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番外1
番外1
“小姐,快些起床吧,夫人都派人來催了三次了。”綠茹邊說邊挂起了床帳,好說歹說才将賴在床上的人請了起來。
李鳶無精打采地垂眼坐在梳妝臺前,一腔怨氣不住地往外訴:“爹娘真是的,巴不得我每日在外抛頭露面,成天不是參加這個宴席就是邀請別家做客,沒得清閑!”
自小陪着她長大的綠茹早習慣了她這小性子,耐心勸道:“老爺夫人也是想為您尋個好人家,自然要精挑細選了。”
“什麽好人家!”李鳶煩悶道:“都是些纨绔,好不容易從外邊回來了個湊合的,卻擺着個死人臉,還幫着沈蔚欺負我。”
她那日與沈蔚打架時,明明就沒發現有人在場,最後卻跑出個下人作證,明顯就是祁陽偏袒。想到這兒,她連忙照了照鏡子,擔憂問道:“我臉上的傷痊愈了吧?”
“看不出了。”綠茹站在她身後為她梳妝,攏起一簇青絲問道:“小姐,為何你不讓老爺為您做主,上沈府讨個說法去?”
李鳶手裏挑選把玩着幾只金簪,不甚在意道:“這是我和沈蔚之間的事,爹爹出面定會弄得小題大做。”
綠茹聽後笑了笑,只覺得李鳶心性可愛,有時雖驕橫了點,可本性純良。好在是生在了侯爵家,否則憑着這副樣貌,不知要吃多少虧。
“今日都是請的哪些人?”
“是今年的進士,奴婢聽說過,其中有好幾個的家世長相都不錯呢。”
“進士?”李鳶猛然想到兩日前在酒樓見到的那張清秀俊逸的臉,急切問道:“其中是不是有個姓方的?在大理寺任職?”
“這我就不知道了。”
李鳶即刻褪去了懶散之色,敦促綠茹替她打扮,最後身姿袅娜地出了房門。
李家偌大的園子中,青年才俊三三兩兩圍在一起高談論闊。李鳶挨個尋去,最後在邊上落單的人裏找到了心中所念。
她理了理發髻,步履輕盈地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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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彥正在觀賞一副人物畫像,神色專注,一身湖藍色衣衫顯得他淡雅異常。李鳶心尖一顫,走到他身邊,開口問道:“方大人喜歡這副畫?”
方彥全部心思都放在畫上,蘧然聽到有人說話,一回頭,就見到一張豐姿冶麗的臉。
“李小姐。”他溫和笑道:“吳道子的真跡,着實讓人驚羨。”
李鳶順着望去,怎麽看都是張再普通不過的畫,實在品不出個中味道。她不由得想到沈蔚,她精通書畫,難怪上次在酒樓與方彥相談甚歡。
不就是畫麽,她雖賞不來,可買的起。
“方大人若是喜歡,我讓人包起來送你。”
“不了,如此貴重的的名畫,我能親眼品賞就已經滿足了。”
“方大人與我客氣什麽?我與沈蔚自幼相熟,你是她的好友,自然也是我的好友,既是如此,就收下吧。”李鳶說完便要命人收畫送人。
方彥不善拒絕他人,尤其是對着這樣一位口齒伶俐的女子,正一籌莫展之際,不遠處的同窗好友喚了他一聲。他匆忙婉拒好意,邁着步子離開了。
看着他如釋重負的背影,李鳶憤憤地一跺腳。
“小姐,這畫?”綠茹猶豫道。
“包起來。”她就不信,還有她李鳶送不出去的東西,“我親自送他府上去。”
“你确定是這兒?”
城西一處偏陋的宅院外,李鳶皺緊眉頭,訝異問道。
“沒錯,我仔細打聽過了,而且今日也正逢方大人休沐。”
李鳶拿過她手裏的長盒畫卷,行至身側無他人時,又問:“還打聽到了什麽?”
綠茹将方彥的家境大致說了一遍,最後壓低嗓子說出了李鳶最想知道的事:“他至今還未婚,城中好幾位大人都想招他為婿,只不過被他給拒了。”
李鳶滿意一笑,輕擡下巴,“去敲門。”
方彥在堂屋見到李鳶時,滿臉的不可置信,兩人不過只見過兩次,從家世上來說又是雲泥之別,他想不出李鳶來這兒的目的。
可當他看到她手上的東西時,心下明了。
“上次那副畫,我看你喜歡,就向父親求了來。”李鳶雙手托着畫,嫣然含笑道。
“這太過貴重,在下不能收。”
“一幅畫而已,再貴重又能貴重到哪裏去?”李鳶強行塞到他手上。
方彥無法,只得搬出了場面話來:“身為朝廷命官,此等行徑無異于私相授受,還請李小姐收回去。”
“你我不說,又有誰知道?”
李鳶是個急性子,見他再三推阻,索性伸手覆在了他的手上,語氣蠻橫道:“不許再推辭了。”
方彥自幼知書守禮,從未與女子這般親密,感受到手背上的細膩柔軟後,俊臉登時一紅,忘記了動作。
李鳶沖他露出一個笑,不待他說話,便帶着綠茹往外走,“方大人,下次相見時你再謝我吧。”
手上的溫度逐漸消散,等方彥回過神,只能捕捉到李鳶離去的一片裙擺。
還是以後找機會還給她吧。他暗想,随即拿着畫往書房走去,趁此之前還能多觀摩幾眼。
方彥以為李鳶說的下次相見不過是客套話,不成想接下來的幾日便接連遇到她,不是在因公外出的路上,就是在傍晚回家的途中,就連申國公舉辦的春日宴,都有人專門送了請帖相邀。
他隐隐猜到了她的意思,可又下意識覺得不可能。李鳶家境優渥,若論門當戶對,決計不會看上自己這個要錢沒錢,要權沒權的小官。
他頭疼不已,只得埋首案卷,以此躲避這樁煩心事。
“方大人,怎麽還不回去?”同僚劉大人理好卷宗,正要離去時問他。
方彥瞧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堪堪擦黑,“手上還有未處理完的案子,就快了。”
“那你回去時可要小心些,往前有一段路漆黑難行。”
“多謝劉大人提醒。”
等劉大人離去後,空蕩蕩的屋子就剩下他一人,孤身伏案疾書。
天色黑盡時,他才寫完最後一篇卷宗,擱筆起身回府。
走出一段路後,四周昏黑不清。方彥的随身小厮今日恰巧被他派去辦事了,此時踽踽獨行,手中的燈籠握得更緊了。
覺察到身後細碎的腳步聲後,他停住了腳步,回過頭,果然見到了李鳶與她的貼身丫鬟。他嘆一口氣道:“李小姐,夜路難行,還是早些回去吧。”
被發現的李鳶也不羞惱,碎步走到他身側,笑吟吟道:“我與方大人同路。”
方彥不再多說,只是将燈籠偏向李鳶的方向。
他一身墨綠官服,襯得膚色白皙,俊逸中添了幾分清冷,叫李鳶越看越喜歡。
待三人走過一棵大樹時,猛然從樹後竄出魁梧男子,二話不說一棍朝他們打來。方彥挺身站在李鳶身前,将她護住,“你是誰?膽敢襲擊朝廷命官!”
那人一聲不吭,動作利索地打掉方彥的燈籠,緊接着向他襲來。
方彥是個儒雅文人,身手不佳,躲過幾下後,便被棍棒重重打在肩背處。他忍不住發出一聲悶哼,被擊倒在地,耳畔傳來李鳶的驚呼。
他初任大理寺正,辦案奉公不阿,無意中得罪過好些人,而這人十有八九是來尋仇的。眼下求救無門,他只有眼睜睜看着對方揮棍而來。
“住手!”
一聲暴喝止住了男子的動作,跟着幾名侍從沖過來,打掉了他的木棍,将他死死按在地上。
光線重新聚攏,朦胧中,方彥看清襲擊自己的人正是幾日前涉及一件借貸案的無賴。
李鳶趕忙上前扶起方彥,語氣裏是藏不住的心疼,“他打到你哪兒了?疼不疼?”
說完就要查看他的傷處。
方彥站起身,擺擺手道:“沒事,一點小傷,回去塗點藥酒就無礙了。”
為首的侍從對李鳶行禮道:“小姐,您沒受傷吧?”
這些人是李府的護衛,暗中保護李鳶的安全。
“沒有,将這人看好了,天亮就送衙門去。”
吩咐完後,李鳶又讓他們先退下,只留下她和方彥兩人。
“我替你看看傷勢吧?”
“不用,沒什麽。”方彥往後避開了她。
李鳶見他一直躲着自己,心裏又難受了幾分,悶悶道:“你就這麽不想看到我?寧願冒這個險走這夜路?”
“只是今日事務繁忙,回去得晚了些。”
他輕描淡寫這幾句,李鳶自是不會相信,沉默半晌後,低聲道:“方彥,我不信你不明白我的意思,我李鳶就是這麽個性子,喜歡便要說出,不會藏着半分。”
方彥被她直白的話語弄得一時無言,臉上也漸漸開始發燙起來,“李小姐,我···”頓了半晌,他才又道:“我們不合适。”
“為什麽?你喜歡別人?”李鳶揚起臉,直勾勾地盯着他,“既是如此,你方才擋在我前面做什麽,讓我被一棍子打死不正好讓你清靜?”
“沒有,只是我對你并無非分之想。”方彥斟酌片刻後,措辭謹慎道,“多謝今夜相助,我先回去了。”
他撿起地上的燈籠,動身往府中走。
“小姐,這···”綠茹見他離開後,湊上前問,“我們也回去了吧。”
“派個人護送他回家。”李鳶瞪着他模糊的背影,咬唇恨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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