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枸杞

陸枸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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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後,舊塵山谷,萬花樓

宮茉徴是被一陣陣鈴铛聲和輕微的交談聲吵醒的。

坐起身時,身上的被子滑落,這才發現自己睡在了花魁紫衣的床上。

“你醒啦?昨晚看你睡得香,我就讓你哥哥把你抱到我床上睡了。”紫衣聽到動靜,帶着笑意走了過來,替她拿過衣裳幫她穿上。

“你們剛剛在說什麽呢。”宮茉徴被紫衣帶到了梳妝鏡前,看着紫衣開始替自己梳頭。

“在說新娘子的事呢。”宮子羽倒了一碗茶遞給宮茉徴,“枸杞茶,喝一碗暖暖身子。”

“謝謝羽哥哥。”宮茉徴雙手接過,小口啜着,“什麽時辰了?是不是該回去了?不會被發現吧?”

“不用擔心,我都算得準準的,保證來得及。”宮子羽順勢在宮茉徴身邊坐下,面對着看她,“我妹妹生得真是好看,要是我親妹妹就好了,我肯定天天帶你出來玩,你根本不用提心吊膽。”

宮茉徴微微一笑:“你還是先打得過我哥哥再說吧。”

宮子羽一聽這話,連忙灰溜溜地坐到了窗邊。

這個宮子羽!一點不靠譜!

宮茉徴跟着宮子羽離開時,看着萬花樓門口兩輛馬車,和馬車前的金繁和裴寂,不滿地剜了一眼宮子羽。

“小姐,走吧。”裴寂不似金繁還在對着宮子羽絮絮叨叨,伸出手讓自家小姐扶着上了馬車,先行一步離開。

“裴寂,哥哥發現了嗎?沒有發現吧?”

“屬下不知。少爺這時在醫館,回去是肯定碰不上的,但是少爺知不知道您徹夜未歸,那屬下就不清楚了。”

宮茉徴點點頭,因為心虛,一整天都乖乖呆在徵宮畫畫,只是到了晚上,她實在想去看看新娘,卻被裴寂攔了下來:“少爺交代過了,小姐今晚呆在徵宮,哪裏都不要去,早些上床休息。”

“啊?那哥哥呢?”

“似乎和執刃他們有事要辦。”

宮茉徵微微蹙眉,聽着外面熱鬧的樂聲,只能轉身回了屋子:“今日不是少主哥哥選親,能有什麽事呀……”

第二日

許是昨夜睡得早,今早天剛蒙蒙亮宮茉徵就醒了,穿戴整齊打開房門。

“裴寂裴寂,我哥哥呢?”

“少爺一日未歸,昨個兒半夜從新娘隊伍裏抓到了一名無鋒刺客,少爺在地牢審了一晚上。”

宮茉徵似是想到了什麽,飛快地擡頭看了一眼裴寂,又低下頭,遮掩住了自己的情緒,很快,她重新揚起笑容:“那我去廚房給哥哥做早飯,給他送去。”

“您請便,不過您恐怕是不能進地牢的。”

宮茉徵哪裏聽得進去,揮了揮手就自己去了廚房。

手忙腳亂地按着侍女的指點和食譜做了碗粥,配上幾道精致小菜,自己提着食盒就往地牢去了。

地牢

“三小姐,按着規矩,您是不能進地牢的,況且地牢潮濕陰冷,哪是您呆的地方呢?您還是快回去吧,這食盒屬下會替您轉交給徵公子的。”

宮茉徵猶豫了一瞬,有些洩氣,剛想把食盒遞給守衛,就聽到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阿茉!”

“哥哥!”宮茉徵一看到宮遠徵就眉開眼笑,雙手把食盒遞給宮遠徵,“我聽說你忙了一晚上,給你做了早飯。”

宮遠徵接過食盒,溫柔得不像話,眼神清亮,嘴角勾起一絲微笑,伸出一只手輕輕拍了拍宮茉徵的腦袋:“阿茉長大了,都知道體恤哥哥了。”

“我一直都很體恤你好不好?”宮茉徵挽住宮遠徵,“走吧,我們去外面的亭子裏吃早飯。”

宮遠徵點頭應下,轉過頭卻冷了臉色:“把守好了。”

“是!”

坐在亭子裏,宮茉徵把碟子一個個拿出來,把筷子遞給宮遠徵:“快嘗嘗快嘗嘗。”

“這麽着急?不會是故意做了黑暗料理吧?”宮遠徵輕輕刮了一下宮茉徵圓圓的鼻子。

“哪有!我嘗過了,能吃。”話音剛落,宮茉徵連忙用小手捂住自己的嘴,“還不錯的,你快嘗嘗,不然涼了。”

宮遠徵吃了幾口:“好吃,阿茉做的味道就是不一般。”

宮茉徵知道宮遠徵是有意誇獎自己,甜甜一笑:“那你就多吃一點吧。”

“你吃過了嗎?”

“吃了一點,不是很餓。”

“再吃一點吧。”

“不了,你吃吧,這是給你做的。”

宮遠徵拿筷子夾起小菜放進宮茉徵嘴裏:“很好吃,你自己也吃一些。”

宮茉徵盯着宮遠徵的筷子一瞬,然後轉移了視線:“好像真的蠻好吃的。那我以後經常給你做?”

“……好啊。”

執刃廳

宮遠徵吃了早飯,就送宮茉徵回了徵宮,讓她把今日要用的草藥先預備出來,自己又去了執刃廳。

不久後,宮喚羽和宮子羽也來了。

昨晚捉到了無鋒刺客,宮子羽以為能得到父親的誇獎,但到現在他才得知,原來宮鴻羽早就算到宮子羽會魯莽行事,走放走新娘這一步棋,便才将計就計。宮子羽不但不被父親信任,還又被一味訓斥,又不好發作,只好隐忍着。

這時宮鴻羽注意到宮子羽手中的白芷金草茶,便帶着怒意問道:“你手裏又拿的什麽?”

宮子羽平複了下情緒開口:“今日我發現,送往女客院落的白芷金草茶有問題。我懷疑,是宮遠徵擅自改了配方,用新娘試藥。”

宮遠徵不慌不忙地轉過身:“我确實換了配方。”

宮鴻羽有些無奈:“子羽,你可知白芷金草茶的功效是什麽?”

“抵禦山谷內毒瘴。”

“那你可要察覺,毒瘴越來越重了?你整日游手好閑,宮家事務都不曾過問,你自然是不會察覺!因為毒瘴日益嚴重,往日的湯藥作用越來越小,我這才讓宮遠徵研究新的配方。你說他擅自,你以為所有宮家子女都像你一樣喜歡自作聰明,先斬後奏嗎?你自己不學好,也就算了!你還帶壞你妹妹!阿茉好歹也跟着宮遠徵學了不少東西,如今已經可以協理宮門事務了!你作為她的長輩,還把人家往溝裏帶!”

聽聞此言,宮遠徴意味深長地看了宮子羽一眼。

宮子羽敢怒不敢言,恰好侍衛來通報宮尚角馬上到宮門外,宮遠徵也就不再多留,向宮鴻羽請辭去迎接宮尚角。

宮尚角知道宮茉徵喜歡各種玩意兒,所以每次外出辦事之後回來,都會給她帶滿滿一箱的東西。

雖然每次宮遠徵都會帶着些傲嬌,說自己不要,但宮尚角還是會給他帶回來一箱他會喜歡的禮物。

宮茉徵的房間密密麻麻,擺滿了各種各樣有意思的奇珍異寶。每次人家一進她的房間,還以為是什麽珍寶閣,琳琅滿目,所以她的房間也是徵宮最大的,因為東西實在……太多了。

宮茉徵早早把哥哥交代給自己的事情辦完,此時正在房間裏把她的禮物一樣一樣過目把玩,然後安排位置擺放。

“老板又進新貨了啊。”

宮茉徵頭都不擡,笑嘻嘻地把一件玩意兒遞給宮遠徵:“幫我放到那邊書架上。”

宮遠徵伸手接過,按着宮茉徵說的地方擺好,啧啧稱奇:“你這些東西玩兒得過來嗎?不會是過兩日就忘記了吧?”

“怎麽可能?我都是雨露均沾的。”

宮遠徵還想說些什麽,轉頭卻看到自己幾年前給宮茉徵做的琵琶好好地放在打開的匣子裏靠在牆邊:“怎麽不把匣子蓋上?”

“因為會經常拿出來彈呀,而且那麽好看的琵琶,蓋上不就看不到了。”

宮遠徵看着她,微微一笑。

“對了哥哥,新娘已經安定下來了吧?”

“……暫時安定下來了。”

“那等一會兒少主哥哥選完新娘,我能趁她們還沒回家,去女客院落找那些姐姐們玩一會兒嗎?”

“……可以。等晚些,我去接你。可不能在那兒過夜。”

“……好!”宮茉徵知道宮遠徵是在點她前兩日和宮子羽離開宮門,在萬花樓過夜的事情。見宮遠徵沒有要追究的意思,便乖巧應下。

女客院落

宮茉徵性格好,和院落裏的新娘很快打成一片。

和她最為親近的,是一個叫上官淺的姑娘,還有一個叫雲為衫的姑娘。

雲姑娘雖然不如上官姑娘熟絡,但好在為人十分親切,相處起來并不膈應。

她們還給她泡了枸杞玫瑰茶,說是找嬷嬷去醫館取來的:“女孩子們,都愛美容養顏。喝了這茶,對皮膚來說是極好的。雖說這醫館是三小姐的,這樣倒有些借花獻佛之意,但也算是我們一點點心意,三小姐莫要嫌棄才是。”

聊着聊着,就不免聊到了新娘的事,可惜宮茉徵對這類事情不太了解,也不太上心,本意就是想圖個熱鬧,這個話題也就不了了之了。

到了傍晚,宮遠徵準時來接她,随手就給她披上了一件披風。

宮遠徵給宮茉徵系好披風,朝她伸出手,宮茉徵乖乖牽住:“謝謝哥哥。”

“玩兒得開心嗎?”

“開心!姐姐們人都很好,長得漂亮,又好說話,我們聊了好多東西呢。”

“……我讓廚房給你做了你愛吃的糕點,吃完飯,我們一起散散步,順路到角宮找哥,你覺得怎麽樣?”宮遠徵握緊了宮茉徵的手,雖在走路,餘光卻都在注意着她。

“哥哥來安排就好了,反正我也沒有什麽事,而且角哥哥難得回來一次,肯定要粘着他好一會兒的。”

不料等他們到角宮,宮尚角的綠玉侍金複卻告訴他們宮尚角連夜又離開了舊塵山谷。還不等他們想明白為什麽,高塔突然亮起代表警戒的紅燈,天空中也升起了一盞盞白色的孔明燈。

宮門……要變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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