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婚禮

婚禮

陳之浩次日下午帶着母親準備的一壇酒,一罐茶,兩包點心去了裏正家。回來的時候臉色不錯,裏正應了他,要他過兩天就準備到學堂講課。回到自家院子門口,看到羅家的龍鳳胎提着籃子,藍子裏裝着些橙子,顏色半青半黃。

“阿兄,您回來了,我們正要去找伯娘呢!”麥黃一看到陳之浩立即跑到跟前,給人一種屁颠屁颠的感覺。

“阿兄,我爹今天上街買了橙子,你看多好看啊!”青央不甘落後,把籃子裏的橙子給陳之浩看。

“好看有什麽用,吃起來有些酸呢!”麥黃不甘人後。

“又酸又甜才好吃。”

“全甜才更好吃。”

“那你別吃了。”

“偏要吃。”

倆人逐漸偏離正軌,陳之浩有些想笑,這倆貨太能吵,每次見着他們都在吵吵鬧鬧的,存在感太強,以至于另一個總是讓人忽略。

“好了,進去吧。”陳之浩打斷倆人,帶着他們往裏面走。

麥黃和青央見着李氏的面又是叽叽呱呱一通。李氏收了橙子,給倆人各一把糖讓他們坐着吃,才問陳之浩:“裏正怎麽說的?”

“裏正讓我過兩天就先去學堂熟悉,與馬夫子接洽。”

“那就是行了,還真是老天垂憐。浩兒,你要珍惜。”李氏臉上都揚起了笑容,看來是真高興。

“嗯,”陳之浩也高興。

“你去果林裏摘些好的蘋果,給你羅叔家送去,回來去王嬸子這一趟,讓她明天來找我,我有事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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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嬸子是村子裏的媒婆,這陳之浩知道。

“羅叔是應了嗎?”陳之浩不太确定。

“橙、橙、橙,不就是成、成、成的意思嗎?”李氏笑着解釋一句。“去的時候也可把學堂的事情跟羅叔提一提,讓他安心些。”

“好。”

陳之浩提着一籃子蘋果,領着麥黃和青央往羅家走。一路上根本不需要陳之浩找話說,龍鳳胎就沒完沒地說話,陳之浩都有點佩服他們,不冷場,不認生。

還差幾步到羅家門口,龍鳳胎就争先恐後的向大門沖去,“爹,娘,陳家阿兄來了,陳家阿兄來了。”陳之浩有點哭笑不得,想低調些都不行。

羅大全夫妻迎到了門口,小院并不大,陳之浩看到剛還在洗菜的姑娘轉身進了廚房,留給他的只有一個背影和一條粗黑的辮子,他還從未注意到她的頭發那麽黑那麽多。

陳之浩把手裏的籃子捧給羅大全,“羅叔,嬸娘,自家樹上摘的。”

“這麽多蘋果啊!這麽客氣幹嘛呢!。”羅大全笑着說。

“當家的,把人請進來坐,站門口幹嘛呢!”向氏在一旁說着。

“不了,嬸娘,我還要去別處。我想跟叔和嬸說一聲,今天下午我去了裏正家,以前的夫子要走,他答應讓我去村上學堂授課。”

“啊……哈……”羅大全過了幾息才反應過來,不住地點頭說:“好,好,好事,好事。”

燕回在廚房把外面的話聽得一清二楚,她本在理菜,按照她的性格是不會鑽進廚房裏的。但這是在不知名的古代還是矜持些好,她在聽到陳家阿兄幾個字後只猶豫了兩息的時候就進了廚房。

聽陳之浩話的裏的意思,在村上學堂謀了夫子一職,也好,至少有一份養家的職業,不管掙多掙少。

陳之浩離開後,羅大全夫妻說話的聲音裏明顯多了幾分喜悅。

次日,媒婆王嬸子就上了門,兩家都通過心意的事情,說起來一點都不費事。

燕回自那天開始就再也沒有出門,她娘不允許。洗衣摘菜做飯都不要她做,只讓惡補針線上的事情。

陳家給了十兩銀子作聘禮,羅大全也不願女兒委屈。媒婆來過之後就拉了很多木料回來,請了幾個木工師傅一起為女兒打嫁妝。

結婚吉日也很快選定,羅大全選了陳家給的最後面的一個日期,八月二十八,離媒婆上門的日子也只有不一個月不到。羅家夫妻真的忙得飛起,又是嫁女兒,又是秋收。家裏天天都有人做工,小院裏熱火朝天。

陳、羅兩家結親,熱孝沖喜的事情很快就在村裏傳開。知道的人多了,各種各樣嘴碎的言語就滿天飛。有說陳家過份攜恩狹報;有說羅家趁火打劫讓女兒做了秀才娘子;有說陳家秀才被白家姑娘甩了,才找上陳家姑娘;還有人說曾看到過陳秀才與白家姑娘在鎮上的書店裏私會,陳家落魄了,白家姑娘要嫁進城裏當少夫人了……

真真假假的閑言碎語當然也傳進羅大全夫妻二人的耳中,他們并沒有多加理會,也是忙得沒有時間理會。燕回沒出門不知道外面傳些什麽。龍鳳胎倒是聽人講過,但這倆貨跟普通人不太一樣,一向是以自己為主,只接收到陳家阿兄在學堂當夫子了,陳家阿兄要成為他們的姐夫了,那就是姐夫等于夫子,如果他們上學不就有姐夫罩着。

羅大全帶着幾個木匠,半個月不到就趕出了給閨女嫁妝,最後只有上油一道工序。一張床,一個梳妝臺,一個衣櫃,一個塌,一個書架,一張書桌和幾塊椅子,都是羅大全自己親自去量的尺寸。向氏也準備了許多東西,把家裏都堆滿了。被子都準備了四套,新嫁衣是外面成衣店買的,一套正日子穿的正紅,一套淺紅。向氏心疼女兒,又為女兒準備幾套秋裝和兩套冬裝。燕回看着父母為自己準備的東西,心裏知衡量父母應該花光了積蓄。

燕回一個月沒出門在家做針線,到頭也只縫了兩套自己的裏衣,兩套陳之浩的裏衣,陳之浩和陳家伯娘各一雙鞋子和一些零碎的帕子。其中裁剪還是向氏的功勞。

燕回再沒見過陳之浩,幾次過禮燕回都在屋裏沒出去。

八月二十八是正日子,嫁妝在頭一天送過去,送嫁妝回來的人都誇羅大全的木工活兒好,所有的東西尺寸都剛剛好。誇羅大全想的周到,還打了兩只小水桶。

八月二十八那天,燕回還沒出門,向氏就哭了幾場,幾乎肝腸寸斷,燕回想告訴她娘不用這麽傷心,她反正是準備三天兩頭回娘家的。沒有花轎,有騾車。快出門時,燕回受母親的感染,也流下了淚。麥黃和青央抱着她的腿哭得稀裏嘩啦,眼淚鼻涕都擦在她的衣服上時,燕回想甩開倆人卻又甩不開,引得周圍的人都笑起來。只有讓當娘的來解圍。

燕回坐在騾車裏,新郎駕着車。燕回想着陳之浩還會趕車,不會是剛學的吧!外面鑼鼓鎖吶就沒停過,四周的人吵吵嚷嚷。

車到了陳家,媒婆扶着燕回下了車,跨過火盆進入堂屋,拜堂之後送入了洞房。

燕回坐在新房的床上,只感覺到周圍擠滿了女人小孩看熱鬧,嘻嘻哈哈、推推搡搡,各種對新郎新娘的打趣。燕回似乎也容入了這氣氛,倒有些不好意思起來,以至于蓋頭掀開的時候,她都不好意思看周圍,只低着頭。周圍的人嚷着新娘子害羞了,讓燕回臉燒得發燙。前世和今生,新娘子上轎她是頭一回。

外面開始坐席,新房的人終于散去。只留了一個跟燕回差不多的姑娘陪着燕回,燕回想着應該是陳家大伯女兒陳靈,之前操心的向氏怕她搞不清楚陳家的親戚,跟燕回全部背過。

陳靈陪着燕回用餐,不冷不熱的,燕回也不在乎,走個過場而已。陳靈當然知道白玉和陳之浩的事,也一直希望自己的表姐能嫁給自己的堂哥。現在白玉反悔,陳靈讨厭勢利的白玉,卻也看不上燕回,她認為土裏土氣燕回配上不她俊美又有才氣的堂哥。

陳靈陪燕回吃過飯就沒見到人,燕回打量起新房。

這屋裏所有的東西都是燕回帶來的,大紅的顏色,喜氣洋洋。正像昨天送家俱的人說的那樣,每個木制品尺寸都是剛剛好的。從堂屋進房門後,右手邊是梳妝臺,梳妝臺上幾支桂花蓋住新漆的味道,再往裏是帶回來的放木箱的架子,架子上放着幾只大小不一樣的箱子,房間正中後方是床,床的一頭是箱架,一頭是衣櫃,衣櫃背靠着床,在衣櫃櫃門對門有一道門,應該是通往耳房的門。房間正前中央是窗,窗前罷着一張塌,塌上有一方幾,塌的旁邊有一小書架和一張書桌,書架上零散的放着幾本書。打開通往耳房的門,裏面裝置了洗漱架,架子上下各放置着一個銅盆,旁邊的小桶裏裝着水,耳房的角落裏放着恭桶。

這是自己以後要住的地方,甚好。

聽到着外面的聲音越來越少,燕回估計外面差不多了,拆了頭發編成辮子,到耳房裏打水洗漱後就坐在那兒傻坐着,想起明天要早起的事情,把自己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來,又把陳皓明天要穿的衣服拿出來,都擺在塌上。母親跟她說過,陳之浩新婚第二天要穿女方做的衣服和鞋子。

陳之浩大喜的日子以茶帶酒招待客人,客人都走後才陪着他母親進屋。來到新房已經亥時,燕回坐在床邊發呆。那穿着紅衣,留着長辮的姑娘在燈光裏臉上染上一層蜜色,獨自一人呆了那麽久并不顯孤寂。

“阿兄回來了,客人都走了嗎?”叫陳之浩阿兄這是燕回剛才在屋裏考慮很久的結果,那許多的稱呼她都覺得不适合,還是沿用“阿兄”好。

陳之浩走到近前,看着燕回,并沒有揭蓋頭時的羞澀,那黑白分明的眼睛直直盯着他,讓他頓時有些不好意思,“都走了,燕回先睡吧,我去洗漱。”說着就快步走向了耳房。

燕回見人已回,并沒有客氣再等陳之浩,打開被子就睡到床裏邊。陳之浩洗漱回來見燕回已睡下,就放下圍帳也上了床。

“阿兄,不滅燈嗎?”燕回覺得必須找句話說。

“那是紅燭,要點到天亮的。”

“哦!”燕回斜了眼旁邊男人的側顏,完美。不能看,不能看,他是男妖精,心裏默念着幾句,就把思緒轉到明天要早起的事情上來。明天的事情都是她以前不曾經過的事情,期待中又有點忐忑,她娘說明天早上新媳婦必須早起,要把箱子裏的米拿到廚房去做飯,明天早上的飯必須要用她帶來的米下鍋。想着自己多默念幾遍,記在心裏,到明天早上就能準時起床,念着念着就睡了過去。

陳之浩在回想過去的一天,還有那些事情沒有做要明天好補上。這段時間,他白天要在學堂教課,才開始他想給孩子們一個好的印象。從學堂回來後家裏的事情都是他親自安排,母親的病又時時牽着他的心,身心俱疲,到深夜的時候還要為次日授課作準備。

陳之浩剛想完今天的事情,轉頭看燕回已經睡着。他這才認真的看幾眼自己的新婦,烏黑的辮子橫在枕頭上,修長的眉毛,小挺的鼻子,微嘟的嘴唇,臉上帶點嬰兒肥,燈光下的膚色也并不如記憶中的黑。心裏不覺得有期翼,明天将是新的一天。又看兩人之間的距離,自己還扭捏的睡在床邊,趕緊往床中間挪些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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