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女騎士
女騎士
國慶七天長假，林毓公司的十個人都留下來加班。
他們作為新公司，沒有名氣，沒有客戶，要想在這個領域迅速立足，就要付出百分之二百的努力，盡快做出被大衆認可的游戲。
經過前面半個月的努力，林毓跟宋藝菲基本确定了他們新游戲的策劃方向。
“我們公司的名字是我取的，‘新芒’，代表着寶劍出鞘後新的鋒芒，這也是我一直想要做到的。”
“不随波逐流，不為了眼前的利益抛棄職業操守，無底線附和這個行業，我們要做出有自己風格的原創游戲，這樣才是我們公司發展的根本。”
“這段時間，我們開會讨論過很多次，大家也一致同意我們新項目的方向—針對都市白領的解壓冒險攻略手游--《花花世界的小野》。”
林毓的領導能力無話可說，他們只租了寫字樓的半層，會議室簡陋狹小，這次會議也只有五個主要負責人參加，但她站在臺上，自成結界，強大的氣場自帶安穩人心的力量。
曹野在電腦上敲下游戲的名字，暗自竊喜。
花花世界的小野。
當初宋藝菲的策劃方案為了游戲名字焦頭爛額的時候，他可是靈感來源。
“最近抽盲盒成為大多數年輕人的減壓方式，POP MART實體門店和線上店銷售火熱，很快變成年輕人的業餘愛好之一，他們也真正做到，不僅僅是抽盲盒的刺激本身，其盲盒裏憨态可掬人物也是大多數人願意收藏的原因。”
“所以我們初步設想，設計一個手游，初始人物以抽盲盒的形式決定，它就是玩家的化身，一起闖蕩游戲世界，以超級瑪麗的形式跑酷闖關，以各個國家為目的地，在通關的同時可以體會世界的風土人情。”
“我們的盈利模式主要通過玩家購買盲盒，更換初始人物形象，以及出售闖關道具，幫助玩家通關。”
“所以我們這個游戲的關鍵是人物和場景設計，不能粗制濫造，一定要讓人眼前一亮。整體風格溫馨明快，因為我們游戲的主基調是減壓，我們要讓玩家感覺到游戲世界的童趣與安寧。”
“大家有什麽意見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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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毓說完，坐在角落裏的程景雲從電腦屏幕前擡頭。
“按照你的說法，這個游戲的開發、測試、和建模難度都不大，我跟曹野，開發組和測試組趕趕，一個月能弄出雛形。”
“但是，美工方面的要求很高，這不是我的專業領域。”
他就是林毓從T大招來的學弟，性格冷冰冰，私下從來不開玩笑，但他畢竟是學神，工作效率很高，他說沒問題的事一定能做到。
“安藍，美工方面，你們組壓力太大，我會盡快多招幾個人。”林毓答。
許安藍也是今年美院的應屆畢業生，娃娃臉，個子嬌小，性格軟和，沒有工作經驗，此刻握緊策劃書，五官皺巴在一起，一臉為難。
“林姐，我大學專業是平面設計，你讓我畫簡單的情景圖或者做渲染我肯定沒問題，但是，要設計人物，還要設計成POP MART的盲盒水準，這個我是真的做不到。”
“我們組能做這個的人也幾乎沒有。”
會議室一時陷入沉寂，好在林毓沒有自亂陣腳。
“沒事，我們現在人手不足，可以理解。”
“你就做你擅長的，其他我們可以想辦法找補。”
“要求這麽高的設計水平，不是一般人都能接，我們還能找誰呢”宋藝菲咬筆頭。
許安藍突然想到什麽，激動地輕拍了下桌子。
“我們美院的學生讀書的時候經常會接外活賺生活費，我以前的室友就在圈裏一個知名度很高的動漫工作室兼職過，我有幸也參與了一回，雖然做的都是雞毛蒜皮的小事，但他們做原創國漫，确實水平很高。”
“我們可以跟他們談談，看能不能合作。”
“要是能談下來，他們有現成的國風場景，人物設計也不是問題。”
所有人都覺得這是現階段最好的辦法，林毓長舒口氣。
“安藍，那個工作室叫什麽名字，現在的負責人是誰？”
“他們做武俠動漫出圈的，叫‘武風俠韻’，現在他們工作室的規模很大，重心逐漸轉到C城那邊，現在留在B市的，好像只剩一個設計小組，他們在這邊也會經常跟一些游戲公司談合作，接人物設計的活。”
“那個小組接洽的負責人是誰？”林毓接着問。
“好像叫白術，是他們組的組長。”
林毓：“.…..”
*
大學期間，林毓也算半個風雲人物。
當初她能讓程景雲放棄大公司的offer來跟她一起創業，多少也倚仗了她作為學姐，當年在學校的傳奇。
大三時帶領團隊獲得“acm國際大學生程序設計競賽”中國大陸賽區金獎，與同學合作在github上完成多個項目，申請發明專利并轉賣企業，賺得盆滿缽滿，本科期間雷打不動的專業第一，再加之她在徐氏時經手的一個個成績不菲，常駐下載榜單前列的手游。
所以，程景雲在确認她就是Lemon後，二話不說選擇跟随。
而她身上除了計算機學院天才少女的光環，她模樣氣質出衆，平日行蹤神秘，不茍言笑，同專業同學稱她為“毓神”。當年她參加acm決賽的照片被發到網上，一夜之間，她穿着短裙制服，舉着獎杯，自信張揚的笑容，血洗計算機專業十年未有人上校花榜的恥辱。
等她再回到學校，莫名多了很多追求者。
T大美院動畫專業的白術就是其中一個。
如果不是許安藍再提起，在網上找到他的照片，林毓快忘了有這麽個人。
他當年追林毓追得轟轟烈烈，什麽專屬畫像，宿舍樓下喊話告白…各種俗套的事他都幹過，甚至在兩個學院組織一起團活的時候，當着所有人面，逼問林毓一定要當他女朋友。
當時周圍人都在起哄，他捧着玫瑰花，一臉的自負自傲，像開屏的公孔雀。在他心裏，所有異性都不該拒絕他的追求，而且需要對他的愛慕感恩戴德。
林毓當時跟一個公司合作的項目處于瓶頸期，整個人心煩氣躁，白術又不厭其煩地添亂，那天她終于忍不了，拿起桌上一杯酒，潑他臉上，給了所有人意想不到的驚喜。
“認清現實可以嗎？”
“我在這裏再說一次，我暫時對戀愛沒有想法，白術同學，謝謝你的喜歡，但抱歉我不能回應，所以麻煩你以後不要再做讓我們都尴尬的事可以嗎？”
“.…..”
她覺得當時她已經竭盡所能體面地拒絕，但她也記得，當時白術黑成鍋底的臉。
回到當下，許安藍挂完電話，神情緊繃。
“林姐，白術說他們今晚跟其他游戲公司談合作，晚上八點在酒吧有一個聚會，如果我們也有合作意願，他讓你親自去談。”
“林姐，我也是聽說，武風俠韻的業務能力很強，但白術老師的風評并不好……”
狹小的會議室，另外四個人或關切或擔憂地望着林毓，一時不知如何決定。
林毓合上策劃書，眉目坦然。
“那我就去談。”
“如果一開始的困難都望而卻步，以後的路，我們怎麽走？”
*
最近這幾天，林毓晚上都跟他們一起吃飯。
如果實在因為工作只能留在公司，她也會發消息通知。
但今晚，已經過了九點，她依舊沒有回來，也沒發任何信息。
顧與棠漸漸坐立不安。
十點的時候，倆孩子已經睡下，顧與棠剛穿好風衣外套，準備開車直奔派出所報案，終于接到她電話。
她那邊環境嘈雜，她的聲音斷斷續續，聽不太清楚。
他依稀聽見“顧與棠”，“醉了”，“快來接我”斷斷續續幾個詞。
她醉得不淺，語調比平日軟，迷迷糊糊的，依稀還有幾分委屈和不甘。
他剛想問她在哪，電話就斷了，再打過去也沒人接。
好在，兩分鐘後，她微信發來一個定位。
顧與棠心急如焚，循着定位找過去，是市中心大熱的酒吧。
在服務生的引導下，他來到人最多的包廂，推開門，就看到一群人坐在沙發上，臉上盡是旁觀者的歡娛和事不關己的高貴，他們面前擺着一堆酒瓶，在一側，一個瘦弱的女人，一身米色工作套裙，一手撐着沙發，一手捂着小腹，整個人極為難受地蜷在一起。
而她身邊，一個道貌岸然的年輕男人，還抓着她上臂，把酒杯往她懷裏推。
白術：“林毓，求我辦事不是這個态度，來，多喝點，你陪我們喝的盡興了，我們再細談合作的事。”
林毓忍住喉嚨的反胃感，強撐着最後一絲清醒。
“不行，我真喝不了了。”
白術眯眼，笑得一臉幸災樂禍，他順勢把林毓推倒在地，自己摸摸已經凸顯的啤酒肚，和周圍人舉起酒杯，大肆嘲諷。
“你們不知道吧？這是我們學校的高嶺之花，T大計算機才女。”
“只可惜啊林毓，你也有今天，我還真沒想到你今晚會心甘情願赴約。”
“看來你是沒退路了啊，來，這瓶酒幹了，你說的條件我都答應！”
看到他手裏剛拿起的洋酒度數，林毓咬牙，跪在地上，艱難地站起。
“我喝不了。”
這一瓶下去，她可能直接去醫院了。
“白術，今天是我來找你沒錯，但跟我們合作是雙贏的事，你不虧，也沒資格站在制高點制裁我們。”
“該說的我都說了，能談就談，不談走人，我林毓不是來給你們陪酒的。”
說完，她挺直背脊，維持最後驕傲的姿态，一步一步，忍着胃的劇痛，往門口走。
白術卻不肯放過她。
“林毓，我讓你走了嗎？”
他伸手去拉她，卻被橫空出現的更有力的一只手，狠狠打掉。
逆着房間閃爍的七彩燈光，他長林玉立，像松柏，除去一室污濁，帶着從土壤堅定地破土而出的安穩和堅定。
顧與棠猛地把她拉到身後，死死護着。
看清他的臉，白術瞬間臉色大變。
“學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