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 6 章
006
聽到葉思存有追求者,李月松跟葉思存聊天的熱情馬上就散了,冷冷地說:“橋走完了,我回去了。”
李月松扭頭就走,葉思存攔都攔不住。看着李月松逐漸遠去的背影,葉思存悔得腸子都青了,自己怎麽就這麽嘴欠呢?
葉思存恨恨地盯着手機,把容宣的電話打回去,不滿道:“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幹嘛?”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壞笑起來,說:“哈哈哈……誤你春宵。”
“……”
容宣是一個心理醫生,幾年前葉思存北漂太痛苦的時候,得了抑郁症,是容宣阻止了它的惡化。
容宣的夢想是做一個演員,所以會不自覺地靠近從事演藝事業的人。葉思存的病治好了,兩個人也就成了好朋友。容宣今年三十五歲,不婚主義直男,看着溫柔紳士,實際愛玩愛鬧愛自由,是葉思存在北京為數不多的好友之一。
“我要跟你絕交!”葉思存吼道。
“還真生氣了?”容宣嘻嘻哈哈,“你回蘇橋應該會潔身自好的啊,怎麽可能有春宵呢?”容宣知道葉思存因為李月松在蘇橋,所以回家之後不可能做什麽出格的事情。除非……
“難道你跟李月松……”容宣驚訝地倒吸一口氣。
“對啊。”葉思存說,“你怎麽賠償我?你電話剛打過來他就走了。”
“拔屌無情啊。”容宣噓聲。
“誰拔還不一定呢。”葉思存說,“你一句話不污能死?”
容宣的噓聲更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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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電話什麽事啊?”
“太久沒見想你了。”
“說人話。”
“我同學請我去蘇橋,有一個心理學研讨會。想跟你約明天的午飯。”容宣說。
“我明天就走了,你幾點到?”葉思存問。
“一大早就到,放心吧,絕不讓你誤了車。”容宣說。
而另一邊,李月松回到家,站在院門口,看到裏面燈還亮着,他猶豫了。
他在門口徘徊了一會兒,輕輕推開門,說:“我回來了。”
李月松的媽媽高家美正在客廳裏看電視,看到兒子回來,馬上笑着迎上來。已經是淩晨一點了,高家美還帶着全妝,穿着得體,衣服上沒有一點褶皺。
高家美說:“你回來啦,忙了一天,肚子餓了吧?我給你留了飯,快去吃點。”
“不了,我不餓。”李月松說着要上樓。
“都這麽晚了,怎麽可能不餓?”高家美跟在李月松後面,語速很快地說,“今晚做了魚丸湯,光打那個魚丸,我花了一下午時間。你爸想吃完,我還沒讓,專門給你留着的,你怎麽這麽不懂事呢?”
已經踏上一級臺階的李月松,無奈把腳退回來,淡淡地說:“好,我吃。”
“這才乖嘛。”高家美笑着拉着李月松坐到餐桌前。一小碗魚丸湯放到李月松面前,魚肉的味道就彌漫開來。
李月松不喜歡吃魚,聞到味道都反胃。他屏住鼻息,快速地往嘴裏塞着魚丸,不怎麽咀嚼,就咽下了肚。
高家美坐在李月松對面,看着李月松吃得快,開心地說:“真乖。我就說嘛,只要你肯嘗試,沒有吃不下去的東西。”
李月松大口吃着魚丸湯,默不作聲。
“吃完之後,再把藥吃了。”高家美端來一碗中藥湯,放在魚丸湯旁邊,濃郁的藥味混雜着魚味,李月松忍不住皺了皺眉,說:“這個藥我能不吃嗎?”
“有病就得吃藥。”高家美把藥碗往李月松面前推了推。
“我沒病……”李月松小聲說。
“誰說你沒病?”高家美皺起眉,“你是不是今天在婚禮上見到什麽不三不四的人了?都跟你說了些什麽?早就跟你說過,不要跟那些……”
“我喝。”李月松打斷高家美的話,如果讓她繼續說下去,她會把李月松從小到大跟惹她不順心的事再說一遍。
李月松捧起藥碗,憋着氣,仰頭把碗中的藥湯全數喝完。
“吃完了,我上樓了。”李月松面無表情,似乎已經對這樣的生活有些麻木。
“好。”高家美一邊把碗放進洗碗機一邊說,“明天上午十一點約了醫生,到時候你姐陪你一起去。”
“好。”李月松淡淡地說。
李月松走上樓梯,終于在樓梯拐角處再也忍不住,他捂住口鼻,壓抑着洶湧翻滾的嘔吐感,快步跑上樓,沖進衛生間,把剛剛吃進去的魚丸和藥湯全部吐了出來。
濃郁的魚味和刺鼻的藥味混雜着胃酸,刺激着李月松,讓他吐得停不下來,直吐得涕泗橫流,肚子裏一點東西都出不來了,他才蓋上馬桶蓋,艱難地站起身,漱了幾遍口,把臉洗幹淨。
李月松小時候也因為吃魚的事,跟父母抗争過。可父母都說,“吃魚會聰明”,逼着李月松吃。李月松拗不過,吃了以後,他們開心地跟朋友炫耀說:“孩子不吃什麽,就是故意挑食,多逼着他吃幾次就好了。我家月松以前不吃魚,現在還不是吃得很香!”
而他們不知道的是,李月松之所以吃得那麽快,是因為魚的味道在嘴裏多停留一秒,都讓他忍不住想吐。
李月松洗了臉,一低頭,看到褲子上濺了水,他慌忙把手擦幹淨,把褲子脫下來,仔細看上面用油漆筆畫的線——還好還好,水并沒有把葉思存的腳型線給弄花。
李月松把褲子小心疊好放在一旁,洗幹淨馬桶,又噴了空氣清新劑,确定沒什麽味道了,抱着褲子回了房間。
李月松房間非常幹淨整齊,每天高家美都會仔仔細細把他的房間整理一遍。他把褲子放在書桌上,找來剪刀,剪開褲子。映着臺燈,沿着褲子上隐約的腳型線,小心翼翼地把葉思存的腳型剪下來。
然後把剪壞的布料塞進平時用的包裏,如果被媽媽知道了他用褲子給人畫腳型,肯定會想盡辦法把這個腳型的主人該找出來,再上門去警告一番。
整理好了書桌,李月松把腳型布料在桌上鋪平,小心翼翼地摩挲着。
晚上摸葉思存腳的記憶,還留在手心裏。他愣愣地摩挲着那雙腳型,輕輕嘆了口氣。
他看得出葉思存喜歡他,但家庭是他逃不脫的牢籠。
葉思存這輩子都會是他的遙不可及。
……
第二天,葉思存下午兩點的高鐵,就趁出發前,來請容宣吃飯。
容宣的學術研讨會時間很長,中午會準點休息。葉思存在心理診所附近的快餐店,随便找了個靠窗的位置等容宣。這個位置正對着心理診所門口,容宣出來一眼就能看到葉思存,也省的葉思存出去接人了。
時間剛過十點半,容宣就從診所出來了。他個子很高,身材不錯,在人來人往的診所門口,一眼就能被捕捉到。
他曾經說過,男人過了三十就要注意保養,不然身體會第一個背叛自己。所以平時經常健身,好不容易練出來一個倒三角身材。只是有醫生的通病,輕微潔癖。整個人收拾得幹幹淨淨,皮膚細膩白淨,臉上連點胡渣也沒有,完全看不出來是三十好幾的人。
容宣看到葉思存本來挺高興,可得知葉思存只想請他吃漢堡和可樂,馬上就有了意見,嚷嚷着:“我大老遠跑來,你就請我吃這些?”
“怎麽說也是個西餐,別說的那麽寒碜,我小時候可愛吃了。”葉思存把漢堡和可樂遞給容宣笑道,“乖,吃吧,不然一會兒涼了。”
“那你一會兒要帶我去你們的蘇橋逛逛。”容宣勉為其難坐下來。他第一次來蘇橋鎮,自然不想放過這種地标性的景點。
“就一座老橋,全是大石頭,連個雕塑都沒有,實在沒什麽好看的。”葉思存昨天晚上才去橋上逛了一圈,大熱天的實在不想再去。找着借口,說:“我去北京的時候,你也沒帶我去□□和長城逛啊。”
“那行,咱現在出發,我先帶你逛□□和長城,回來你再帶我逛蘇橋,怎麽樣?”容宣一本正經地提議。
“這個歲數了,還這麽有精氣神也是難得。”葉思存故意。
“你才年紀大呢!你才奔四呢!你才老态龍鐘呢!”容宣對年紀大這個話題分外敏感。
葉思存舉雙手投降:“我剛剛什麽都沒說。”
看容宣還在糾結要不要去蘇橋,葉思存扯離話題,說:“你同學生意還不錯嘛,我在這裏坐了這一會兒,都進出三撥人了。”
“因為全蘇橋鎮就這一個心理診所,所有生意都被他包攬了。”容宣說,“我們畢業的時候,都想自己開心理診所,我想留在大城市,他就一門心思想去小城鎮,果然小城鎮有小城鎮的好啊。”
“等下,我看到一個了不得的人。”葉思存扒在玻璃上,緊盯着正在往診所裏走的人。話音剛落,就丢下漢堡,要往外跑。
容宣拉住葉思存說:“什麽人比你吃飯還重要?”
“小白!”葉思存指着窗外。李月松跟一個女人一起走進了心理診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