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第 28 章

清晨,院內的鳥鳴擾人清夢。

沈蔚感覺自己像是猶如置身火爐之中,灼熱的溫度從背後不斷傳來,一雙手還環在她腰間。

“芸香,熱,你別抱着我。”半睡半醒間,她咕嚕地抱怨。

她少有與人同睡,只在打雷閃電的晚上才會拉着芸香同寝,可似乎昨夜并不是這樣。

困意上頭,她不想深究,挪了挪身子,想離身後的人遠些。剛移開幾寸,腰上的手一用力,又将她拖了回去。

身軀緊緊相貼,不明的硬物抵在她後腰上,她蹙起眉頭,反手推了推,“芸香,你硌着我了。”

“唔。”身後的人終于被她吵醒,沉吟一聲,嗓音低沉渾厚。

沈蔚被這個聲音驚得睡意全無,整個人清醒過來,她背後怎麽可能是芸香。回憶昨夜種種,她記得自己最後是趴在床邊的,難道睡迷糊後爬上床了?

她小心翼翼地扭過頭,正對上祁陽惺忪的眼,他臉上少有地帶了些宿醉後的疲倦。

沈蔚張了張嘴,剛要說話,就感覺腰上的力道散去,祁陽抽回手,起身下床。

身旁的熱度驟然下降,匆匆一瞥間,她看到他腹下異樣不平的部位,登時紅了臉。

放在以前或許她還不知男子這樣代表什麽,可上次在船舫裏,李鳶給她看過的幾本畫冊裏面清清楚楚地描繪了。

祁陽走到桌前,背對她坐下,腦中全是夢境中的迷亂以及沈蔚皎若秋月的臉。他倒了三杯涼水飲下後,才勉強壓下那股火。

昨夜醉後回房的事他并無多大印象,模糊地記得沈蔚那聲“表哥”。他想到什麽,擡起手摸了摸胸口的玉,臉色寒了幾分。

沈蔚見他半天沒動靜,下床走過去,坐在他旁邊。她記起昨夜于肅的話,見他一臉別扭,心裏忍不住想笑。

Advertisement

她還是昨天那身裝扮,祁陽卻只着白色單衣。

“表···”另一字還未說出口,她就挨了他一記冷眼,改口叫道:“祁将軍,早上涼,你多穿一件衣裳吧。”

說話時,她眼神不動神色地在他身下瞟過,只可惜他上衣垂下,遮住了不願被人窺視的地方。

驚覺自己下流的念頭,沈蔚暗下将這些邪念全都推诿到李鳶身上,若不是她那些書,自己怎麽會這般。

祁陽注意到她的目光,罕見地微紅了臉。

這副少年将軍被輕薄後的害羞模樣,讓沈蔚心動不已。

也許她真應該學學李鳶,嘗試着大膽些,不然憑着祁陽這悶不做聲、傲嬌執拗的性子,她們何時才能重歸舊好?

祁陽又倒了一杯水,仰頭喝下,“不冷。”

沈蔚還有一肚子話想同他說,可汪麟的事昨日沒來得及告訴方彥,她心裏總不踏實,斟酌再三,還是先把正事辦了。

“昨日方大人不得空,我等下還要去找他一趟。”

祁陽面色不虞,輕笑一聲,“你倒是會舍近求遠。”

沈蔚聽出他的弦外之音,辯解道:“徹查冤案本來就是大理寺的職責,旁人插手反倒是僭越了,我沒別的意思。”

“如果李鴻博出手,一個方彥,甚至是整個大理寺,誰有把握能找到汪麟?”

他說的自然不假,原來沈蔚顧忌他對自己的态度,不敢多将家事牽扯上他。經歷過那麽多事,又知曉他的心意後,如今她恍然頓悟,大概他是希望能與她共同面對這些磨難的。

“那,”沈蔚試探問道:“祁将軍,不如你幫幫我?”

祁陽顯然沒料到她會這樣說,頓了少頃,才回她:“我考慮考慮。”

沈蔚趁熱打鐵,伸手揪住他的袖子,睜着一雙無辜地杏眸撒嬌:“別考慮了祁将軍,你要是不幫我,沈家保不住,秋日過後你娶誰啊?”

她昨夜前後轉變如此之快,祁陽心中了然,“沈蔚,那塊玉不過是我為了驚醒自己,別再輕易受別人騙,你···”

“我知道,”沈蔚不拆穿他,兩根纖細白嫩的手指沿着袖邊往上,攀在了他的手背,“是我仰慕祁将軍已久,祁将軍你就大人不記小人過,幫我這一次吧?”

她這番甜言蜜語讓祁陽招架不住,他抽回手,錯開臉:“這事我會讓人去辦。”

沈蔚甜甜一笑,還正想說些什麽,就聽見有人在外敲門。

“将軍,方大人來訪。”

“帶他去廳堂,好生招待。”

趁她別開視線這一瞬,祁陽起身走到衣櫃前,動作利落地換上了一身常服。再出來時,已是一身修挺。

兩人簡單地洗漱一陣過後,一前一後到前廳會見方彥。

方彥看到祁陽身後的沈蔚微微一驚,這麽早她就在祁府,身上的衣服也還是昨日那套,昨夜定然是在這住下了。

他很快恢複常色,溫和一笑。

簡單寒暄一陣後,三人談及正事。

“我翻閱了三年前曲城汪麟貪污一案,因證據不足,嫌犯流逃,那樁案子已塵封。”方彥說完,轉向沈蔚又道:“至于兩年前沈大人受賄一案,賄賂的富商只說當時是與沈家的賬房來往,而那賬房也消失不見,聖上親理此案,最後只将沈大人降職處理。”

沈蔚點點頭,“當時的賬房姓元,才來府上不過半年。庫房的鑰匙一直由母親掌管,他只拿着賬簿,因此即便是揭發的廉員外手中有元賬房的簽字,可在我們府上沒找到現銀,最後也不能完全定罪。”

“那賬房現在何處?”

“出事後他立馬撇清自己,說一切是父親的指示,結案不久後就暴斃而亡了。”

死無對證,他們想翻案可謂是難上加難。

祁陽安靜聽完後,問沈蔚:“你們是如何确定汪麟貪污背後靠的就是申國公?”

這事已經過去近三年,沈蔚卻還印象深刻,“當年曲城年年水患,民不聊生,朝廷撥了三十萬兩白銀修固河堤,撫慰百姓,可最後到了百姓手裏的寥寥無幾,洪災依然不斷。父親派了心腹去徹查汪麟,發現最後用于修堤撫民的不過幾萬兩,其餘均被他貪污,可他呈給朝廷的數目卻無錯漏,朝中也無人追查。”

“我們的人潛入他的府邸,暗中找到了他與京中人的書信往來。信上雖未寫明落款,可與信同放的,是申國公的府令,只可惜我們最後只拿到了書信。”

沈蔚說完看了一眼祁陽,繼續道:“就是兩年前我墜落懸崖,到方家村的時候。原本我還不能肯定就是申國公,直到後來他派人來綁走我,想以此威脅我父親交出書信,我才确認就是他。”

也就是這一場緣分,才讓三人如今能在此相遇。

“那些書信還在嗎?”方彥問道。

“嗯,已經被我父親安置好了,他也想着來日有一天能真相大白。”

祁陽轉眼問方彥:“能有翻案的可能嗎?”

方彥颔首:“如果能找到汪麟,讓他認罪,人證物證俱在,自然是能的。”

關鍵還是在失蹤汪麟身上。

三人又交談一陣過後,方彥才起身離去。

等他走後,祁陽叫來了于肅,當着沈蔚的面吩咐他去滄州的事。于肅領命退下後,他還嘴硬地說上一句:“我是為了朝廷。”

沈蔚眉眼彎彎,笑着看他,“那我是沾了朝廷的福了。”

她知道祁陽每日公務繁忙,與他用過早膳後,就帶着芸香辭去了。

走在街上,芸香看着滿面春風的小姐,心裏直打鼓:難道小姐與祁将軍已經和好如初了?

她悶了又悶,忍不住開口:“小姐,你和祁将軍?”

沈蔚這才想起來,還有個小丫頭沒囑咐,“回去爹娘問起來,你可千萬別說漏嘴,說我昨夜是和祁将軍一個屋的。”

“我肯定不說。”芸香舉手保證,說完笑嘻嘻對沈蔚道:“那我可以叫祁将軍姑爺了嗎?”

“你這丫頭,說什麽渾話!”沈蔚板着臉嗔罵她一句後,才小聲在她耳邊說:“現在還只能在我面前叫。”

她們沒坐馬車,沿着長街慢走回去。遠遠看見河邊酒坊時,沈蔚想起李鳶之前說過的話,猶豫走過幾百步,臉色發燙地對芸香道:“芸香,你去幫我買點核桃酥帶回去,我正好要去船舫上拿點東西,就在那邊等你。”

“我陪你一起去吧,你一人萬一遇到危險。”經過上次的事,她真心擔憂她的安危。

“光天化日,大街上能有什麽危險,你放心吧。”

沈蔚催促着她去後,才蹑手蹑腳地走進船舫,因為之前有李鳶的吩咐,店裏的小二并未攔住她,只讓她有事吩咐就是。

屋內只有她一人,沈蔚做賊一般地走進裏間,從床頭拿出了那幾本冊子,紅着臉翻開了那本《桃花如夢》。

她一頁頁翻去,書中人身上的布料越來越少,動作也愈發大膽。正當她看得入神後,門口響動幾聲,有人推開門進來了。

“小心一些。”李鳶的聲音傳過來。

她瞬間合上手中的書,剛要走出去,就聽到另外一個她才見過不久的人的聲音。

“你帶我到哪兒?”方彥說話含糊不清,與在祁府時大不相同。

李鳶盈盈一笑,“當然是要你自在的地方了。”

沈蔚腳步止住,她不介意在這見到李鳶,可方彥是男子,如果李鳶嘴上沒個把門的,被他知道自己私下竟然看這種話本,她還不如直接從這船上跳下去。

慌亂之下,她左右沒見到能藏身的地方,最後将目光放在了身後的紅木床上。

他們應當只是喝個酒,待不了許久。她如此想着,一咬牙蹲下身去,爬進了床底。

淩亂的腳步聲逐漸靠近,沈蔚屏住呼吸,側着臉看床外,除一雙露在裙底的腳外,還有三個男子的。

兩個小厮将方彥放上床後,被李鳶嬌縱地叫了出去,“都去外面守着,誰也別放進來。”

人出去後,室內先是安靜了一陣,後她又聽到衣料摩擦的窸窣聲。

“方大人,今日你要了我的清白,我看你還娶不娶我。”

聽着李大小姐土匪流氓般的話,床下的沈蔚一手捂住嘴,瞪大了眼。

這,到底是誰要誰的清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