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成不了國公府
成不了國公府
“侯爺,”太子殿下站在不遠處看着他,讓護國侯爺心裏一驚,他明明記得以前只有太子和他兩人時,太子殿下都是叫他外祖父的,今日如何這樣生疏?不得不臉色疑重地等着太子下面的話。
太子殿下卻又走了好幾步才停住,“母後前些日子去陳大人府上時認了一門親,認了陳大人岳母為姐姐,阿麗姐姐。”太子說完走也不回地走了,留下侯爺在原地呆住。
‘阿麗姐姐’,世界上還有幾個能被皇後叫作阿麗姐姐的人,那只能是他的大女兒麗華。當年麗華與他決裂的樣子又回到他的眼前,她與前妻和離後,大女兒居然要跟着前妻走,而且相當決絕,說與他一刀兩斷,不再姓鄧,一生都不會再認他為父,一生不會再回侯府。那時她才九歲,他都不知道平常性格開朗懂事的女兒,突然哪來的脾氣,那決裂的表情,那冰冷的眼神是他心裏一道不能愈合的傷口,她走了就真沒有再回頭。他後來見前妻再嫁也就沒有再去尋過她,沒有想到三十多年過去,卻突然有了她的消息。
鄧侯爺回到府裏一夜未睡,原來最近的不尋常都是因為阿麗的出現,他查來的消息,陳夫人的父母也是農民,是早年從北方逃難去到樊安府的,所以說她到了逃難的地步也沒有想過回頭找他這個父親,嫁了一個普通的木匠。卻養大了這麽一個出色的女兒,聽說她現在的親家都是樊安的大商戶。
鄧侯爺想了一夜,次日就突然到了陳府。管家陳海接待了他,告訴他陳大人上值不在家,陳海以為說出大人不在家,侯爺會改天再來,但他卻說要等陳大人,陳海只能交侯爺帶到前院擡待客人的書房,派人好心的侍侯着。
鄧侯爺坐在這書房裏打量這座傳言中的府邸,位置那是真的好,看上去面積也不小,這府裏的家俱也真跟傳言中一樣好。侯爺來的太早,離陳大人下值時間還早,前院侍侯的人也不多。久坐在書房裏的侯爺突然聽到隔壁傳來一陣陣歡呼聲,出門一看門口侍侯的人已不在,就随着歡呼聲的方向走去,在通往跨院的門口,看到跨院裏的幾人正在歡呼,一個小姑娘坐在一個奇怪的東西上面,那東西像車像馬,是有三個輪子的童車,木制的,與普通童車不同的是,那車不用人在後面推是小姑娘自己用雙腳在蹬着跑。蹬着童車在院子裏四處跑的女孩只有四歲的樣子,一臉的歡笑,“謝謝外公,謝謝舅舅,我的小毛驢終于可以騎了。”院子裏的仆人都在誇姥爺舅爺手藝好。
鄧侯爺默默地看了一會兒回到書房,心裏更不平靜,不出意外那小女娃是陳大人的小女兒,那‘外公’和‘舅舅’就是麗華的夫婿和兒子,那漢子還真是地道的木匠啊!
鄧侯爺終還是等到了下值的陳大人,真正面對陳大人時,侯爺又有些忐忑,半天才說出話來,“聽說陳大人府裏住着皇後娘娘的姐姐,老夫就是問問其情形如何?”
陳之浩當然知道他的來意,禮儀周地請侯爺上坐,又親自為他端了茶,“侯爺既然來到陳府,定是聽說了其事,晚輩父母離世的早,岳父岳母與晚輩夫婦二人多年相處,晚輩早已視他們為親生父母,如不是皇後娘娘認出岳母來,晚輩這一世可能都不會知道岳母曾有那麽一段不同尋常的過往。前些日子侯爺府上老太君壽辰晚輩禮儀不周,請原諒則個。”陳之浩說着又站起來行了一回禮。
鄧侯爺看着行禮的陳之浩,不愧為皇帝重視的人,就如傳言中的一樣,處事周密行事周全,懂得何為重何為輕。想他一輩子為了護國侯府,希望侯府的後輩們能有一個能者,擔起侯府的未來,卻沒有想到真正有才能的後輩皆出自于前妻生的兩個女兒,而她們已經不願與府裏有任何牽扯。
鄧侯爺最終什麽也沒有提,只是問了問陳之浩樊安老家的情況,陳之浩也沒有掩藏什麽,把燕回娘家與他家結緣的事情說與了侯爺聽。至于燕回是皇帝女兒的事情并沒有多嘴。
離開陳府的鄧侯爺一直在回想前妻與大女兒,他前妻與他母親一直不合,直到後來合離,一直懂事的大女兒也随妻子離他而去。其實回想起來記憶并不多,那些年他很忙碌,早出晚歸時常還要出外差,現在回想起來只有最後妻子失望的眼神和女兒離開時的決絕。心事無處排解,每日裏無事就去宮裏上書房看孩子們讀書,上書房裏人都以為他是關心四皇子才去的,其實他眼裏看得更多的是陳安棠,那個叫棠棠的孩子做任何事都非常認真,書讀得也不錯,字也練得不錯,武練得更是無人能敵,比他年輕的時候有過之而無不及,才十二歲啊,鄧侯爺越看越得意,原來皇帝那日說什麽‘隔代遺傳’是這個意思。他最滿意的後人居然是這小子,一個早已與他無關的人。
悔嗎?悔吧,如果早年他多用點心思調和一下妻子與母親之間的矛盾,他的前妻是他心心念念求回來的,那也是他這一生中唯一愛過的女人,為何他就弄丢了她,讓她那麽失望地離去。其實她離去後他又再婚也就與愛無關了,只是完成母親的願望罷了,對後來的兩兒子也只盡了父親的責任,并無多深父子感情。如今想來他這麽一生,早年總想事事做得最好,卻一步步越走越差。
鄧侯爺想不到改變處境的途徑,又去見了太子,太子只忙着事務,對侯爺說了句,“侯爺的事情如若不急,不妨過幾天再說,孤現在正忙着母後明日出宮的事情,明日是外祖母三十三年周年的祭日,母後在國正寺為外祖母做七天的道場,點長生燈。”侯爺應了一聲就離開了,沒有想到她已經去了三十三年之久。
次日國下寺謝絕外客,只接待便裝而來的皇後一行人,除了太子四皇子還有陳大人一家大大小小十多人。
鄧侯爺在寺外徘徊,沒有允許他不能進入寺回,到了午後遇到了便裝而來的皇帝,皇帝看了他幾眼讓他跟着進入寺內,然後就把丢在了一邊自已走了。
鄧侯爺在寺內遇到了太子,跟太子說他想見皇後一面,這個女兒入宮入他見得極少,太子猶豫半天才答應了他。
護國侯爺前往寺內後院去見皇後時,卻看到陳家那對小兒女跟皇帝在寺內游玩,一向嚴肅的皇帝還抱着陳家小女兒,很是親切的模樣,身邊跟着棠棠,陳家小女兒雙手摟着皇帝的脖子撒嬌,“外公,您怎麽這麽久不來看彎彎啊?彎彎好想您啊!”
“外公出了一趟遠門,這不剛回來就來找彎彎了?”皇帝撒謊眼都不帶眨的。
皇帝還對一旁的棠棠使了個臉色,讓他不要揭穿他。
三人很快消失在鄧侯爺的視線裏,但這一幕卻讓護國侯爺相當吃驚,彎彎和棠棠居然把皇帝叫外公,那陳夫人不就是皇帝的女兒?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猜到的事情,所以皇帝會日常出入陳家,的确是因為陳夫人。
侯爺心裏還震憾着,皇後就單獨見了他。皇後一身素衣,不施鉛華,雙眼看着他,輕描淡寫地問:“聽說侯爺想見我,是有什麽事嗎?”
“阿紫,”侯爺本來就想問幾句前妻的事情,可不知道為什麽問不出口,“你祖母壽辰那日你怎麽不來看看她,她盼着你呢?前些日子都生病了。”他剛說完此話,就看他皇後的臉上詭異的笑了一下,這早已不是他熟悉阿紫,這麽多年在宮裏應該也難,而且聽說她與皇帝與已形同陌路。
“侯爺想知道為什麽護國侯府一直成不了護國公府嗎?”皇後答非所問。這也是鄧侯爺這麽多年不太明白的事情,開始他以為是皇後為避鋒芒才沒有高擡自己的娘家,現在看來事情好像并非如此。
皇後朝他走近了兩步,聲音很低,“侯爺做了很多事,立了很多功,但最得他心意的一件事卻沒有做到,所以侯府将永遠只是侯府。”
侯爺在想哪件事沒做到?
“因為你嫁了一個他不喜歡的女兒給他,你把他最喜歡的人搞丢了?二叔投靠婉貴妃的事情你能替他遮掩,他也可以不追究,可那件事卻讓他最心愛的人嫁給了別人,讓他最心愛的女兒流落在外二十多年,到現在都還不能認回?”皇後這段話說得咬牙切齒。
侯爺終于反應過來,原來皇帝最在意的是他的大女兒阿麗,兩人小時候就常玩在一起的,可那小孩子的情誼值得他如此認真?他更沒有想到當初二弟做的事情皇帝早已知曉,只小心翼翼地問:“陳夫人是阿麗與皇帝的女兒?”
然後只見皇後諷刺的一笑。“如果母親當年不被迫離開,我就不會沒有娘,不會沒有阿姐,不會在沒有一個真心對我的侯府獨自長大,我也就不會在這宮裏煎熬這麽多年,他就會娶了他心愛的女人,侯府早就成為國公府了,不是嗎?”
“阿紫,你這說法太偏激,你祖母是真喜歡你的,何況你母親沒有被迫離開,當年我們是和平分離的。”
“哈,侯爺,你知道祖母為何會獨對我好,因為只有這樣才顯得她不是故意讨厭姐姐和母親,讓別人認為是母親和姐姐做的不好,是她們不對。她從來沒有真心對我好過,我從小就知道。你有多天真會以為我娘是自己要離開的,你知道她是被毒死的嗎?她在侯府這麽多年一直在被喂毒,離開不到三年就死了嗎?她都要死了她還不走?在侯府等什麽呢?等你給她收屍嗎?然後頂着你夫人的名義下葬,到地下都不能解脫嗎?”
“不可能,阿紫,在侯府怎會被下毒,當年不說別的,我對她的心意卻是再真不過的”,侯爺根本不相信皇後的話,他這輩子只愛過前妻,讓她成為尊貴的世子夫人,又有何人敢害她?
“她自從我出生後,侯府以為她調理身體為由,長期被喂不能再孕的藥,多年食藥讓她的身體越來越不好,當發現時已晚,帶着失望與悲傷離開侯府。不然你以為姐姐為什麽跟你決裂?為什麽多年不回來?外祖公一個小商戶傾盡家財也沒有将母親治好,外祖父都急得離開了人世。”
“阿紫,這不可能,你不要聽阿麗亂說,我不知道她對我有什麽誤會,當年她初開時就說與我斷絕父女關系,不會再回來,你娘回到北邊不到兩年就又嫁了人,不然你以為我會再娶?”他再娶之前去過北邊死了心才再娶的。
“哈哈哈,侯爺,你的下屬誇你領軍交戰時心細如發,敵人稍微變化你都能發現,你為何就不能對娘用點心,那我告訴你她嫁的人原名叫向存義,這個名字熟悉嗎?你不會沒聽過吧?”
向存義,當然聽過,前妻說過那是她的哥哥,在她十歲那年來南邊走生意沒有再回來,家裏生意損失慘重,後來家裏做些小生意都是她幫着父親打理。這怎麽可能?他見到那個男人對她護呵至極,以為她終于過上了她想要的日子,原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