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32
清晨,不知不覺的到來。
舒适安靜的卧室裏,星野良介看着睡的沉沉的杏子,滿眼的寵溺和愛護。
不知不覺,他好像又回到了過去的青蔥歲月。
那時候,他也是喜歡這樣傻傻的看着她,不管是她的笑,還是她的嗔,他都會緊随着她的身影,看着她的成長,看着她脆弱的身體。
就這樣看着,一直看着;哪怕是不吃飯不休息,他只要看着她,就會感覺生命竟然是如此飽滿。
只是那個時候,她一直跟随着廉的腳步,廉的溫柔将她完整的包裹着,她的眼睛裏也是裝着完整的廉,沒有為他留下一點餘地;兩年前,當他們在荷蘭收到廉的噩耗時,他有一瞬間是竊喜的,因為從此以後,他認為自己可以取代廉;但現實,往往都是最殘酷的。
就算是廉走了,她也不會回頭望一望,更不會看見他期盼的眼神裏,有着對她滿滿的笑容和幸福。
豐臣家的人将他看成是一個不光彩的存在,沒有一個人真心對待過他;只有廉,只有他的弟弟真心真意的喊着他哥哥,真心真意的将自己的女朋友介紹給他,真心真意的在乎着他;只是,他想不明白,為什麽倆兄弟會喜歡上同一個女孩兒;就算是其中的一個死了,那個女孩兒也不會喜歡上另一個人。
她寧可,去找一個替代品,也不要他。
苦澀,原來可以從嘴裏苦到心裏。
如果說小時候受到的白眼是苦澀的,那麽自從遇見到她,在看着她的目光只屬于廉的時候,真正的苦,才剛剛開始而已。
修長的手指,溫柔的撫摸在指下那片柔軟冰涼的肌膚上;他愛慘了這種感覺,愛慘了這個心裏沒有他的女孩兒。
清晨淡淡的初陽照在他的臉上,映襯着玉白的肌膚,脖頸間,金光閃閃的鏈子發出耀眼的光芒,可卻遙遙不及安靜俊美的他。
西裝口袋裏,突然傳來的震動的聲響。
星野良介忙捂着口袋,看着沉睡中的杏子,走出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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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亮的陽光照在客廳的各個角落,松軟舒服的沙發上,幾個抱枕錯落有致的放着;精致的餐桌上,純白幹淨的桌布和桌布上一束清新淡雅的栀子花開的正好。
星野良介将身上的西裝外套脫掉扔到沙發上,從口袋裏拿出電話,拿近耳邊:“周,事情辦得怎麽樣?”
電話那邊,随之而來的彙報幹脆簡練的傳來。
星野良介安靜的坐在沙發上,清亮的眼睛裏精明的閃爍着商人的慧黠之光,黑色的襯衫完美的勾勒出他姣好的身材,修長的雙腿優雅的交疊着,幹淨的食指,若有若無的敲擊着膝蓋;這個簡單的動作,被他做的極為高雅冷肅,迷人之中又帶着讓人難以靠近的隔離。
“辦得很好,櫻野集團的律師團必須在今天下午到達指定酒店,我會在晚上進行緊急會議的召開;還有,幫我留心着豐臣老宅的動靜,出現任何風吹草動,立刻回報。”清淡的聲音裏,沒有一絲感情。
這就是星野良介的真正冷漠,在商場上,他是不擇手段、戰無不勝的撒旦王子,擁有着天使一樣高貴的氣質和外貌,清靈的眼神永遠都是用一種最冷漠的姿态靜看事物發展。
如果說,在這個世上有人能讓他回頭一顧,那麽這個人就是只有已經死了的豐臣廉和櫻井杏子;一個最讓他心疼的弟弟和最讓他深愛的女人。
放下電話。
星野良介感覺有點累了,微微蹙起來的眉心中,帶着往昔沒有過的糾結。
修長的手指,輕輕地按壓着睛明穴,緊抿的嘴唇,帶着一股異常冷漠的氣息。
空氣中,有淡淡的郁金香的香甜;在這股熟悉的味道中,他好像感覺到廉的靠近,好像看見了廉小小的時候,單純燦爛的笑容。
那個總是溫柔輕笑的男孩兒,在他的眼裏,這個世界一切都是那麽美好。
記憶,回到了十幾年前。
記得,當初他被豐臣家族的老管家從外領養回來的時候,上至豐臣家的老爺,下到豐臣家的傭人,沒有一個人真正承認過他的存在。
因為所有人都痛恨他,他的出現,活生生的證明了一個男人的出軌史;證明了,那個被商界譽為最完美的男人居然也會在外面留下野種。
他不會忘記,他坐在後花園的石凳子上,手裏拿着母親的遺物,身邊,放着發冷的米飯。
他默默地哭泣,心痛的看着那個應該稱為爸爸的男人在看見他時露出的鄙夷和憎惡。
當他看見所有人都恨他的時候,他真的很想問一問,既然不喜歡他,為什麽還要把他生下來,既然這麽讨厭他,為什麽還要把他這顆眼中釘接回來領養?
既然那個男人是他的親生爸爸,可是那個男人為什麽不允許他喊他爸爸,而是要他跟着其他人一樣,喊他‘少爺’。
他想念媽媽,想念媽媽溫暖的懷抱,想念媽媽做的暖暖的米飯。
“你在哭嗎?”低着頭的他沒有注意到其他人的靠近,只是在眨眼間,一雙幹淨的小皮鞋出現在他面前。
他認得這雙皮鞋,當初在他剛踏進豐臣家的時候,那雙被傭人捧在手裏的皮鞋,說是剛從意大利定制回來送給小少爺的皮鞋。
他倨傲的擡起頭,看着這個應該喊他哥哥的男孩兒。
“我沒哭。”他矢口否認,不承認自己的脆弱。
“你騙人,你臉上有眼淚。”男孩兒走上前,小小軟軟的小手想要去擦他的淚光;卻被他一把打開。
清脆的巴掌聲,在安靜的空氣中顯得格外響亮。
男孩兒呼痛,粉嫩的小臉上痛苦的緊皺着。
他看着男孩兒捂着發紅的手心,忙蹲下身想要捂着他快要喊叫出來的小嘴,因為他害怕,害怕這個比他尊貴的男孩兒會招來大家的注意,這樣,他恐怕連冷米飯都沒得吃了。
可就在他蹲下身的時候,男孩兒慢慢擡起頭;那是一雙幹淨透明的眼睛,裏面溢滿了淚光,極力的隐忍着不要眼淚的掉落;男孩兒笑着,甜甜的說:“我不痛的。”
“你騙人,都紅了。”
“嗯,我是騙你的,因為你也騙了我;你剛剛明明就哭了。”男孩兒很聰明,眨着一雙透徹的眼睛單純的看着他。
他低下頭,無言以對。
因為他,真的在哭。
“你不要再哭了,我給你吃蛋糕。”男孩兒不知從什麽地方拿出一塊幹淨的蛋糕送到他眼前。
香甜的奶油,新鮮水嫩的草莓,看起來是那麽誘人。
他忍着肚子的饑餓,別過臉不去看男孩兒手裏的蛋糕,希望自己不要被美食誘惑。
可是男孩兒卻很堅持,個子小小的他,連石凳子都夠不着,可是他依然堅強的往上爬,最後,在好不容易爬上來的時候,手裏的蛋糕卻掉在地上,沾上了灰塵。
男孩兒很沮喪,看着他又快要哭了。
“你是我哥哥嗎?”男孩兒試圖想要拉着他的手,卻被他躲開。
“不是。”
“可是我們很像呢。”男孩兒的眼角帶着淚,可是臉上卻是滿滿的笑容。
“你很希望我成為你的哥哥嗎?”他看着如此幹淨的男孩兒,第一次問出了這個遙不可及的奢望。
“希望。”男孩兒燦爛的笑着,
“為什麽?”
“因為廉想要照顧哥哥,想要哥哥有熱熱的米飯吃,想要哥哥有暖暖的床睡覺。”
聽見這個稚嫩的回答,他好不容易停下來的眼淚,又滾落下來。
原來,這個看似小小的他什麽都知道了。
他知道自己在豐臣家受的委屈,知道他在這裏的地位,所以故意跑出來安慰他,拿着香甜的蛋糕想要送給他。
媽媽,就算是你離開了;良介的身邊,還是會有一個溫暖的人來代替你照顧良介的,是不是?
清涼的月光照在豐臣老宅的後花園中。
小小的石凳子上,他低着頭看着那個爛漫微笑的男孩兒,咽下眼底的悲傷,終于也笑了起來。
兩張極為相似的臉頰,一樣動人明媚的微笑,就算是在黑夜中綻放,也無法遮掩住屬于他們的光彩的明亮。
星野良介揉着眉心,眼角,星星點點的流下一道思念的淚痕。
穿着黑色襯衫的他,好像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有悲有喜的回憶着過去的點點滴滴。
卧室門口
杏子穿着一件粉色可愛的睡衣,蒼白的臉頰上,劃過一閃而逝的失落;亞麻色的短發,在陽光下熠熠閃光。
察覺到有動靜,星野良介忙坐直身子。
看見杏子欲要轉身進房的身影,他站起身,忙走到她身邊,溫柔的笑容裏,完美的遮掩住先才的傷痛和回憶:
“怎麽起來了?”
“剛才睡着睡着聽見有人說話,我還以為是谷辰回來了。”看着星野良介的靠近,杏子微微擡起頭。
一天一夜沒有休息的他看上去帶着幾分憔悴,黑色的襯衫上,有幾道深深的褶皺,看着這樣的良介,杏子有些愧疚的低下頭。
星野良介聽着杏子的話,聽見她嘴裏又蹦出了那個男生的名字,星野良介溫柔的眼底隐隐乍現的溫怒讓他顯得有些緊繃;他伸出手,幹淨清香的手指輕輕地摩挲着她的下巴,逼得她不得不擡起頭看着他,問:“杏子,我只問你一遍,谷辰,真的就這麽重要嗎?重要到你用盡辦法也要拯救他嗎?”
杏子被星野良介的話弄得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眨着眼睛,無辜的看着他。
杏子的沉默,讓星野良介有些失笑。
“我怎麽忘記了,你已經用自己的行動證明了他在你心目中特殊的存在地位,我怎麽還傻到問這麽白癡的問題。”自嘲的語氣淡淡的從星野良介的口中說出來。
他慢慢放下輕撫着她下巴的大手,然後看着窗外明亮的光線,微微斂起的眼睛裏,帶着一分憤怒,七分嘲弄,還有三分不甘心。
“杏子,你忘記廉了嗎?”
這次,杏子終于明白了星野良介的話,轉過頭的她,看着落地窗下的郁金香,說:“紫色郁金香的話語是永不磨滅的愛戀,只要有郁金香的綻放,我就無法忘記廉。”
“可是,你現在的舉動卻會讓我誤以為你已經忘記了我的弟弟,喜歡上了另一個男生。”
“我是喜歡谷辰,但是我也絕對沒有忘記廉。”杏子對星野良介一直都是坦誠相告,在他面前,她從來不會隐藏自己的感情,喜歡就是喜歡,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星野良介聽見這個答案,眼神中的波光深了幾分,最後,他弓下腰,輕輕地抱着杏子,她依然是柔軟的,是溫暖的;就像小時候一樣,她燦爛的笑臉,美麗的舞蹈,還有那讓人欲罷不能的撒嬌,都像一顆種子,在他的心裏生根發芽。
杏子選擇安靜的被星野良介抱着,感覺着他的溫暖,感覺着他的掙紮,她的心,也是痛着的。
“兩年的眼淚告訴我,有些人一旦錯過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如果說,我和廉已經失之交臂,但是谷辰,我不想離開他。”她重複了剛才的話,清楚明白的告訴了良介她現在對谷辰是的認真。
星野良介的手一點一點的松開,當他完全看清楚杏子眼睛裏的光點時,他有些自嘲的笑起來,淡然的笑容裏,夾雜着太多未知的感情爆發;他清亮的眼睛中,閃過冷漠,流過掙紮,最後,心一狠,說出最無情的話:
“你怎麽不說,是你忘掉了我的弟弟,愛上另一個男生。”
星野良介的話很輕很輕,可是,卻像一劑悶錘狠狠地砸在杏子的心裏。
看着他嘴角的嗤笑,看着他眼神中一閃而過的冰冷和冷笑。
杏子的呼吸很淺,柔軟幹淨的她,有種飄渺淡然的感覺;就像是呼吸重一點,她就會消失了一樣;她看着眼神變得犀利的良介,第一次覺得,自己好像認錯了眼前的男子;他不是良介,因為良介親眼見證了她在失去廉後的痛苦,如果這個人是良介,他就不會說出這麽冷漠殘忍的話。
杏子轉過身,想要走進卧室裏休息。
她現在感覺好累,身體好累,心也好累;連血管裏的血液都是累的。
看出杏子要離開,星野良介猛地抓住她的手臂,讓她不得不停下腳步看着他,然後字字珠玑,“我說到你的痛處了嗎?杏子,你忘掉了我死去的弟弟,愛上了谷辰,對不對?”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的。”她看着他眼神中的冷漠,除了這三個字,不知道該說什麽。
“那是什麽?你告訴我;你千裏迢迢來找谷辰,想盡辦法接近他,現在更是為了他将自己弄到了如此凄慘的地步,你做了這麽多,放棄了這麽多,究竟是為了什麽?”
“你說呀……說呀……。”星野良介的方寸大亂了,自從在他看見她在為了另一個男生放下姿态請他出來幫忙的時候,他其實就已經亂了;他是驕傲的,就算是被她拒絕的沒有一點顏面,他也是驕傲的;因為他知道自己敗給了一個怎樣的情敵;他允許自己喜歡的女孩兒愛上自己的弟弟,因為廉是那麽的幹淨美好,他是上帝最完美的傑作,他心甘情願的敗給這樣的一個傑作。
可是,谷辰他算什麽東西?
一個酒吧裏的駐唱?一個失去父母關愛的孤兒?一個冷漠的跟條冰蛇的男生?
這樣的他,怎麽跟廉相比?
他連廉的一個腳趾頭都比不上,憑什麽這樣的一個男生就能一點一點的占據杏子的心,可是他卻不行?
他究竟是輸在了哪裏?
當真是這張很相似的臉嗎?
還是……
杏子從來都沒有愛過他,哪怕是一點點憐憫的喜歡,都沒有嗎?
“杏子,廉已經死了,他冰冷的屍體,他的骨灰,還有他遺留在這個世上所有的遺物都是我們親自整理的;他的血已經流幹了,他的肉體已經離開了,他的靈魂也已經離開了;就算是你找到了一個和他眉眼相似的人,他也不是廉;如果說這個世上還有一個跟廉有着關系的人存在着,那就是我;我和他的身上流着相同的血液,這個秘密是整個豐臣家族不争的事實;你知道嗎?知道嗎——。”星野良介狠狠地搖晃着杏子脆弱的肩膀,看着她越來越蒼白的臉頰,一次次的提醒着她,一遍遍的将她好不容易結疤的傷口揭開,然後用千萬根針,狠狠地刺痛她。
星野良介知道自己的這些話是多麽殘忍;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嘴,控制不住自己的心了。
他無法承認在剛才他還在回憶着廉的美好,可是下一秒,廉的女朋友口口聲聲中說的、念的都是另外一個男生?
為什麽?他要承受這些?
為什麽廉要死掉,為什麽那個該死的纜車早不斷晚不斷,偏偏在廉坐上去以後發生了故障?
安靜的房間裏,低氣壓在慢慢的回旋。
明明是燥熱的天氣,杏子卻覺得好冷,她伸手推開星野良介,緊緊地保住自己,可是發顫的身體、打顫的牙齒,還有冰涼的身體告訴她,真的好冷、好冷!
從頭發冷到了腳趾頭,從毛孔冷到了骨髓。
廉死了,是真的死了。
他從纜車上摔下來,掉在雪山下面,他的身體好冷,他的手好冰,還有他的眼睛,再也沒有睜開過。
他的身上,好多傷,瑩白的肌膚變成了醜陋的青紫色;他的手心裏,攥着屬于他們的情侶項鏈,他的耳朵上,帶着屬于他們的夏光;可是……可是……他還是死了。
丢下她一個人,自己一個人走了。
廉,你一個人走了,留下杏子一個人,我們是如此相愛,最後卻都落得一個形單影只的下場;這究竟是命運的捉弄,還是一個,本就不應該開始的悲劇。
“我知道廉已經死了,你,不用一再提醒我。”她的眼睛,空洞的看着站在面前的星野良介;眼淚,無聲的掉下來,但是在快要滑落到嘴邊的時候,她居然笑了,笑的幹淨,笑的純粹。
“我答應過廉,要每天都開開心心的笑着;他不希望看見我哭,我要笑……,要笑。”她的聲音很輕,輕的像是無法碰觸到的空氣,然後她朝着窗戶邊走去,走到水晶花瓶面前時,慢慢蹲下身子,看着瓶中紫色的郁金香;溫柔的笑出聲來。
“我的王子啊,在這世上最愛你的人是我,最愛我的人是你,你是真的離開我了嗎?你說過,最愛我的你會為我變成星星,就算是在一天離開了,你也會為了我流出夏光的眼淚,你的眼淚我沒有看到,可是我的眼淚,你看見了嗎?你的心在我的身體裏,我知道的,你舍不得離開我,舍不得啊,就像是舍不得你一樣,舍不得啊!良介,請你告訴我,如果……如果,連我的心都随着廉的離開一起死掉的話,那麽,我怎麽遵守跟廉之間的承諾,好好的活下去,幸福的活下去啊?孤零零的我,怎麽去完成跟廉的約定,孤零零的我,怎麽幸福的代替他活下去?”
她走到窗邊,拿起一株郁金香,湊近鼻尖輕輕地嗅着,淡淡的香氣,是他的味道,郁金香的話語,是他的承諾,可是現在郁金香還在,但他呢?去了哪裏?
廉,跟天國比起來,選擇待在她身邊,不好嗎?
她會乖,會很乖很乖!她再也不會在打針的時候大哭,再也不會在吃藥的時候任性的将藥倒掉,再也不會在心髒快要疼的枯竭時隐忍着不說,再也不會……
就算是她能做到這些,他還是回不來了,是不是?
他回不來了,再也、再也回不來了!
“廉,我該怎麽做,才能讓自己忘掉你一點?我該怎麽做,才能少愛你一點?”
她親手扯掉郁金香嬌豔的花瓣,細白的指尖輕輕地拿着一瓣花瓣,看了幾眼,扔在地上,就像她現在的心,在花瓣掉落的瞬間,摔得粉碎。
“我知道谷辰和廉是兩個不同的人,也知道廉,再也回不來了;可是良介,請你救救我,請你告訴我,如果我連最後存活在這個世上的意義都要是去了,那麽形同行屍走肉的我,怎麽帶着廉送給我的心髒代替他活下去?”
“如果,我不找一個可以寄托我感情的人,承載着對廉一生的愛,我該怎麽活下去?”
她輕輕地問着星野良介,看着他在聽見她的話後,轟然坐在沙發上,溫柔的笑出聲來。
星野良介緊握的雙手一點點的收緊,他沒有剛才的能言善辯,也沒有了剛才的氣勢洶洶,有的,只是苦澀的悲涼和對眼前女孩的疼惜。
“杏子,你恨他嗎?恨他把你一個人丢下,獨自品嘗這顆相思的苦果。”
眼淚,終于忍不住的滾出她的眼眶,她的嘴唇,已經被她咬的發白;手指,輕輕地顫了一下,然後不舍得撫摸着郁金香的花瓣,像是摸着愛人的臉,輕輕地摩挲着、碰觸着。
“我不恨他,只是怨他,為什麽在我最愛他的時候,不把我一起帶走。”
以前,她都活在廉對她的寵愛裏,他的笑,永遠都是最溫柔的,他的手指,永遠都是最溫暖的,還有他的懷抱,永遠都是最安心的;她在他的身邊,開心過、任性過,自私過也胡鬧過;可惟獨沒有對他說過那句話:
廉,杏子真的好喜歡你。
那時候,他每天都會在她還沒睡醒的時候起來做早餐,都會将她不喜歡吃的蛋黃一口吃下,都會拉着她的手在院子裏散步,會在秋千蕩在最高的時候擔心的張開雙手随時準備着接住她。
記得小的時候,他在生病的時候,對她說很想聽她對他說三個字,還引誘她說如果說了那三個字,他的病很快就會好了;但是那時候,她使壞,就是不肯說,不管他用多麽期盼的眼神看着她,不管他的眼神有多真,有多渴望,她就是耍賴不說;最後他投降,抱着她坐在他腿上,将放在桌子上的蛋糕拿起來,找出上面最好吃的芒果拿下來親手喂到她嘴裏,在她的耳邊說:“沒關系,只要我說那三個字就好了。”
那個時候,她在他眼裏看見了失落的煙火,在他眼裏看見了悲傷地長河;可是她,依然沒有說出那三個字。
直到他離開,她跪在他冰涼的墓碑前,摸着那鑲着他照片的墓碑,說了幾千幾萬個‘我愛你’,說的嗓子都啞了,喊得喉嚨都痛了,可是他,還能聽見嗎?
他聽不見了,是不是?
要不然,他不會躺在冰冷的地底下不理他;他看不見她哭,看不見她的痛,因為疼愛杏子的廉,是最不想看見她難過的那個人呢。
“我喜歡谷辰,但是,我最愛的人還是廉;那個給了我最純真愛情的男生,我怎麽會忘記他?但是,谷辰是我生命的寄托,你明白嗎?承載着廉心髒的我,已經不單單是個簡單的我了;廉的心髒在跳動,一下一下的跳動;他在支撐着我的生命,他告訴我,夏光在哪裏,幸福就在哪裏;爹地把谷辰的照片拿給我,告訴我他跟廉一樣,都是溫暖的,都是能讓我暖和起來的人;跟他在一起,我會覺得廉不曾離開,只要看着谷辰的眼睛,我就會看見廉的影子;那個和廉一樣有着澄澈媚眼,幹淨雙瞳的人,我怎麽忍心,讓他出事?”說到這裏,杏子頂着滿臉的淚水看着星野良介蒼白的臉頰笑着。
溫暖的笑聲,柔和的在房間中擴散。
她的笑容濃一分,星野良介臉上的蒼白就多一點。
最後,她笑的甜美動人,他卻像枯敗的樹葉,只剩下凋零的身姿和落寞的氣勢。
“原來,是眼睛啊;廉溫暖的眼睛和氣質,這些,果然我都沒有。”星野良介嘲弄的笑了;然後在站直身子欲要離開的時候,将坐在沙發上的杏子攔腰抱起來。
杏子靜靜地靠在星野良介的懷裏,任由他将她緊緊地抱起,任由他将她放到床上,蓋好被子離開。
只是,他在離開時;轉過身靜靜地笑了一笑,溫柔的笑容裏,帶着他獨有的寵溺氣息:
“如果這是你要的,那麽,我會去做。”
窗外的陽光,格外的刺眼。
杏子躺在床上,修長的手指,輕輕地解開粉色的睡衣。
白嫩的胸口肌膚,晶瑩玉透;就像世間最幹淨的一片樂園,美麗的讓人炫目;只是在胸口上,一道醜陋扭曲的疤痕猙獰的展現着,翻滾的嫩肉粉嫩粉嫩的,摸上去坑坑窪窪,但卻讓人覺得格外的平靜。
杏子笑了,摸着心口上的傷痕,一點一點的笑着。
“廉,你也想要救他的,是不是?善良的你,怎麽會允許他出事,所以,你把良介帶來了,他能救他,也能救我,是不是?”笑容,純白的近乎透明;肌膚,透明到幾乎消失。
時間,一點一點的回到兩年前。
荷蘭城堡中
她穿着一身白色的病號服,跪坐在鏡子前面。
一點一點的将衣服脫掉,身上,幹淨到什麽也沒有剩下。
她看着鏡中最純淨的自己,修長嫩白的兩條腿,纖細柔軟的腰肢,柔美溫暖的胸口,她本以為,她會在二十歲的時候,将自己最美好的一切展現在自己最愛的男生面前。
可是現在,他不在了。
鏡子裏,胸口上一條白色的紗布中隐隐泛着黃色的藥膏出現在她的眼睛裏;那條白色紗布,就像一道永遠也跨不過去的鴻溝,讓她和他,從此天人永隔。
她哭着,笑着,笑着,哭着。
最後,手指摸着那條紗布,溫柔的說着:“廉,你看見了嗎?最原始、最幹淨的杏子,只是屬于你的。”
那個時候,她好像聽見了那顆心髒的回答。
她好像看見了那個害羞的男生不好意思的低下頭,然後牽着她的手,吻在她的嘴角。
“廉,良介說我忘掉了你,愛上了谷辰;可是他卻不知道,是我在看着谷辰,愛着你。”
小區的電路老化,這兩天物業一直在停電搶修
白天沒有電,上不了網
所以昨天沒有更新,先抱歉一聲
但是今天的數量依然是客觀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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