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第 27 章

半個小時後,溫酒開到高鐵站,停好車後,正打算去站口接楚翊。然而她一轉身,就看到一個板寸頭,穿着長款羽絨服、肩上搭着軍綠色包包的男人正向她走來。

男人身姿挺拔颀長、凜然偉岸,渾身散發着軍人身上獨有的肅殺之氣。他步伐穩健,一步步走向溫酒,每一步都像是無間道裏的慢鏡頭,在明晃晃的日光下很有意境,更有氣勢。

片刻的愣神後,溫酒急忙揮揮手:“這麽快就到了,幾年不見,越來越帥了。”

楚翊抹了抹板寸頭:“那是,哥一直帥,現在是不是更有男人味了?”

溫酒抿了抿嘴,上前接過他手裏的包:“上車吧,去哪我送你。”

楚翊雙臂一展,挑了挑眉:“久別重逢,都不給個愛的擁抱嗎?”

“好,抱抱我們的楚大帥。”溫酒哄孩子般,上前抱了抱他。

楚翊摸摸她的頭:“六年不見,臭丫頭有沒有想我?”

溫酒搖搖頭:“沒有。”

“你這沒良心的,枉我連站軍姿都在想你。”

“拉倒吧,你的小思琪呢?”

楚翊神情不自然地咳了咳:“我早就忘了她了。”

溫酒當作沒聽見:“上車吧,有話車上再說。”

坐上車後,楚翊一邊系安全帶,一邊低着頭問:“我聽他們說華尋那虛僞男回來了,你見到了嗎?”

溫酒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下巴點了下:“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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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酒,八年了,你該忘記他了。”

“我知道,我早就忘了他了。”

楚翊在她後腦勺摸了摸:“這才對嘛,忘了他,哥給你介紹更好的男人,再不行,哥吃點虧,跟你湊合一下。”

溫酒笑道:“好呀,那就拜托楚哥給我介紹一個兵哥哥,要帥的,有八塊腹肌的。”

“你這要求太低了,兵爺們兒哪個沒有八塊腹肌?哥就有,不僅有八塊腹肌還有人魚線,你要不要試試。”

聽到“要不要試試”這句話,溫酒腦中閃現出華尋緊實的臂膀,誘人的人魚線,肌理分明的身材……連他清晨在她耳邊噴出的熱氣,此刻仿佛還沒散,就在耳朵眼裏打旋。

耳根滾燙,她紅着臉慌亂地岔開話題:“你看着給我選吧,過得去就行,我不挑。”

“怎麽還臉紅了?”楚翊擡起手,以手背碰了碰她的臉,感到滾燙,不解地開口,“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容易害羞了,這不像你的性格呀。”

“人都是會變的,我怎麽就不能害羞了,我也是女孩。”

“唉,小雨。”楚翊輕輕在她頭頂按了下,“你呀,你就是太犟了。高考完,我要資助你讀大學,你不接受,給你安排工作,你也不接受,還背着我偷偷離開了渝城,你真的是……”

溫酒笑笑不說話,她哪裏犟了?她只是想活得有尊嚴一點罷了。

還不起的人情債,她不想背負。

她跟楚翊從穿開.裆.褲起就認識,住在錦江鎮梧桐巷,彼此都見識了對方尿.尿和稀泥、甩着大鼻涕舔糖的不堪畫面。

後來楚爸爸到渝城做生意做發了,成了大老板,楚翊初二讀完就轉校去了渝城八中。再後來,溫酒的爸爸在渝城也混出了點名堂,中考完後,她在巴縣高中讀了一學期,高一下期就轉去了渝城八中。

在八中,他跟楚翊一個學校,不同班,但因為從小就認識,所以感情特別深厚,盡管一年多沒見,再次見面,仍舊好得跟親兄弟一樣。

剛上高中那年,她跟楚翊經常一起逃課,一起抽煙,一起玩CF、玩魔獸,一起打架。楚翊追校花杜思琪,她在背後出錢又出力。

而她追華尋,楚翊也叫上兄弟們幫她。

表白事件後,溫酒被開除,楚翊為她打抱不平,叫了一幫子社會上的兄弟把顧南澤打了,打斷了兩根肋骨一條腿,而他也成功被學校開除,兩人一起轉校去了榕縣中學。

當年楚翊為她出頭,為她打架,他的那份情,她一直記在心底。

後來終于找到機會,去還那份情。

是高三下期的時候,還有兩個月就高考了。有天放學,她得知楚翊在地下車庫跟人打群架,聽說對方人多勢衆把楚翊圍起來了,當時她也不知自己哪來的勇氣,跑去五金店買了兩把菜刀,單槍匹馬就沖進了地下車庫。

那天她穿了件白色吊帶,外面套着黑色鉚釘皮衣,下身是一條破洞的牛仔褲,腳踩一雙英倫風牛皮靴,左右手各自握着把菜刀,殺氣騰騰走進了地下車庫。

事後楚翊對她說:“你都不知道,你當時的樣子有多帥,就像西部片裏的牛仔,殺了人後,不屑地吹一吹槍口的煙。”

很久後溫酒才知道,楚翊那天誇她的話,其實是網上的流行語。不過當時的情況,她壓根沒心思想那些,她只想救楚翊,還他的情。

後來,才知道,那些人是他請來做戲的,為的就是讓她減輕內疚感。

他說:“溫酒,我對你好不需要回報。”

于是,那份情,成了她一輩子都還不起的債,又哪裏有臉再接受他的好。

高考完,楚翊成績不理想,連本科線都沒達到,被家裏人安排去了部隊,而她早早的進入了社會。

楚翊對她很好,就是因為太好了,好到她根本要不起。

深吸一口氣,她扯出一抹笑:“你來渝城住哪兒?”

“我還沒訂酒店,一會兒再訂也不遲。先去你那吧,晚上一起吃個飯,喝兩杯。”

“去、去我那?”溫酒撓了撓頭,一臉為難,“我那不太方便,要不你先訂酒店吧,改天,改天我再請你吃飯。”

她不确定華尋走了沒,要是還沒走的話,那就真的尴尬了。

“怎麽不方便了?”楚翊皺着眉問,“家教嚴?男朋友不歡迎我?”

“不、不是,家裏亂,沒打掃,怕你看笑話。”

楚翊嗤笑一聲:“我竟不知,你還是個講究人。咱倆穿着開.裆.褲一起長大,你在我床上拉.屎,拉了還用手抹得我家牆上到處都是,我奶奶被氣得差點心髒病發。”

溫酒臉紅得都能滴出血:“哎哎,打人不打臉,罵人不揭短。你這一見面就提我的短處,過分了哈!”

“你還知道過分!”楚翊佯裝生氣,“溫酒,我們之間,已經這麽生疏了嗎?”

溫酒無奈地抓了抓頭發:“楚翊,我已經不再是以前的溫酒了。”

“可我還是以前的楚翊,跟你一起穿着開.裆.褲長大的楚翊,錦江鎮小霸王楚大帥。”

“……”溫酒沒說話,她心裏很不好受,但她很清楚,他們都回不去了。

現如今,他是軍校畢業的大學生,而她只是個混跡底層的駕校教練。他是有錢家庭的公子哥,她只是掙紮在溫飽線上的窮鬼。

層次不同,已經走不到一起了,連做朋友也會格格不入。

他們之間,已經越來越遠了,早已不是當年互相扔對方泥巴的小夥伴。

楚翊垂着頭,低聲笑了笑:“從小,村裏人就拿你我開玩笑,說你是我的小媳婦,時間一長,連我自己都認為是,潛意識裏就想護着你,誰欺負你,就是打我的臉。直到初二那年,我跟你表白,你拒絕了,你說你要好好讀書,沒心思想男女的事情。”

“楚翊。”

“酒酒,你聽我說完。”楚翊繼續說,“被你拒絕後,我就轉校去了渝城八中的初中部,本以為,跟你不會再有多少交集,卻沒想到高中那年,你也轉來了八中。我開玩笑性的又向你表白了一次,你再次拒絕了我,你說你喜歡上了代課老師華尋。從那一刻起,我就知道,你這輩子都不會喜歡我。”

“我并不是偏執鑽牛角尖的人,我這人向來看得開。而且,其實我對你的感情,友情更大于男女之情。你我一起長大,我們互相陪伴了彼此的童年,我的整個青春都有你在,你的整個青春也有我。你第一次來月.經,還是我給你買的衛.生.巾,我第一次遺.精時,是十三歲那年的夏天,在你家睡午覺,弄濕了你的席子。我小時候狗都嫌,初中你爸媽生溫博導致你叛逆,那會兒你是衆人眼中的壞女生,我是壞小子,我們兩個壞人在一起,狗熊惜狗熊。”

“你說你愛上了華尋,書都不想讀了,只想跟他在一起,想跟他結婚,想每天都沒看到他。雖然我覺得有點誇張甚至荒唐,但我還是幫你,給你制造機會,幫着你一起追他。”

“可他媽華尋那個虛僞男!他就是個窩囊廢!孬.種!老子看得清清楚,他明明喜歡你,時不時發.騷,故意撩你。撩得你頭腦發熱地向他表白,見事情鬧大了,為了他自己的名聲,拍拍屁.股就走!這種虛僞的男人,毫無擔當,你究竟看上了他哪一點?是看上他帥嗎?那如果是比臉,老子又比他差到哪兒?”

“楚翊!”溫酒将車停在路邊,煩躁地抽了根煙,“你別這麽說他,我相信華尋他不是你說的那種人。再說了,當年本來就是我錯了,他走是應該的,說到底,是我對不住他。”

“你為什麽還執迷不悟?”楚翊氣憤地抓着她的肩,“溫酒,華尋他不是個好東西,別再迷戀他了。就算你不喜歡我,哪怕随便找個男人,也不能跟他在一起。”

溫酒低垂着頭,聲音很輕:“他很好,是我配不上他。”

“溫酒!你為什麽變成這樣了?你竟然說出配不上他這種話,是他配不上你!”他氣得一拳砸在椅子上,憤怒地咆哮,“還有,這麽多年,你為什麽不跟我聯系?!你偷偷跑來了安城,我難得回家一次,想找你也找不到。”

溫酒輕聲笑了笑:“你不是去部隊了嘛,部隊管得嚴,我沒法跟你聯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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