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回去的路上羅祐頻頻打量林逾靜,林逾靜掃他一眼,“你到底有什麽想說的?”
“羅叔叔,你開車不專心哦,”林吱吱小腿懸空,有一搭沒一搭地晃着,“爸爸說開車要一心一意!”
羅祐眼睛一亮,道:“我們吱吱都會說成語啦,這麽厲害呀!”捧完小的他又扭頭對着大的,道:“剛剛那位趙先生……我看還不錯。”
林逾靜猝不及防睜大眼睛,他看了羅祐好一會兒,直把林逾靜看得心裏發毛,他渾身不自在地動了動,緩緩說道:“他就是我之前給你說的那個鼻孔朝天的二逼。”
這誤會可大了,有求于人的趙珏将他那副傲慢的架子盡數藏在謙遜的皮囊之下,羅祐今日這麽一見,還以為林逾靜這鐵樹終于有了開花的機會,結果沒想到趙珏就是那個盛氣淩人的二逼主管?
“還以為……”
林逾靜打斷他,“他人品怎麽樣暫且不論,反正一看就和我們這種人不是一個世界的,你想什麽呢?”
“什麽叫我們這種人,小林同志,你階級思想不要這麽強好伐?”說完他偷偷瞄了一眼看着窗外的吱吱,小聲道:“我上次說那個學金融的,下次一起出來喝個酒?”
林逾靜外形條件不錯,如果不是身份證上實打實寫着出生年月日,出去說自己是個剛畢業的大學生也有人信。
可他整日裏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沒什麽娛樂活動自然就沒有結交新朋友的機會,羅祐看他單身這麽多年,最近起了給他介紹對象的心思。
“你一個直男,上哪兒找來這麽個……人給我介紹?”林逾靜用狐疑的視線打量着他,羅祐仿佛就等着他這麽一問,興高采烈道:“我和他是好幾年前工作原因認識的,那時候不知道他是…..呢,後來他在朋友圈發他對象照片我才知道。”
好歹車上還有個小孩,倆人沒把話說得太明白。
羅祐:“本來我倆已經沒啥交集了,直到前段時間在一個飯桌上碰見了,人家剛恢複單身,和我關系可好,我覺得他人也不錯!”
林逾靜點了點頭,“既然人家不錯你就好好交這個朋友。”
目的地到了,羅祐把車往邊上一停,回頭問道:“啥意思,你是見還是不見啊,你之前不是說想找個專一過日子的嗎?我看他和前任處那麽多年,應該符合你的擇偶标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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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座位上昏昏欲睡的小丫頭抱進懷裏,林逾靜摸了摸她的頭,朝羅祐說道:“你說他專一又剛恢複單身,難道就這麽點時間就夠他把前任從心裏掃幹淨了?”他推開車門,“我沒什麽戀愛經驗,不敢找這種心裏有人的。”
羅祐被他說得愣了一下,好半晌他看着關上的車門扒着窗對林逾靜的背影喊道:“诶你這借口也太不瓷實了吧,人都沒見過你怎麽就知道別人心裏還裝着前任?這樣,我回頭去問問?”
林逾靜敷衍地點了點頭,背對着羅祐揮揮手,他抱着手裏的林吱吱想到,自己現在這個情況哪裏還敢找什麽對象?林逾靜覺得自己一向是個運氣很差的人,或許年輕時對戀愛有過憧憬。
可是現在,誰會願意為了一點微不足道的喜歡和他在一起?林逾靜垂眸看着自己骨節紅腫的手,一到深冬,這雙手就會冒出紫紅色的凍瘡,有時候這凍瘡還會流出難看惡心的膿,如果處理不好,春天也會留下一層黑紫黑紫的疤痕。
林逾靜伸出空手在陽光下照了照,那是一雙修長白皙的手,左手中指有一株長長的墨黑色尖毛草圖案,如果忽略掉食指骨節的腫脹,那雙手就像精心雕琢過的藝術品一樣耀眼奪目。
可惜不知道什麽時候起,指腹上邊布滿了厚繭,有時候他拿手指摸過林吱吱的臉,小丫頭會立馬縮回脖子,抱着他的手說有點痛。
就是這麽一雙飽經風霜的手,有誰會願意一直握着呢?
不過還好,愛情不是生活的必需品,林逾靜抱緊了懷裏的小丫頭,覺得就現在這樣也挺好的。
酒吧裏邊的氣氛已經炒得非常熱烈了,耿展鵬湊到他的身邊,挨着他耳語道:“看你正前方那兩個地中海老頭,吃別人豆腐呢。”
趙珏連眼神都沒擡一個,耿展鵬是個不怕死的,八卦道:“看來你這場澳洲之旅不太愉快啊?”
趙珏心裏有個求而不得的白月光,對方是他在老地方工作時帶的實習生,長一張娃娃臉,父母是高中教師,說話溫柔有涵養。
不知道是哪一點觸動了趙珏這個大男子主義的保護欲,他作為上司手把手帶着人家實習到入職,倆人在一起共事兩三年左右,于思源突然辭職決定回家全職備考,拿到國外高校offer後迅速出了國。
趙珏和人家共事兩年沒察覺到喜歡,人家辭職了走了才意識到喜歡。
于思源備考期間的雅思老師還是趙珏找的,借着朋友的名義替他打理好了一系列相關事宜,最後親自把人家送了出去,于思源走的那天趙珏大醉一場,到最後也沒厚着臉皮表白。
要用趙珏的話來說那就是心急吃不了熱豆腐,他尋思着自己在于思源離開前表白也沒什麽用,不如安心在國內守着,等他學成歸來,到時候再正式的表個白,從此倆人雙宿雙飛,恩恩愛愛。
他嘴上這樣說着,這兩年卻往澳洲跑了不少趟,每次都是于思源遇上什麽問題,他則像個老父親一樣千裏迢迢趕去陪着人家。
要耿展鵬來說,趙珏就是給人當工具人而不自知,但這話他是萬萬不敢搬到臺面上來說的,不然以趙珏那副臭脾氣,倆人至少得冷場一個月才能和好。
以往趙珏每次回來都是喜氣洋洋的,唯有這次,面色憂慮地把耿展鵬喊出來喝了一場悶酒,他什麽也不說,耿展鵬這兒也問了那也問了,索性直接道:“怎麽,你終于認清于思源對你不感興趣的現實了?要不哥們給你介紹個新弟弟,保管你看一眼就愛上。”
這話一出腦袋被人捶了一拳,耿展鵬淚眼迷離地捂住腦袋,嘴裏喊了一聲操。
趙珏一把站起身來,拿起椅背上的外套搭在臂彎處,朝耿展鵬冷冷道:“明天還得上班,回了。”
臨海在地理位置上是實打實的南方地區,冬天的冷風陰冷潮濕,迎面一吹把趙珏的酒意拍撒七分,他腦子裏想到這次見到于思源的情形。
說實話,對方剛過去那段時間因為語言不通外加環境陌生吃了不少苦,每次一打跨國電話聽着他沮喪的聲音自己心裏就揪着,逮着機會就往他身邊飛。
這麽堅持不懈了一年多,眼看于思源回國在即,趙珏滿心歡喜的以為倆人馬上就能修成正果,哪成想這次過去于思源帶他和那邊的同學一起吃了飯,對方是個身材高大的健身愛好人士,往那一坐像頭熊似的。
趙珏以前也在電話裏聽于思源提過這個同學,他原本以為那只是個普通朋友,直到這次三人坐一起吃飯才琢磨出不對勁來。
于思源對男生下意識的貼近與溫柔體貼的聲音都顯得那麽刺眼,一個二十五六歲,比趙珏小了整整十歲的小年輕,卻比他更得于思源的喜歡。
要說不甘心是不可能的,于思源的推薦信他幫着弄,老師他給找最有經驗的,出國前後各項事宜都是他幫着料理的,這裏邊時間精力與金錢趙珏一點沒少付出,結果最後就落得這麽個下場,趙珏有點鑽牛角尖。
冷風吹來,趙珏揉了揉山根,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他拿出來一看,一個尾號3728的電話號碼,沒有備注,但趙珏打了這個電話幾十次,甚至被拉黑過,對這串尾號早已爛熟于心。
林逾靜發了條短信過來,上面标注了見面的時間與地點。
趙珏這才想起上次他和林逾靜約在明天,如果不是對方主動提起,他都差點忘了,趙珏掃了一眼消息,回了個ok的手勢過去,對方沒再回了。
他對着信息框直愣愣地看了一會兒,然後微微嘆了口氣,收起手機朝家的方向走去。
沒辦法,趙珏早過了遇到一點不順暢就需要靠酒精麻痹自己的年齡了,他經濟獨立多年,知道對于一個成年人而言,沒有什麽能夠比工作更重要。
就算今夜一醉方休,明日太陽升起,他照舊得把自己捯饬得光鮮亮麗,對着不喜歡的人說一串違心的鬼話。
這一切竟然僅僅是為了讓對方撤回一封投訴信。
趙珏覺得自己簡直流年不利,他從業十年,這還是第一次被家長投訴,說是職業生涯滑鐵盧也不為過。
但又确實是自己做錯了,他錯在沒有當時拉着林逾靜去警局索賠補漆費用,反而在自己上班的地盤對着人家冷言熱諷,最後給自己挖了個坑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