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三十一杯酒“遠方”
第三十一杯酒“遠方”
她與薔薇31
那晚，江暮睡了一個好覺。
她在睡夢裏都是扯着嘴角笑的，腦海裏全部都是駱落對她伸出手，然後她擁入她懷中的畫面。
只要想到這個畫面，她就能在床上打滾，咯咯咯地傻笑。
她的腦海裏會不停地出現，駱落問她，我能不能抱抱你啊時的那個瞬間。
當時她聽清楚了對方說的話，但她不敢相信，只能磕磕巴巴地問對方，什、什麽，你說什麽……
對方耐心地看向她，重複道：“我說——”
“我想抱抱你。”
說完，對方對她伸出了雙手。
江暮來不及問為什麽，一只腳邁出，擁入了她的懷裏。
這次的擁抱跟上次在海邊不小心撞進她的懷裏的感覺也不一樣，如果說上一次是心動，那麽這一次更多的感動。
就是心心相惜，彼此給到對方力量的感覺。
-
兩天後。
駱落給她發消息，說她回去酒館上班了。暫時先不考慮離職，等之後再看。雖然她是金牌調酒師，但其實在莫城沒什麽人脈和資源。她平常又和所有人保持距離，根本沒什麽社交。
Advertisement
在酒館當調酒師還好，要是想跳出來，自立門戶，光有技術還不行。
得有人脈和資源，還得有創業資金。
以她現在的個人能力，完全做不到。
貿然離職或者是自立門戶，對她來說，都不适合。
當初何溫成立這個酒館的時候，也是拉了多方資源的。
“北島”酒館的股東，不單單是何溫一人，也有其他幾位不常露面的投資股東。
駱落跟何溫分開的時候，她給她那些股份，只是占了小額。大額還在別的股東那裏。
莫城不缺有錢人。
投資遍地。
何溫是富二代，自然有她的資源。
但駱落很清楚，她沒有。
所以，她還需要等待新的時機。
江暮也認為這樣最為穩妥，自己這小工作室，成立之初，也是多方力量支援。光靠她一個人，很難在一個陌生城市立足。即便她去貸款，把這工作室開起來，但想要在短期內，打造出屬于自己的市場，難度也是非常大的。
如果駱落考慮将來自立門戶，那還需要利用好“北島“酒館的資源。
駱落想明白這點後，就不再去糾結她跟何溫的關系跟糾葛了。
她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孩，家裏也沒什麽背景。更何況現在，她連家人都沒有了，凡事只能靠自己。
靠自己是多麽難走的一條路，駱落怎麽會不清楚呢。
她現在置氣說什麽都不要，想要劃清界限的躲避，甚至為了逃避感情，而丢掉她現在可以擁有的一切，那麽她的職業生涯，也将會有非常大的波動。
她可能會再次面臨從高空墜落，那種失重感和內心的虛無的感覺，她不想再經歷了。
成年人的權衡利弊，或許就在此刻吧。
-
在休息了很長一段時間再次回到酒館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麽，駱落心裏浮現出一種很特別的感覺。她感覺自己的心态跟之前不太一樣了，以前到點上班，然後給顧客調酒，會跟他們保持距離，社交讓她感覺到麻煩。
但現在，這樣的社交，似乎給了她一些力量。
許久沒見到她的客人主動跟她打招呼，“美女調酒師，你總算是回來上班了！”這是一位有些禿頭的大哥，之前經常光顧酒館，每次都點一杯駱落調的“長島冰茶”。
然後會叫駱落一句美女調酒師。
駱落不喜歡這個稱呼，所以每次他同她打招呼的時候，她都是很尋常的點到為止。不與之過多交談。
她不在的這段時間裏，大哥幾乎每天晚上都會來。
有時候會喝一杯，但大多時候，見駱落不在，他看一眼就走了。他說，別的調酒師調不出他想要的那個味，就不喝了。等駱落調酒師來，我再喝吧。
等駱落真的來上班時，肉眼可見他喜上眉梢。
“可算是能喝上你調的酒了，就想那一口！你沒來上班的這陣子，我還以為你出什麽事情了呢。千萬注意照顧好身體啊。要是生活上遇到什麽困難，就言語一聲。有些事情一個人面對，說不定是大事，但只要有人搭把手，什麽都會過去的，什麽都會好起來的。”
以前駱落覺得這位大哥說話油膩，對她如此熱情，一定是有所圖謀，但眼下，大哥字字誠懇，并未貪圖她半分什麽。
只是希望她的生活過得好。
“嗯，謝謝你啊。”駱落沒有說自己沒事，也沒有說不需要，而是真誠道謝。
得到了回應的大哥，立馬笑了，沖她說：“還是一杯‘長島冰茶’啊，再來兩小吃。今天高興。”
駱落颔首：“希望今天的您，也開心快樂。”
這似乎就是“北島”酒館成立之初的初心吧，希望每個到這裏來的顧客，都能得到放松，感覺到舒适和享受此刻的酒精帶來的快樂。
過去的三年，駱落一直逼着自己成長，獨當一面，成為一個無所不能，不需要任何人的人。她一直壓着自己，不讓自己再次受到傷害。她給自己建立起了厚厚的堡壘，她信奉只要不和人接觸，她就不會受到傷害。
她也不需要任何人。
不論什麽事情，她自己都可以的。
可是——
在某個瞬間，她忽然意識到，人是群居動物。沒有誰能真正做到，不和任何人接觸，不需要任何人。
你會生病，會覺得狀态不對，會出現意外，會有突發的狀況。也會突然感覺到是自己身上沒有力量了。
而在這時候，身邊要是有一個人，就會有踏實感。
當初駱落只身一人來到莫城，到何溫的身邊，就是因為她可以給她那樣的踏實感。
她只有在她的身邊，才會有期待和鮮活的感覺。
只是後來，那種感覺消失了。
她所有的期待和鮮活，變成了失落失望。
那些過去她所信奉的所有，全部被推翻，狠狠地砸在地上。她覺得自己好不起來了。
所以只能低着頭，将自己圈在角落裏。
承受孤獨與黑暗。
直到現在。
她才終于覺得，曾經站在青春浪潮裏，那個赤誠的姑娘，她回來了。
駱落在悄然間，淚眼溫頓。
-
駱落把自己突然想明白的感悟，說給江暮聽，她很替她高興，也給了鼓勵。她說：“恭喜你啊。”
不是所有人都能在歲月裏的浪潮裏站穩腳跟的，有的人或許這輩子都很難大徹大悟，所以一輩子稀裏糊塗。甚至深陷生活的泥潭裏，不得動彈。
“謝謝你。”
如果不是因為你的出現，或許現在的我，依舊将自己封閉起來。任何人都不得靠近。
駱落打下這幾個字時，很明顯感覺到自己能夠喘上一口氣了。
江暮看到她的簡訊，立即會意。
她發的是謝謝你，而不是謝謝。那就是說，她不單單是針對此刻兩人的交談。
江暮鼓足勇氣，給她發了一條簡訊：“明天你下班，我去接吧。”
這次是平鋪直敘，沒有拐歪抹角，也沒有詢問。
而是簡單明了地表達。
“江老板這是要送我回家的意思？”
“那不然呢？”
簡訊回出去後，江暮屏住了呼吸。
這是她第一次用這樣的語氣跟她說話，萬一對方不接茬，豈不是很尴尬。
等了一會，對方回：“好的，老板。”
江暮撲哧一下就笑了出來。
好像明天又開始值得期待了呢。
-
第二天晚上，江暮把手頭的事情忙完，就直奔酒館。
那一個人旗袍工作室，她是一秒都不想多待了。她得去見想要見的人。立刻馬上。
想到了，就要見到。
淩晨一點的街頭，昏黃路燈下，行人三倆。
出租車和外賣小哥的電動車，來來回回地跑，在這座城市裏，大家都是夜貓子。
每個人似乎都有自己的孤獨心事，暗下的夜色，似乎沒辦法讓人産生困意。又或者是，被生活的壓着往前走。
為了那碎銀幾兩，不得不勞累奔波。
曾經很長一段時間，江暮就是如此。
那時候為了能盡快出師，為了能多賺一點錢，加班加點，通宵趕工的日夜，再正常不過了。
那是一段，被人推着往前走的歲月。
她太想證明自己了，想要賺錢，想要得到父母的認可，得到那個大姐姐的認可，得到師傅的認可。但就是沒有把自己放在第一位。一直都在試圖得到周圍人的認可。
卻忘記了自己到底是誰。
後來發生變故，大姐姐的離開，讓她認清楚了現實。
她那暴躁的脾氣，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的。她每一次的煩躁，其實都是因為自己。因為對自身的不滿意，周遭一點小事，都能讓她暴躁。
總覺得自己做的還不夠好。
她對自己的要求，壓的她喘不上氣。
直到現在——
她不斷地去調整，凡事先穩定自己的情緒，她發現自己對身邊的人，也更加有耐心了。
特別是對駱落。
之前她給駱落發消息，發現她不回，或者是輪回的時候，她都會特別焦慮。沒辦法做好自己的事情，但現在，她已經能夠做到很平穩地跟對方接觸了。
不是因為不喜歡對方，恰恰是因為越來越喜歡對方，同時也更喜歡自己，才會有這樣的心态。
這時，路過一位騎着自行車賣花的老人。
他沖江暮笑了笑：“姑娘，買花嗎。就還有兩束了。不買也沒關系，我再等等看。”
許是被拒絕多次了，又或者是午夜時分，老人臉上的笑容略顯疲倦。
見江暮沒有及時回應，老人準備往前走。
“等等——”
江暮喊住了他，回給他一個笑容說：“爺爺，你把剩下的兩束花都給我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