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第 32 章
下一瞬,手中接過傘柄,身上一沉,那件玄色長袍呗落在了她身上。長臂将她環住,帶着熾熱的氣息裹挾着氤氲松蘭,透過單薄的衣料,點點滲入。
阿蘭僵直着身子,卻也沒有掙紮。
周圍的人行色匆匆,多得是沒帶傘的人,急着尋找避雨的去處,倒也未曾有人注意他們的舉動。
雨點敲擊在三面上,順着彙成幾串珠子濺落。
阿蘭跟着他的步伐走着,人群擁擠時有停頓。
楚逸亦不甚惱怒,悠悠哉哉地等着前頭開始移動。
“世子。”落雨低垂着頭,看見來人,恭敬道。
楚逸微微颔首:“先去桐梨巷。”桐梨巷便是宋家的住宅。
阿蘭踩着腳凳,入了馬車,綢緞、烏木将寒氣隔絕在外,終是暖和多了。
待高大的男人進來,空間瞬間變得逼仄。
男人身形高大,衣袍對于阿蘭而言便是曳地,一路拖行,袍子下擺編沾染了雨水淤泥。
阿蘭将其脫下,謹慎着開口:“我洗幹淨後還你。”
“不必,放在這兒便可。”對于沾了污泥的衣裳,他向來都是扔了。
然這次卻竟是想着這身衣上染了阿蘭的香氣,舍不得丢亦舍不得洗。
一日下來已是累極,縱使有些惶恐着身邊之人,但聽着着淅淅瀝瀝的雨,終是抵不住困意,靠着馬輿便入了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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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酣睡,長睫蓋住眼睑,幾縷發絲沾了水汽粘在阿蘭臉上。
楚逸伸手,微弱勻稱的氣息噴灑在手上,輕柔地挑起發絲,別在小巧的耳後,眼底情愫深沉。
感受到肩膀處由輕及重的觸感,阿蘭迷迷糊糊睜眼,嗓音軟糯:“大竹?”
“到家了。”’
阿蘭意識稍稍回籠,清了清嗓子同楚逸拜別:“謝謝楚世子送我回來,再會。”
說完便挑起簾子,下了馬車。
四周漆黑,雨聲停歇。
許是剛睡醒,竟踩空了腳凳,驚呼一聲,跌坐在地。
那廂楚逸探出身子,蹙着眉頭看着阿蘭:“怎這般不小心,可傷着何處?”
阿蘭起身,裝模作樣地拍了拍,嶄新的襦裙此刻淌了污水,髒污一片。
對上楚逸的眸子,道:“無礙。”
然楚逸還是馬車,一步步靠近阿蘭。
撫手将姑娘臉上的髒污去除,阿蘭羽睫輕顫,有意躲避,卻被另一只牢牢攥着肩膀。
便耶只能仍由這清冽霸道的松蘭侵染傷身。
“好了,回去吧,小心些看路。”
“知曉了。”免得再出糗,阿蘭這次瞧得格外細致,挺背直腰,入了家門。
看着那抹嬌小身影入了門,楚逸這才移開視線,重回馬車,淡淡開口道:“回府。”
自游湖那日之後,楚逸就不曾再阿蘭面前出現,只命着清風每日帶着時新的糕點來琳琅坊。
“許夫人,您的繡帕。”阿蘭将繡着并蒂蓮的紅喜帕遞給許夫人。
她打量着喜帕,眉眼含笑,想來是很滿意,将帕子遞給身後的侍女安置好,笑着道:“還是阿蘭的手藝好,這次多虧了您,如若不然我當真不知該如何交代。”
許夫人兒子婚事将近,成親事宜皆是一手由她操辦,然這定好的繡娘意外病倒,想起前些日子在琳琅坊定做的帕子,這才托阿蘭幫忙。
畢竟是老主客,又是臨時生了意外,阿蘭便也應下,給許夫人插了隊,終是趕在婚禮前兩日繡好。
見着了喜帕,許夫人懸着的心終是踏實了些,拉着阿蘭的手感謝。
許夫人出身珠寶商賈,腰纏萬貫,這頭上帶着的金銀珠寶就是最好的作證,她最不缺的便是銀子,大手一揮,眼不眨一下便送了阿蘭20兩銀子。
日子久了,接觸到的貴人一多,知道這些貴人們不在乎這點錢,推推搡搡反而會惹對方不快,阿蘭便也笑着接過,對着許夫人說了吉利話,這吉利話還是之前忠厚府時,阮娘子說得,這會兒她也是照貓畫虎,現學現賣罷了。
送走了許夫人,阿蘭捏了捏自個酸疼的肩膀,扭了扭僵直的脖子,長抒了一口氣,今日的活兒總算是忙完了。
回了小院,卻聽着裏頭的動靜,推門而入。
赫然是阿竹和他的同僚。
裏邊的人聽到動靜看見是自家阿姐,忙上前分享喜訊:“阿姐,聖上提拔我為禮部郎中,從五品!”
阿蘭訝異,雖不太清楚這是何職務,但這才短短幾個月便升了職确實是難得好事。
便也笑彎了眉眼:“恭喜阿竹了,越來越有出息!”
一同僚笑着道:“這般喜事,自是要好好慶祝,阿竹是我兄弟,今日我請客!”
其餘人皆是起哄。
一群人勾肩搭背出了去,阿蘭已是累及便婉拒了邀約。
簡單燒了一碗面疙瘩将就着吃,夏日的夜晚也是燥熱,忙活了一下便是汗津津,出了廚房,總算是透得一絲清涼。
“咚咚!”門外響起急促地敲門聲。
阿蘭撇下碗筷,快步來到門前,這才聽清門外那人的聲音。
“有人在家嗎?”是王大哥的聲音。
阿蘭忙開門,對上王起慌張的神色。
“阿蘭可否幫我照看一下欣兒,她突染風寒,我需得去尋大夫。”
“好,王大哥快去吧!”阿蘭一口應下,這般火燒眉急的事,不敢耽擱片刻,跟着王起到了王欣兒的閨房。
偌大的府邸靜竟只有王家兩兄妹,阿蘭雖有疑惑,但眼下也不是想這事的時候。
看着床榻上的王欣兒發絲黏在臉側,雙頰泛着不正常的紅暈,難受得呓語着,阿蘭忙将其額間巾子換下,用冰水浸泡後在敷上如此循環,就算擰得手酸,卻不敢懈怠,約莫過了一刻鐘,終是等到了王起和大夫。
待大夫開了藥,阿蘭這才放心,同其拜別。
“阿蘭這次多虧了你,若不然我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王起很是感激。
阿蘭疑惑:“欣兒姐姐這般情況,王大哥為何不雇傭些下人?”
王起嘆了口氣:“我個大粗老爺們,無需下人伺候,之前我也找了幾個丫鬟想着幫襯着欣兒,然她們見着我時常不在府上,欣兒也是柔弱的,愈發貪得無厭,與外人勾結,竟将府邸內的物件偷渡出去。”
言畢,二人皆是沉默,行至将軍府正門,阿蘭這才開口:“王大哥不必再相送,欣兒姐姐尚且病着,還需得王大哥操心。”
王起雖有些不放心阿蘭,但想着自家還有個發着燒的妹妹,終是颔首:“對不住阿蘭了,回去的路上當心些。”
此刻夜以深,巷子幽深,唯有月光照路,若說阿蘭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但也只能硬着頭皮走。
風吹樹葉,發出沙沙作響,阿蘭加緊了步伐,快步朝着自家小院的方向前行。
到了家門,卻聽着一個腳步聲在身後想起,随後,在牆上印出了一道人影。
阿蘭哆哆嗦嗦,不敢回頭,手裏開鎖的動作加快。
“是我。”楚逸瞧着眼前之人抖成篩子,鎖和匙碰撞,發出叮當作響。
适時開口解釋身份,免得吓壞了阿蘭。
那背影聽着這聲,一頓,轉過腦袋:“大竹?”
阿蘭這會可管不了什麽楚世子還是大竹了,心裏被吓破了膽,想着抓緊救命稻草。
“你怎麽不早些出聲。”阿蘭語氣哀怨。
其實方才确實有一圖謀不軌之人跟着阿蘭,被他悄無聲息地劈暈了,好在他今日來了,不然後果他亦不敢想象,至于這跟蹤的男子,自不會讓去好過。
“我想給你個驚喜。”楚逸自是不會告訴阿蘭真相,胡扯了個借口。
驚喜怕不是驚吓,阿蘭心中嘀咕,開了鎖,邀着楚逸進來。
許是習慣了楚逸的神出鬼沒,阿蘭大咧咧地邀請着男人深夜入宅。
想着阿蘭和王起的親密,又想到之前的登山,楚逸不悅,蹙着眉:“方才為何會從将軍府出來?”
阿蘭如實将情況說出。
聽了這話,楚逸對着王起生了不滿,既是求得人家幫忙,竟還讓姑娘家一個人走夜路。
楚逸雖有心想讓阿蘭離王起遠一些,但他現在也沒那個資格,心中的不滿也只能自己在心頭慢慢消化。
方才煮好的面早已涼了,坨成一坨。
若說是楚逸,自然是将這碗倒了,但阿蘭可不會這般。
從前在大溪村饑一頓飽一頓,後來會做繡活,日子才稍微像樣些。
縱使如今在京城也買上了房子,阿竹也當上了小官,但阿蘭還是舍不得仍,舍不得倒。
将面複又倒入鍋中,加了些熱水,熱一熱還是能吃的。
楚逸也只是默默站在一旁看着,心裏止不住泛酸,卻也知道她是不會聽他的勸,将這碗面倒了。
心疼他的小姑娘自小受得苦,若是自小便與阿蘭相識,他定會将人護在膝下,時時護着,不讓其受一絲一毫的委屈。
“還需麻煩阿蘭招待一下我這位客人,也給我煮上一份。”楚逸淡淡開口,其實他已經用過晚膳,只是想多陪陪阿蘭,或是說想阿蘭多陪陪他。
阿蘭攪拌着鍋裏還未化開的面疙瘩的手頓了頓,轉身遲疑開口:“楚世子也吃面疙瘩?”
男人颔首肯定。
“好,那你稍等一下,我先熱好這份,在給你燒一份。”阿蘭不解為何堂堂世子喜歡吃她這平民家的糊口食物,這忠候府裏的廚子燒得定是比她好吃多了,雖是疑惑,但還是應下。
将自己的面舀出,換了湯水,重新下了一把面疙瘩。
想着之前在大溪村時,楚逸似乎對着面條上加些雞蛋花很是喜愛,便又燒了個蛋,在碗裏加些豬油,灑上細碎的蔥花。
面疙瘩裹着泛着油光的湯汁和鮮綠的蔥花,灑上滿滿當當的雞蛋花,頗為誘人。
楚逸雙手接過碗,道謝。
阿蘭不知該同楚逸說些什麽,便埋頭吃着。
楚逸更像是小院真正的主人,從容淡定,自在地吃着,舉止優雅。
然面疙瘩還未吃完,便聽着外頭的門再次響動,接着便傳來一道聲音:“阿姐,開開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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