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找人
找人
潭聞卓是周四當天到南沂後又聯系了白晗一次才要到她家地址的，收到消息時他正在整理東西，還沒安頓好就直接開車過去了。
繞了一圈才駛進他們小區漆黑的地下停車場，他皺着眉停好車，關上車門直奔目的地。
看到眼前老樓裏破舊窄小的樓梯間，潭聞卓眉間的皺起不自覺變得更深，步子邁得大，很快就到了三樓，深吸一口氣擡手敲門。
連着敲了好幾下都沒反應，他握緊拳耐着性子繼續敲，直到身後響起一道突然的聲響。
轉身，是對面的人開門了。
男人一身黑T黑褲，襯得整個人更白，清冷淡漠，他漆黑的雙眸毫無波瀾，“有事嗎？”
收起手插進褲兜，潭聞卓轉身跟他面對着面，“找人。”
朝毫無動靜的門輕揚下巴，他的聲音低磁沉穩，“應該不在家。”
被提醒後潭聞卓才意識到他來得太匆忙沒注意時間，雖然不知道他們現在過得怎麽樣，但這個點她确實應該在工作。
站在原地沒動，潭聞卓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頓了會兒才注意到面前還沒進屋的人，眸裏帶上一絲不易察覺的試探，“那她大概什麽時候回來？”
聞聲那人直接搖頭表示不清楚，樓道裏沉寂下來。
陽光從下面那層平臺的破舊小窗傾瀉而入，鋪灑在樓梯上，卻照不到他們站着的地方，明與暗對比分明。
看他沒有要走的意思，他也沒關門，主動提議道：“有什麽事嗎？我可以代為轉達。”
“沒事。”潭聞卓輕啓唇婉拒，往旁邊走了幾步，雙手環胸氣定神閑，就這樣站在白晗家門口的牆邊，俨然一副要在這裏站着等人回來的架勢。
兩個人又靜默地對峙了會兒，說不清是誰在警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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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他率先抿直唇線點頭，收緊手指握住門把手打算關門回去了。
卻在門即将合上的時候被叫住，“等等。”
伸長手臂将門推開一定的距離，他無聲地等待着他的後話。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潭聞卓直直地盯着他問，眸色深沉。
“有嗎？”他挑了下眉，收起握着門把手的手站立，毫不掩飾地坦然接受他的打量，也認真地看向他，在腦裏搜尋相關回憶。
看出他神情裏的陌生疑惑，潭聞卓沒再多說什麽，掩住眸底的複雜情緒，“抱歉。”
說着他輕擡手示意他可以繼續回去了，那人禮貌地點了下頭，将門拉關上徹底阻斷了他們之間的聯系。
心底的懷疑依舊未散，潭聞卓擰眉站着陷入沉思繼續回憶。
因為他長得十分有辨析度，身上的氣質也很特別，所以他确信自己一定在哪裏看過他。
就算只是一眼，他也分明是見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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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班後白晗到學校接上時宇，兩個人一起去菜市場買完菜後回家。
完全忘了潭聞卓要來找自己的事，上樓梯時擡頭注意到三樓的黑皮鞋，白晗第一時間多邁了一步階梯走在時宇前面。
佯作掏鑰匙，實則握緊了包裏自制的防狼噴霧，她下意識放輕腳步，牢牢把他護在身後。
察覺到身前人的動靜，時宇配合地跟在她後面，小心翼翼地擡眼盯着上面，小手攥得緊緊的。
雖然塑料聲和腳步聲都很輕，但潭聞卓還是敏銳地捕捉到了，直起身朝樓梯口走去，就這樣和神情戒備的他們對視上。
看清是他後白晗才放下緊提着的心，緊繃着的肩頭也松了下來，停在樓梯上等時宇上來一起走，她伸手攬在他的肩上輕拍了拍示意沒事了。
沒好氣地松開手裏緊握的小瓶子，白晗摸到包裏的鑰匙，視若無睹地徑直從他身邊經過，沉默地開着門。
往旁邊挪了點給他們讓位置，潭聞卓也沒主動啓唇說話。
最後是時宇先乖巧禮貌地出聲跟他打招呼，“潭警官好。”
收起望向白晗的視線，他斂神垂眸朝他點了點頭。
推開門讓時宇先進去，白晗傾身把門拉合上虛掩着，一手搭在門把手上，另一只直接朝潭聞卓的背上拍去。
站在原地沒動，他僵硬着身子任由她拍，一聲聲不輕不重的拍打聲在安靜的樓梯間裏顯得有些突兀。
對上某人深沉的雙眸她才望向他身後的牆出聲解釋，“你靠牆了吧？身上有灰。”
側過頭瞥到自己外套上沾的白灰，潭聞卓轉了個腳尖将沾灰的肩膀轉到她面前，示意這裏也有。
最後加大力道拍了下他夠不到的後背，白晗沒搭理他，自顧自地推門進屋了，聲音沒有什麽溫度，冷漠無情道：“自己拍幹淨再進來。”
一進門她就聽到時宇小聲問，“你打潭警官了？”
忍不住揚唇笑了下，白晗回頭看了眼還虛掩着的門，外面還有一道道不算重的拍灰聲，她笑着沒回答，讓時宇先回屋休息。
知道他們應該有事要談，時宇順從地點頭，背上書包回房間。
回屋後随意地把包摘下來放在地上，他直接貼着門坐下，豎着耳朵聽門外的聲音。
關門聲響起，他進屋了。
“随便坐。”她說，然後拎着菜走進廚房，塑料聲随着走動窸窸窣窣。
一陣略重的腳步聲跟着一起遠去，随即是門順着滑軌滑動的聲音，他将廚房的門關上了。
隔着兩層門和一段距離，加上白晗洗菜的水流聲，再也聽不到任何說話的聲音。
時宇皺着眉将耳朵向門又貼近了一些，卻還是什麽也聽不見，于是只好嘆了口氣起身，拖着書包回座位坐下。
廚房裏。
“有什麽事嗎？”白晗開門見山。
潭聞卓站在一旁看着她手裏熟練的動作，挑眉問，“你會做飯了？”
水流聲靜靜地流淌在他們之間，她懶得回答，繼續垂頭認真地洗着菜。
不知道過了多久菜籃裝滿了，她正打算拿開身邊的人就走了過來，自然地幫她把旁邊的籃子換了一個空的。
手臂上的袖子工整地挽着，露出結實流暢的肌肉線條。熟悉的氣息豎在她身邊，他沒有走開，手撐在櫃臺上，就這樣跟她并肩站在一起。
迎着她看過來的視線，潭聞卓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喉結滾動，嗓音一如既往的沉穩，“有什麽需要幫忙的嗎？”
他的語氣太過深刻，沒由來讓人覺得他話裏有話。從小跟他一起長大的她幾乎瞬間就聽懂了，毫不猶豫地搖頭，“沒有。”
“有什麽事直說吧。”白晗關上水龍頭，決定直接跟他談清楚。
潭聞卓沒應聲，擡起手臂橫在她面前把人輕擋開，白晗以為他有話要說，跟着往後退了一步。
然後就看到他不按常理出牌地站到她的位置上打開水龍頭，接着她剛才的動作幫忙洗菜了。
知道他不打算多說什麽，又或者他其實本來找她就沒什麽事。白晗索性不管了，看着他洗菜才想起自己還沒煮飯。
轉身舀米的時候她頓了頓，客套地問了句，“你要留下來吃飯嗎？”
問着白晗手裏舀的還是平常的量，因為她已經預料到他會拒絕了，下一秒卻聽到他應了聲“嗯”。
“嗯？”她懷疑自己聽錯了，回頭看了他一眼。
潭聞卓擡眸看她，有意放慢動作點了點頭表示自己的認真。
“……”她機械地轉身伸手多舀了一大碗米。
炒菜期間白晗多次讓他出去，但某人的腳就像粘在地上了，怎麽喊都沒動過一下。
只能頂着他的注視繼續炒菜，其實也沒有太大的影響，她該怎麽弄的還是怎麽弄，一切如常。
心底只想着趕緊弄好吃完飯他就可以走了。
抽油煙機“轟隆隆”地響着，将油鍋裏冒起的白煙直接抽走，旁邊的窗戶沒關緊，傍晚的風微弱地從窗縫吹進來。
潭聞卓沉默地站在一邊看她沒停下來過的手，放菜、放調料、攪鍋、擺盤……
等到她炒完最後一個菜的準備關抽油煙機的時候他才突然出聲，問了個莫名的問題，“你鄰居叫什麽名字？”
擡起的手頓在半空，白晗耳邊還是“轟轟”聲，雖然最近和隔壁有了兩次交集，但她确實還不知道他叫什麽名字。
不過——
“為什麽問這個？”
一眼就看出了她臉上的答案，潭聞卓漫不在意地輕搖頭，“沒什麽。”
“你今天碰到他了？”她繼續問。
“嗯。”他只是随意應聲，幫忙把電飯鍋的電拔了将鍋擡出來。
白晗忍不住在心底感慨還挺巧，他們一起住一個月了也是最近才碰面，沒想到他一來就見到他了。
潭聞卓擡手幫她把還沒關的抽油煙機關掉，順手拉開門把炒好的菜端出去，出聲喊道：“小宇，可以出來吃飯了。”
被突然響起的男聲吓了一跳，雖然知道潭聞卓在家，但時宇還是沒想到他會叫自己吃飯。
最後三個人一起坐下安靜地吃了頓晚飯。
吃完後白晗看潭聞卓沒什麽要說的話，直接下逐客令，“你不是還有工作要忙嗎？我送你。”
“飯做得很好吃。”他一邊說一邊起身，語氣真誠。
走到玄關的時候潭聞卓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眼桌邊坐着的人，“再見，小宇。”
“再見，潭警官。”時宇受寵若驚起身向他道別。
白晗開門送他出去，在門口目送人下樓梯了才打算回去。
剛準備關門就聽到對面的門響了，男人毫無預兆地開門探出半個身子，朝下面輕揚下巴問：“你朋友？”
她點頭回了聲“嗯”，然後疑惑地盯着他，無聲地用眼神詢問他開門難道就為了問這個？
見狀他直接推門出來，輕揚了下手裏的垃圾，轉身下樓扔垃圾了。
停在門口望着他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白晗頓了會兒才關門回屋。
時宇已經幫忙收拾好了飯桌，她笑着誇贊他，兩個人一起到廚房裏洗碗，聊起回家路上沒聊完的事。
窗外的世界已經徹底暗了下來，空氣裏彌漫着淡淡的濕氣。
雨将下未下，隐在黑夜裏，讓人分辨不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