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求助
求助
盡管還震驚于口紅的特殊性,白晗仍然察覺到了他話裏不對勁的地方,“道謝的禮物——”
“送口紅?”
不是男生不可以化妝塗口紅的意思,她只是好奇05色號是豔麗的罂粟紅,誰會為了感謝送男性這個顏色的口紅?
而且他本來就是冷白皮,自身的唇色已經足夠合适漂亮了,深一分太妖冶,淺一分又虛弱,這個顏色剛剛好。
當然每個人的審美都不一樣……
視線裏緊盯着的薄唇微動,沈侑清不自在地輕抿唇,白晗反應過來移開了眼。
“是用來畫畫的。”他把紙箱蓋好,清了下嗓說,“口紅和顏料上紙的質感不一樣,有時候我會用口紅作畫。”
在他認真解釋的目光裏點了下頭,好像确實在網上看到過用口紅畫畫的視頻,她也不好再質疑什麽。
時宇默默擡手握住了她的手,沒出聲說話,只是往她身後挪了一步。
感覺到旁邊人的不安,白晗回握緊他的手。
剛睡醒她的額前還沾着幾縷碎發,後背的薄汗黏膩,沒精力繼續詢問,跟人簡單道別後就牽着時宇回家了。
進屋後他們都默契地沒有提口紅的事,白晗帶他在沙發上坐下,打開電視調出之前沒看完的動畫片,起身撕了包他愛吃的零食擺在桌上讓他吃。
兩個人安靜地看着電視,剛開始他們腦子裏亂亂的還在想其他事,看了會兒注意力就被轉移了,不再深陷焦慮之中。
不經意側眸,看到他臉上的緊繃松緩了些白晗才放下心來。
所幸人生還有很多可以讓人短暫逃離情緒的事物,譬如電視、零食、游戲、陽光、陪伴……一切美好的東西都值得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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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希望時宇是開心的,不要再被當年的悲痛困住,不要重回那時的崩潰。
可這份再簡單不過的期盼卻被攪得混亂,連環殺人案的負責警官潭聞卓調到了南沂工作,話裏、行動裏都在告訴她現在他們附近有潛在的危險。
因此她無比緊警惕,一直沒有松懈過,不敢輕易相信別人。
不管是有意無意的“跟蹤”,還是今天的口紅,雖然他的理由都很充沛,但白晗還是不相信這些都是巧合,直覺告訴她——
在對面的鄰居是個危險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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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也沒有什麽胃口吃飯,白晗只扒了幾口飯就放下筷子了。
吃完飯後知後覺注意到身上沾汗睡裙的不适,瞥了眼手機黑屏倒影裏憔悴的自己,她打開熱水器進浴室洗澡。
熱氣蒸氲,放空大腦什麽也不再想,精神随之變得模糊,渾身像被泡軟,力氣一點點溜走。
換了身寬松的居家衣服,甚至沒等到将頭發吹幹,她的眼皮重得睜不開,摸着牆走到客廳,原本打算靠着沙發休息一下再繼續吹頭的,閉上眼就不知不覺失去了意識。
時宇本來是在房間裏看書的,盡管白晗說他可以随便看想看的書,他還是沒拿到外面看,獨自回屋拉出床底的箱子,找出那本翻得有些舊的書。
按照目錄關鍵詞翻到剛才聯想起的章節,他盤腿坐在地上,仔細重看了一遍相關內容。
豎着耳朵聽到外面微弱的吹頭發聲沒響多久就停了,他不自覺轉了個身背對門,繼續低頭看着手裏緊抓的書,小臉上的神情緊張認真,帶着不屬于他這個年紀的嚴肅。
把這個單元的故事看完後他合上書,皺起的眉頭沒有松開,反而變得更緊了,在地上坐着沉思了會兒,整理好思緒才收拾好東西出門。
客廳裏安安靜靜的,一眼望過去沒有看到白晗的身影,側過頭,她的房間門是開着的,裏面也沒有人。
疑惑地往前走了幾步他才發現曲着腿蜷縮成一團躺在沙發上的白晗。
她的臉色很差,唇色淺淡蒼白,額前布着細密的薄汗,半幹半濕的頭發雜亂地纏在脖頸,整個人看上去虛弱無力。
蹲在地上叫了她幾聲都沒有回應,時宇擡手撫上她的額頭,燙得他覺得像是燒開的熱水。
着急擔憂地站起身,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不知道這種情況該怎麽辦。
小晗發燒了,神志不清叫不醒,溫度高得危險,退燒藥和退燒貼可能都沒有用。
不知所措地環顧四周,目光空洞茫然,他飄忽的視線最後停在大門處。
站在原地頓了會兒,時宇下定決心開門出去,急促地敲了敲對面的門。
大概能感覺到敲門人的焦急,他這次很快就把門打開了,神色認真地垂眸看着眼前慌張的孩子,“怎麽了?”
“幫幫我……”黑黝黝的眼珠前氤起淚水,時宇聲音哽咽。
本能地往後退了一步,搭在門把手上的手指冰冷。沈侑清避開他哀求的眼,擡起視線看向對面敞開的大門,下颌繃得緊。
盡管克制得很好,眉宇間還是不受控制地浮起些許複雜情緒,晦暗不明。
沒等到他的回複,時宇害怕他不答應,伸手抓住門,再次乞求道:“你能幫幫我們嗎?”
短暫的出神被打斷,沈侑清點頭應了聲“嗯”,跟着他一起進他們家了。
同一層樓的戶型一樣,可白晗和他家截然不同,不是布局上,而是整體的裝飾。
他家空蕩簡單只有必需品和畫畫的東西,牆角堆滿了顏料,所有的色彩都在畫上,其餘都是單一的黑白色。
但白晗家的顏色搭配是舒适溫暖的,一走進他們家就能感覺到溫馨,随處可見的可愛卡通圖案,色系一致的不同角落,客廳裏書架上的書多彩豐富。
沈侑清沒有看太久,很快注意到沙發上躺着的人。
“小晗今天一直都不舒服,也沒吃什麽東西,她發燒了溫度很高……”
擡手搭在白晗額上,沈侑清眉頭皺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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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晗模模糊糊中好像感覺到有人輕柔地摸了下她的額頭,手掌冰涼,像沙漠裏的甘霖讓她的渴緩解了一些。
突然靠近的氣息清冽,帶着淡淡的青檸味,聞起來也莫名舒服。
然後她被人背到了背上。
他的後背很寬大,溫暖有力,背着她走得很平穩,一點也不颠簸。
記憶錯軌到小時候她發高燒被老爸背着去醫院的那次。
她燒得意識混亂,渾身冒汗,喉嚨發煙,整個人仿佛被關在蒸籠裏。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烤化了的時候,一雙大手把她從蒸鍋裏撈了出來,背着她大步奔跑起來。
涼爽的風呼呼地吹在臉上,老爸的後背堅實可靠,連風也溫柔,她把臉貼在他的背上,放心地閉上眼什麽也不再想了。
沈侑清曲着手臂輕扣她的腿彎把人牢牢背好,每一步都邁得認真。
身上的人輕得好像還沒大幅的畫框重,長發随意落下,從他的肩頭拂過散在身前,随風飄曳,變成他白T上的黑色簡筆線條。
滾燙的呼吸落在他脖頸,觸感陌生酥癢,他不自覺縮了下,她的腦袋随之偏到他耳邊。
距離近到快要貼着他的耳朵,意識模糊的人只是本能地找到支點,沉沉地将下巴擱在他的肩頭。
耳邊她的呼吸變得清晰可聽,連細微的張口也能感覺到。
她啓唇了——
微沙的聲音像在啜泣,白晗低聲呢喃,“爸爸……”
他的肩頭慢慢多了幾點溫熱。
把人放在病床上時,沈侑清順手用手指輕抹去了她臉上的濕潤,指尖擦過她的眼角。
她的五官安靜,小臉像張白紙沒有生氣,脆弱卻美得莫名讓他想要作畫。
不用顏料,用口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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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侑清是在白晗醒來後才離開的,對她的道謝表示淡然。
臨走時白晗叫住了他。
白衣黑褲的人跟醫院适配度很高,完美地融入來來往往的護士醫生中,但因為個子高挑、相貌出衆又顯得突出。
他沒出聲詢問,只是輕側身回頭看她,雙眸清澈幹淨。
“加個微信?”她的聲音還有些虛弱,“我把醫藥費轉給你。”
解鎖點出自己的二維碼,白晗扯了下被子,打算伸長手将手機屏幕遞給他。
察覺到她的動作,沈侑清加快腳步走到了她的病床邊,在她伸手之前直接掃碼了。
“滴——”的一聲打破兩人間的安靜。
“我叫白晗。”
他的手指微頓,擡眸看了她一眼。
讀懂他眼底的詢問,白晗才反應過來詳細描述道:“日字旁一個含義的含。”
指尖點動備注好後完成好友添加,沈侑清将自己的名字發給了她。
收好手機轉身,離開的腳步頓住,他轉了個腳尖,側身對她說:“你好好休息。”
白晗将注意力從屏幕上移開,頓了會兒才在他的注視裏點頭應了聲“好”。
也點了個頭致意,他邁步走遠了。
怕身邊陪自己坐着的時宇無聊,白晗将手機拿給他玩,自己閉眼又休息了會兒。
接過手機沒動,他心懷擔憂地在一旁守着她,看她臉色慢慢好轉了才滑動屏幕解鎖。
點開微信查看最新聊天框的備注【沈侑清】,他切換軟件到浏覽器搜了一下“侑”字。
百度百科:侑——you第四聲,基本釋義是助、勸、報答,寬赦。
删掉搜索記錄後将手機黑屏放在白晗枕頭底下,時宇踩着椅腳發呆。
匆匆趕來的人突兀地闖入他放空的視線。
時宇下意識将腳放回地上,坐直了身子,雙手規矩地搭在膝蓋。
潭聞卓深邃的目光裏帶着責備,時宇自責地低下腦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