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 29 章

層層衣衫疊落在床底,先是淺紫色的外衫,後是同色襦裙···最後是一件女子貼身小衣。

床上的方彥發出難耐的低喝,綿軟無力地斥道:“李鳶,你給我喝了什麽?!”

“不就是方大人愛喝的甘豆湯麽。”

李鳶銀鈴般的笑聲傳到床下,沈蔚捂緊了嘴,大氣不敢出,看着床邊男子的衣物也逐漸落下。

無論如何她也想不到,青天白日下,李家小姐能做出如此驚天駭聞的舉動來。

床上響動一陣後,充斥房內着讓人耳紅心跳之音,連船身似乎都跟随着輕微擺動起來。

沈蔚臉上緋紅,腦中是書裏的一幀一幕,耳邊是床上的纏綿缱绻,只怕過了今日,她再無顏面對這兩人了。

聲音斷斷續續響個不停,起先她還羞憤緊繃,聽多後便适應了,思緒漸漸渙散。昨夜睡得太晚,她拿書的手一松,不知不覺間閉上了眼。

再醒來時已經不知過了多久,地上的衣物已然消失,沈蔚側耳聽床上的動靜,确認無人後才慢慢爬出床底。

床面的被褥雜亂不堪,她看了一眼立馬移開目光,胡亂将書塞回原位,匆忙跑出去。

外面日頭正大,她少說也睡了一個時辰,芸香這麽久沒見到自己,還不知道急成什麽樣子。

出了酒坊,她左右尋不到芸香的身影,思量再三,決定先回府去。

走出不過一條街,一聲熟悉的驚呼在她背後響起,“小姐!”

沈蔚回頭,芸香已經撲倒了她懷裏,又驚又喜地問她:“你去哪兒了?我在酒坊外面等了你半天,最後去請了祁将軍幫我找。”

“我沒事。”沈蔚安撫地拍了拍她的肩膀,看到了站在後面的祁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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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雖然沒有似芸香那樣焦急,可他額上的薄汗,以及看到她時眼底的如釋重負,無不彰顯着他心中的擔憂。

回府的馬車上,祁陽坐在她身邊一言不發,車內氣氛沉悶壓抑。

沈蔚自知理虧,掙紮着開口:“祁将軍,還麻煩你跑一趟,真對不住。”

“你去哪兒了?”祁陽望着她,心底的情緒這才顯露出來。

沈蔚不敢實話實說,只挑挑揀揀,選了些能說出口的話:“我一時口渴,就去酒坊裏喝了點茶,誰知道太累,在裏面睡着了。”

祁陽像是真的動了怒,一手拽住她的手腕,将她拉到身前,沉聲質問她:“沈蔚,你是不是真的不把自己的命當回事?既如此,還要我查汪麟做什麽,沈家讓李鴻博滅了不是更好?”

祁陽不愛笑,卻也不輕易發怒,他冷峻的面容近在眼前,沈蔚只覺在船舫中面紅心馳的感覺又升起了。

她感受着手上的力道,道歉的話剛到嘴邊,就覺得鼻間一熱,有溫熱的液體流了下來。

她擡起手在唇上方點了點,指尖染上一抹猩紅。

“別碰。”祁陽見她這副模樣,頓時什麽氣都消了,松開手擡起她的下巴,“仰頭,把帕子給我。”

沈蔚昂着小臉,沒有說話,摸索着将腰間的絲帕遞過去。

祁陽接過,細細為她擦拭着,眼神落在她鼻間,專注而溫柔。

緊張的氛圍一掃而空,沈蔚仿佛能從他眼中看清自己此時的滑稽,忍不住啓唇一笑。

祁陽手中的動作一頓,瞥了她一眼,警告道:“再張嘴血就流進去了。”

沈蔚聞言立即閉上嘴。

街上車水馬龍,喧鬧聲不斷,倒顯得車內安靜異常。沈蔚看着眼前人認真的神情,不禁好奇:即便是方彥那樣端莊的人,在床上也有着不為人知的一面,那麽祁陽呢,他也會有不可自制的時候嗎?

“祁将軍,你愛喝甘豆湯麽?”心有所想,她不自知問出了嘴。

所幸她流的血不多,祁陽揩抹完畢,将帶血的帕子塞回她手中,“你就是喝多了才這樣的嗎?”

“才不是。”沈蔚想着自己躁動上火的緣由,輕嘆一口氣,“沈家的事,不然還是少麻煩方大人了。”

以方彥目前與李鳶糾纏不清的關系,如果兩人好事真成,要讓他再繼續調查下去,豈不是要查到他岳父身上,到時候情理抉擇,只會讓他為難。

“嗯。”祁陽對這個提議欣然贊同。

轉眼過去十日,于肅在滄州有所進展,帶回消息給祁陽。

彼時祁将軍正在軍營中練習騎射,待他射完最後一靶,于肅趕忙上前替他牽過馬缰。

“根據沈小姐提供的線索,我們在滄州的确找出了一家兩年前新開的茶莊,來往京城送貨那人叫陳安,應該就是汪麟的部下。”

“汪麟就與他同在滄州嗎?”祁陽取出腰間的馬鞭,凝神問道。

“這個還沒摸清楚,那莊上人口風緊,我們不好詢問過多,擔心驚動了他們。”于肅說完思索少時,問道:“将軍,你說會不會是申國公将他安頓在那的?”

祁陽哂笑一聲,“若是李鴻博知道他身在何處,只怕早已叫他命喪黃泉了,他怎麽可能留着個禍患。”

于肅點點頭,“那我們現在要怎麽辦?”

“我親自去一趟滄州。”祁陽一拍馬鞍,對他道:“準備馬車,我先去沈府。”

沈府。

沈寰對着一副前朝書法暫贊嘆不已,沖孫嘉遠笑道:“上次與你父親說起這副字,沒想到他真能忍痛割愛。”

“父親說,願賭服輸,他與您對弈,棋差一招,這幅畫是與他無緣了。”孫嘉遠謙敬回他,看了一眼埋頭字中的沈蔚,問道:“父親還托我問一聲,外祖母六十大壽,舅舅可要回去?”

“我就不回去了,等我與你舅母商量,或許讓蔚兒去。”

沈家祖籍滁州,位于曲城與滄州中間,幾年前沈蔚也是借着這個理由去取那些書信的。也正是因為這事,沈母這幾年都沒讓沈蔚回去省親。這次壽宴請帖他們收到一段時間了,沈母不肯點頭,沈寰也只有慢慢勸着。

沈蔚三年沒回去,如今已經定下婚事,也想回去探望祖母,順道把這個消息告訴她。

“那如果蔚妹妹要去的話,我們可以同行,現在京城與滁州間開通了水路,倒是省了不少行程。”

“那你晚上留下來用膳,幫我勸勸你舅母。”沈寰笑道。

談話間,門口來了下人禀報。

“大人,祁将軍來了。”

“請他進來吧。”沈寰面色些許尴尬,從前沈孫兩家總想撮合小輩的婚事,現在沈蔚與祁陽走到了一起,面對孫嘉遠,他心裏總有些愧疚。

好在孫嘉遠神态如常,并未有半分不虞。

沈蔚也好幾日沒見祁陽了,想到自己若要去滁州,兩人定然也是很長一段時間見不了,聽他來訪,心裏也是歡喜。

祁陽還是校場上那修身打扮,進屋後看到孫嘉遠,微微有些吃驚,與他們問過好後才坐下。

沈寰知道他輕易不會來沈府,這次前來必然是有要事,只是當着孫嘉遠的面也不好問他,只拉着他一起看字。

沈蔚看着祁陽明明不喜書法,卻又被父親硬拉着欣賞,靠過去為他解圍。

“爹,祁将軍是武将,文墨的東西,你與表哥談論就好了。”

沈父恍然,“是我疏忽了。”

“那你們繼續看,我有話要同祁将軍講,先去院裏了。”

她說完,朝祁陽眨一下眼,出門走在前頭。

路上,她特意放慢了步調,與祁陽并排而行。

“祁将軍,你今日來是有什麽事嗎?”

“嗯。”祁陽語氣淡淡,接着問她:“孫嘉遠來做什麽?”

“表哥他來送畫,順便問我回滁州的事。”

“滁州?”

“是,我祖籍是滁州的,祖母也還在那邊,馬上她要過六十大壽了,寫信叫我們回去。”

他們走到院中槐樹下停住,殘陽斜影透過葉隙,落在兩人肩上。

“你要回去嗎?”祁陽低下頭看她,恰好一束暖黃的光撒在她頰邊,映得她面容嬌羞。

“我已經許久沒看望過祖母了,想回去。”她怕祁陽擔心自己的安危,解釋道:“如果去的話我會和表哥一路,有他照看着,不會有危險的。”

她見祁陽不語,又問他:“你來是為了什麽?”

“滄州那邊有消息了,你說的那人的确在那開了茶莊,只是汪麟是否在滄州還不确定,需要我親自去一趟。”

“就這麽去滄州,會不會引起別人的注意?”沈蔚蹙眉,祁陽與滄州毫無關聯,只身前往難免會讓人起疑。

“會。”祁陽簡短答道,“所以···”

他說完這兩字後合上了嘴,垂眸盯着她。

“所以,”沈蔚迎着他的視線,忽然懂了他話含義,笑容在嘴邊綻開,“所以不如祁将軍送我回滁州,順道路過滄州時再查案?”

“有人送你了我還去做什麽?”祁陽面含笑意,說出的話酸酸的。

沈蔚左右環視一眼,發現無人後,踮起腳在他耳邊輕聲道:“我舍不得離開你太久。”

祁陽稍許側開身子,故作正色道:“沈小姐,光天化日,請你自重。”

“自重了祁将軍就陪我去嗎?”

祁陽擡起手,撣開沈蔚肩頭的一片落葉,回道:“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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