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香附

柒香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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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鴻羽和宮喚羽遇害身亡,宮尚角不在山谷內,按照宮門規矩,符合繼任條件的人,只有宮子羽。

兄妹二人趕到時,靈堂已經布置好,宮鴻羽和宮喚羽躺在棺材裏,已然沒了氣息。

“宮門嫡親一直服用你制作的百草萃,理應是百毒不侵,為何父兄中毒身亡?!”宮子羽一看到他們走回來,立刻站起身沖到他們面前,情緒一激動,直接伸手揪住了宮遠徵的衣領,“你們徵宮到底在幹什麽?!”

“子羽!”

“羽哥哥!”

宮紫商連忙上前拉住宮子羽,兩人都被宮遠徵一把推開。

“遠徵!”長老緩緩開口,“不可對執刃無禮。”

“執刃?就他?!”

“遠徵!”

“荒唐!宮子羽也配做執刃?第一順位繼承人應該是我哥哥,宮尚角!”

“宮門初代執刃定下的兩條家規。其一,宮門不可一日無主,執刃一旦死亡,必須第一時間繼位;其二,如若執刃與繼承人同時死亡,則必須立刻啓動缺席繼承。宮尚角不在舊塵山谷,按照祖宗規矩,符合條件繼承執刃的,只有宮子羽。”

“那可是宮子羽他——”

“夠了!”另一位長老厲聲制止,“有任何争議,等尚角回來再說!”

聽了這話,宮遠徵緩緩露出了微笑,笑得嘲諷,轉身一把拉住宮茉徵,頭也不回地離開。

徵宮

宮茉徵沐浴好,發上的飾品已經全部取下,三千青絲垂落在身後。

天上的雪零零散散飄落,宮茉徵躺在床上許久都睡不着,起身穿好衣服,披上披風,打開了房門。

寒風吹得她微微瑟縮了一下,轉上關上門,提上燈籠,習慣性地往藥館走。

藥館的燈還亮着,宮茉徵沒多想,放下燈籠,坐到宮遠徵專門給她安放的書桌前,随手拿起一本書翻開,又拿出一張紙,寫寫畫畫片刻,又站起身去挑了一個小藥罐,照着自己在紙上寫的藥方子取藥,接水,開火。

等藥開的這段時間,宮茉徵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雖然她不常和宮鴻羽、宮喚羽來往,但他們有好吃的,有好玩的,總會留給自己一份,讓人送到徵宮給她,也經常聽下人說,執刃總和少主一起談到三小姐。

藥罐子裏的湯藥咕嘟咕嘟冒起了泡,宮茉徵回過神,趕緊放下竹扇,關了火,抹掉臉上不知何時流下的眼淚,拿起布裹住藥罐的把手,正要拿起來倒藥,一只骨節分明的大手又搭在了她的手上,幫她把藥罐拿了起來。

“哥哥?你沒睡啊?”

“我在後面翻藥書。”宮遠徴把藥倒進瓷碗裏,打開藥罐的蓋子看了看,“睡不着?”

宮茉徴點點頭:“你一看藥渣就知道了?”

宮遠徴把碗遞給她:“當然。阿茉不喜歡喝藥,現在都會自己給自己煮藥了。”

宮茉徴将藥一飲而盡,拿出随身帶的糖塞進嘴裏:“哥哥,給我講故事吧?”

宮遠徴盯着她微紅的眼眶看了一會兒,上前把她打橫抱起,宮茉徴也順從地摟住他的脖子,讓他把自己抱回房間。

“你想聽什麽故事?”宮遠徴坐在床頭,看着把頭躺在自己大腿上的宮茉徴。

“我想聽……鲛人的故事。”

“鲛人啊……讓我想想……”宮遠徴低頭輕輕拍着宮茉徴的腰,聲音輕柔舒緩,“鲛人還有個名字,叫做泉客。傳說鲛人落淚為珠,擅長紡織,織出的鲛绡潔白如霜、價值百金、入水不濕……”

如水的月輝傾灑滿地,庭院花樹搖曳。夜風徐徐吹過,屋檐下的燈籠光彩熠熠,底端的金色流蘇随風搖曳,地上光影交錯,如夢似幻。

不知道是喝了藥的原因,還是聽了故事,亦或是是在宮遠徴懷裏睡着的,這一夜,宮茉徴睡得格外香甜。

昨晚她剛睡着不久,女客院落裏,預備的少主新娘姜姑娘突然中了毒,被送到了醫館。

這是宮茉徴去醫館的路上聽裴寂說的,到醫館的時候,宮遠徴正在查看藥材。

忽然聽見開門聲,回頭就看見宮子羽和金繁。

“徴公子和三小姐也在醫館,所為何事?”

“羽哥……執刃大人。”

宮子羽看着她點點頭,眼底含笑。

反而是宮遠徴一動不動,金繁便上前出聲:“徴公子,按照規矩,見到執刃大人,應當行禮。”

宮遠徴走下臺階,一臉不屑:“你是誰,你也配和我說話。”

此言一出,宮茉徴連忙拉住了宮遠徴的袖子,宮子羽則攔住了臉色難看的金繁:“金繁,徴公子不願行禮自然是有他的道理,我雖不解,但也不強求。交給長老院處置便可。”

一聽此言,宮茉徴瞪大了眼睛,瘋狂地扯宮遠徴的袖子,無奈之下,宮遠徴只好低頭:“執刃大人。”

“徴公子不必客氣。徴公子專精煉毒解毒,且負責剖解我父兄的遺體,可有結果了?”

“執刃和少主所中之毒是宮家自己的毒藥送仙塵,此毒發作極快,若不及時解毒,必定身亡。”

“徴公子的意思是,此毒還是有發可解的喽?”

“有。但很難。”

“哦?”

“從這味毒藥研制成功以來,幾乎沒有成功解救的先例。送仙塵是擴散性劇毒,會随血液遍布全身,留給解毒者的時間近乎苛刻。”

“……有多苛刻?”

宮遠徴轉身看他:“心跳兩百次。”

“……那如此烈性的毒藥,獲取難嗎?”

“看來執刃大人對宮門事務不怎麽了解啊。送仙塵在舊塵山谷內外的各宮門據點都有販售,只要出得起價。”

“徴公子的意思是,送仙塵之毒,難解卻易得?那徴公子,這毒,難防嗎?”

宮遠徴回頭看他,沉默許久:“……我不懂你什麽意思。”

宮子羽微微一笑:“那我換個說法,每日服用百草萃的人,會中此劇毒嗎?”

“……不會。”

“那我父兄二人每日服用百草萃卻中了毒!那我是不是可以問責那些制作百草萃的人?”

宮茉徴有些着急,上前一步道:“羽……執刃大人,宮門上至長老下至夫人,多年來一直服用我們徴宮調制的百草萃以及丹藥膳食,從未出現過半點差池……”

宮遠徴伸出手攔下了宮茉徴的話頭:“剛才你問我為何也來醫館,我正是來檢查醫館內百草萃有無問題。”

“那檢查的結果是?”

“……沒有問題。”

“那又繞回來了。我父兄二人,到底怎麽會中毒?”

“百草萃雖由我負責調制,但送到各宮門府邸之後都是由各宮下人伺候服用。不如執刃大人好好查查你們羽宮的下人,也許會有驚喜。”

宮子羽走下臺階,死死盯着宮遠徴的眼睛:“……羽宮的人,我自然會查。”

“你确實該查。而且,執刃大人的位子還沒坐熱,就無憑無據空口栽贓我們徴宮,也是厲害。”

“證據我會找到的,你等着。”

宮子羽帶人走了,突然又折返回來:“妹妹,你來一下。”

宮茉徴跟了上去:”羽……執刃有何吩咐?”

“……你別這樣,還是叫我羽哥哥比較好……執刃這兩個字,我還不習慣。”

“不喜歡?”

”我是說不習慣……也确實不喜歡。”

“……好,那我以後就還是叫你羽哥哥。羽哥哥,我哥哥只是刀子嘴,他人還是很好的,你別和他置氣。”

回到屋內,宮遠徴斜靠着書架,一臉戲谑:“你那好哥哥和你說什麽了?”

宮茉徴走上前,輕輕推了一下宮遠徴:“你真是的,幹什麽和羽哥哥這樣夾槍帶棒地說話,我聽着都累。”

宮遠徴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什麽也沒說。

“夫人,聽說您精神頭不大好,我用香附為您做了藥丸,可以疏氣開郁,和中養胃。”宮茉徵在霧姬夫人對面坐下,拿出一個錦盒給她,“裏面是十粒藥丸,您早晚各服一次,一次一粒,可服五日。若是覺得有用,我再給您做。”

霧姬夫人清淺一笑,但笑容裏帶着悲傷:“阿茉有心了,難為你還費心思給我制藥。”

“夫人說的哪裏話?夫人平日裏大事小事也都會想着我,我體貼體貼夫人算什麽?只不過我哥哥這些日子太忙,沒法子幫我,我在藥理方面又不如哥哥,因此多花了好些日子才做好,夫人莫要嫌棄才是。”

“不嫌棄,阿茉給我做的東西,我高興都來不及,又怎麽會嫌棄呢?”霧姬夫人給宮茉徴換了杯熱茶,“阿茉現在準備去做什麽呢?”

“噢,我哥哥前段日子從江南定了一批上好的錦緞,今日送到了,他又請了一個有名的裁縫來替我量體裁衣做裝,他現在正在門口等我呢。”

“你哥哥把你養得真好……你現在是又漂亮,又知書達禮,能文能武……那你快去吧,別在我這兒耽擱時間了。”

“這怎麽能叫耽擱時間呢?不過這幾日事務繁忙,夫人也要注意休息,我給您的藥,您記得吃。”

霧姬夫人點點頭,看着宮茉徵說完了話,就起身離開的背影,打開了錦盒,雙手顫抖着拿起一顆藥丸,放進嘴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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