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 20 章
沈蔚呼吸一滞,層層紅暈染上臉頰,一雙小鹿似的眸注視着眼前人英隽的眉眼:“我再給你買一份就是了。”
她眨了眨眼,乖巧問道:“你想吃鹹味的還是甜味的?”
祁陽伸出食指捏了捏她的下巴,逗她:“沒第二次機會了。”
“不行!”沈蔚急道:“堂堂大将軍,出爾反爾,如何能在軍中樹立威信?”
“在軍中言而有信就行了。”祁陽松開她的下巴,手往上覆住她那撩人的雙眼,“別動。”
眼前倏忽一黑,沈蔚下意識地咬住下唇,雙手緊緊攥着衣服,“你、你要做什麽?”
黑暗中,她聽到祁陽一聲低沉的笑,失去視覺的支撐,這聲笑格外的魅惑。
祁陽沒說話,另一只手替她清理頭發上的殘葉,接着将玉簪插入其中,後松開了遮在她眼前的手。
沈蔚驚喜地睜開眼,擡手摸了摸頭上,果真觸到了那根簪子。
“為什麽要打她?”祁陽轉過身,收拾桌上的藥瓶。
“不是我先動的手,”沈蔚申辯,小聲埋怨道:“是她對我爹爹出言不遜在先。”
“她為什麽那麽說?”。
沈蔚嘆一口氣,将沈家與申國公這段恩怨簡單地講了一通,她原以為祁陽只是随便一問,沒想到他聽完後皺起眉,神色認真道:“昨晚跟蹤你的也是申國公的人?”
“或許吧,我也不肯定。”
祁陽摩挲着瓶子,思緒不知飄到了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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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蔚不想再講這些事,腦中突然想到什麽,岔開話道:“你知道我今早遇到誰了嗎?”
祁陽繼續手上的動作,不甚在意問道:“誰?”
“方彥哥。”沈蔚笑道,“他高中了,現在大理寺任職。”
都說“他鄉遇故知”是人生四大喜事之一,可沈蔚卻沒從祁陽臉上瞧出開心來,反而聽他波瀾不驚道:“是麽,那很好。”
和他相處過那麽久,沈蔚對他的習性多少還是有點了解,雖然他平日裏也一貫這樣平淡的口吻,可與現下還是有所區別。
她想到以前在方家村,祁陽也因為方彥與她置過氣,才察覺自己似乎不該提此事。也不知他倆究竟有什麽過節,回回都能讓她撞在槍口上。
“表···祁将軍,”她頓了頓,“你好像不喜歡彥哥?”
祁陽臉色肉眼可見地冷了下來,嘴上卻道:“我什麽時候不喜歡他了?”
他說完,身子動了一下,沈蔚以為他要把簪子又拔回去,如驚弓之鳥般靠着椅背往後一仰,結結巴巴道:“沒、沒有。”
祁陽沒再說話,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拿着藥出去了。
沈蔚拍着胸口慶幸,好在剛才沒有邀他與方彥共同一聚,否則這簪子是真的保不住了!
***
因着頭上的傷,沈蔚在家養了幾天,她原本以為李鳶會帶着人上門,誰知到現在都沒動靜。
傷好得差不多,恰逢方彥休沐,于是便邀她去悅客樓相聚。
飯桌上,談及祁陽,沈蔚不自覺地替他打圓場:“他現在公務太忙,不然都要出來和你聚聚的。”
方彥不以為意地一笑:“那是自然,我一個小小寺正整天都忙得腳不沾地,更別說他這個将軍了。”
為了避嫌,兩人在一間半開的包廂用膳,談話間,廂房門口傳來沈蔚熟悉的聲音。
“喲,這不是沈小姐嗎?”李鳶帶着丫鬟,靠在門邊懶懶道。
冤家路窄。沈蔚心中嘆道,不知為何,她覺得李鳶語氣雖還是不善,可卻不像以前那般刻薄了。
“李小姐別來無恙。”
“哼。”李鳶嘴角的傷也剛痊愈,還有些記仇,瞥她一眼後,目光移向了屋內的另一人。
“你不是喜歡祁将軍嗎?怎麽還與別的男子相會!”她露出一副捉奸似的神情。
“誰喜歡祁将軍了!”沈蔚嘴上否認,心裏卻是心虛得不行,“而且我與方大人也只是好友相聚,你休要污蔑人。”
方彥本是背對着李鳶的,此刻不得不回過頭與她問好:“這位姑娘好,我與沈小姐的确只是普通好友。”
李鳶看着眼前這個明眸皓齒、斯文秀氣的書生,一時噤聲,愣了愣神後才拾起閨秀禮儀問道:“這位大人在哪高就啊?怎麽從未見過。”
她變臉如此之快,一旁的沈蔚與芸香措手不及,面面相觑。
“李小姐過譽了,方某現就任大理寺。”
“大理寺啊···”李鳶點點頭,看到滿桌子菜後,毫不客氣道:“這麽多菜,你們二人肯定吃不完,既然大家都相熟,就一起吃吧。”
沈蔚不知道她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回絕道:“李小姐來這裏必然也是有約,我們就不打擾你了。”
“沈蔚!”李鳶恢複本性,伸出一根玉指,指了指沈蔚,對方彥道:“方大人,你可千萬別被她的外表所騙。”
她又指了指自己的嘴角那點殘留的痕跡:“這人看似纖弱,實則力大無比,前幾日還險些将我打破相!”
力大無比?還把她打破相?
沈蔚聽她越說越離譜,刻意抹黑自己,怒氣又湧了起來,“李鳶,你怎麽不說你将我推倒,還差點打失憶的事呢?”
不就是信口胡謅麽,只要有一張嘴,誰不會?
方彥見兩個大家閨秀孩子般你來我往地吵起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臉色尴尬異常。
最後還是兩家的丫鬟得力,拉開了各自的主子,一頓飯也因此不歡而散。
沈蔚回到家時還悶悶不樂,也不知李鳶近來是為何頻頻與她作對,難道真的是因為祁陽?
照如今的形式,兩人的身份是極其相配的,若祁陽真有意,只怕他們不日便能喜結良緣。
“小姐怎麽每次遇到李小姐都要吵起來?”芸香端來一杯清茶,給她降火氣。
“是她總是與我過不去,這兩次哪次不是她先挑起的事端?”沈蔚接過茶喝一口,才覺得心情稍稍平複。
“李小姐也真是,我聽說申國公府最近要舉辦春日宴,這麽忙還能出來玩。”芸香消息靈通,城裏誰家有動靜她都知道。
申國公府辦宴,定是會遍邀城中貴人,好在沈家如今官品低微,這樣的宴會想來她們也是不用去了。
誰知還沒等第二日,沈母就派人來通知她去參加宴會,還正正是申國公家的。
“可知道是誰送的帖子來?”沈蔚問來通傳的下人。
“說是李家三小姐。”
若是讨厭她,那總該是少見面才對,怎還會邀她去呢?沈蔚百思不得其解,尤其是在宴上見到同樣迷惑的方彥後,更加困惑。
春日宴在城外一座別院裏舉辦,雖不算遠,沈蔚乘着馬車抵達時也接近正午時分。
一進院子,她就瞧見了站在院中無所适從的方彥,想來他也是極少參加過這種場合,一人孤零零地站在那。
沈蔚走過去,剛想與他搭話,身旁就湊過來一人。
“方大人,許久不見。”李鳶身着華麗,珠玉滿頭,看着豔麗無雙。
沈蔚被她身上的香味沖了一臉,皺着眉,拉着她的手腕往一旁人少的地方帶去。
她開門見山道:“李鳶,你為何要把我和方大人都邀來?”
她方才看了一圈,家裏官居五品以下的人少之又少,在場的怕就只有他們兩人了。
“當然是幫你了。”李鳶一臉無辜,她看了沈蔚的衣着後,蹙眉不滿道:“你怎麽這副打扮?當真以為自己姿色好就随便應付了事?你看今天來的小姐們,哪個不是打扮的花枝招展的。”
沈蔚礙于表面不得不來,只穿了身淡色的鵝黃襦裙,略施粉黛,對比起他人來說确是簡單了些。
“你幫我什麽?”沈蔚不理她,追問道。
“還不是為了你和你家祁将軍。”李鳶撇撇嘴,“這場春日宴,不就是為他選妻辦的?”
“那你還邀我來?你自己···”沈蔚狐疑地看她。
“誰喜歡那個成天冷着臉的!你趕快将他收走,省得我爹爹逼我嫁給他。”
事情的走向遠遠在沈蔚預料之外,她看了眼不遠處的方彥,又問:“那你邀方彥來做什麽?”
“我,自然是讓他看清楚,你和那個祁将軍才是一對。”
沈蔚看着她臉上難得出現的一抹紅暈,恍然大悟,“你喜歡方彥?!”
李鳶被戳中心事,索性大方承認:“是啊,我是喜歡他,所以你別再和他眉來眼去的。”
沈蔚腦中如響起一聲驚雷,轟然間不知如何反應,呆呆地看着她。
李鳶倒是神色自若,輕咳一聲,理了理衣擺,朝方彥走去,嬌聲道:“方大人···”
別院外有一處校場,祁陽一上午都和人在那賽馬射箭,回來時又被衆人争相拉去客套,所以沈蔚并未見着他。
這次宴會不像城中那般拘禮正式,午膳時,他們小輩坐的一屋。
動筷後,陸陸續續有小姐端着酒杯向祁陽敬酒,不過都被他找了借口擋了回去。
許是被不久前李鳶那番話震驚,沈蔚入座不久後便覺得昏昏沉沉,有些不适。
李鳶就坐她旁邊,見她這般不開竅,手肘碰了碰她,“你也去啊。”
沈蔚渾身輕飄飄的,說話也綿軟無力,“去哪裏?”
“敬酒啊!”李鳶恨鐵不成鋼道。
“我不去。”她像是回到了第一次喝醉的時候,是在方家村除夕夜上。
李鳶放下手中的筷子,将她一把扯起來。
她一起身,桌上人的目光就都投了過來。
進退兩難,沈蔚想了想,還是端着酒杯朝祁陽走過去,每一步都虛浮輕飄,像是踩在雲端。
“祁将軍,我···”話還未說完,她就一頭栽倒在祁陽懷中,酒杯裏的酒也灑了自己一身。
“我敬你一杯。”
雙眼已經閉上的她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