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第35章
禦書房內
楚逸将收集到的證據呈給聖上。
起初皇上還是可以心平氣和地看着,然下一刻禦案上便是一陣碎裂的聲音,文書被重重砸落,一旁的紫玉麒麟跌落在地,清脆聲響,屋外候着的公公身子微微發顫,隔着窗子瞧了一眼裏頭,後又戰戰兢兢地轉身。
“混賬東西,吃裏爬外,孤何曾虧待過他!”皇上的氣焰并未消停。
“陛下息怒,如今即已經發現了他們的陰謀,自是不會讓他們得呈。”見着皇帝稍稍平息些怒火,楚逸适才說道。
皇帝颔首:“這事就交給你了,務必斷了他們的情報。”
“是!”
皇帝嘆了口氣,複又道:“瑾言呀,太後讓你去瞧瞧她,說是許久未見了。”
“好,勞煩舅舅記挂。”何時稱呼舅舅何時稱呼陛下,楚逸是分得清。
永壽宮離禦書房不算太遠,以楚逸的腳程,一刻鐘便可抵達。
那宮人自是認得楚逸的,見着人來,便領着去了屋內。
踏入室內,便是佛香渺渺,梵音萦繞。
楚逸也沒打擾老人家,只是坐在一旁等着。
“瑾言你可終是來瞧瞧我這老太太了。”被丫鬟攙扶着,太後坐在楚逸的一旁。
“給祖母請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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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了好了,不用對我行這些虛禮。”太後忙将楚逸扶起。
“祖母進來可過得安好。”楚逸照例寒暄。
“自是好着呢,倒是瑾言這段日子沒見,瞧着好像不太一樣了,這臉上的笑多了些,總不是之前那張冷臉,好似不願見祖母這般,是不是有心儀的姑娘了?”
“祖母可當時是料事如神。”楚逸也不戳破,知道定是自個娘說得。
“嗯,改明兒帶她來給祖母掌掌眼。”
太後一聽,很是高興,連說了三個好字,她只生了長公主和皇帝一兒一女,女兒膝下只有楚逸這一顆獨苗,皇帝那邊都是年歲小的。
聽着外孫兒終于找到了心儀的姑娘,她這顆心也平穩了些,不枉費她日日祈求佛祖能多多照拂這個外孫兒。
“香葉,把本宮那纏枝玲珑玉镯取來。”太後對着一旁的侍女道。
那侍女應了聲,小步退下,複又捧着一個漆紅金鎖木匣子。
“這是本宮給未來外孫媳的禮物,就交由瑾言替我轉交了。”太後将木匣子遞到楚逸面前,笑着開口。
“祖母怎知這就一定是您未來的外孫媳?”
“祖母雖老了,但腦子還是清醒的,瑾言的脾性,祖母還是知道的。”
楚逸笑着,沏了壺茶呈給太後:“那瑾言先替外孫媳,同您道聲謝。”
“何曾見過瑾言這般模樣,祖母當真是有些好奇,盡早領那姑娘給祖母瞧瞧。”
“好,到時第一個就将她領您這來。”楚逸笑着應道。
“瑾言呀,你也勸勸你娘,別整日據在家裏,多出來和那些夫人聊聊。”想着自家那個不着調的公主,太後是一萬個不放心。
“是,瑾言記着。”
“好了,祖母跟你也沒什麽可聊的,聊多了你也覺着煩,祖母年紀大了,先歇着去了。”太後擺擺手,對着楚逸道,複又将那侍女招來,扶着回了裏屋。“阿竹,你覺得楚世子人怎麽樣?”阿蘭試探着問。
“阿姐,你問這作甚,世子人雖看着冷淡,但也不會刻意刁難你,來往間也是禮數俱佳,确實如京城衆人所言,是個風光霁月的雅公子。”對于楚世子,宋汀竹自是打心底裏敬佩的。
“那阿竹覺得他當你姐夫怎麽樣?”阿蘭咬着筷子,小心翼翼地問道。
宋汀竹喝湯的動作一頓,面容板正,神情嚴肅,壓低聲量:“阿姐,你不要同我說你喜歡上了楚世子?”
見着阿蘭低下頭,宋汀竹便覺得事情十有八九:“阿姐,不是我不喜歡他當,也不是覺着你配不上,但這樣的高門大戶水深着呢,妯娌、婆媳間的相處皆是要好好打點,更何況楚世子根本不喜歡你!”
雖和楚逸交談過,也聽過他的一些傳言,但也知這人城府深沉,雖沒有害人之心,但唯恐被其算計。
“誰說我不喜歡她。”着鴉青色衣袍的男人面冠如玉,眉眼淩厲,踏門而入。
“楚世子?”宋汀竹顯然沒料到事情會如此發展,目光錯愕。
楚逸倚手作揖,态度懇切:“忠候府世子楚逸,心悅宋家姑娘,求宋兄成全。”
宋汀竹望了望面前比自己高出半尺的男人保持着作揖的動作,微曲着背。
複又看了眼一旁同樣呆愣着的阿姐,擠眉弄眼:這是何情況?
阿姐似是沒弄明白他的意思,一臉茫然地看着。宋汀竹走上前,小聲說了一回。
阿蘭哀怨地看着自己弟弟:“我方才不都同你說了嗎,是阿竹不願信我。”
宋汀竹這才相信眼前的一切,清了清嗓子:“楚世子出身高貴,阿姐性子遲鈍,恐”
話還未說完,便被楚逸打斷:“無妨,我會護她周全,父母皆是和善,不會為難阿蘭。”
未等宋汀竹再答,楚逸又道:“之前在大溪村不辭而別的男子亦是我。”
對上宋汀竹震驚的目光,楚逸将事情如實告知。
可想而知宋汀竹的憤怒,冷着臉,也不在乎楚逸的世子身份,猩紅着眸子:“我不同意,你已經抛棄過我阿姐一次,又怎能保證還會不會再抛下一下!”
見着自家阿弟突然換臉,全然抗拒的模樣,阿蘭小心翼翼地上前拉了拉弟弟的一角,小聲道:“阿竹,他知錯了。”
“這事絕無可能,楚世子請回吧。”宋汀竹态度堅決,憤憤看了一眼楚逸,拉着自家阿姐就要往裏屋走。
阿蘭從未見過自己弟弟怎辦氣急的模樣,也不敢反抗,回頭瞥了眼楚逸,匆匆跟上宋汀竹的步伐。
料到了宋汀竹對自己的抗拒,楚逸頗為無奈,再一次後悔當初為何不早點與阿蘭成親,現在倒是難上加難。
若是旁人對他擺出這副臉色,他定然是甩袖離去,然這是阿蘭的弟弟,是這世人她唯一的家人。
也只有這個理由,可以讓他這般放低姿态。
沉思着,一道譏諷地聲音傳來:“楚世子怎還在這兒?”
“宋兄,當初是我做得不對,懇請宋兄再給我和阿蘭一個機會。”
“世子出身高門大戶,文韬武略,家姐出身貧寒,琴棋書畫樣樣不精,配不上楚世子。”宋汀竹答得毫不猶豫。
見楚逸不語,宋汀竹繼續訴說着心中的怨恨,愈發激動:“因為你,她風寒高熱,為了尋你,她特意從芙蓉鎮跑到這大京城,一路奔波勞苦,你也只阿蘭做不慣車馬,為了早日見你,她不想耽擱,消瘦了不少,可是你呢,那些柴火那些銀兩是她想要的嗎,你問過她,她想要嗎,一切都是你自己的一意孤行,一廂情願,你可有将阿蘭放在眼裏,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來看待,而不是一個喜歡就拿來,不喜歡就丢掉的物品!”
宋汀竹的一字一句如一把把利劍刺入骨髓,散着凜冽寒意,比夢魇更叫人膽戰心驚、撕心裂肺。
“如今您說醒悟了,又想着求娶,可是你能保證日後不會對她生厭嗎,若是如此,你讓阿姐怎麽活,她不能在受到同樣的打擊了;你你們是世家門第,若是不喜阿姐,随随便便捏造一個荒謬的借口,就可以将阿姐掃地出門。”
“楚逸願與宋兄立下字據,以生命擔保,真心實意地愛宋汀蘭一生一世絕不背離,如有違背,自願請辭世子之位,脫發為僧。”楚逸一句一次清晰而耳。
“好,現在就立,世子請!”宋汀竹直視着楚逸,拿出紙筆。
空氣凝滞,唯有紙筆摩挲的聲音分外清晰。
楚逸擡筆,将字據交予宋汀竹:“宋兄您看這樣可行否?”
“還需一位證人。”
尋了隔壁的一位老先生,三人畫押,字據也算立了。
宋汀竹臉色這才和緩些:“世子可要說到做到。”
“自然。”楚逸颔首,這才将懷中的龍泉印泥遞上:“聽阿蘭說宋兄喜歡詩文,贈與你也是于它而言最好的歸宿。”
宋汀竹神色複雜,但還是伸手接過,意味不明道:“希望你也是。”
“今日冒昧打擾,多有得罪,楚某便先行離去,告辭。”
“告辭。”
阿蘭趴在門後,耳朵緊貼這門,想要聽清二人究竟說了些什麽,然只能隐約聽見幾個詞,連不成一句話。
阿蘭聽着腿麻,下一瞬門向外打開,阿蘭踉跄着差點與地面碰上,好在被宋汀竹拉起。
擡眼瞧了瞧自家弟弟的臉色,也不敢問是何情況,只是讪讪一笑;“我先回去睡了。”
阿蘭小碎步離開,走出了好半段距離,這才聽見身後傳來的聲音:“我同意了。”
阿蘭頓了頓,轉過身,又飛撲到自家弟弟身邊,小麻雀般地叫嚷着:“我就知道阿竹最好了!”
“好了,不是說要睡覺去了嗎,快去吧,不然明日去得晚了,阮娘子又要說你了。”見着自家阿姐這般高興的模樣,宋汀竹也不欲在同阿姐反着說,只願這次楚世子能言而有信,莫再辜負了阿姐。
“知曉了,知曉了,阿竹好夢!”