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紅藤

拾壹紅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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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老院,議事廳

宮子羽通過三域試煉第一關之後,宮家子弟便被聚到了議事廳。

宮茉徴和宮紫商作為女子沒有進入議事廳,就躲在房梁上偷聽。宮紫商拉了拉宮茉徴的衣袖:“阿茉,這是要幹什麽?”

宮茉徴不願多說:“一會兒你就知道了。”

宮子羽的身世之争中,宮尚角請來了霧姬夫人,兩人之前明明說好合作,她突然反口,稱自己是被威脅才說了謊。

霧姬夫人确認宮子羽是早産親生,并非外界傳聞是蘭夫人懷孕之後才進入宮門。

而宮尚角早有準備,拿出了上官淺先前偷到的醫案反駁,但在與霧姬夫人的反複對峙後,才恍然大悟,自己中了霧姬夫人的圈套。

“你母親泠夫人和蘭夫人都姓楊,都來自姑蘇,當年,也都是荊芥先生看診,所以醫案上的字跡、墨跡和紙張完全一樣,你會看錯也情有可原。可若是拿這此醫案僞造證據,行不義之舉,實在有失角公子的威名。”

“……霧姬夫人,真是好算計。”

霧姬夫人起身走到三位長老面前跪下:“宮門之內,流言蜚語穿了二十多年,宮子羽也受了二十多年的委屈,今天還請三位長老做主,為子羽正名,希望從今以後,勿再讓有心之人拿此事興風作浪!”

“你太過分了!”

一道略顯稚嫩的女聲在廳內回響。

“阿茉?!”衆人皆驚。

“阿茉!你別,你別……”宮紫商緊随其後想拉住宮茉徴,卻被她一把甩開。

“霧姬夫人,您怎麽可以這樣做?為什麽要給我的哥哥下套?”宮茉徴無視了所有人,跪在霧姬夫人身邊,定定地看着她,豆大的眼淚不停地從臉上滑落,聲音卻極力地壓低,“我的角哥哥,怎麽會是你說的什麽有心之人呢?你看看他,你看看他,他那麽小就失去了自己的娘親和弟弟,那麽小就要學着自己一個人獨當一面,可宮子羽呢?他身邊有那麽那麽多愛他的人,那麽多的寵溺和偏愛,還不夠嗎?還不知足嗎?我的哥哥在宮門外打拼,如若宮子羽不是宮門後人,那他就是在為一個外人拼死拼活,值得嗎?他為人那麽正直,怎麽可能因為區區一個執刃之位就做出這種事!霧姬夫人,您為什麽要這麽做?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你還要用泠夫人的事情來戳傷角哥哥,你為什麽要這樣!”

“阿茉……阿茉,你聽我和你說……”霧姬夫人慌了手腳,想給她抹眼淚,卻被她一把掙脫。

“阿茉,這裏不是你該來的地方!回去抄——”長老們喝止道。

“我知道!我會的!祖訓抄多少遍都沒關系,我只想問問霧姬夫人,為什麽要這樣做?您是羽宮的人,偏袒宮子羽合情合理,可是面對沒有家人沒有親情的人,您是怎麽做到狠下心,把他的傷口劃開撒鹽的?您為什麽這麽殘忍?說真的,你們可憐宮子羽,誰可憐他們?從小到大——”

“阿茉,乖,別說了,哥哥帶你——”

“別動我!”宮茉徴掙脫開,因憤怒,喘息聲越來越大,漸漸開始喘不上氣,臉色也泛白。

宮紫商在她身邊吓了一跳:“你,你怎麽了?阿茉,你別吓姐姐呀!”

“讓開!快,拿水來!”宮遠徴驚恐地睜大眼睛,上前推開宮紫商,把宮茉徴攬在懷裏,在她腰間尋了一番,找出一個白色瓷瓶,倒出兩粒藥丸,用另一只手撐開她緊咬的牙關,把藥丸硬塞了進去。

宮尚角和宮子羽一先一後倒了茶水沖過來,宮遠徴也顧不上哪杯是誰倒的了,結果茶水就往宮茉徴嘴裏倒:“阿茉啊……聽話啊,把水喝了,把藥咽下去,阿茉……”

角宮

“阿茉怎麽樣了?”

“已經冷靜下來,哄她睡下了。真沒想到,我竟上了那個老女人的當!不能就這麽放過她,我一定要讓她吃不了兜着走“這一次,我們沒有吃不了兜着走,就已經算萬幸了。”

“那我們就這麽算了?”

“事已至此,你還想怎麽不算?輸了,就是輸了。沒有十足把握,就會魯莽行事。更別輕信他人。”

“我咽不下這口氣!”

“今天就是把塗了毒的刀子,你都得給我咽下去!!”

“……哥,你怎麽了?”

“……你先下去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是不是那本醫案,讓你想起了泠夫人,和朗弟弟。”

“你先下去!!”

宮遠徴離開角宮前,和上官淺交談一番,離去時連背影都充滿了寂寥。

徴宮

“醒了?”宮遠徴坐在宮茉徴的床邊,握着她的一只手,另一只手伸到她的額頭上方,撥開她的碎發,“有哪裏難受嗎?”

宮茉徴無力地搖搖頭,開了口,連聲音都透着疲憊:“我今日失态了,長老們沒有怪罪吧?”

“沒有,他們怎麽會怪罪你。餓不餓?給你做些東西吃好不好?”

宮茉徴還是搖頭。

她又累了,重新合上了眼。

宮遠徴離開房間,綠玉侍從暗處走出,對着宮遠徴耳語了幾句,宮遠徴皺眉:“告訴他阿茉在休息,要來就等過幾日阿茉身子好了再說。”

“是。”

天空中泛起一抹魚肚白時,宮茉徴漸漸轉醒,轉頭一看,宮遠徴單手撐着腦袋,坐在她身邊睡着了。

宮茉徴輕輕轉身,卻一下就驚醒了宮遠徴:“阿茉,現在怎麽樣?有力氣嗎?”

宮茉徴點點頭,想坐起來,被宮遠徴半抱了起來。

“……哥哥,你守了我一夜嗎?我沒事的,睡一覺就好了。”

“沒事的,記挂着你,我也沒法好好呆在自己房間。”

“……哥哥。”

“嗯?”

“我怎麽覺得……你最近……變得特別奇怪?”

“哥哥怎麽了?……

“說不上來……就是覺得哪裏膈應……好像是我們和上官淺姐姐一起吃了飯之後,你就變得更和以前不一樣了……你怎麽了?”

“……”

“是因為她說我要嫁人嗎?可是我不願歸不願,要是長老們要給我婚配,我也沒有辦法……而且我現在長大了,和哥哥做太多太親密的舉止,不合規矩——”

宮遠徴原本給她倒了杯茶,越聽手就捏得越緊,最後竟把茶杯徒手捏碎。

他快步上前,不顧宮茉徴驚恐的神情,死死捏住她的肩膀,神情變得有些癫狂:“我告訴你,你別想嫁人,也都別想娶你!若是婚配,我會取消,但你若是想離開我,你喜歡誰我殺誰!聽到沒有!”

“哥哥!疼!”宮茉徴被吓壞了,帶着哭腔,眼中含淚地掙紮着。

宮遠徴立刻松了手,看着妹妹使勁往床裏縮,一時之間,除了“抱歉”,他也不知該說什麽,只能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房間。

很快又到了上元燈節,宮茉徴本來都是和宮遠徴一起過,但今日她也沒有去找宮遠徴,而是一個人靜靜地在屋內朝着宮門祖訓。

裴寂忽然敲了敲門:“小姐,執刃大人來了。”

“……執刃大人。”

“……阿茉不必多禮,還是叫我羽哥哥就行了。”

“……羽哥哥。”

“哎。”

“……我……”

“我昨夜來找你,結果宮遠徴說你已經休息了,讓我今天再來。”

“……我哥哥是擔心我,說話沒輕沒重,你別在意。我昨日……确實是失了分寸,對你不敬,但絕不是故意針對你,請你原諒。”

“不不不,你不必自責,我沒怪你。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你不是那種人。我今日來也不是興師問罪的,就是單純來關心一下你。”宮子羽從衣袖中拿出一片中藥遞給宮茉徴,“這是我路上撿的,我也不懂這些,就覺得很好看,就給你帶來了。”

宮茉徴結果,微微一笑:“這是紅藤,切片确實很美。多謝你。”

“不用謝。對了,今日是上元燈節,要不,我陪你出去走走吧?以前你沒及笄,都是紫商姐姐帶你偷溜出去,現在不同了,可以光明正大走出去了。”

“……這麽早出去,莫不是晚上要陪雲為衫姐姐。”

宮子羽有些害羞地低下了頭。

“……好啊,你說的是,及笄之後我還真就沒出過宮門,走吧。”

“好!對了,你要不要和宮遠徴說一聲。”

“……”宮茉徴回頭看了一眼宮遠徴房間的方向,神色不明,“不用了,反正就出去一會兒。”

這邊,宮遠徴拿着剛剛完工的兔子燈籠要給宮茉徴送去,卻看見她和宮子羽并肩而行,離開了徴宮。

“少爺。”侍女行禮,“小姐和執刃出去了,說是一會兒就回來,要是看見您了,就和您說一聲。”

“……知道了。”

看着他們遠去的背影,兔子燈籠也垂下了腦袋,沒了精神。

“以前的上元節,都是哥哥陪着我。他那麽守規矩的一個人,宮門不允許未弱冠或者未及笄的子弟離開,他平日裏就真的不随便出去,最多上山采采藥,也就只有這一天會帶我出去走走。”宮茉徴和宮子羽閑聊着,路過一家點心鋪子,戳了戳宮子羽的手臂,“你看,好可愛的糕點啊!”

“你喜歡啊,老板,幫我全包起來。”

“好嘞客官!”

“可以啊宮子羽,當了執刃這大手筆。”宮茉徴玩笑般撞了一下宮子羽,“等等老板,這個、這個,還有這個幫我單獨包一份。”

“好嘞姑娘!”

“給你哥哥帶啊?”

“是啊,他愛吃這些。不過不能告訴他是你買的,不然又要別扭半天。”

裴寂提着東西,東走走西逛逛,太陽快落了山才回去。

宮子羽倒是安排得很好,她剛進去,雲為衫和宮紫商就出來了,好一個無縫銜接。

“哥哥現在應該在角宮和角哥哥吃飯吧?我們直接去角宮吧。”

角宮裏安安靜靜,沒有一點聲音,直到快走到後院,才聽到宮遠徴警報般不停作響的銀鈴聲,宮茉徴心中頓感不妙,也跟着跑了起來,接着,就看見宮遠徴高大的身影不受控制般,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連抹額都摔掉了。

銀鈴聲叮叮當當稀碎地又響幾聲,角宮再次歸為平靜。

那一刻,宮茉徴只覺得左胸好像有什麽東西碎掉了,痛到幾乎無法呼吸。

她聽到自己發出了自己從未想過會發出的聲音:“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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