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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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末秋初的清晨總是帶着淡淡的青草腥味，夾雜着清爽的涼風，吹的人也有些涼涼的。
谷辰從早市上回來的時候，杏子依然安靜的坐在一邊織毛衣；淡紫色的毛線在她細長的手指間輕輕地劃過一個很漂亮的弧度，長長地織針一上一下的擺動，很有節奏韻律；要不是她面前打開這一本毛衣初學者的書冊，不知道的人真會被她認真地表情和熟練的手法欺騙。
“回來了！”她擡起頭，眼睛晶亮的看着谷辰。
谷辰手裏提着兩個白色透明的袋子，一個袋子裏裝着幾把新鮮的蔬菜，還有一個袋子裏放着一條已經開膛破肚的小草魚。
谷辰見她蹲坐在客廳前的下茶幾旁，小小的她縮在他寬大的白色襯衫裏，玉白的雙腿和玲珑可愛的腳趾與窗外投進來的光練成了一線；亞麻色的短發已經變長垂落在脖頸上，頭發的一側別着一個粉色可愛的米奇小發卡，整個人看起來純淨而粉嫩。
将手裏的袋子放在廚房，谷辰走到客廳，坐在沙發上，看着一條已經織好的圍巾，說：“休息一會兒吧，不是已經織好一條圍巾了嗎？”
杏子淡淡的笑，将手裏的毛線放下，轉過身坐在沙發上，長長地雙腿盤坐在沙發上，看着谷辰手裏的圍巾，然後溫柔的拿起來，一圈一圈的圍在他的脖頸上，看着他細白的臉頰在淡紫色圍巾的印襯下更加俊美迷人的時候，淘氣的一嘟嘴，不高興的說：“怎麽辦？我的男朋友太帥了，我好害怕你會被別的女人拐走。”
谷辰看着她眼神中的戲谑，淡淡的笑着，低下頭，看着手裏柔軟溫暖的圍巾，笑着說：“所以說，你要把我抓的牢牢地，小心我會不要你。”
“真的嗎？你真的會不要我了嗎？”杏子瞪大眼睛，一把抓緊手裏的圍巾，将谷辰猛地打近眼前，純純的大眼睛裏，有一些慌亂，也有一些莫名緊張的情愫。
谷辰溫柔的笑，漂亮的唇型讓他的笑容有種沁人心脾的柔軟；他的手，輕輕地觸摸在杏子發青的眼窩處，然後，一點點的移到她蒼白的嘴唇上，蒼白的唇，因為不斷地摩挲而漸漸變紅，然後帶着一點點的溫暖，傳到了他的心裏。
“是啊，要是我發現比你還好的女生，我就會不要你了。”他逗她；看着她緊張的眼神，溫柔我的笑。
杏子無奈的低頭，長長地眼睑抖了抖，落寞的聲音，在清亮的客廳中不斷地回旋：“是啊，你要記着今天你所說的話，遇見比我好的女生，就要忘了我哦！”
谷辰的眼角閃過一點掙紮的心疼，可是很快，他就拿起放在杏子身邊的織針，看着那細細密密的針腳，然後又好奇的看了幾眼擺放在茶幾上的書冊，“現在你是在織毛衣嗎？”
“嗯，等到冬天來了，我織的毛衣一定是最暖和的；辰，你穿着它，一定不會感冒。”說完，杏子就拿起書冊，翻了幾頁後，将手指指在一個花樣上，一臉憧憬的說：“看見這個圖形了嗎？我要把這個圖案織到毛衣上，一定很好看呢。”
“不要，太女氣了。”谷辰立刻否決，一臉的不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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杏子促狹的笑，又翻了幾頁，指着另一個圖案，問：“難道你想要這個圖案嗎？”
谷辰順着那細白的手指看下去，卻是一只粉嫩的小兔子，長長的耳朵、紅色的小眼珠，還有那露出來的兩顆大門牙，怎麽看都是小孩子毛衣上出現的圖案；蹙眉，他真的很糾結；因為杏子現在越來越會折騰人了。
從什麽時候開始，杏子想要織毛衣的？
好像是在半個月前的一個早晨，他還在睡覺的時候，杏子穿着拖鞋跑到他的房間，鑽進他的被窩裏伸手緊緊地摟着他的腰，那時候，杏子的眼睛是紅腫的，但是卻特別的亮，特別的有精神。
“谷辰，我想學打毛衣。”她的聲音很甜很幹脆，雖然只是一個征求答複的話，但是在他聽起來，卻是帶着前所未有的肯定。
所以，在新華書店還沒有開門的時候，她就拉着他的手，兩個人就像排隊點快餐的小情侶站在新華書店的門口，成為了當天書店第一位客人。
随着，她就又跑到毛線店裏買了很多紫色的毛線和織針，直到太陽已經照的人頭皮發熱的時候，她才喊累，坐在地上就像一個耍賴的孩子要他背着她；那個時候，很多路人走過的時候都會看見他一臉無奈地看着她，而她，卻不覺得丢人，只是坐在地上就傻乎乎的對着他笑的天真無邪；直到他答應點頭，她才歡喜的蹦起來，跳到他的背上；兩個人的影子在長長地街道上投下黑色的陰影，她笑的很甜，一直在他的耳邊說着要為他織一件最柔軟、最溫暖的毛衣。
谷辰不知道杏子心裏在想什麽，只是寵溺的滿足着她所有想要做的一切；她是個很出色的初學者，再難的針腳在她幾眼看下來都會心領神會的織出來，一條柔軟的圍巾在她的手裏，只需要半天就能織好；只不過，她的要求很高，總是拆了織、織了又拆；這條好不容易織好的圍巾都不知道拆了多少遍才完成。
燦爛的陽光照進小小的房間裏，這是一片粉色和白色交織的世界。
谷辰在廚房裏忙活着，香氣撲鼻的清炖魚上灑了幾片綠油油的小菜葉，奶色的魚湯冒着細小的小泡泡，吥嘟吥嘟的響着；杏子依然跪坐在茶幾前，靈巧的小手輕輕地舞動着，偶爾擡起頭搖搖脖頸，對着廚房裏忙活的人，碎碎念：“怎麽還不好，人家快要餓死了。”
谷辰聽見她這麽說，都會低着頭寵溺的笑，然後在忙着切手裏的蔬菜時，不忘了回她一句：“很快就好了，等一下。”
安靜的空氣，輕輕地流淌。
十七歲的年紀，是少男少女最向往愛情的時候；曾今，不知有多少女孩兒希望能夠有一場轟轟烈烈的愛戀，在愛情的長河中，能夠劃着美麗的白色小船，找到屬于自己的避風港灣；只是，當幻想的愛戀到了另一種情景的是時候，就會發現，其實，愛情不一定是要轟轟烈烈；只要兩個人在一起，他在看報紙的時候你為他遞一杯水，你在看電視的時候，他為你擦去眼角多情的眼淚。
想到這裏，杏子停下手裏的動作；擡起頭看向廚房的時候，谷辰手裏的湯勺也停下來，他像是感覺到什麽，慢慢地回過頭，看着那個擡眼看他的女生。
雖然相顧無言，可是兩個人的眼睛裏，除了彼此，再無其他。
X市，綜合醫院
谷辰看着金莎遞過來的病例，眉心越蹙越緊：
“這兩天，杏子的精神很好，每次都能吃一大碗飯，我以為，治療有點用了。”
金莎沉默，只是看着眼前這個清雅的少年，別過臉，看向窗外，她真的不想說出殘忍的話，可是每次，她都不得不說：“谷辰，現在杏子好不容易同意答應手術，可是現在她的身體還沒有調理到适合手術的狀态，我希望她能回來住院，這樣我能随時關注她的病情，做出相應的判斷。”
谷辰點頭，是時候應該讓杏子回來了。
清淩淩的雙眼，看着手裏的病例；谷辰悠然站起身，獨自一個人朝外走去。
綜合醫院的後花園裏
曲徑小路上鋪上了一層厚厚的紅色楓葉，雖然是初秋，但落葉紛飛的氣息已經靠近；秋天，對于谷辰來講是最殘忍的季節。
因為也是在一個秋天，在這個世上，他曾經生命中最親密的的親人離開了他；雖然他知道父母是為國捐軀，但是他卻始終無法釋懷；很多時候他都在想，父母在臨走前的最後一刻會不會想到他？
會吧，應該會的！
而這個秋天，他也必須要做一個決定，那就是将自己最愛的女生推到手術臺上，就算是勝算的幾率不大，但他始終都想試一試；大不了，他也随她一起去天國和親人團聚。
谷辰安靜的坐在石凳子上，透明的眼睛看着頭頂上火紅的紅楓，真的很美，很耀眼。
與此同時
安靜的客廳裏
杏子坐在插着紫色郁金香的水晶瓶前，纖細的手指，輕輕地劃過那如絲絨一般的花瓣，好看的笑容，安詳的出現在她的嘴角；她知道，這個時候谷辰應該在綜合醫院彙報她這段時間的情況，也知道，大家都在為她的身體而努力。
所以，她也和努力的，努力地過着每一天。
每天，當夜幕降臨的時候，她就會莫名的心慌，因為她害怕這一閉眼，就會是永恒了；所以她每次都會逼着自己睜大眼睛看着窗外，直到清晨的第一縷曙光到來的時候她才會心安的眯上一會兒，而這段時間裏，她可以聽見谷辰起床的聲音，可以聽見他出門到早市上購買新鮮蔬菜的腳步聲，可以聽見他在廚房裏忙活着為她準備早餐的聲音……
這些聲音，她都聽得一清二楚，然後，再牢牢地記在心裏。
她告訴自己，若是有一天，她因為死亡而忘記了一切，那麽這些聲音，她一定要記下來，牢牢地記下來。
就在杏子怔怔出神的時候，突然沙發上的手機鈴聲響起。
杏子站起身走到沙發前，是谷辰的手機，他應該是走的太急了，落下了。
她拿起手機，看見是一個陌生號碼，雖然她已經跟谷辰确定了男女朋友的關系，但是她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已經到了可以為彼此接電話的階段；猶豫了很久，手中的手機不知疲倦的響着；輕緩的輕音樂叮叮咚咚的響着，最後，還是一橫心……
劃開接聽鍵！
“喂，你好！這是谷辰的手機。”杏子客氣的說。
電話那頭，傳來了沉默，杏子微微蹙眉，拿開手機看了幾下，沒有挂掉啊；
“喂，請你說話，好嗎？”
“是我，高美美。”
電話兩邊的人，都同時選擇沉默。
杏子安靜的看着窗外，透明的玻璃上，有陽關淺淺晶瑩的影子。
高美美站在星光小區留下，看着那扇透明的窗戶，她看見了，那個白色的身影和舉着電話面目表情的人。
“櫻井杏子，我真的，很恨你。”高美美開口，她毫不遮掩的表示了自己的不滿；反倒是她的坦率，讓杏子沒有挂電話的沖動，
她優雅的坐在沙發上，修長的手指，撚着寬大襯衫的衣角，淡淡的一笑，說：“我知道。”
“如果你不出現，站在谷辰身邊的那個女孩兒，就會是我，你知道嗎？”高美美出奇的平靜，平靜的說着奇怪的話，平靜的對着自己的情敵，講訴着自己的欲望，“你可能還不知道，在你來的前一個月，谷辰主動親了我。”
終于，溫和靜笑的她，有了一絲波動；但很快，就又化為淡淡的一笑：“所以呢？”
“谷辰從來不主動親女生，你應該知道吧。”
“是的，我知道。”
“所以，你是第三者，是從我身邊将谷辰帶走的第三者；櫻井杏子，你真的以為我沒臉沒皮到将自尊踐踏在腳底的程度嗎？不！我是有驕傲的，但是，跟愛谷辰相比，我可以放棄驕傲，因為我一直相信着，他曾經一度喜歡我，如果我努力一把，他就會再回頭看我幾眼。”
眼淚，順着高美美的臉側滑下來。
她安靜的看着那扇透明的玻璃；她知道，杏子就在那扇玻璃後面，跟她喜歡的谷辰，生活在那間房子裏。
谷辰回來的時候，杏子依然保持着坐在沙發上的姿勢，她對着谷辰溫柔的笑，看着他疲憊的眼角，依戀的拉起他的手，讓他的頭躺在她的腿上，輕柔的手指，輕輕地按着他的太陽穴。
“金莎怎麽說？”
谷辰睜開眼，“說我們還需要努力，手術時間推後幾天。”
“情況不好嗎？”她的聲音很淡，淡到沒有任何的恐懼。
谷辰用沉默回答了這個答案，可是，兩個人的臉上都沒有悲傷，因為他們相信，這不是最後的結局。
“今天我在你的電話上，接到高美美的電話了。”終于，她對他坦誠相告。
谷辰的眉毛一挑，一雙手，拉住她在他額心上游走的動作，缱绻愛戀的湊在嘴邊，輕輕地吻着她的手心，問：“她說了什麽？”
“說，你曾經主動親過她；是真的嗎？”她睜大眼睛，那眼神裏，有着讓他看了後高興的嫉妒。
谷辰抿嘴輕笑，坐起身後，将杏子攏在懷裏，輕揉着她的短發，騷弄着她柔軟的耳垂，“是啊，那是你來之前的事，她過生日，說希望我能親她；其實，我可以拒絕，但是我還是親了。”
“為什麽？你真的曾經喜歡過她？”她嘟嘴，小小的手指捏着他大腿上的肉，小小的醋壇子，打翻了。
谷辰忍着疼，捉住她使壞的小手，放在手心裏小心翼翼的捂着，回答：“因為我想知道，親吻能不能幫我找到讓我心動的女生。”
“所以呢？她不是，對不對？”
“是啊，親了她後才發現，跟親路上流浪的小狗小貓一樣，沒有什麽感覺。”
杏子對于谷辰這個形容，很滿意；但是想到他的那句話，還是忍不住問出口，“那你決定喜歡我，也是因為親吻嗎？”
“對，在你第一次主動吻我的時候，我就知道，我是喜歡你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