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腹疼

腹疼

第三十五章

雖然蘇妙這一夜都是格外的“殷勤主動,”但沈瑢卻仍舊是柳下惠化身一般,生生的坐懷不亂,硬是咬着牙,制止了蘇妙的胡鬧手段。

這樣的自律,非但蘇妙不懂,甚至拒絕到一半時,連沈瑢自個都有些懷疑起了自個——

他是怎麽一步步走到現在,要這麽委屈折騰自己的?

他一開始,的确不太喜歡蘇氏的妖豔,只是為了這變數異狀,才将人留在身邊。

之後機緣巧合,與蘇妙沉淪在男女情-欲之中,失了情态,他也能告訴自己,堵不如疏,一味地忌諱反而越發叫人丢不下,倒不如就當蘇妙是自個的磨心之石,遲早能認清什麽是紅顏枯骨,君子守心。

可是現在……

沈瑢呼吸沉重,暗暗的咬了牙——

這哪裏是磨煉心性,他簡直就是修佛渡劫的和尚!

沈瑢心下仿佛被誰來回拉扯着,瞧着還賴在他身上磋磨的妖精,一時恨不得将人一把拉過來,橫豎不顧,好好“教訓”一番,一時又覺着,一開頭顧忌着蘇妙的身子,這拒絕的話都已經說出去了,再要反悔,卻總覺着丢人了些。

好在就在沈瑢即将丢臉食言的最後一刻,努力了半晌的蘇妙瞧着王爺這般堅決,也幹脆放棄了,站起身惋惜道:“那今夜就委屈王爺了,等妙娘好了,再來好好服侍王爺!”

沈瑢閉了眼,張張口,沒說出話來,只是帶着慣常的和氣微笑,硬是點了點頭。

其實王爺面上的笑意已經十分不自然了,但蘇妙卻竟是一點沒有發覺。

她隔了近兩年功夫,久違的又來了月事,其實身上多少是有些困倦乏力的,加上方才又飲了多半壺的梨花白,面頰與小腹便愈發覺着不太舒服,直到柳葉送來了補身子的紅棗烏雞湯,熱乎乎的叫她一口飲下,才将這難受壓了下去,不顯什麽。

如今洗漱過後,蘇妙在床榻間,松懈了服侍沈瑢的心勁兒,便也立即覺着眼皮都重得擡不起來,等熄了燈,幾乎在躺下的一瞬間便沉沉的睡了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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留下沈瑢在一派暮色裏睜着眼睛憋了半晌,當真和尚一般,生生的念了半卷佛經,才好容易半睡半醒的閉了眼——

但許是因為睡得不安穩,仿佛還沒過多久,身旁便又有了些隐隐的動靜,吵醒了他。

沈瑢在床帳內睜眼,一伸手,蘇妙果然如往常一般,蜷縮成小小的一團,卻并沒有緊貼着他挨過來,而是遠遠的躲在床沿,在他的手下,還在不停的顫抖。

“妙娘?人呢?點燈!”

沈瑢一驚,坐起身,先叫了守夜的侍人,便一把按着縮成一團的蘇妙轉過身來:“怎麽了?”

借着帳外傳來的隐隐光亮,蘇妙的小臉泛白,哭喪着臉,叫了一聲:“肚子疼。”

這聲音低低哀哀,還帶着幾分哭腔,配着這一副楚楚可憐的模樣,任誰見了,都忍不住生出滿腔的憐愛。

沈瑢越過她起身,面色嚴肅:“什麽時辰了?去,叫外院的人拿府裏的牌子,尋個大夫來。”

說着,又扭過頭瞪她:“疼了多久了?你怎的一直不出聲?”

聽着這話,蘇妙也連忙披着外衫坐了起來,只是身子還蜷縮着按着小腹,哼哼唧唧的解釋道:“不必麻煩的,就是小日子肚子疼,忍過去便好了。”

說話間,這樣的動靜,也将隔間的柳葉叫了過來,見狀,也立即十分明白的張羅着。先為蘇妙添了一件厚實鬥篷,送了一盅滾滾的熱茶,又叫小宮女去尋冬日裏的小手爐來點上,叫側妃在肚子上捂着,最後,才迎着面色發沉的王爺,低頭道:“是女子常見的毛病,大夫來了,也不過是些尋常方子,是藥三分毒,還不若去廚下再熱一碗雞湯。”

“這大半夜的,還是叫側妃好好歇歇,等得天亮了,再尋好太醫,為側妃仔細瞧瞧,調理調理。”

這等事情,女子天生要比男人更熟悉些。

加上柳葉是從宮裏出來的,年紀大些,見得多,性子也十分穩妥,這一番話一出,果然叫沈瑢有些遲疑。

身後的蘇妙也連忙點頭,伸手輕輕拽拽沈瑢衣角,低低道:“是,不是什麽大事,若不是我不想吵醒王爺,早些叫這熱湯手爐過來,說不得都已經好了!”

聞言,沈瑢也只得擺擺手,轉過身又訓起了蘇妙:“難受就該早叫人!說什麽不願吵醒本王,倒不知道你何時這般貼心了?”

蘇妙的性子,打一開始,就不是這種懂事忍耐的做派!

蘇妙眨眨眼,不必費力,眼眶就已是紅紅的,委委屈屈開了口:“我怕王爺嫌我麻煩,起來去尋旁人……”

這話一出,正生氣的沈瑢,也一時頓住了,無奈之後,又露出不出所料的神色,搖頭嘆息:“還當真是你的性子,就為了吃袁氏的這口醋,連自個身子都不顧?”

這怎麽能叫吃醋?

蘇妙張張口,她與袁青青新仇舊恨添在一處,叫她進府第一日就沒臉,這可她是報仇的第一步!

更莫提,滿府裏都知道她在今日把王爺拉在四時館了,若是半夜再叫人脫了去,等天亮了她還有什麽臉面見人?張彩蝶都要笑話她起碼一年——

這可是關乎她往後的地位與面子!

相較之下,一點兒小日子的腹疼算什麽?

可這樣的話,實在是不能當着王爺的面說出口。

蘇妙在一陣陣的腹疼裏,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索性又在床沿跪直身往前,一把抱住了郕王腰腹,哭哭唧唧的扭來扭去:“我不管!反正王爺今日已在四時館了,天亮之前,您哪兒都不能去!”

夜裏休息,沈瑢原本就只穿了一層輕薄的中衣,蘇妙這一扭不要緊,沈瑢那半卷的佛經都全白念了。

他微微吸氣,也有些惱了:“放肆,你撒開!”

“我不撒!”

都到這步了,蘇妙也不能半途而廢,她在沈瑢身上擡起頭,收斂幾分情緒,桃花眸子星星點點,淚光瑩瑩,連眼角淚痣都帶着說不出的深情纏綿:“王爺,您不能走,您若是走了,妙娘就沒法兒活啦!”

這一番癡纏,便是鐵石心腸都要焐熱溫化了的,更莫提沈瑢原本就淺薄的羞惱。

他在原地頓了一瞬,伸出手,卻不是掰開蘇妙放肆的手臂,而是順着她的纖細的脊背安撫的拍了一拍。

“莫鬧了,早就說了,這個嚣張小性的惡名,今日必得叫你擔着,本王自然不會走。”

“當真?”

聽着這話,蘇妙的眸子又立時亮了,她松手擡頭,立時便破涕為笑:“王爺當真不走?”

這臉變的這般快,簡直一絲遮掩都沒有。

但偏偏,蘇妙就是有這樣的本事,明知她剛才的眼淚都是在裝,也叫人沒法兒生氣。

沈瑢撇她一眼,拿起跌在了一旁的暖爐塞給她:“也不看看自個都成什麽模樣了,只顧得上拈酸吃醋。”

蘇妙臉色白白的,得了便宜還賣乖:“妙娘沒有吃醋,妙娘是心疼王爺,不願叫王爺大半夜裏,還跑來跑去的操勞!”

“得了,好好躺下歇着,本王明日一早還出門有事。”

沈瑢揉着額角,這一次,他索性也沒有放下帳子,屋裏也照舊留了幾盞燈,方便柳葉帶着人出入服侍。

蘇妙的确是在難受,她用了爐子熱湯,雖然面色略微好了些,但後半夜裏,卻仍舊沒怎麽睡覺,也不知是熱是疼,厲害時,甚至額角都滲出一層薄汗。

但饒是如此,蘇妙的一面難受的皺眉,一面眉梢眼角卻仍舊帶着笑。

仿佛只要沈瑢不走,她便可什麽都不在意的傻樂似的。

妒,乃七出之條,女子最不該犯的。

沈瑢心知身為自己的郕王,對着這樣的側妃,合該教導訓誡,叫她知道什麽是妾婦之德。

但此刻對着這樣的蘇妙,他瞧着一面好笑,一面,又忍不住有些心軟。

罷了,她不過是一派天然純粹,又實在愛極了本王。

她今夜又難受着,這些規矩,往後慢慢再提不遲……

蘇妙并不知道沈瑢的心思,她面上的笑意,一直持續到了天光大亮,沈瑢離開,且還變得越發得意起來。

這一夜裏,出了這許多波折,她還是牢牢将王爺看在了四時館裏,叫袁青青守了一夜的空房——

她可真是太厲害了!

不成,她得趕緊去瞧瞧袁青青,看看她的臉色被氣成什麽模樣了!

對了,還得叫上彩蝶一道,袁青青可實實在在讓上輩子的張彩蝶“病死”的仇人,這輩子必須得和自己站在一塊,順道昨夜裏知道的好消息,也能一起告訴她。

蘇妙這樣的好心情,連大咧咧的張彩蝶都一眼瞧出來了:“你只瞧着我高興什麽?笑的我心虛。”

蘇妙眉眼帶笑:“瞧着你好看呀!”

張彩蝶一個激靈:“你別吓我,再這麽笑,我可不和你一道兒了。”

“是嗎?我這兒可有一個你的好消息,你要走了,我可不告訴你了。”

張彩蝶面帶懷疑:“什麽好消息?”

蘇妙擡頭,瞧着已經到了西跨院門口,便暫且賣了個關子:“等會你與我說些好話,好好的哄我高興了,本側妃就大發慈悲的告訴你!”

“我呸!”

“喂,你這個樣子,天大的好消息我可不告訴你了!還有一會兒袁側妃難為你,我也不幫你了你信不信!”

“怕你姑娘就不姓張!”

兩人連說帶鬧的進了西跨院,只是剛進正屋,蘇妙瞧見屋內的人後,面上笑意便是一凝,轉而換上不加掩飾的嫌恨來——

安生了許久蘇端娘,比她們還早的,已然坐在了袁青青下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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