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 31 章
張府那邊還有些小物件尚未搬來,趕着月底,将東西搬完,也會退了租金。
若說舍不得的還是李嬸一家和貍貓。
今個兒回去,除了是同李嬸一家好好道別,也是希望貓兒能知道她去了別處。
然剛下馬車,便見着貍貓蜷曲在地上,聲線凄厲,奄奄一息。
“怕是被馬車碾了。”宋汀竹輕柔地摸着貍貓開口,語氣哀痛,裏頭的骨子已經斷了。
那貍貓見着阿蘭,掙紮着想要起身,淚光盈盈,聲線更加凄厲。
阿蘭将她抱起,看着它朝着一個方向叫喚,便往那處去。
終是在一個角落,發現了三只嬉鬧的貓崽子。
然貍貓已經徹底斷了聲息。
阿蘭将它埋在了一個向陽的小土坡裏,周邊有野果、飛蝶,但願它會喜歡吧。
貓崽子們其實都已經長大,但素來被阿蘭額外投喂,平日裏只知嬉鬧,到了飯點便輕車熟路地排成一隊跑來尋阿蘭。
如今沒了貓媽媽,也不知這三只能不能活下去。
阿蘭本是想着把三只皆帶去新家照看,但同李嬸聊着,談起這貓兒,那阿木邁着小短腿快跑而來,央求着給他一只。
能有一人幫着分擔,且李嬸家皆是熱心腸的,阿蘭自也放心将貓兒托其照顧,遂點頭答應。
晨光熹微,綠波茵茵,蟬鳴不絕,宋家小院隐于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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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蘭,今日不若同我一道去游湖。”陳燕玲前些日子被據在家裏,好不容易解了禁,便來尋阿蘭,央求着同她一道去玩。
阿蘭的小臂被陳燕玲抓着輕輕搖晃,含着笑意:“好,我答應便是。”
“我就知道阿蘭最好的,不像哥哥知道我被關了,還不給我求求情。”陳燕玲笑嘻嘻道,談起自家哥哥對着阿蘭抱怨。
“燕書哥不會幫你求情嗎?”阿蘭疑惑,燕書哥看着挺寵這個妹妹的,脾氣一向溫和。
“是我大哥,燕書哥最近外派出去執行公務了,三五個月怕是回不來,阿蘭應當也是許久未見他了,想不想燕書哥呀?”想着自己為兩人暗暗撮合的心思,忍不住試探下阿蘭的口風。
“許久未見,自是想念的。”阿蘭答複着,然眼裏并沒有那種男女之間的情愫和羞澀。
陳燕玲看着,心裏洩了口氣,唉,看來阿蘭還未動心,但是她瞧着自家二哥似乎動心了,臨別前還還拖她向阿蘭道聲別。
哪知後來她惹了父親不高興,直至今日才見着阿蘭。
“看看我今天給你帶什麽來了?”陳燕玲這才想起,神神秘秘地将東西拿出。
是一件絲綢質地的鵝黃色襦裙,上頭還用着綠絲線繡着飛鳥、纏枝的紋樣。
“這件送你,你一件我一件,姐妹裝,不許不給我面子!”
陳燕玲即已如此說了,阿蘭自是歡歡喜喜地接下:“謝謝玲兒。”
“快去換上看看合不合身。”陳燕玲催促着阿蘭,頗有些期待。
阿蘭是個大美人,這身穿扮當是極美的。
玲兒趁着阿蘭換衣的間隙,同貓兒逗弄了番。
“玲兒。”
聽着喚聲,陳燕玲擡頭望去,發絲還未挽起,如瀑般散落,鵝黃色的襦裙,更襯着嬌俏可愛,特是那胸前的起伏,陳燕玲不由勾起一抹壞笑。
“原來阿蘭的個子不高都是長那處去了。”
阿蘭順着陳燕玲的目光,這才明白對方說得是什麽,羞紅了臉,跑去打陳燕玲。
“阿蘭我錯了,我們快上車吧。”陳燕玲趕緊轉移話題,拉着阿蘭上了馬車。
行至湖邊已是臨近午時,好在陳燕玲之前已經約好了游船。
游船上,盛放着散着熱氣的菜肴。
想着上次坐在游船,還是會試,那會可沒心情賞景,如今确是新奇的很,時間當真過得極快。
船頭有樂人撫琴奏曲,這般美事,當真逍遙快活。
阿蘭心血來潮,唱出娘親在她幼時常哼的歌謠。
帶着江南的吳侬軟語,嗓音如莺啼婉轉,歌聲清泠悠揚,半響卻聽着船外響起掌聲。
阿蘭這才止了聲,頗有些不好意思。
陳燕玲掀開簾子,瞧外看去,正是不遠處的一處游船。
“楚世子!”陳燕玲瞧見對面立于船頭,身姿挺拔之人。
阿蘭眼皮一跳,悄悄也探出半個腦袋,吶吶道:“楚世子好巧。”
是挺巧得。
楚逸今日着一身白衣,立于船頭,将那谪仙般的氣質展露無遺。
陳燕玲附在阿蘭耳邊,輕聲道:“阿蘭你認識楚世子”
阿蘭點點頭:“見過幾面。”
倏然那艘游船內又傳來一道男子的聲音,陳燕玲神色一僵,匆匆同楚逸道:“我們還有些事,就不打擾世子了。”說完便催促着船夫掉頭。
阿蘭疑惑,這是怎麽回事。
陳燕玲抿唇,驕陽的臉上也黯然下來:“那船內坐着的是我的未婚夫。”
阿蘭沒有說話,只是抓着陳燕玲的手,輕柔安撫着。
“我與他本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兒時常常一同嬉笑打鬧,然而一次宴會,我和他一同玩耍,爬在樹上卻又不敢下來,正巧那時段家大公子也就是未婚夫的哥哥在一旁,為了将我帶下來,一時疏忽失了平衡,摔斷了腿,護得我周全,但他卻因此失了婚事,丢了官職。”
陳燕玲的聲音越來越低,抽泣着,淚水在也無法抑制。
平日裏的明豔,在這一刻卸下了所有防備,她對不起段家大哥,無法面對段家,特別是段家大哥推着輪椅,溫聲細語地安慰着她,告訴她不要緊。
她看到段譽那張厭惡,憎恨的臉,便覺得自己罪孽深重,她有心贖罪,卻不知該如何回報。
她也曾說過,解除婚約,為段家大公子當一輩子的丫鬟侍女,但卻被拒絕了。
段家大哥只是柔聲細語着:“玲兒就安安心心做小姐,長大後給我當弟妹,玲兒這般可愛的姑娘,嫁入我們段家就是對段大哥來說最值得開心的事了。”
縱使段譽流連于青樓,圍在莺莺燕燕之中,她也不敢有一絲怨言。
或許她對于段譽并沒有男女之情,兒時有得是同伴之誼,現在也是歉疚之意。
阿蘭聽着,看着平日裏大大咧咧的姑娘此刻脆弱的像是秋日落葉,無助仿徨。
阿蘭心揪,瞧着她哭,一時竟也不知該如何安慰,拿着帕子替她拭去淚水。
“莫哭了,段大哥想來也是不希望你這般。”
世間怎有如此多得彎彎繞繞,是是非非,她一介平民,竟也會與世家子弟産生糾葛,大牛叔歷經千辛萬苦,卻落得家破人亡,平日裏風光無限的國公府嫡女,竟也有失魂落魄,黯然神傷的事。
船艙外的甲板上,那樂人還在彈着曲子,明明是與之前一樣的調子,此刻聽着确是凄然憂怆。
陳燕玲漸漸止了哭聲,勉強扯起嘴角,笑道:“咱們快吃吧,飯菜都要涼透了。”
如若不是底下放在炭盆,怕是這會菜當真是要涼透了。
二人吃着,伴着悠悠曲聲,四下靜谧。
阿蘭吃得心不在焉,許是被陳燕玲點一番話觸動,猶豫着還是說出:“其實我和楚世子也有一段不算美好的過往。”
對面的陳燕玲愣是被菜噎住,幹咳了兩聲,一臉震驚地看着阿蘭,今個兒原是坦白局。
阿蘭将事情的經過一一向陳燕玲道來。
看着玲兒那千遍萬幻的神色,阿蘭害怕莫不是吓着對方了。
一番談話,确實讓陳燕玲一時接受不了,一時感概兩人之間的緣分,一面又想起自家二哥,唉,跟楚世子搶人,怕是有得他受了。
陳燕玲在心中默默為自家二哥默哀,剛剛萌芽的愛意,就要被掐滅。
若是楚世子當阿蘭的未來夫君,二人也是極為登對的,兩人單是往那一站,陳燕玲想着便覺得是一番賞心悅目之景。
不過她還是站在自家二哥這邊的,說什麽也要為自家二哥争取争取。
畢竟這樣的嫂子可不好找。
姐妹倆互訴衷腸,沉悶在心中的郁結似也淡散了些。
夜幕西沉,本想打到回府,缺不想竟下起了淅淅瀝瀝的雨。
國公府的馬車停在外頭,此刻河邊皆是來來往往的車馬人群,很是擁擠。
兩個姑娘皆穿着單薄的裙子,這雨淋了身,怕是名節不保。
“阿蘭。”煙雨朦胧中,那白衣男子披着玄色長袍,單手撐着青枝竹油傘,眉眼疏淡。
阿蘭回頭對上男人的視線怔愣,唇瓣輕啓:“大竹。”
楚逸聽着久違的稱呼,眉眼間似染上了人間煙火。
“過來。”清冷的嗓音似誘哄着,讓人沉淪。
阿蘭下意識聽着蠱惑的聲弦,小跑着到了楚逸身邊。
男人自然地将傘微微傾斜,将雨隔絕在阿蘭之外。
“這傘便贈予陳二小姐了,阿蘭便交給我吧。”楚逸這才将目光從阿蘭身上瞥至陳燕玲,将傘遞給她。
都這般境地了,陳燕玲為了不讓自個兒淋上雨,也只能賣友求傘了。
陳燕玲看了眼阿蘭,給了個好生保重的眼神決絕離開,徒留下一傘下面,貼得極近的兩人。
雨水愈下愈大,偶有幾滴透過衣料沁入小臂,冰涼的觸感讓阿蘭打了寒顫。
阿蘭默默将手至于身前,盡量減少被雨滴滴着。
“謝謝楚世子,幫我送到對面的茶館即可。”
同撐一傘下,阿蘭頗不自在,雙手交叉環在胸前,摩擦着手臂,希望汲取到一絲的熱量。
楚逸似是沒聽到她說得,答非所問:“冷着了?”
阿蘭點了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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