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笨蛋龍
笨蛋龍
谷雨和阿淩受了不小的驚吓，顧與棠和林毓帶他們到醫院仔細檢查，醫生說只是皮外傷，心理醫生經過一下午的開導，他們的情緒終于恢複穩定。
林毓抱着谷雨，她瘦弱的胳膊挂在她脖子上，小臉埋進她胸口，興致并不高。
阿淩坐在床上，眼睛一直盯着谷雨。
林毓嘆氣。
雖然有驚無險，但經歷這些，孩子心裏多少都留下陰影了。
“谷雨，跟媽媽回家嗎？”
谷雨點頭又搖頭。
“我想去顧叔叔家，吃顧叔叔做的鍋包肉。”
谷雨一瞬錯愕，是顧與棠先反應過來，他牽起谷雨的另一只小手。
“好，谷雨想吃什麽，顧叔叔都給你做。”
他的手很暖，谷雨抓得緊緊的。
病床上的阿淩靜靜目睹這一切，一時間滞愣，分不清他現在是怎樣的心情。
就在這時，病房的大門突然被人推開，宋藝滿臉怒意地沖進來，随後還有努力攔截她未果的阿淩奶奶。
“顧與棠！你憑什麽不讓我進來，我是阿淩名正言順的媽媽，我孩子受傷了不能來看嗎？”
阿淩奶奶費勁把她往門口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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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藝你要點臉好吧？孩子從出生到現在你管過多少？現在來彰顯你的母愛了？真的是笑話！”
宋藝不屈不撓：“阿淩就是我生的，這點你們無論如何也否認不了！”
“我不配在這？難道她一個外人就配嗎？”
她尖細的手指突然指向林毓，嗤之以鼻的語調。
林毓抱着谷雨的手收緊，懷裏的谷雨也好奇地擡頭觀望情況。
顧與棠怕她手酸，接過谷雨。
“宋藝，在孩子面前我多少給你留面子，兩個孩子這次被綁架你從中撺掇了多少，你自己心裏清楚。”
“如果你是真心來看阿淩，我不會攔你，問阿淩想不想見你。”
病房裏所有人的眼神都投向病床上的阿淩，阿淩看着被他爸爸抱在懷裏的谷雨，還有旁邊與他爸爸極為登對的林毓，沉默許久後，緩緩點頭。
因為他一個輕微的動作，林毓也沒意識到，她心裏繃緊的弦瞬間松了。
宋藝像抓到最後一根稻草，吸吸鼻子，裝作十分感動的樣子。
“阿淩，你也想媽媽了對不對？”
“想吃什麽？或者去哪裏玩？告訴媽媽。”
她圍上去，阿淩的小手抓住她胳膊，眼神因為她關切的語氣變得晶亮。
“媽媽，我好久沒見到你了，你能給我講故事書嗎？”
“.…..”
那邊一派母慈子孝的安寧場景，林毓多少覺得自己有些多餘，示意顧與棠放下孩子，她彎腰勸谷雨：“谷雨，顧叔叔今天很累了，他還要照顧阿淩。”
“谷雨先跟媽媽回我們自己家，等你和阿淩都恢複了，我們再去顧叔叔家吃晚飯好不好？”
谷雨是十分通情理的孩子，她也感覺到周圍氣氛的不一般，馬上點頭。
顧與棠皺眉，她突然說走，他多少有些意外。
“我送你。”
走出病房時，他拉住林毓的手。
“真要先走嗎？”
林毓讓谷雨先去大廳等她，等她走遠，才轉身回話。
“不管宋藝是故意還是真心，阿淩既然想留住她，我都不适合繼續待下去。”
顧與棠抿唇，神情嚴肅。
“阿淩是我兒子，我懂他，他沒有不喜歡你的意思。”
“但是血濃于水也不是說說而已。”
她沉聲打斷他的話。
“顧與棠，我們不是了無牽挂的單身男女，孩子就是我們最深的羁絆。如果我們在一起，意味着未來很多年，我們四個都要一起生活。”
“如果兩個孩子不能接受，我們不可能幸福”
顧與棠還想說什麽，被林毓突然響起的電話打斷。
最近是《花花世界的小野》全網上線的關鍵時期，公司所有人秉着一口氣，林毓自然是壓力最大的那個。
簡單吩咐幾句後，林毓挂斷電話，和顧與棠告別：“好好照顧阿淩。”
“我先走了，回見。”
顧與棠目送她們離開，所有的話止于唇齒，留下寒風中蕭瑟悲戚的背影。
另一邊，宋藝坐在病床邊，牽着阿淩的小手，見他低垂眼眸，不太高興的樣子，努力哄他笑。
“阿淩，媽媽陪你你不開心嗎？”
他搖頭。
“開心，我怕林阿姨不高興，爸爸也會生氣。”
再次聽到那個名字，林毓眼裏的恨意加深。
“怎麽會，爸爸媽媽和阿淩本來就是一家人，別人怎麽能比得過我們一家人團聚呢？”
“媽媽問阿淩，林阿姨跟媽媽，哪個對阿淩好？”
阿淩目不轉睛地盯着宋藝，陷入長久的沉默。
憑心而論，在這之前每個周末風雨無阻陪伴他的是林毓，他媽媽甚至不知道他最喜歡的圖畫書早已經換了版次，還在給他講兩三歲聽的睡前故事。
為了不讓媽媽傷心，阿淩選擇不說出那個答案。
宋藝自然知道小孩子的心思，表情僵硬了幾秒，很快換了一副笑臉。
“阿淩沒聽說過惡毒後媽的故事嗎？”
“後媽？是灰姑娘的繼母那種嗎？”
“對！你林阿姨就是。”
“只要她跟你爸爸真的在一起了，成為一家人，她的狐貍尾巴就會露出來。”
“她現在對你的好都是在讨好你，等她目的達成，就會變成惡毒後媽，每天打你罵你，你爸爸也不會像以前一樣對你好，因為林阿姨也有女兒啊，你爸爸會偏心她，你做什麽都是錯的，可能以後他們還會生新的寶寶……”
聽到這裏，阿淩不太認同地皺起眉頭。
“可是……谷雨不是那樣的人……林阿姨也不是……”
他仔細回想，下意識搖頭否認。
宋藝笑，安慰似的摸摸阿淩腦袋。
“傻孩子，你還小，太單純，所以容易被人利用。”
“你好好想想媽媽的話，是想以後失去爸爸，每天過寄人籬下的生活，還是我們一家人破鏡重圓，幸福地重新生活在一起？”
阿淩抓緊被子，表情急了。
“不要，我不要爸爸離開我。”
“那阿淩就要幫媽媽。”
“幫媽媽把爸爸搶回來。”
“.…..”
*
在公司沒日沒夜地加班五天，林毓已經很久沒見過顧與棠。
谷雨暫時拜托她媽接送，偶爾一次她晚上回去得早，她媽還拉着她問個不停。
“我經常碰見小顧呢，他總跟我問起你，說天氣轉涼，要你加班也別忘記好好休息，聽語氣特別關心你。”
林毓波瀾不驚地打開水龍頭洗杯子，為今晚熬夜必備黑咖啡做準備。
她當然知道，這幾天他微信不斷的轟炸，人沒見着，他滾燙的關心可是一點不少。
“谷雨也很喜歡他，路過麥當勞，我勸她天涼不能吃麥旋風她完全不聽，小顧路過，跟她講了番道理，她馬上聽進去了。”
林毓嘆氣。
畢竟之前一直是顧與棠負責接送，他很懂谷雨的脾性，谷雨能不聽他的話嗎？
最後，她媽拉着她手臂，死活要問出個所以然。
“林毓，你實話實說，你跟小顧真的只是朋友關系？”
“你們倆條件這麽适合，就不能相處試試？”
林毓翻了個白眼。
“媽，我跟他情況都不簡單，不是合适就能在一起的。”
“你應該也知道，他有個兒子，我這性格能給人當後媽嗎？”
她媽愣了一瞬，許久，菜刀在砧板上敲得咚咚響，一臉嫌棄地橫她一眼，嘴上還不肯饒過。
“你這性格，未必還能做些蠅營狗茍的事，苛待人家孩子？”
“我養出的女兒，這點自信我還是有。”
“他有兒子沒錯，你不也有個女兒嗎？人小顧都不介意當後爸，跟谷雨相處得比親爸都親，你怕什麽？”
“林毓啊林毓，承認吧，你就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一個字，慫！不敢為自己争取。”
“.…..”
她媽一邊洗菜一邊不忘數落她，林毓站在一邊，陷入沉思。
真的是她不夠勇敢嗎？
可是她真的能接受，宋藝再次插足她的生活，以阿淩母親的名義，再經歷一場雞飛蛋打的變故嗎
她不能。
她沒有十足的勇氣，認為她跟顧與棠的感情可以經歷生活中的誤會、柴米油鹽的吵鬧、還有前任的撺掇。
倒不如從頭開始保持清醒，至少未來不傷。
第二天，下午四點，許安藍敲開了她辦公室的門。
“進來。”
她以為是工作，埋在電腦前頭都不擡，是許安藍把一大捧香槟色玫瑰擺到她面前她才反應過來。
“這是什麽？”接過玫瑰，她不解。
“顧與棠顧大神送你的花。”
“他怕影響你工作，站在公司門口等。”
許安藍眼裏盡數揶揄。
“這麽溫柔紳士的男人可真不多見了。”
那樣一捧漂亮的花，沒有女人收到心裏不會有短暫雀躍。林毓想起，顧與棠僅有幾次去她家時，她客廳插着的就是香槟色玫瑰，她很鐘愛這個顏色，難得他記得那麽清楚。
抱着花走到門口，他果然在那裏等她。
外面下起微微細雨，他沒帶傘，外套肩膀上還有清晰可見的雨珠，嘴唇凍得輕微發紫，但見到她時，依舊是溫柔的笑容。
“你來了。”
林毓彎唇，揚揚手裏的鮮花。
“謝謝你的花，有事嗎？特意來公司找我。”
良久注視，他像是一次性把她看夠，到最後是她表情不自在了，他才開口。
“今天是我生日。”
他語氣稀松平常，林毓吓得不輕，瞬間瞳孔放大。
“林毓，我想請你晚上跟我一起回家吃頓飯，就在我家。”
“你想吃什麽，我給你做。”
林毓開始吞吞吐吐。
“對不起，我不知道今天是你生日。”
“你生日我應該送你禮物，不應該……”
他眉目疏朗，輕搖頭，不急不緩地打斷她。
“你赴約對我來說就是最好的禮物。”
他想說他們很久沒有見面，每次去幼兒園接人，他都抱有最大的希望能遇見她，結果失望而歸，思念過甚，就有了這場蓄謀已久的邀約。
但他多少覺得肉麻，說不出口。
林毓抱着花，鮮花襯佳人，她望着顧與棠微微發懵時，五官愈發清麗動人。
林毓不知該拒絕還是該答應，他卻順勢牽住她的手，不放開，多少有幾分無賴的語氣。
“林毓，是我莽撞地沒事先說好就來邀請你。”
“二十八歲的生日，陪我一起，可以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