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渴望

渴望

剛開完會就看見林峥渡的蒼木集團總經理江荀洲非常驚訝，捏着咖啡杯抖了一下腕子：“你要找齊司昀？”

“為了那個明星嗎？”江荀洲嘶了口氣，眼皮直跳。

林峥渡抿了口咖啡，點頭：“我現在在搞他的藝宣，這些熱搜一上來，不好搞。”

江荀洲為難地皺了眉：“但是齊司昀可讨厭任星了，诶哥，當初你退藝人的時候怎麽不退他啊，那可是不定時炸/彈。”

林峥渡：“衛濟岷塞的。”

“哦，那老東西也真的是，”江荀洲罵罵咧咧，“任星換了很多個藝宣公司的，根本沒法做，就你之前那些公關團隊都不敢睡覺。”

林峥渡沒說話，看着大廈樓下的車，回到最初的話題：“有辦法嗎？幫我聯系一下齊司昀。”

“行倒是行，”江荀洲權衡了一下，這事情也就是藝人之間鬧矛盾，手段重了，要是別家也就看看熱鬧，現在攤上發小和自己哥的生意了，還是得出來說道說道的，“我聯系聯系，吵歸吵不能耽誤做生意不是？”

他給齊司昀打了電話，發小約喝酒，少爺答應得爽快，江荀洲叫他定時間地點，挂了電話沖林峥渡眨眼：“成了哥，到時候一起過去吧。”

“我把任星也叫上，”林峥渡說，“他倆見面把話說開，以後再別出這種事。”

江荀洲詫異：“你能叫得了任星？他可是衛濟岷的眼珠子，陪酒都接送，而且他也不是個會化幹戈為玉帛的主啊。”

林峥渡看事情能有進展，要回公司安排了，站起來拿西裝，點頭：“耽誤做生意了，怎麽也要出來拿個說法，不出來也得出來。”

江荀洲站起來豎大拇指：“還得是你，當初退藝人就知道你不一般，咱不慣着他們，養個小明星就要所有人替着擦屁股。”

他從小就跟着家裏在蒼木轉，畢業後接集團接得順手得很，自成一派領導者的氣息，笑裏面帶着高位者的姿态，但微小的神态裏還是能看到和林峥渡相近的感覺。

林峥渡和他是同父異母的兄哥，當初賀敏婕和林澤遠前妻江婌，因為上位和離婚的事鬧過，這些都是家醜，但沒想到這倆兄哥關系卻是好的。

江荀洲把人送到電梯：“哥你回去慢慢處理，有困難再找我，別讓江竹筠知道任星簽你那了，她可迷，不知道這個在劣跡邊緣瘋狂試探的藝人有什麽好崇拜的，她知道了得天天問你要任星的行程，跑你公司去纏着要簽名，還能讓你想辦法帶她到行程裏去。”

林峥渡靠着電梯邊站着，關門前點點頭。

*

任星接到林峥渡消息的時候，那些鋪天蓋地的争吵和互潑髒水已經告一段落，事情的熱度也在可控的範圍裏了。

消息裏帶着公事公辦：

-  晚上七點半我去接你，穿得柔和點。

-  帶你去見齊司昀。

他渾身都是拒絕，但沒辦法，衛濟岷又把他拉書房談話，說林總因為那些個視頻，那些個船欄杆很氣憤。

林峥渡現在在業界屬于惹不得的持刀人。

他剛下班，正裝外面套黑色大衣，車後座甩了根領帶。

任星開後車門未果，一臉疑惑，看着他繃着的側臉，還是老老實實去了副駕。

下了兩天的雪，道上的綠化帶一片白，車裏的兩人都沒說話，任星看他把着方向盤的手，沒有一根指頭上有戒指。

抓了抓頭發，他把下巴縮進圍巾裏。

“冷？”林峥渡看了一眼車內空調度數，對他現在蜷縮得像小雞仔的模樣疑惑，“再開就成烤箱了。”

任星說不冷，不用管他。

好在車裏的音樂是舒緩的，讓尴尬的氣氛緩和了很多，前幾天說了告別，要沒出事，平時工作都見不着面的，現在林總又開專車接他去處理這些事。

其實本不該他來的。

“齊司昀是和江荀洲一起光着屁股長大的，”林峥渡說，“兩家關系好得要是異性得結娃娃親，而江荀洲，是我同父異母的弟弟。”

光聽前面的話，任星在心裏快速評定不關他的事，但後面“同父異母的弟弟”，任星原本在看車窗外，直接把頭扭過來了。

林峥渡臉上風平浪靜：“沒來得及和你說這些，我媽離過婚，嫁給我爸，但我是林澤遠親生的。”

任星：“啊……”

“江荀洲是前妻的孩子，還有個姐姐，”他像是在講述別人家的事，“我爸和我媽，是出軌，當時前妻離婚後發現自己懷孕了，但沒打掉。”

任星張了張嘴，說不出個評價來。

“這不是今天這件事的重點，”林峥渡看着路，“今天你去和齊司昀把所有恩怨攤開，于情于理，我都不願意你和他們中間有個結。”

任星咬了咬口腔內/壁的軟肉。

這是不樂意，林峥渡一看就明白，從上車就渾身不樂意。

但他還是呼出一口氣，把下巴從圍巾裏“拿”出來：“我随時可以當無事發生，他應該不願意吧？”

到的是一家酒吧，林峥渡在外面嘶了口氣，念着怎麽找這麽個地方，開車去了地下停車場，停穩了在黑暗裏看着他：“我要你倆都把事情說明白，不是像你一樣走個形式。”

任星垂下眼眸，又把自己縮回了圍巾裏，黑暗裏的瞳孔死倔。

進了酒吧門，有人領他們去二樓，在門口，林峥渡不急着讓他推門進，先問：“你倆因為什麽？因為齊司昀罵你的那些話？”

酒吧要臨近後半夜才熱鬧，現在人都沒有幾個，任星和周圍一樣安靜，就埋着腦袋，被問了微微仰頭，挑着眉目看林峥渡，腿是微微往後移了半步的，完全是準備随時走人。

林峥渡帶他先去了包間隔壁，這裏的二樓對着舞池全是單面的玻璃，就上個樓的功夫，已經有好些人在卡坐上坐着了，酒在每個人手裏搖晃。

任星靠着門不說話，倔勁更甚。

林峥渡站在他面前，說近不近說遠不遠，能聞到身上淡淡的氣息。

任星給營銷號的視頻能通過其他手段找到更清晰的，他把那些話聽得清楚，看着任星垂着的睫毛，還是不忍心那麽僵持，嘆氣：“開頭不是你的錯，你見了齊司昀別嘴硬，有些東西不能攬自己身上。”

任星猛地仰頭，對上林峥渡黑漆漆的瞳孔。

“他因為你角色的事心裏有氣推你，也是他的錯，”林峥渡眼神不轉，死盯着任星，“但那個欄杆……”

任星的瞳孔顫抖了幾下，扛不住他的眼眸，又低下頭，聲音很小：“不是我……”

包間的門被打開，林峥渡走在任星前面半步，聲音也不大：“今天來就是就事論事的，有什麽照實了說。”

任星在後面看着他的側臉，感覺他下颌上的肉少了，看起來整個人又硬朗又強勢，給人壓力，但很有安全感。

這五年他變了，林峥渡也不一樣了。

齊司昀和江荀洲早就在包間裏了，看見林峥渡就熱熱洛洛叫了哥，看見任星就是一記眼刀。

任星習慣了，叫了江荀洲一聲江總。

剛坐下還沒說話，齊司昀就捧着心口嘆氣：“林哥，我也不想事情鬧成這樣，那件事對我的影響很大，不出來澄清真的會很麻煩。”

“雖然我在娛樂圈是玩票的啦，”他邊說邊倒酒，“但我也是有聲譽的不是？”

林峥渡點頭，接了酒，也把任星的那杯放他面前了。

任星看了他一眼，知道這酒怎麽也要喝幾杯。

江荀洲在邊上不說話，摟着陪酒的小姐姐們的腰玩。

齊司昀現在的演技出奇的好了，委屈巴巴的：“我爸也罵我，叫我以後別想再演戲了，而且還不準我碰摩托車，林哥，就差拿棍子抽了。”

說着他按着鼻子吸了兩口氣：“因為這個事，有幾家合作的叔叔還發來了嘲笑。”

任星的眼睛睜了睜，原來在這一系列裏，少爺們不過是被熟悉的叔叔調笑。

林峥渡的表情一直繃着，看得齊司昀越說心越懸，看着這位哥哥不是來直接談合的。

他看向自己發小，發小已經在接美女的酒了，完全沒有加入聊天的意向。

“我知道這件事是你也不想看到的，”林峥渡手肘撐着膝蓋，“這樣，你們兩個把事情說清楚。”

齊司昀拿着酒杯，伸出食指晃晃：“哥，已經很清楚了，任星吶，其實我一看見那個熱搜，還有後面亂七八糟的事，就想着讓你也別在娛樂圈混了，你手段怎麽會這麽髒？”

酒杯杯底磕桌上，他龇牙笑了一下：“後來想想算了，你可能也是為了吃飯，這樣吧，今天你就把這瓶酒喝了，我就不追究了。”

任星：“……”

那瓶酒是洋酒，他認識，挺烈的，一瓶下去走不出這個包間。

林峥渡先伸手按杯子的，這一下讓江荀洲直接坐直了。

“不急，”林峥渡說，“先理前因後果。”

齊司昀的表情凝固住了。

這事情還能怎麽理呢，他自己的後援團隊理得明明白白，重點就是在後面的船欄杆。

未考證沒證據，模糊的文字，是齊司昀故意的，他不在乎這對任星意味着什麽，氣要發了，把他搞得沒辦法，搞爛才舒坦。

現在他看林峥渡的意思是來對峙的，語氣變得不太好了：“哥，你這怎麽個意思啊？”

林峥渡解開襯衣袖扣挽起來，微蹙眉，神色是鋒利的：“我的意思很簡單，那個欄杆的事，沒有考證，說話不嚴謹，後續造成的麻煩事你也是看見了的。”

“這也影響到了我們公司的效益。”

林峥渡沒提罵人和推人，暫時只說了那段澄清要改改。

齊司昀看起來很不願意：“都這麽久的事了……”

“不久，”林峥渡端起酒杯，“熱度還沒徹底消下去，這個事情沒個說法永遠消不下去的，要找出是誰幹的其實很簡單，到時候承邁要是發出查詢結果了，為了收益肯定要幫任星澄清的，到時候再鬧更不好看的。”

齊司昀不相信：“這件事不夠清楚嗎？不就是任星想踩了我營造可憐人設嗎？任星你別不說話啊，你沒長嘴嗎？說我臺詞不行的時候不挺會的嗎？”

任星還沉浸在林峥渡的話裏，要是今天和齊司昀談不好，他真的要幫自己查嗎？

有點恍然，身邊這個人的側影像是和五年前奶茶店裏的人重疊了。

林峥渡還在說：“圈子裏都是知道你玩票的，唯一的宣傳都是你自己說的‘本少爺要去拍戲了’，才有了一個粉絲量很低的後援會，任星怎麽會用你來踩？而且你是什麽人？他犯不着惹你。”

寧可欺負後臺不硬的新人，也不欺負外圈玩玩鬧鬧的少爺，任星不是傻子，吵吵鬧鬧已是極限了。

齊司昀恍然大悟，吸了口氣，難以置信的看着任星，很是不情願相信自己錯怪了人，質問：“不是你幹的？”

任星垂下眸子，再起來眼神都變的硬氣了幾分：“不是我。”

江荀洲在邊上玩味的摸了摸下巴。

齊司昀“操”了一聲：“那不是，那你一開始給營銷號這個視頻幹什麽？”

任星一愣，有點失落：“這麽容易查到嗎？”

“不然呢？”少爺瞪眼睛，“你以為我們都是吃幹飯的嗎？”

任星沉默了半分鐘，抓着膝蓋的手松開來，深呼吸：“對不起，把這個給營銷工作室确實是我錯了，我當時就是想壓一下自己的熱度，因為你推我的事，壓的時候給你找點不痛快。”

“但我賣出去的視頻沒有涉及你出鏡的地方。”

“……”齊司昀喝了點酒的臉一下紅了，腦袋上有火氣，“好家夥，出不出鏡有什麽區別嗎？而且誰該不痛快啊？我推你難道不是因為你那個金主嗎？吵一架我殺青你直接可以改劇本，能耐多大啊！”

任星說到改劇本心裏也堵，他壓根不願意改，又抓緊了膝蓋：“那也是因為你，你之前說……說……”

他說不出口。

包間也開始沉默，齊司昀撐着身子憋氣，像個倔強的小孩不肯低頭，任星也犟，帶着埋怨的看着這個少爺。

還是江荀洲出來活躍氣氛，拿酒：“好了，這就是說開了嘛，阿齊啊，這次咱們四個在，我聽見了，任星被你整得這麽慘還先道歉了。”

齊司昀的臉更紅了，把酒喝了，硬着脖子道歉。

這不能怪少爺不真誠，他從小嬌慣到大，估計除了自己親爹，從沒有對誰服軟過。

林峥渡把酒杯端起來，任星也跟着，聽身邊的人說話：“那你倆這事情……”

“我讓他們改，改了再說一遍，”齊司昀妥協，和任星碰杯的時候還是別別扭扭的，“罵你的事，還有推你進河裏這事确實是我不對，這樣吧，以後你有什麽事，算我欠你一件事，不過只有一件啊，多了沒有！”

他不求這少爺能幫自己什麽，只想清淨點，不過還是禮貌的點了頭。

任星還是喝酒了，一半是齊司昀和江荀洲勸的，一半是自己想。

樓下響起了震耳欲聾的音樂，鬧騰，躁動和酒精讓他暈頭轉向，神經一被麻痹，整個人輕了許多，他好像被齊司昀圈着脖子拍了照，齊司昀還在間隙打開微博說：“看見了吧？小爺速度快得很，這就已經改好了，我再發個咱倆的合照。”

任星從他手臂下逃出來，睜眼看亂糟糟的燈光，記得有次和大學室友去KTV唱歌，每個人喝醉了亂叫，摟着纏着傻笑，林峥渡來找他的時候都是把他扯出醉鬼堆的。

林峥渡……

他往邊上扭頭看，看見林峥渡靠着沙發正看他。

“歲歲。”這個稱呼在耳邊響起的時候，任星被砸得一激靈，身體像是突遇寒潮襲擊，顫抖了一瞬。

他和林峥渡找了個酒店，看起來比菲賓酒店差了十萬八千裏，在十分隐蔽的一個小巷子裏，他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麽選了這家酒店，而且此時自己的腳正蹬在林峥渡的大腿上。

任星：“……”

蜂蜜水的氣味很香，他為自己的身體感到羞/恥。

林峥渡也喝了點酒，應該也是有點醉了，不然不會在如此關系下同意開房，還叫他歲歲。

眼看着坐在桌子上的人喝完蜂蜜水，林峥渡站起身來，撐着桌子往他臉上靠近。

任星的脖子僵了，往後躲，看見了皺起來的眉毛：“你喝醉了。”

無數次熟練到自然的行為，讓任星此時頭皮發麻，更致命的是，他心中有強烈的回應渴望。

林峥渡和他鼻尖虛無的相觸，只要他微微擡一下下巴，就能擁有一個滿是蜂蜜水的吻了，但唇邊的人往邊上移動，形成詭異的焦灼。

呼吸聲漸漸大起來，相纏相伴，任星感覺到了額頭上的熱度，抵住自己的人還是不肯罷休，閉着眼睛輕輕地和他蹭腦袋。

還要叫他：“歲歲。”

任星要伸手推開他，呼吸變得艱難：“你不要這麽叫了。”

呼吸更多的撲到任星的臉上，濕，燙，這些氣息仿佛化作手，揉捏着任星最脆弱的地方。

每一次溫熱臉頰的觸碰，都能讓他的理智崩塌好大一塊，五年時間，他心有不甘，除了命運，還有戀情，而整個感情裏，全是林峥渡。

最後的理智崩塌，他小心翼翼，唇瓣輕顫，緩慢又輕柔地沾了一下林峥渡的唇。

有酒味，他的唇比以前硬了幾分，不過依舊溫暖。

自己被抱起來的那一瞬間，腦子裏閃過無數他們接吻的畫面，站着的躺着的，燈光之下，黑暗牆角，或者是奶茶店的監控盲區裏，一幀又一幀，分不清主次，只有此刻最清晰。

混亂的呼吸着，任星聽着林峥渡一聲又一聲的“歲歲”，親累了的間隙仰頭看壁燈，又被拽回去堵住呼吸，頭發被大手揉着，林峥渡像是要吃了他，呼吸裏有禁锢多年的野獸。

眼角那顆痣再次被用力按壓，眼前人的眼睛微紅，說：“終于找到你了。”

後背貼上不太軟的床，任星才回過神，看着林峥渡合着的眸子，眼睫蹭過他的顴骨。

他比以前主動很多，皮帶亂響，紅了眼睛的人卻突然僵住身體，瞳孔裏都是難以置信。

林峥渡艱難的撐着床，伸手鉗住任星的脖子，把人按到床上，眼睛更紅的質問：“你在幹什麽？”

任星的眼角滑出眼淚，因為哽咽而滾動的喉結刮過林峥渡的手心，從他手裏艱難地掙紮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