山順子手心裏放了一顆糖：“謝謝，下次學姐比賽我會去做應援隊的。”
折木千枝準備開溜，不過走了兩步，還是回頭沖藤山順子露出一抹笑意：“我很期待在賽場上看到學姐的勝負欲，感覺會很有趣，所以加油啊。”
直到折木千枝的身影消失在轉角，藤山順子才回過神來，她握緊手裏的糖果，氣惱地跺了跺腳。
可惡可惡可惡！明明差一點就上鈎了，到頭來竟然還被她牽着鼻子走！！！
這種狡猾的學妹一點都不可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